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忱之看着面前的教材頓了幾秒,喉間咳嗽了幾聲,之後便是一串低沉的笑意。
他的手握成拳抵着嘴唇笑得愈發開懷,最後直接仰頭靠在了沙發上。
好一會兒,陸忱之才停止了笑。
他的手指點了點《五三》,沒忍住搖了下頭,話音輕極了,“傻子。”
陸忱之起身将教材放到一邊,拎起了一牛皮袋的桃子走到了洗手池。
他打開水龍頭,将一個個圓潤粉紅的毛桃沖洗幹淨放進了碟子裏 。
陸忱之捏起了一個桃子,另一只手拿水果刀,剛削了幾秒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他瞥了眼來電聯系人,按下了免提,“媽。”
“忱之啊,在蘭桐市生活得怎麽樣啊?”婦人的聲音滿是擔憂,“飲食起居都習慣嗎?學習怎麽樣啊?那邊的老師教得有沒有什麽問題啊?”
一連串的問題使得陸忱之不知道先回複哪個了,他索性岔開了話題,“有什麽事嗎?”
“你這孩子,我打電話不就是問問你怎麽樣嗎?”婦人的語氣帶上了點埋怨,“你就非要和你爸爸犟着呗,要不然我能這麽擔心你嗎?”
陸忱之仔細地削着手中的水果,淡淡地應了聲,“嗯。”
“對了,這都快九月中了,過不了多久就國慶了吧?”
陸母故作不經意地道。
陸忱之削皮的動作頓了下,他微不可聞地呼了口氣,“離國慶還遠着呢。”
“不遠不遠,國慶放假你會懸木一趟吧。”陸母繼續道:“剛好又是放假又是你爸生日啊,你到時候回來送點禮物啊,說點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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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忱之捏緊了刀柄,刀一動削去一塊果肉。
他語氣戴上了幾分不耐,“不用了。”
陸忱之接着道:“沒什麽其他的事我就先挂了。”
“忱之!”陸母的語氣露出點不滿,“你爸生日回來一趟怎麽了?你們父子倆就非要氣死我嗎?”
陸忱之竭力壓下自己的煩躁,“是爸這麽選擇的,不是我。”
“你這孩子怎麽這樣啊!”陸母話音尖了起來,“你就知道怪你爸不保你是吧?你自己對周家那孩子做了什麽?你還——”
陸忱之眸色微變,手一動,刀刃滑過桃子表現刺進了食指。
“算了我不說你,你國慶必須回懸木市一趟。”
陸母激動了起來。
陸忱之不再回話,直接挂掉了電話,将陸母尖銳的聲音徹底隔斷。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血液一滴滴滲出,将粉白的果肉上都沾染了紅色 。
陸忱之面無表情地将轉頭将桃子投擲進不遠處的垃圾簍裏,随即将手指放到了水龍頭下沖洗。
血色在透明的水柱下被沖散,血液逐漸變淡。
陸忱之兩手撐在水池邊,幾秒後,他掬起幾捧水摔到臉上。他轉身仰頭,閉着眼,任由着臉上的水珠順着脖頸滑落到衣領內。
他突然睜開了眼,捏起放在一旁的水果刀狠狠投擲向剛才的垃圾簍裏。
小刀在空中旋了幾個來回,刀尖穩穩地插在桃子上。
陸忱之黑黢的眸子沉不見底,被打濕的淩亂黑發粘連在白皙的臉頰旁,幾分尖銳陰戾的氣質從他淡漠的表情裏顯現。
陸忱之是在周三下午的時候回到學校的。
不過他回學校的時間不太趕巧,因為周三第1節 課是體育課。他回來的時候,體育課已經上了一小半了,剩下便是自由活動。
因此,陸忱之便直接找了個長椅坐下了,等待着體育課的結束。
“啊!我要我要上場!”
過分清脆的熟悉聲音陡然響起。
陸忱之瞥了過去。
許羚跳起來大幅度地揮動着自己的雙臂,對着排球網的那端的人毛遂自薦着。
對面的女孩笑眯眯地道:“你來你來,我剛好累了。”
許羚開心地小跑過去接過了她的排球,又回頭喊了句,“宋舒我要到球啦,快來玩快來玩!”
在一邊半蹲着的宋舒小跑過來,“我來啦!嘿嘿!”
幾人站好好,許羚半蹲着抛球,接着整個小身體便跳到辦公中開始發球。
對面的一個女生險些沒接到,“你這發球,真的兇。”
許羚咧着嘴,亮出了自己潔白細密的牙齒,“嘻嘻。”
兩邊人你來我往地打了約莫十幾分鐘,許羚就被這太陽曬得蔫兒蔫兒的了。
她對着宋舒招手,“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去買冰吃啦。”
宋舒聽到買冰,眼睛一亮,扔了排球就跑,“你們玩吧,我們先走啦!”
