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下弦
“屍體已經處理,沒有普通民衆被波及,餘黨确認全殲,任務完成。”
“辛苦了,你也去休息吧。”
面前的人影瞬身消失,卡卡西退後一步靠住樹幹,身體不受控制的下滑,坐地姿勢有些狼狽。
四肢百骸的抗議正不斷反饋給大腦,餓,困,疲憊又乏力,高強度戰鬥加上中毒,原來他也有極限。
控制着仍有些微顫的手伸進忍具包,左右摸索了半響終于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裝兵糧丸的紙包。
半濕半漏,看起來是吃不成了,可是胃在抗議,他沒有選擇。
從中撿起還算完好的一顆放進口中,咀嚼,吞咽,然後胃液上湧。
卡卡西猛的低頭捂住嘴,咳嗽聲壓抑到窒息,草綠色的液體溢出指隙濺落地面,很快便與草葉融為一體不見了蹤影。
“前輩!”
“隊長!”
身邊似乎多了人,但他回應不了,呼吸被占據,視線也被生理淚水模糊,劇痛從胃部一路爬升到喉頭,迫使身體機械的重複着咳嗽的動作。
“我去找水。”
鼬瞬身消失,千羽趕忙接替他的位置半跪在卡卡西身邊,不停幫他順撫背脊。
“前輩,加油忍耐一下,把氣順過來很快就會好的。”竟然連膽汁都吐出來了…一直沒有吃東西嗎?還是…
視線掃過地上散落的兵糧丸,千羽心裏突然五味陳雜,鼬以後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嗎…
Advertisement
這樣痛苦無助的一天…
“前輩,呼吸,用力深呼吸,慢慢來不要急,讓每一口氣都徹底充滿肺部,穩住,吸,呼,吸,呼…好的很棒,再來,吸,呼…”
胸口的起伏不由自主開始追尋言語的節奏,身體的劇烈顫抖漸漸平複,卡卡西大口喘息着直起腰,大腦終于恢複了思考能力。
“你怎麽在這裏…”
“因為是無法一走了之的情況呀。真是的,這種時候就不要勉強自己把其他人支開了嘛,被照顧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千羽抓住左邊袖子用力扯下,将其內裏翻出折成方塊,輕輕擦去了卡卡西臉上的汗淚和手中殘留的膽汁。
鼬再次瞬身出現,手捧一個盛滿清水的竹筒在卡卡西另一側蹲下,“抱歉,沒能找到熱水。”
卡卡西搖搖頭示意他不用在意,接過竹筒便一飲而盡。
冰涼的觸感一路而下,卡卡西打了個冷顫,感到血管中的沸騰終于平息了下去。
雙眼酸澀異常,卡卡西正準備合眼休息,幾個還冒着熱氣的飯團突然出現在了他面前。
“之前我和…呃,離開村子的時候買的,剛剛恢複的身體還是吃些真正的食物比較好。”千羽對卡卡西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沒關系,好好包裝過了,沒有留下氣味。”
異色的雙瞳閃爍了一下,卡卡西拿起飯團,一口一口吃的很認真,他以前真的不知道,原來米飯也可以這麽香甜。
三個飯團只有七分飽,但身體卻充斥着滿足感,卡卡西摸上千羽的頭,很鄭重的說了一聲:“謝謝。”
手心的溫度在頭頂久久不散,看似有愛又親昵,千羽卻只從這個舉動中讀出了一份難以揮散的孤獨。
“前輩…”
“你們兩個也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啓程回木葉。”
卡卡西收回手,兀自合上了眼。
千羽看向鼬,對方點了點頭,她不再多言,兩人一起瞬身消失在黑暗中。
今晚月色出其的好,月光讓夜色有些無處遁形。
千羽看向坐在身旁的鼬,兩人之間只有一只手的距離,可卻被光影劃開了分明的界限,她沐浴在月白的光下,看不清那觸手可及的面容。
“鼬…”千羽猶豫再三還是喚出了那個刻在心裏的名字,她想确定…
“我在。”
真真切切的聲音,就在她身邊,雖然沒什麽精神,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怎麽了?”
“沒、沒什麽,就是…你看,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呢。”
“嗯,很漂亮。”鼬側過頭,看着千羽仰望夜空,月光給她周身罩上了一層柔光,晃眼的仿佛下一秒就會融化在光中。
他知道她在不安,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從成為同班同學那天開始到現在是他們認識的第六年了,但是他并不了解她。
入學那年的第一次見面,他記得是一個課間,她大大方方走到自己面前伸出了手,“初次見面,宇智波鼬,我是白鳥千羽,我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了。”
一見鐘情…鼬一直不太确定這個詞真正的意思,她會和自己說話,找自己玩,扔出的羽翎總比自己的苦無更準,只是會時不時的炸掉标靶。
那一年他還沒有同伴的概念,匆匆從忍者學校畢業成為下忍,加入水無月班開始頻繁出任務,然後就是那一天…他永遠也忘不了的那一天,那一天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只剩下了止水。
那也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年,她在一個夜晚突然從天而降,手指着自己态度強硬,“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伴。”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白鳥之名的秘術,純白聖潔的雙翼帶起微風,童話成真,天使降臨。
後來…後來呢?
“鼬?”
“嗯?”
“在想佐助?”
鼬微微一笑,沒有否認。
“他最近被美琴阿姨托付給了緋炎,過得可是相當凄慘呢,每天見到我們第一句就是‘哥哥什麽時候才回來?’可憐的孩子,剛好趕上止水哥不在村子的日子落入緋炎魔掌,沒有大魔王管教的小魔鬼也是超可怕的,希望不會給他留下什麽童年陰影才好…唉,同樣作為弟弟,緋炎和佐助差距可真大,要是他也能偶爾對止水哥撒撒嬌服個軟什麽的…總覺得完全想象不到…說起來他為什麽會覺得我們知道你的行蹤呢?鼬?”
千羽扭過頭,身體瞬間僵住忘了呼吸,暗部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睡去,頭無意識的傾向她一側,一點一點的下移最終靠上了她的肩膀。
鼬纖長的睫毛近在咫尺,即便主人已經沉睡也依然在微微顫抖,似乎就連夢裏的世界都沒有讓他得到解脫。
白色的羽翼在千羽背後悄然伸展,一半無比輕柔的包覆住了那具還未長開的身體,另一半則伸向半空,遮擋住了漫天月光。
肩頭的重量增加了幾分,千羽聽着身旁平穩的呼吸聲輕輕揚起了嘴角。
晚安,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