第4章 第三乖甜

南大是著名的百年老校,生源優秀,但每年還是有一部分學生挂科。

在挂科的人中,大部分挂的是專業課。

像這種為了湊學分而上的選修課,很少有人挂,極少。

新校區教務處周主任,本着教書育人的精神,每學期都要跟選修課挂科的同學來場面談,以此來警示這些挂科的人。

但剛剛開學,各種事又多又雜,面談一直被推到了明後兩天。

唐晚她們費了一下午的時間,給新宿舍換上了漂亮的壁紙,又買了一些小挂飾把小小的空間裝點地溫馨美滿。

幾人去火鍋店慶祝了一番,回去的路上,唐晚又收到一條快遞消息,她沖舍友們招了招手:“你們先走,我去拿快遞。”

唐晚看着半人高的箱子,擰了擰眉,她接起電話:“外公,嗯,我收到快遞了,裏面是什麽呀?”

外公:“裏面是你小時候經常要抱着睡覺的小粉貓,哈喽什麽的那個,外公怕你晚上睡覺害怕,你們不是剛搬了新宿舍嗎,剛好抱着小粉貓适應适應......”

老人家的關心讓唐晚好笑又溫暖,她叮囑完外公外婆注意安全後,抱起了大箱子,沿着小路往宿舍走。

外公外婆年輕時恩愛無比,一直生活這麽多年都很少吵架,今年剛好是他們結婚四十五周年,在學名上好像是叫什麽藍寶石婚,肯定得值得好好慶祝一番的,這次,要送什麽禮物?

唐晚怔怔地想着,衣服首飾......都送到沒有新意了。

“诶?”她把箱子移了移,看到路燈杆上的小廣告,上面印着“冷飲”兩個大字。

“……這是……啊!”唐晚正要湊上去看,瞬間一只帶着點涼意的手掌附上了她的衣領。

她命運的脖頸被人給攏了起來,一股張力愣是把她從路燈杆前撈到了另一旁。

唐晚喘了口氣,捂住心口驚魂未定,昏黃的傍晚,突然失去重心這件事給她沖擊力還是挺大的。

她偏頭,瞥見了一雙又長又直的腿。

強烈的好奇心促使着她往上看……啊,是上午的那個小哥哥。

他逆着光,頭頂暖融融的,臉部輪廓棱角分明,眉眼細致,漆黑的眼睛,看似望着她,卻又并非望着她,依舊是在接電話。

唐晚拍了拍心髒,伸出兩根白嫩的手指,扯了扯小哥哥的衣角,男人後知後覺地低頭看向她,漆黑的眼裏滿是不明所以,她只好指了指自己肩上的手。

手指修長,骨骼分明,指甲蓋是長方形的,正自然地在小姑娘單薄的肩上搭着。

裴延輕輕擡開手,面不紅心不跳地收回去。

他忽視掉電話裏的嘈雜,這才認真地看了眼唐晚,小姑娘臉上留有餘驚,見他擡手,急忙後退兩步,那動作跟防狼似的。

人生第一次被當狼看,他在陽光下眯起好看的眼睛,盯着唐晚。

小姑娘還真把他當狼了?

明明自己就是個小白眼狼。

上午的糖大概是白給了!

這小白兔似的眼神,他忍不住地想解釋。

想了想剛才的情形,他的确是在樂于助人。

走在路上,前面一個小姑娘,頭發烏黑發亮,松軟地團成丸子形狀,頭上別了個太陽花的小夾子,脖頸上挂着根紅繩,襯得她耳廓至後頸的皮膚更為嬌嫩。

少女步伐生動,懷裏抱着大箱子,直愣愣地沖着柱子撞,那氣勢,像前面有金子似的!

他見過不少大老爺們玩手機玩到撞牆或撞杆的情形,之後的哀嚎能用刺耳來形容。

聽說女生高音普遍高,本來都打算捂住耳朵了。

最後一瞬間,還是将手從耳朵上拿了下來,一把把這小太陽花撈了過來。

稚嫩的小花朵,面對着命運的摧殘,他若不上前救一把,簡直不是個人!

畢竟,同為祖國繁茂生長的花朵!

而且,兩人之間還有給過糖的交情!

現在看來,小太陽花貌似不太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還曲解了他的好意。

裴延拿着手機的手垂了下去:“你……”

手機裏适時地傳出林一聲罵罵咧咧的嗓音:“延哥你他媽腦子有病吧!零蛋!!我上學期守着電腦大半夜的不睡覺,好不容易幫你選了門好過的課,你他媽給我搞個零蛋回來……”

南大為了讓學生有個愉快的假期,幾乎放假期間不出成績,開學前兩天,官網都炸了。

唐晚只聽到了電話裏的那個慘絕人寰的零蛋,就聽出來了是在查分。

他也挂科了啊!

唐晚不自覺又朝男人看了一眼,帶着點兒同命相憐的感覺,那眼神落到裴延眼裏,像極了憐憫。

裴延認為自己的脾氣在那堆狐朋狗友裏頭算是好的,但剛剛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把林一聲那傻缺揍成豬頭!

大嗓門吼地比誰都硬氣,生怕人聽不見似的。

他黑着臉挂斷了電話,默默從唐晚手中拿過箱子,“送你回宿舍,你領路?”

唐晚原本想拒絕,箱子不沉的,但裴延已經往前走了。

她急忙對着路燈杆上的廣告拍了張照片,閃光燈亮起來的那瞬間,裴延剛好扭頭往後看,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入了鏡。

唐晚沒注意這些,她只顧着拍上面的字,拍完後将手機放回兜裏,小跑到裴延身旁跟他并肩。

裴延不淡定了,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剛剛的神色,好像還不算很難看......