兩人手挽着手,小心翼翼地彎着腰繞開在不遠處坐着的體育老師。
衆所周知,學生上體育課哪怕是自由活動也不能随意離開操場的。
但同樣衆所周知的是,許羚是個小麻煩精,大錯不犯小錯不斷。而作為閨蜜的宋舒,更是火上澆油的一把好手。
兩人貓着腰離開了操場,許羚剛直起腰,便看到了坐在操場外樹下長座的陸忱之。
他倚靠着椅背閉目養神,颀長的雙腿翹着,好看的面容映照着樹下的斑駁光影,愈發襯得他漫不經心。
許羚心漏了一拍,沒忍住喊了聲,“陸忱之。”
陸忱之微微睜開眼,眯着狹長的黑眸看她。
宋舒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許羚,面上帶了幾分八卦的面色。
許羚道:“你剛回學校?”
陸忱之喉間溢出個聲響,“嗯。”
“哦。”許羚幹巴巴地應了聲,又道:“我們要去買冰淇淋,你要嗎?”
陸忱之挑眉,“不用了。”
許羚撇嘴,懶得理他了,攔着宋舒便腳步輕快地走了。
兩人走遠後,宋舒才道:“你和他關系很好嘛。”
“好個屁。”許羚憤憤的,“你看他那個愛答不理的德性。”
“姐妹,話不是這麽說的。”宋舒摟住了她的肩膀,“別人叫他他都不理的,眼皮都不擡,跟個什麽似的。”
“切。”許羚嘴巴噘高了,從冰櫃裏拿出了個抹茶冰淇淋,“他對別人怎麽樣管我什麽事。”
宋舒歪頭看她,“我怎麽感覺你這狀态不太對啊。”
許羚一把推開她,走到了櫃臺前,“結賬。”
她頓了下,轉身打開冰櫃,又掏出了一個抹茶冰淇淋,狠狠地拍在櫃臺上,“兩個!”
許羚挖了一口冰淇淋,手裏拎着個裝着冰淇淋的小袋子和宋舒走出了超市。
宋舒有些納悶,“兩個你吃得完嗎?化了吧。”
“我就吃一個。”
許羚挖了一口冰淇淋。
宋舒斜眼笑,“哦,剩下一個給誰?”
許羚将勺子狠狠插進冰淇淋裏,“喂豬!”
正說着話,兩人已然走到了操場門口。
長椅處,陸忱之正在打電話,仍是靠着椅背,散漫的樣子像個大爺 。
宋舒推了一把許羚,自己咬了口冰淇淋進了操場。
陸忱之擡眼看着她,仍在打着電話,“嗯,知道了。”
許羚看了眼手裏的冰淇淋 ,将袋子遞過去,“喏,抹茶的。”
陸忱之挑眉看她,嘴角翹了下,放下了手機,“嗯?”
許羚絮絮叨叨:“你不是喜歡抹茶的嗎?要不是看在你病剛好的份上,我才不舍得給你花這冰淇淋錢……”
“我喜歡抹茶?”
陸忱之接過了袋子,話音帶了幾分探究。
“對啊,柳欣告訴我的啊。”許羚盯着塑料袋,話音帶了幾分抱怨,“哎呀你吃不吃啊,感覺有點化了啊!”
陸忱之眸色微變,薄唇微張,話音還沒出便被遠處一聲呼喊打斷:
“小羊!快來打排球!缺人啦!”
許羚注意力被吸引,連忙一邊蹦跳着跑過去,“來來來!我來啦!”
一時間,長椅這裏便只剩下了陸忱之,以及一份冰淇淋。
他盯着冰淇淋,失效了聲。
陸忱之用頭和肩膀夾着手機,兩手将冰淇淋拿起來。
電話的笑聲大了些:“喲呵忱哥,啥時候還吃上甜食了?還是抹茶味?哎喲忱哥哥真是變了啊~”
陸忱之白皙纖長的手指拆開蓋子,發出了塑料摩擦的“嘶啦”聲。
他嘴角翹着,面上仍是一派漫不經心,語氣随意極了,“再逼逼?”
電話裏便只剩了下男生硬憋的笑。
陸忱之瞥了眼操場。
許羚嘴裏喊着小木勺,大口大口的嚼着冰淇淋,眼睛盯着排球一動不動,鼓着的腮幫子和只松鼠似的。
陸忱之手指微動,莫名想去捏一下。
他捏起勺子,舀了一塊冰淇淋,冰涼的,微苦的,香甜味道陡然侵襲了他的口腔。
嗯,果然太甜了。
“鈴鈴鈴——”
下課鈴打響。
高二(1)班的教室空蕩蕩的,沒多久,陸陸續續的學生便回到了教室。
一時間,安靜的教室愈發喧嘩吵鬧了起來。
許羚一邊用手一邊扇着風回了教室,白皙的臉龐粉得和只桃子似的。
陸忱之早已經坐在了位置上,如今正低頭擺弄着手機。
許羚剛坐下,就沒忍住回頭,“小胖,把那玩意兒給我。”
“我不要,我好熱。”後座微胖的男生兩手捏着小電風扇不情不願的,“我這有蒲扇,你用那個吧。”
許羚也不情不願地道:“擅自還要手搖,太熱了。”
正說着,許羚便伸手過去要拿過來。
兩人兩年都在一個班,早已經十分熟稔了,因此小胖迅速識破她的詭計,連忙後退。
小胖有些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要強搶民扇,啧啧啧。”
許羚呲牙試圖恐吓他,“快給我!我熱死了!”
