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這個世界的她剛剛走出宮門之時,蘇諾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只是剎那之間,便離開了一直以來無法離開的軀體。

再睜眼,恰好聽見門外的叩門聲,是蘇十,“小主子,該起了。”

原是大夢一場。

但是蘇諾覺得,又并不僅僅是一場夢那麽簡單。

有些猜測還未确定,她并不急着去尋程臬求證。

蘇諾在外時并沒有讓旁人伺候的習慣,她将蘇十喚進來後,只是示意其将手上的熱水和布巾放到了一旁。

“張安和禁軍已經連夜将人壓回去了,陛下下令,今日啓程回宮,玄鐵軍護送。”蘇十将手上的東西放下,便垂眸退到了一旁,将情況禀明。

他不常在小主子身邊伺候,自然也不知道,小主子早就不曾在夜裏睡的如此深了,也不會在早間晚起。

如今已經辰時了,外間的玄鐵軍已經起來整裝好快一個多時辰了。

“嗯。”蘇諾淡淡應了聲,自己動手靜面洗手。

“小侯爺,我家世子有請。”陳棄出現在窗外的那一剎那,蘇十手上的劍出鞘了半寸,自窗戶照進屋裏的陽光自劍上反射,恰到其眼睛處。

但是那人一動不動,只是低着頭說完那句話便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蘇十的劍才收回去。

他并無意動手,但是對方驟然出現在他家小主子窗外一事,甚是無禮,警告一番卻是無礙。

兩國邦交,不斬來使,若不是無法向吳國交代,玄鐵軍立刻便能讓這主仆二人躺着離開安國。

小八和十一都是他教出來的,自然不會欺瞞于他。小主子當年出事,恐怕與這位燕世子息息相關。

Advertisement

蘇諾到時,臨窗對坐的二人當中隔着一局棋局,氣氛很是安靜。

“兄長。”蘇八在看見紫袍之人的身影之時便迅速起身,微微屈膝喚了一句,語氣柔柔弱弱。蘇諾只是嗯了一聲,便自窗前走過往房門而去。

“不知燕世子扣着舍妹是何意?”少年人的神色平淡,無一絲笑意,自然而然的将人護在了羽翼下。

“鳶兒,過來。”

“是。”蘇八福了福身,小步走過去站在了蘇諾身後。粉衣的少女神情柔和,臉色微白,似有病容。

寧安侯府一直對外宣稱,老侯爺所收的那位義女名為蘇鳶,曾經受過驚,身體并不好。

性子和才華卻是一等一的出色,不遜色于京中任何一位貴女。

但是自她在京中第一次露面之後,便有人暗暗生了猜測。

實在太像了,天下哪有義兄義妹生的如此相像的。那眉那眼那輪廓,足足像了□□分。

可是沒人敢問出來,如今玄鐵軍可在小侯爺身邊,那支百人軍隊可只聽蘇家人的。

那是戰場殺伐出來的鐵血軍人,手起刀落,小命可就沒了。

陛下護着小侯爺的态度可是擺的明明白白,在玄鐵軍手上丢了命,也未必有地方主持公道。

其實玄鐵軍并非是非不分,也不會僅僅因為有人議論猜測侯爺家事就殺人屠府,但是他們從未在這些人面前出現過,只存在在捷報和傳言裏,才讓人心生怖意罷了。

“棋局還未結束,小侯爺可願接手?”燕世子并未回答于她,只是平靜的擡頭看她,示意其落座。

蘇鳶雖久不見人,卻是才名在外,棋面看起來幾乎是勢均力敵,細看,卻有內裏乾坤。

蘇八明顯留了手,怕被察覺出疏漏來。一個嬌養在府上的閨閣小姐,确實不至于擁有出神入化的棋藝。

不是才華與否的問題,而是眼界。

棋局從來最是反應人心,這局棋殺伐氣極重,步步緊逼,便是再懂棋,蘇鳶也不該能接的住。

更何況,正因為懂棋,才能更懂這局棋的玄機。

蘇諾只是掃了一眼,眸色便愈發冷了下去,“燕世子何必如此為難舍妹。”

“請。”

