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護體劍靈

? 較之江府外表的華貴,江延陵私人的內廳反而顯得質樸了許多。

內廳不設裝潢,就連點綴的字畫都懶得挂上一幅。花梨木桌上擺着透着些許碧光的翠玉茶盤,盤面細細密密滿是巧手雕刻勾勒出的蝴蝶,栩栩如生。

茶盤上擺着六只玲珑剔透的茶盅,在茶盤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平淡無奇,然而當沸水注入杯中,茶盅側面杯壁上竟影影綽綽浮現出銘刻紋路,随着茶水注滿,竟顯露出一個“妙”字。

“妙,果然是妙。”江延陵坐在廳中,抱着貝殼坐在自己膝上。這是他的習慣,既然早就将貝殼視為下一任江家家主,他無論大小事務都願意抱着貝殼一同處理,所以貝殼雖然還是稚子女童,但在江延陵不在家中之時,也能暫時支持江府的運轉。

“是吧!”貝殼開心的笑着,滿心歡喜:“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把杯子打通做成镂空,一旦有水注入,就會填滿镂空顯出字來!”她偷眼看了下妙先生,顯然是更想得到這位老師的稱贊。

江延陵早已看穿貝殼的心思,把目光轉向妙先生:“雖然是小孩子的玩具,倒也有趣,妙兄以為如何?”

妙先生不置可否,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貝殼:“弄壞了幾個玉杯?”

貝殼愣了下,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四十三個。”

四十三個玉杯……換成黃金怕是足夠四十三個人家四十三天的花銷,這樣的“玩具”也只有江家少主玩得起了。

妙先生點點頭,又看了貝殼一眼:“手上破了幾個口子?”

貝殼本來縮着頭準備挨罵,妙先生突然問了這麽一句,倒讓她一愣。貝殼看看自己粉嫩嫩的小手,手指上的小破口早已痊愈看不出痕跡:“三個……不對,是四個,不過不是刻杯子的時候被刀子劃破的,而是生氣刻不好……摔杯子的時候被杯子碎片劃破的。”

“以後小心,不要傷到自己了。”妙先生端起那杯“妙”字茶杯,飲了一口:“锲而不舍,敗不言棄,能忍耐,能吃苦,看來你又長大了些。”

貝殼乖巧的點點頭,然後一臉茫然的看着妙先生:“師父你不罵我嗎?”

“罵你什麽?”

“罵我笨手笨腳,浪費東西……亂發脾氣摔東西什麽的……”

“你自己都知道錯了,我罵你幹什麽。”

“……”貝殼雀躍着把頭埋在江延陵的懷中,一臉的滿足。然後她餘光瞥到了坐在附近手足無措的樂歌笑,哼了一聲:“你在這兒幹啥?”

樂歌笑苦笑一下,心道:“我還想問呢。”

剛剛江延陵和青空、月璃兩人打了聲招呼,頗為熟稔的樣子,接着就讓兩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自己則被帶到了廳中,但一到廳中,貝殼就跟獻寶一樣拿出了這套茶具,吸引着全部人的注意。直到現在,貝殼才有空發現自己的存在,但居然問自己在這裏做什麽……他是被拖進來的,哪裏知道這兩位深藏不露的前輩想幹啥啊!

“貝殼,不得無禮。”江延陵聲音一沉,不怒自威。

江家本就是名門世家,如今江延陵身為江南商界領袖,幾代積蓄下的貴氣确實讓人頗有壓力。商場如戰場,江延陵更在這十年來處理各類事務中,染上些許猶如沙場将軍般的殺伐之氣。一旦江延陵認真起來,這樣的氣息就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無形之中,帶給人不小的壓力。

貝殼聞聲吐吐舌頭,一溜煙溜出了江延陵的懷抱,躲到了妙先生的椅子後面。

妙先生則看看樂歌笑,贊許的笑了笑:“心如澄鏡,不驚無懼,幾日不見,樂少俠的修為似乎又精進了幾分。”

樂歌笑一怔,一臉歉意,坦然說:“我并不明白先生說些什麽。”

江延陵打量了一下面色如常樂歌笑,忍不住贊許的點了點頭:“的确不錯。”

他見過不少富甲一方的成名商賈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蟬,也見過朝中大臣看見自己谄媚不休。樂歌笑這樣自然從容毫不作僞,實屬難得。

樂歌笑還是完全聽不懂,幹脆連問也不問了。

“護體真氣?”妙先生端着茶,含笑發問。

樂歌笑這才醒悟過來,連連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貝殼在邊上看的詫異,忍不住從椅子後面冒出頭來:“你這又點頭又搖頭的……是什麽意思啊?”

“我明白自己這個狀态大概是護體真氣,但是我并不知道該怎麽使用,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平白無故有了護體真氣。”

妙先生點點頭,輕聲說了句:“我能試試看嗎?”

樂歌笑瞬間明白妙先生的意思,他是要試驗自己的護體真氣,當下點點頭,站起身來往後撤了幾步,不丁不八的站住,示意妙先生可以開始了。

妙先生衣袖一揚,卷起桌上放着敲核桃的小榔頭,将這個榔頭硬生生當做暗器,向樂歌笑擲去。樂歌笑面帶笑容,不躲不避,任由這榔頭砸向自己的腦袋。

咣!