小胖扔了把蒲扇過去,“最多只能給你這個,別得寸進尺!”
“我不管!我就要!”
許羚起身,探手去拿,一下子便攥住了他手中的小電風扇。
小胖極力抗拒,“操啊,撒手!陸忱之!你看看你同桌啊!你管管她啊!”
許羚繼續争搶,“他看個屁,他管得住我嗎?快給我!”
“哦?”
陸忱之轉頭看她。
許羚側頭過去,正正對上他那雙狹長的黑眸。
他神情沒有起伏,薄唇卻微微翹起,襯得他愈發冷淡。
許羚對着陡然的對視搞得懵了下,一下子沒了力道,小電風扇被小胖一把拿走。
小胖見狀,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話音更加誇張了起來,“哎呀陸忱之你可要來主持公道啊,啧啧啧,許羚橫行霸道得很,真真是個潑婦!”
“嘶——”許羚倒吸一口冷氣,轉頭伸手拍他胳膊,“說誰呢?快給我!”
小胖一把将小風扇扔給陸忱之,擠眉弄眼,“你和他搶啊!搶啊!”
陸忱之手裏捏着小電風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許羚:“……”
許羚:QxQ
她狠狠瞪了眼小胖,悻悻地道:“那你好歹把蒲扇給我叭”
陸忱之看了眼手裏的粉藍色小電風扇,話音微冷,“想要?”
許羚嬌軀一震,陡然想起不少小說的經典橋段。
于是她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地接了句,“想要,就求你?”
陸忱之:“……”
他嗤笑了聲。
小胖道:“忱哥,可以把風扇給我了,它已經安全了!給我給我!”
許羚小聲比比,“我也想要qxq”
小胖接話:“你要個屁,講講道理吧。”
小小的電池風扇被陸忱之把玩了一圈。
陸忱之面色冷淡,“這風扇是李坤鵬的,應該給他。”
許羚委屈失落地點頭,“哦。”
小胖喜上眉梢,伸手過去。
陸忱之的手一動,風扇被扔到了許羚手上。
小胖:“??????”
陸忱之看向他,黑眸淡漠,“啊,扔錯了。”
小胖:“……”
沉默了幾秒,小胖聲音艱澀,“……啊?”
許羚眼睛亮晶晶地捏着小風扇,将風扇對着臉狂吹,嘴巴咧得大大的。
她一邊吹着小風扇,一邊狠狠拍了陸忱之一巴掌,“不愧是你!”
陸忱之黑眸瞥了她一眼。
許羚迅速收手縮頭。
小胖:“……”
我不應該在車裏,應該在車底。
體育課之後便是英語課。
許羚腦子算是聰明的,從小到大,只要她好好學幾乎沒什麽課程能難倒她。
但是上了高中以來,許羚的學科成績都可以說是優秀,唯獨英語總是在□□十分上下浮動。
許羚趴在桌上,盯着自己的手指頭,感覺到無聊極了。
她眨了下眼睛,轉頭看向了陸忱之。
陸忱之轉着筆,黑眸盯着課本,姿态悠閑。
許羚沒忍住戳了戳陸忱之,“陸忱之,你為什麽感冒了啊?”
陸忱之看着課本,話音淡淡,“忘關空調了。”
許羚瞪着眼,撲哧地笑出了聲,“不是吧兄弟,這也太弱雞了吧?”
陸忱之捏住了黑筆,“閉嘴。”
許羚偏不,她惡趣味地道:“你就是弱雞啊,體質太差了吧,真的練過拳擊嗎?”
陸忱之放下了黑筆,表情淡漠地看着她。
好幾秒,他輕聲說了句,“我弱?”
許羚火上澆油,“對啊!超弱的!”
陸忱之身子湊近了些,黑眸閃爍着些許光芒,神色晦暗不明,帶了幾分危險意味。
“這道題有誰會嗎?大家都不會是嗎?大家仔細想……”
英語老師高亢的聲音回響在教室裏,整個教室安靜了半秒,接着便響起了陣陣小聲議論。
許羚猛地回神,身子後縮了下,“你幹嘛啊?”
陸忱之纖長白皙的手指點了下桌面,接着按住了許羚的手腕。
他薄唇勾起,狹長的黑眸深邃極了,“證明一下,誰更弱而已。”
許羚使勁掙紮着,手腕被他緊緊攥着,絲毫不能動分毫。
她呲牙,繼續火上澆油,“辣雞,你以為掰手腕就能證明你不弱嗎!”
說着,許羚龇牙咧嘴地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陸忱之笑了下,呼吸間的熱氣以及身上的薄荷沐浴露香味都呼到了她的臉上。
陸忱之話音很輕,帶着幾分戲谑,“當然不是。”
許羚還未來得及得意,突然感覺自己被攥住的手被陸忱之陡然舉起。
陸忱之面色冷淡,話音低沉。
“老師,許羚說她會這道題。”
作者有話要說: 許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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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路人卡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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