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結局
時間過得且快且慢。轉眼間就快過一個月了。
這個月總是有連綿不斷的陰雨天。
安郝在這段時間內就像自己說的那樣,再也沒有忘記和她交流過。
他認認真真設置了備忘錄,要麽打電話給許笙,要麽發消息告訴她今天太忙不能通話了,明天見。
但他不管是通電話還是不通,都會想辦法盡量去擠時間,通過麥克不勞格私信發圖片或文字,來分享最近有趣的事情。
有時是一只眯着眼曬太陽的小奶貓,有時是一只眼睛濕漉漉的小狗,有時是過往的行人,有時甚至是今天中午吃的盒飯。
而有時不但有圖,還會附上話。
比如:今天又下雨了,再這樣下下去,總讓人覺得可以長出小蘑菇來。
比如:今夜的星星很亮,一閃一閃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洗滌了的緣故。
再比如今天:
“昨日落了場雨,出門後空氣很清新。這次拍攝的地點陽光很好,居民也很和善。有戶人家裏的寶寶才剛會走路,走起來搖搖晃晃,看着像是就要跌倒了,卻一直走得‘穩當當’。他不僅不怕人,伸手就給抱,戳戳小臉蛋還會咯咯地笑。我當時不知怎麽就開始想,如果以後有了寶寶,女孩子的話那一定像你,睫毛長長眼睛大大,生氣地時候知道怎麽和人吵架,只會委屈巴巴地扭頭就走,一定很可愛。”
他還在下面附上一張照片。
他蹲在地上拉着小寶寶的手,側過臉去看他,笑得眉眼彎彎。小孩子的手胖乎乎的,被他放在掌心裏。他去看小孩子,小孩子也笑眯眯地看他,兩顆腦袋都被陽光圍住,照得絨絨得暖暖的,像蓬蓬的金色蒲公英。
許笙在私信的那頭滑動信息的手指停駐在照片上不動了。
他和她的孩子……如果他以後抱着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
她想,應該是眉眼溫柔如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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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坐在陽臺上抱着孩子,低着頸項,嘴裏輕輕哼着歌謠,邊哼邊輕輕拍他哄他,像在看整個世界。
許笙想到這裏,只覺得有暖流從心髒蔓延開來,就像是自己被拉進了照片裏,也被那溫暖的陽光包圍住。
她其實也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除了每天叮囑他按時吃飯,要早睡,拍戲別太拼命以外,她還想和他說好多好多別的話。
她想說自己以後會主動,而不是每次都讓他主動。她還要學着不逃避事情,學着承擔責任。
她想告訴他雖然那群老頑固還是固執地要死,這次開會和她仍然對着幹,但已經阻止不了現在的她了。所以他從今往後,絕對不會因為這些人再受到一點點委屈。
她想告訴他,這幾天的會議還沒結束,但她已經把女性在婚姻中可以看男性隐私、可以用電流控制、命令男性等等諸如此類的不平等設定都廢除掉了。
以後男性再也不會在婚姻中因為系統遭受這些非人待遇,也不會有妻主回來的提示音來命令男性出去迎接人。
她還想告訴安郝各種措施只是開始。
她會去一步一步改變這種狀況。
不僅要去除貴族的“可以選人作為內定配偶”的特權,還要打破“階級之間基本不流動”的暗中規則。甚至廢除“四年制”。
許笙還想告訴安郝,這些可能會導致暗潮湧動,但是她會保護好他。
許笙有很多話都沒來說出口,或者說,這些雖然想說,但還是認為一個人默默地去做更好。
她最後選擇這些都不說,只是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然後準備去開會。
在這之前,她看着手機立定,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最終只打了一句話。
“再要一個像你的男孩子吧,兒女雙全,一定很美好”。
她開開門,對着等候她的保镖颔首,平靜地說了聲走吧。
在許笙發完消息,準備又一次公然和老古董叫板的這一刻,安郝正坐在房間裏低着頭拿着手機給經紀人發消息商量選劇本的事情。
許笙走後的這近一個月裏,安郝除了拍戲陸陸續續着手挑選劇本以外,甚至開始把目光投向了話劇,選的活動也越來越偏向公益方面。
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要給她的一個驚喜。
既然許笙不願意讓他為了自己放棄夢想抛掉事業,喜歡看他發光,他也要給她回報——努力去經營好“高階大人的夫郎”這個角色。