樂歌笑腦袋被重重的砸了一下,瞬間昏了過去。

“……”江延陵和妙先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倒是貝殼樂不可支,笑的前仰後合:“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昏過去了……”

樂歌笑被砸暈在地,完全出乎兩人的預料,不過妙先生倒是捕捉到了些許痕跡:“這可能不是單純的護體真氣。”

“那是什麽?”江延陵好奇的問。

“怕是摻雜了劍靈的護體真氣。”

“劍靈?”

“嗯,估計是附着在樂歌笑佩劍上的劍靈。”妙先生皺眉思索,似是在回憶之前看到過的古籍:“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創造出的劍靈。”

“自己也能創造出劍靈?”

“偃師能造出有自己生命的偃甲,劍客自然也能造出擁有自主意識的劍靈。”妙先生看着樂歌笑,淡淡的一笑:“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想必也是一番奇遇。”他頓了頓,繼續說:“劍靈護體并不随着歌笑的意識而動,當歌笑有意調動‘護體真氣’的時候,劍靈反而陷入沉睡之中。之前幾次劍靈護體,都是出于劍靈本能——也就是說,劍靈在自主的護衛歌笑。”

貝殼聽得有些入神:“劍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大概是要保護劍主吧。”

“那劍靈為什麽不聽歌笑的話呢?”

“……”妙先生苦笑一下:“這麽說,劍靈并不服氣歌笑,保護歌笑單純只是為了寄生仔歌笑身上的自己不受傷害。”

貝殼同情的看了歌笑一眼:“歌笑好可憐……”

“可憐什麽?”江延陵大笑兩聲:“這小子如此奇遇,可謂是比別人多了一條命,如此修為能讓他少走十年彎路啊。”他頓了頓,看看妙先生:“對了,前些天你在湖上大戰妖獸,有什麽發現嗎?”

江延陵沒有問妙先生結果如何,因為江府的勢力之大,早有人把事情前因後果彙報的清清楚楚,這麽發問等于看輕自己。江延陵也沒有問妙先生有沒有傷損,因為他深信妙先生之能,不可能有處理不了的問題,這麽發問等于看輕妙先生。說話是門藝術,對于位高權重者來說,尤其如此……就算是在自己一生的摯友面前,也是這樣。

妙先生輕輕的搖了搖頭:“江都城戒備森嚴,唯獨這湖水外聯江海難以戒備,妖獸從湖底潛入江都,讓外圍的防護都失去了意義。”他苦笑一下,淡淡的說:“這次,我倒變成了幫兇——因着江都中人擡愛,讓我有些浮名,結果導致湖心小築成為禁地……江都城衛和各派弟子唯恐得罪我,所以不敢過來搜查,這樣一來,湖心小築反而成為了妖獸的擋箭牌。”

“不過湖心小築有你坐鎮,不用他們檢查也罷。”江延陵笑了笑,然後皺了皺眉,嘆了一口氣:“你這段時間醉心偃甲研究,不便分心,需要我派人過去嗎?”

“湖心小築上的偃甲防禦外敵的能力足夠,但是還沒有自主尋覓敵人的能力。”妙先生沉思一下,淡淡的說:“所以,你不妨出面說說,邀請江都城中奇人異士,共同尋找湖心小築附近潛藏的妖獸。”

“這一樣一來,可要擾你清淨了。”江延陵不置可否,看了妙先生一眼:“如若有心之人想借機渾水摸魚,潛入你湖心小築……倒是一樁煩人的事。”

“老友安心,妙某可以自誇一句——我湖心小築,遠比你這江府安全的多。”

“也是,偃甲又不用睡覺。”

名震江都的兩個人相視一笑,已經明白彼此的打算。

貝殼在一邊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看兩人笑的釋然,明白事情已經談完。她此時才蹦蹦跳跳的過去扯扯兩個大人的衣袖,乖巧的指了指昏在地上的樂歌笑:“那……那他該怎麽辦啊?”

妙先生和江延陵面面相觑,兩人聊得開心,倒把這個太華山未來第一高手個忘了。妙先生笑着搖搖頭:“既然如此,那就交給我吧。”

晚宴過後,漸漸夜深人靜。

江府晚宴的氣氛極為活躍,就連不茍言笑的青空也放松了不少。樂歌笑原本對自己午後被打昏頗有羞愧,但是一想到打昏自己的是妙先生,倒也釋然不少。晚宴前後,妙先生更是毫不藏私,細細為他講解有關他身體現況還有劍靈的問題,讓樂歌笑心情激動不已,恨不得立刻體驗其中精妙。

終于熬到晚宴結束,心癢難耐的樂歌笑閉上客房房門。他盤膝床榻之上,眼觀鼻,鼻觀心,按着妙先生的教導收斂心神,将識海沉入體內深處,尋找劍靈的蹤跡。

早在當日湖心木球之中,他就已經領略了龜息之境下自己有“魂游物外”的能力,如今再度進入靜心的境界,向自己體內探訪。之前他有百草谷秘藥的支持,不覺得什麽,如今憑着自己的意識調運真氣,真氣消耗之巨還是讓他感到力有不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樂歌笑的真氣也幾近枯竭,就在此時,他識海之中突然猶如厚重的冰面破開了一道裂紋,接着有種清晰的生命律動,如泉水噴出般湧上心頭。

樂歌笑驚喜難耐,在識海之中迫不及待的發問。

“你……你就是我的劍靈?”

劍靈沉默了一下,終于對劍主樂歌笑說出了第一個字——

“滾。”

樂歌笑一口血嘔了出來,他不是真氣消耗過大引發內傷,而是……單純被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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