晏清仔細觀察過二人長相,且他對神醫谷也有過幾分了解,心裏已有成算。

他當年想帶走的人,可能并不是什麽簡簡單單的孤女。

林正則喚她“鳶兒”,恐怕一開始便是在算計于他。其原因,恐怕是不願将安國那位寧安侯府牽扯進來。

當年的林正則,曾是吳國鼎鼎有名的太醫院院首,年紀輕輕,便頗具盛名。

但是命不好,遇上個生性暴戾的皇帝,又恰好失手治死了皇帝當時正在興頭上的寵妃。

雖事有起因,是那寵妃先仗勢欺人,縱容其親弟魚肉鄉裏。

但是那法子太過極端了,那時的吳國,朝政的把控權,還未旁落到父王手上。

是母妃救了那些百姓和那林正則。

可是後來發現,其實那後妃,原本在家中并不受寵,也并不知道其弟所犯之事。

那些百姓,也并不十分無辜,起争執的原因,雙方皆是有錯,只是那小公子更有權一些,才未吃虧罷了。

林正則被騙了,做了違背良心的事情,卻還是不忍心下手去懲戒那些百姓。

當年母妃念及相識一場,将人救了下來,卻也明白,那人一向正直又心善,恐怕一直活在歉疚之中。

一直深陷嫉妒和憤怒的女人那不是第一次恢複情緒對他溫和說話,卻是讓他若是遇上了,便将當年恩怨了結了。

只有在晏姨祭日那天,她才會像一個正真端莊大氣的一國公主一樣,雍容,鎮定。

她恨了晏姨許多年,卻還是忘不掉當初手帕交的情意,和一起認識,相交過的那些人。

也只有在那天,她不會憎恨自己的兒子無能,沒有将離開燕王府的那個小少年殺死在外面。

多矛盾,她想讓晏姨的獨子去死,又不忍心她當年那麽交好的姐妹連獨子都留不住,便百般為難于自己的親生兒子。

扯的有些遠了,晏清搖了搖頭,将那些過往抛之腦後。

當年的事,其實可以不必用那麽多手段的,但是可惜了,他們偏偏救了晏和一次。

若是不鬧的大些,怎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呢。

他在某些點上,和父王是有些像的,當年林正則并不了解他,所以才未護住他想護的人。

父王當年,想護住自己心愛的人,卻偏偏還是讓其郁郁一生。

他也不過是想将自己一眼動心的少女帶回去,卻讓她受了諸多苦難。

寧安侯蘇諾有怪癖,喜夜裏聽人徹夜奏琴的傳言并不難打聽,縱是流言有失真,卻也不至于無風起浪。

“蘇十,帶鳶兒回去。”蘇諾極其了解蘇八,自窗外一眼對視,便明白了其想表達的意思。

如今她已經到了,對方想必也不會再将人扣着。

“是,小主子。”蘇十應了一聲,看向了一旁的蘇八。

她頂着小姐的容顏,蘇十下意識便溫和了幾分。“小姐。”

蘇八離開之時,守在外間的陳棄一動不動,縱容其主子并未出聲,他也不曾阻攔于他們。

這二人若是聯手,他攔不住。

“阿諾呢?”程臬在剛剛踏出了房間之時,突然停下問了一句。

“回陛下,小侯爺在燕世子那對弈,還未出發呢。”全盛立刻躬身答了一句,心裏暗自慶幸,幸虧讓人盯着了,不然便要失職了。

陛下自昨日開始,便再未提小侯爺一句,臉色也一直不好看,顯然兩人還有些別扭。

若是他回不上,陛下心裏還不知怎麽生氣呢。但是恐怕這個回答,陛下也并不會滿意。

程臬的臉色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又黑了一度,他并未開口問過這二人之間的恩怨,卻也感覺的到,蘇諾對其并非友好。

況且那人,是敵是友還說不準呢。

她可真是,什麽人都敢招惹。

“吩咐下去,啓程。”帝王并未明言,全盛卻是心領神會。

“是。”

待前面之人重新前進,全盛轉頭喚了個小太監過來吩咐了一句,“去請小侯爺和燕世子,便是該啓程了。”

“是。”那個小太監十分機靈,一作揖應下便極快轉了個方向而去,腳下更是不慢。

不過一刻鐘,便到了二人所在的房外。“奴才見過小侯爺,燕世子大人,前面傳來消息,該啓程了。”

那局棋最終也沒有下完,後半局并未十分劍拔弩張,而是不知為何居然逐漸溫和了下來。

其實蘇諾心裏也是生疑的,當年之事,真相究竟是如何。

晏和并未明言,林安和父侯不肯說。

來林場春蒐的路上,還有大臣三三兩兩結伴寒暄,回程的路上則是十分的安靜。

“主子,我們的人已經昨夜已經往回撤了。”陳棄執劍坐在馬車一角,他是暗衛,需的保持身手敏捷,時時刻刻守在自家主子。

主子亦是從不苛刻,所以他很少跪,尤其是在馬車上。

“嗯。”燕世子将手邊的茶杯推了一杯給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問題。

陳棄跟了他多年,他自然知道,這人突然提這個是為什麽。

“陳棄,本世子來使,是代表了吳國,若是本世子在安國出事,他們難辭其咎,吳國那邊也不會置之不理。”

“若是安國那位陛下不想兩國交戰,便不會在安國動本世子。”

所以他敢威脅,敢提條件,也敢将把柄遞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它來了,它來了,它帶着更新走來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vanderyang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