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梁上君子

宴王府書房。

一個玉色錦袍白色腰帶,眉眼略痞的貴公子,正靠坐在圈椅上,翹着二郎腿,一手端着裝滿櫻桃的盤子,一手不停地往嘴裏扔。

邊吃還邊說道,“我說你就不好奇,不想去看看你即将娶來的王妃?”

“又不是你娶妃,你好奇個什麽勁兒?”

輪椅上的王爺一本正經的看着書,連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我說你怎麽就這麽沒勁呢,娶妻娶妻啊,是給你娶妻,你就不想提前看看?”

“我又不是你。”

輪椅上那人終于擡眼瞟了對面那個聒噪的男人,這一眼好似在說,你好奇,你也娶一個試試呗。

就這一眼,就讓對方炸毛了,“你那什麽眼神?我這麽關心你,不過就是想幫你鑒定鑒定未來王妃的人品,你至于嗎?”

輪椅男無動于衷,好像屋內就他自己一般。

“行了行了,我承認我好奇,咱們不去見見嗎?”玉衣男繼續慫恿着。

“大婚過後,你不就見到了。”男人的表情實在過于平靜,就像跟他一點關系沒有似的。

“那不還得半月之久嗎,咱們就喬裝去看看?”

眼見對方還是不理他,急道,“你要是這麽淡定,那我可就夜探楚家了啊。”

輪椅男一聽,雙眉緊鎖,“你是不是太閑了,不如江南那邊……”

還沒等人說完話,玉衣男就跳了起來,打斷他,“當然不是,我可是關心你的未來,我這是好意,而且我這麽忙,你怎麽還想着給我更多的活呢。哎呦,我這瘦弱的體格啊,我皇叔竟然還想增加我的負擔,你說你怎麽就這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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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完了?再加點?”

“完了完了,夠多了,不能再多了。”玉衣男就這麽敗下陣來,仍帶着點微茫的希望味道,“那,真不去看啊!”

輪椅男實在被他逼煩了,無奈道,“你都這樣了,那就去吧。”

原來書房這兩人正是大祁皇朝的皇子趙霁寧,皇叔趙佑離。那個痞癢痞癢的自然是趙霁寧,而輪椅上淡然自若,旁若無人的便是即将成婚的宴王趙佑離。

趙佑離,當今聖上的同母胞弟,一出生就不被老皇帝所喜,很小的時候便被丢給親哥,也就是當今聖上,他算是被聖上當成兒子養大一般,且與聖上的幾位皇子年紀相仿,尤其是趙霁寧,二人算是惺惺相惜,堪比兄弟。

趙佑離劃着輪椅,來到身後的書架旁,在架子一側的随便點了兩下,書架便向兩側打開,顯露出一個暗夾。

趙佑離從暗夾的一個盒子裏取出一個小瓷瓶,放進了衣兜裏,轉身合上書架,仿佛從來沒有過那暗夾一樣。

玉衣男子趙霁寧仿佛見了什麽玩具一樣,興奮地伸手指着他,“你你,你帶着藥粉做什麽,你又要算計誰?”

不對呀,他們是去看新娘子的,拿這東西幹嘛?難道?

趙霁寧像得了便宜的狐貍一般,伸手搭在宴王肩上,“我的好皇叔,你剛剛才說眼瞅着就大婚了,不着急,那你帶着這藥粉是何用意啊?”

“收起你那龌蹉的心思,本王自有用處。”

……………………

傍晚,楚府宅院中間偏厚的小院裏,開滿梨花的樹下放置着一組石制桌凳。石桌上鋪滿了繡線錦布,石凳上正坐着一個膚色白皙的少女,正認認真真地繡着什麽。

這名少女便是之前主子雜院的楚涵嫣,如今已被她那利欲熏心的爹移到了此處。

這裏雖不是什麽豪華院落,但比之前那個強上不知多少倍。

不過,就為了這個不起眼的院子,楚夫人還好鬧了一頓才罷休的,差點把楚庭傑的臉撓花了。每每想起那天雞飛狗跳的情形,楚涵嫣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正當她拄着下巴天馬行空時,一道綠影從門外飄了進院,只見這綠影滿是無精打采的樣子,活像被人偷了私房錢似的。

“綠盈!”綠色影子被叫住,“你怎麽了?”

“我?我沒事。”

“姑娘。”綠盈慢慢地擡起頭看着楚涵嫣,眼裏似乎多了些什麽,但卻欲言又止,“我沒事了。”

“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別再肚子裏多難受。”

聽了這話的綠盈,很是受用,抿了抿嘴,“姑娘,外面院子裏的人都說,都說那個宴王是個風度翩翩、博學多才的短命鬼。”

正在喝茶的楚涵嫣聽了,一口茶如數噴了出來。

“姑娘你沒事吧?”綠盈趕緊上前幫她拍背,直到她不咳為止。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開口問道,“你在哪聽到的?”