慢慢脫離電視劇,或者演一些比較正經文藝的,甚至是是公益的宣傳國家形象相關的,這是安郝目前的打算。
他伸了個懶腰笑眯眯地想,今天下午能休息休息也不錯,等許笙今天的會開完了,他就打電話過去。
安郝之所以現在能休息,一部分原因是按照計劃下午沒他的戲份,并且經紀人安排他晚上給粉絲直播,另一部分是因為曉竹恭滿了十八歲,今晚要老老實實蹲在家等着系統分配對象。
當時導演聽到後當場開始幸災樂禍,笑嘻嘻拍着曉竹恭的肩膀提前祝她新婚快樂。
曉竹恭瞬間整個人枯了。
“我不要求別的,就要求……”她看了一眼這幾天一直在和經紀人商量去做公益活動的安郝,然後瞬間哭喪着臉“能有安老師一半溫柔就行。現在的男孩子都太強了太兇了。”
由于高階大人這些年的改革措施,男性已經被批準可以出國學習。
而上層的男孩子家境優渥,基本都被送去國外留學。
這就造成了對直女和老古董來說實在氣急敗壞的後果。
這些男孩子回來後一個比一個嚣張,大逆不道。不僅嚷嚷着要自由戀愛且談永久性的戀愛,還說現在很多婚姻都叫“喪偶式婚姻”,拍桌子叫板要求妻主和自己一起做家務帶孩子,家務活一人一半,錢也要各自管各自的。
這第一批留學回來的少年不僅對男孩子讀個書然後乖乖生孩子是最好歸宿的言論嗤之以鼻,而且聽到男人不許進寺廟不能掌管公司後更是直接不客氣地翻白眼。
而今年是男性首次被允許參加高層大會。
曉竹恭看到熱搜上顯示高階大人開會這幾天,各方男性代表分分語出驚人。
有的男性代表提出廢除系統的“女性可電流控制男性”,還有的聲稱“查看男性過往歷史”的消息是對男性的不尊重,也必須廢除。
雖然不知道最終結果如何,但曉竹恭看到後還是直接背後一涼。
她倒不是反對這些,就是覺得現在的男孩子都太彪悍,她怕遇到的夫郎也是這種新興男性,自己不僅十張嘴也說不過一個,甚至被夫郎各種無比先進的想法逼得崩潰。
聽說,這些男性代表還強烈反對十八歲就結婚,要求系統把年齡提高。
安郝聽到後反而笑了“溫柔啊,其實我一點都不溫柔。”他想想自己和許笙的相處,總覺得更溫柔的是她。
“不過現在的男孩子很強倒是真的。熱搜上的那些男性代表提出的建議讓我真的覺得男性的地位在提高,以後有孩子的話,我也拒絕自己一個人帶。”
他邊給經紀人打字邊不經意地回了曉竹恭一句:“現在這段時間流行的句話我覺得挺對的,‘男性是半邊天’确實”。
曉竹恭瘋了。
上學的時候班裏就是男孩子厲害的多,現在結婚要還是夫郎也十分能幹彪悍……
她選擇自閉。
安郝安慰她“沒事的,雖然現在的男孩子都很厲害,但其實怎麽說呢……”他笑吟吟地托腮問曉竹恭:“你覺得我是什麽樣子……”
曉竹恭被點名後下意識坐直腰板,然後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安老師在我看來,其實也屬于現代的男性……”她撓撓頭,然後又摸摸下巴。
“要求男女之間平等,提倡要獨立有自我。提倡男性要有自己的面包牛奶,不要為了所謂愛情放棄面包牛奶。”
“但老師溫柔,沉穩,從來不沖動,待人有禮從會不得罪人,不會和任何人吵起來起争執。不像現在的男孩子,那麽鋒芒畢露,那麽得理不饒人。”
安郝笑眯眯地聽她說完。
“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子的。”
他不想說太多,但想想和許笙的過往,還是忍不住笑了。
“而且,我其實沒有那麽好。”他把手機手裏的事情處理完了,順手按鍵鎖住。
“我在許笙面前,不僅任性還會和她耍賴,還會發脾氣使小性子。”他想到這裏神色變得格外溫柔“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麽,但是那其實更接近真實的我,或者說更不加掩飾的我。”
安郝也和導演一樣伸手拍拍這個他眼中的小後輩的肩“你只要記住,男孩子其實再堅強再強大,當遇到合适的另一半的時候,內心也住着一個天真爛漫的小朋友好了。”
“當然,女孩子也是小朋友。”
“所以啊,你們要牽着手,一起好好長大。”
他和曉竹恭說完那番話後和她告了別,于是兩個然開始了輕松又忙碌的下午。
一個若有所悟地去準備和系統命定“天選之子”見面,一個則回去細想晚上的直播。
下午又開始落雨了。
安郝心心念念着只有一件事,就是等許笙的會議結束後給她打電話,然後明天去接機。
他在直播前心情極其愉悅地處理掉了和經紀人商量的公益的相關事情,然後收到了許笙的消息。
那時他坐在桌邊坐着等了近半小時,正按着計算的時間,準備等她開完會完全忙完打電話過去,結果許笙這次速度比他大電話的速度要快:
【郝郝,明天我可能不能來了,後天也不行,這次的事情要處理一個星期。】