宿舍樓下,唐晚接過箱子,很真摯地對裴延說:“同學,謝謝你。”

裴延挑了挑眉:“是學長!”

“嗯?”唐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笑了笑:“還要改口費?”

他習慣性地摸兜,沒摸出糖來,煩躁地撥了撥頭發,“改口費先欠着,等學長有糖了再補給你。”

唐晚反應過來,乖巧地改口:“學長,謝謝你。”

好他媽乖!

裴延心情好了許多,回宿舍時,是推門而入的,甚至沒找林一聲那傻缺算賬。

裴大少爺先去洗手間沖了個澡,随便套了件衣服,頭發濕漉漉的,輕飄飄問了句吹風機在哪。

林一聲乖順地遞到他手裏,嘴上嗤着:“厲害呀,喜提丫蛋一枚,萬事大吉。”

裴延這才想起挂科的事,晃到了電腦前,盯着上面橢圓的零,一盯就是半晌。

時間長到程澈覺得鴨蛋都快孵出小鴨子來了。

裴延才悠悠回了句話:“這課,我怎麽沒上過?”

兩人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不然你以為怎麽挂的?選修課啊,大哥,卷子上多寫倆字還能得個二十分,你零蛋,不止沒上過,你還沒考試!”

“嗯……我還沒選過……”裴延望着剛才跟他打電話的程澈,說得漫不經心:“我還記得我的課都是你選的?”

程澈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宿舍那哥仨一旁打游戲打得賊溜,他肩負起了宿舍選課的重大使命,為了學分,選了全南大最好過的選修課,《古典文學選修課》。

據說老師上課從來不點名,和藹地不得了。

他鼠标一動,給四個人都點上了,最後結果出來的時候,就裴延運氣好,是唯一一個選中了的,他說了聲,裴延應了聲,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這貨居然沒上課沒考試,白瞎他一番苦心。

其實裴延平時忙得很,整天神龍不見尾的,他上沒上課,他們也不知道,自然就沒了提醒這回事。

以至于這位少爺挂了人生中第一次科。

但少爺好像沒那麽在意。

少爺在意的是糖。

裴延:“上午你給我的糖,從哪裏買的?”

林一聲:“我怎麽知道,我從別人那順過來的,你居然會吃糖,我勒個去,你真吃糖了?”

裴延打開某寶界面,嘴邊漾起淺笑:“沒有,我的也被順走了。”

林一聲:“你看起來為什麽這麽神氣?這有什麽可驕傲的?”

裴延:“被小學妹順走的。”

林一聲:“哦。”

卧槽!他聽到了什麽?小學妹?!!

牛逼!有驕傲的資本!

——

宿舍少了一個人。

程澈問:“老三呢?”

“老三追妹子去了,三魂被勾走七魄了,沒救了,剛還發朋友圈文藝了一番,說什麽月色很美,不及你十分之一……”

裴延輕嗤:“矯情!”

林一聲:“……人家談個戀愛咋地了。”

他瞧着面前延哥的意氣模樣,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湧上心頭。

當初他大一痛失初戀的時候,抱着個酒瓶哭得稀裏嘩啦,別人都說敬往事一杯酒,再愛也不回頭,或者說哭了這一頓,悲傷全忘記。

獨獨裴延這祖宗,也是帶着這麽不屑的表情,漫不經心地跟他來了句——男兒有淚不輕彈!!

輕你媽!後面還跟着罵了他一句——出息呢!

這是在說他沒出息,媽的!

但別說,這話還真有用。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啥哭得那麽慘,為一個綠了他的女的哭那麽慘,好像是挺沒出息的!那他還哭個啥!

他不哭了,語重心長地跟寝室仨兒子來了場會談,核心思想就是勸他們眼光穩準狠一點,別跟他似的,給人綠了。

這場會談還是有用的,兒子們到大三還沒春心萌動,就老三前幾天才剛剛看上一妹子,程澈偶爾說句哪個妹子好看什麽的,只有裴延,貌似沒見過他身邊有什麽雌性。

他為這事愧疚了很長時間,莫不是被他慘痛的經歷把人給吓着了?直到有一天碰上裴延的高中好友,問了問,才知這貨天生的。

高中早戀成風的時候,就這貨毫不在意地處在幾對情侶中間,面無表情地看完小情侶卿卿我我,完了還點評兩句:“這吻技……”

人家在那啃,管你屁事,你還點評,還說人吻技,有本事自己也找個人啃!

林一聲問的時候,裴延在論壇上删自己照片,“教導主任在旁邊,我不多嘴,他們哪能頂住炮火,最後主任火氣不還一半都撒我身上了?”

林一聲徹底佩服裴延了,敢情他還是個助人為樂寧當出氣筒不拆一鴛鴦的江湖義氣小鵲橋啊!

話雖如此,林一聲還是想看看這位大三老學長談起初戀來是什麽模樣,畢竟能征服裴大少爺的姑娘,肯定不簡單。

所以,順走裴延那幾塊糖的小學妹是哪位神仙?

林一聲陷入了沉思。

——

隔天,唐晚撐了一把太陽傘,遮住肆意的陽光,向着教務處走。

陽光斜斜的,角度有點俏皮,偏往她臉上呼,唐晚側了側遮陽傘,擋住一定的視線。

走着走着,拐了個彎兒,就走不動了。

唔,球鞋黑色運動褲,露着一小截幹淨的腳踝,跟學長好像啊。

她扯了扯傘,扯不動,用力一拽,才發覺傘骨架的一個尖挂住了面前這人的衣領。

衣領這麽被下扯,似是洩露了不少春光,可惜她沒瞟到,只看出來一點點白,傘面把那春光遮地嚴嚴實實的。

她在傘下面,伸手想要把那衣領勾起來,還沒碰到,就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搶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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