風度翩翩,博學多才的……短命鬼?

別人不知道,不代表楚涵嫣不清楚。上輩子宴王也是看似弱不禁風,時日無多的病态,從她出嫁那時起,就有人斷言宴王活不過兩年,她嫁過去也是守活寡。

可直到宴王府被抄家,宴王也還好好地活着,就是湯藥不離口罷了。這期間大概也有六年時間呢,不然自己哪來的女兒。

“姑娘,姑娘……”

綠盈見楚涵嫣陷入沉思,以為是自己刺激到她了,于是輕輕的說道,“姑娘……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是我多嘴害你傷心的。”

回神的楚涵嫣再次支起下巴看着她,吃驚地回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傷心了?”

平靜且無奈的語氣噎得綠盈一愣,嫁個短命鬼難道不傷心?

“來來來,我跟你說啊,嫁個短命鬼也是有好處的,可以繼承很多遺産……”

楚涵嫣一邊拉着綠盈收拾石桌上的布料,一邊說着,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兩個人進屋關上了門。

……

傍晚的天色,越來越黑,小院內空無一人,雖說是換了個好一點的院子,卻也沒多配個丫頭伺候,仍舊是這主仆兩人相依為命。

屋子裏主仆二人的談話仍在繼續,而這兩人的對話毫無遺漏地被屋頂上的兩個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兩個人,一個滿臉黑線咬牙切齒,一個憋笑憋得前仰後合。

“喂,她們說你是短命鬼呢。”那個想笑不敢笑出聲的扯了扯另一個的衣角,小聲嘀咕着,“聽見沒,短命鬼。”

“松開。”另一個看着自己被拽的衣角,咬着牙說道,“把你的爪子拿開,不然我就剁了它。”

原來這兩位梁上君子就是那兩位出來看新娘子的王爺。堂堂的大祁王爺,竟然扮成宵小蹲在人家屋頂上偷聽。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啊,是你未來王妃說的,你幹嘛那我撒氣啊。”趙霁寧再次發揮痞癢不怕死的精神,一只胳膊直接怼到宴王身上。

“滾開。”被叫成短命鬼的趙佑離,本就不情願地走這一趟,這下子心情更加不爽,一股子怒火正沒地發洩,身邊還有個七月半不知死活的鴨子在這吵。

“我說你這未來小王妃,還真是個開心果啊。看着年紀不大,這心思可真是通透啊,竟然覺得當個遺孀繼承你的遺産。”

趙霁寧憋着笑倒在了屋頂,一手捂着嘴,一手按着肚子,那模樣別提多滑稽了。

“你笑夠了沒。”趙佑離板着臉,瞪着早已笑抽的人。若不是此刻地點不對,他絕對會一腳将他踢到屋檐後的花池裏,讓他痛快地笑個夠。

同坐在屋頂的趙佑離早已放棄快要笑死的趙霁寧,一個人靜靜地看着小院裏的梨樹,試圖淡定地消化剛剛聽到的一席對話。

“短不短命,這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無非就是嫁人生子,嫁誰不是嫁?再說了,你親眼見過宴王了?你怎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外邊都傳開了,難道還能有假!”

“不是親眼見到的,都不可信。”

“可是,可是要是真的呢。那奴婢覺得太不公平,照外界傳言,您嫁過去不就是守寡嗎?您才十四啊,您這一輩子可才剛剛開始,奴婢舍不得您受這委屈。”

“什麽守寡不守寡的,日子照過,這日子是過給自己的,自己不覺得委屈就行了。若是将來宴王爺真不在的那一天,你家姑娘我就帶着銀子帶着你離開這裏,咱們去江南生活,怎樣?”當然還有她的寶貝淳兒。

……

她們說自己是短命鬼?

趙佑離摸着自己的下巴,心說:也是,滿京城誰不知道宴王爺命不久矣,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嗎?

嫁個短命鬼竟也沒見她傷心?

反倒安慰起自己的丫鬟了,這丫頭有些意思。

趙佑離想着那丫頭說話時的那神情,無意識地揚了揚嘴角,看來這丫頭膽子夠大的,明知道要嫁的人“活不久”,竟也同意這門親事。

趙佑離對這樁親事開始改觀了,也許未來的日子也不僅不會那麽無聊,還會很精彩。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小可愛,今天的來更啦!

可不可以揮揮小手,讓我看看你們啊~~~【希冀的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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