【脫敏,可以延期嗎。】
他盯着信息看了很久,或許是他以為的很久,其實只過了幾分鐘而已。
安郝發了幾分鐘呆,發現雨越下越大,風也越來越大,雨水都被刮進來打濕了桌上的紙,他忙站起去關窗戶,然後坐下來回消息給許笙。
【沒事的,反正拍戲也是錯位。不會有問題的。而且,這是我自己心理上的問題,我不能總依賴你幫我解決,我會想辦法的。】
這次的雨一直持續到晚上。
從細雨轉變成傾盆大雨,連外面是個什麽樣子都看不清。
安郝在桌前幹坐,托着腮轉着手機等直播的時間到達。
他等了很久,也不見阿河把直播需要的東西拿來,于是開始翻通訊錄搜索。
沒幾秒後他聽到開門的聲音,于是嘆了口氣。
“阿河,你今天有點不專心,你要再來晚一點,直播就要遲了。”
“什麽直播?”有人把手搭到他肩上,然後彎腰親了一下他的臉。
“你……你不是說有事要……”
他聽到她低聲笑,然後還在發傻時就已經被人捉住手摟到懷裏去。
“騙你的。想給你個驚喜。”
帶着笑意的溫熱的氣息貼在耳邊時還撒到了脖頸上,他在她懷裏忍不住抖了抖,卻沒有松開反抱住她腰的手。
“我和導演還有阿河說好的,讓他們想一個借口,好讓你晚上待在房間裏……”
“郝郝,我一直很想你,快一個月沒見了,你想不想我……”
安郝長長的睫毛輕顫,攬住她的脖子由着她把自己抱到床上去壓在身下。
他不看許笙,目光略過她的眼,卻很快跳過去看別的地方。
想的。
很想。
他一般是主動并敢于表達行動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卻說不出口來。
他會和她在網上分享趣事,會和她說喜歡,會怕她親吻的時候不夠再主動貼過去。
但安郝現在說不出口。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或許是最簡單的字卻往往包含的深意最多,最樸素的往往最難以揣摩。
這題對他來說太難了些。
許笙很少看他這樣。
她曉得他年長因而對她包容,因而總是主動配合自己,并且很多時候都順着她。
但她知道他會害羞。
許笙舍不得逼他,可他總是順着她,又太過乖巧,只要她想親近他就從未被拒絕過,于是她又忍不住想欺負他。
許笙最終情不自禁地去親他有點泛紅的耳朵,聲音溫柔,動作也輕柔:“既然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這語調太過溫柔,帶着幾分理解在裏面,卻又像是帶着幾分誘惑的意味,從強硬向示弱轉化,好讓聽見的人朝自己想要的答案上靠近。
她的聲音像勾子,撩着人掉着人,讓人不由就要跟着她走。
安郝遲疑了一下,放在她腰側的手指不由蜷縮。
他的眼睛亂看,最後還是小心地,卻又帶着決絕主動伸手勾住她的脖子。
他揚起頭去親她。
“想……”
“很想……”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在屋裏昏黃的燈光俯下身去親吻他。伸出手去和他十指相扣。
安郝由着許笙親吻,随着她的動作被欺負得眼裏起了水霧卻仍堅持伸手去勾她的脖子。
他發出的聲音在雨的遮擋下有時像睡意朦胧的奶貓,有時像幼鳥瑟縮在細雨裏,站在嫩芽上的輕啼,斷斷續續,柔弱乖順,随人擺布。
一時間,許笙覺得他清醒着的時候反而比吃了藥有致幻作用的藥時還要乖巧,還要讓人沉醉不已。
許笙親着他耐心地引導他循序漸進,忍不住低聲叫他郝郝,她的郝郝帶着些無措看她,眼睫毛下泛出水光。
最終他還是會抖,她沒舍得再繼續下去。趁着他略微恍惚之時又親了親他。
外面的雨聲漸漸變小。
許笙在他還沒完全回過神時抱起他去洗澡,又抱起他吹幹頭發擦幹全身摟到懷裏去。
她低頭親了親他露出來的額頭,聲音溫柔得像水。
“脫敏不急,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陪你。”
她理了理他的頭發,輕輕握住他的手。
“睡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拍戲。”
安郝困倦地朝她懷裏湊了湊。
“好。”
雨夜過後的月色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過了的雨把天空的顏色洗掉了一部分,許笙總覺得今夜的月色帶了藍光鋪灑下來。
房間裏的塵埃緩慢地飄動,最終組成一道淺藍色的光帶,安靜地斜跨在半空,看上去輕柔、飄逸、绮麗無比。
她在安郝睡着後起身借着床頭的燈光看他。此時萬籁俱寂,她的郝郝呼吸平穩,面容恬靜,似乎在做世界上最溫柔安寧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