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14)
照契約,她還需要為神龍一族解開聖胎的封印,這樣說來時間就太過緊迫。
心髒要是碎了,再強大的治愈術都無力回天。
就在她矛盾之際,玄瞳握住她的手緊了緊,釋出妖力為她解開一時的定身:“別管我,去開!”
司法部長聽見這句話,整張臉更猙獰了,掌握玄瞳命脈的右手又狠狠捏了一把,他頓時面色慘白,疼得渾身抽搐。
猝心魔石需要異常強大的意念之力才可以驅動,恐怕整個司法部的魔法師都在專心致志地向猝心石釋放魔力,難怪牢獄和桑格斯學院戒備松懈,讓他們輕易出入。
薛半半的心底正在交戰。如果執意要拯救玄瞳,司法部就能得到時間轉移聖胎。而且所有司法部成員現在恐怕恨不得将他們兩人碎屍萬段,絕不會輕易解開猝心石與他的并聯。無論從哪種情況看來,對他棄之不顧才是萬全之策,也是最有勝算的做法。
可是,她的心底,另一個念頭正在試圖超脫局勢而掌控她的思想。那個念頭由最初的微弱迅速膨脹,直到占據她整個大腦:不能再讓他受一丁點傷害!
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你放下猝心石,我就不打開寶庫。”
“哼,我可不會上你的當!”司法部長又獰笑起來,“我在這湖面上頭布下了天羅地網,乖乖投降還是讓他送命,你來選。”
薛半半目光一黯,又退後了一步:“我選……我選擇……”她提起妖力将這四周細細感知了一遍,并沒有其他魔法師跟她來到寶庫門前。顯然即便到了這一步,司法部長也不能信任任何夥伴,44號寶庫的具體位置,只允許他一人知曉。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我選擇……”她突然擡起頭,目光淩厲,“你放下猝心石,退到一邊,乖乖看着我們做的一切,不許有任何行動。”
攝靈之力從未在操控誰的時候像這樣洶湧奔騰,為了防止司法部長有過人的能力而避開操控,她可謂使足了所有的餘力。
猝心石在水中幽幽落到湖底,司法部長的目光頓時空洞黯淡,如她預料的一般愣愣退後。
她心裏懸着的石頭也終于落了地。幸好只有他一人追來了,以她體內妖力的消耗狀況,若是再多幾名魔法師助陣,恐怕難以應付。
“玄瞳,走!”她彎腰握緊他的手,迅速來到寶庫門前按照順序輕輕觸摸:紅、藍、綠、黃、橙、紫。然後又一遍:藍、黃、紅、綠、紫、橙。
石門無聲打開,與她在機密中所見到的影像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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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九靈和聲響起:“打開44號寶庫,薛半半完成,迅速回到九靈空境。”
“不!”薛半半屏息凝神,控制自己的意念,“必須解開封印!”
她張開雙手釋出魔法,而體內妖力的虛空卻同時限制了她的魔法,焦頭爛額之際,玄瞳的脊背與她輕輕貼合:“看來我要食言了。”
他與她同時釋出解除封印的魔法,口中喃喃自語:“我答應過你,這個世界結束的時候要抱緊你,看來是來不及了。”
薛半半心底一動,揚起嘴角:“沒關系,我們的力量擁抱在一起。”
聖胎幽幽上浮,驟然掙脫了禁锢而綻放萬丈光芒。
這是玄瞳與薛半半在這個世界見到的最後景象。
好在,所有她關心的人都已安然無恙,她也只好相信神龍會信守承諾,能讓她問心無愧。
☆、chapter 112 九靈空境 6
【第六個世界,薛半半完成,得到隐盾之力。】
九靈和聲一次比一次顯得更無力和沮喪,它早已完全放棄了希望,都說奇跡會發生在最絕望的時候,它絕望了,可奇跡卻遲遲不來。即便薛半半要求玄瞳贏,他答應了,卻還是輸得歡天喜地,甘之如饴。
薛半半已經得到了五種力量,往後的争奪似乎只是在為她最終将它納入囊中而築橋鋪路。誰曾想到曾經光耀一時、幾乎被奉為妖界聖物、得之則得天下的九靈珠将無可挽回地隸屬小小猥族,那個滿腦袋迂腐和僞善的無能之輩手中。而它今後只好威武盡失,用它強大到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走街竄巷為人解除頭疼腦熱雞毛蒜皮的小事。
一想到這些它就萬念俱灰,覺得自己的存在都成了一種恥辱。然而萬惡的神将它封印,并且惡趣味地設定由猥刺将它重啓時或許已然料到了這個結局。它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不甘凝成憤恨,怨念驟起,将它口中吐出的灰色光球都給染黑。它發誓那是它最後一次燃起希望,最後一次!
深灰色的光球沒入薛半半的心口,頓時将她擊昏。
玄瞳身上被人魚刺出的傷迅速痊愈,卻不知他的心裏是否還留着人魚王的詛咒。
他按了按心口,嘴角不自覺上揚:留下也好,那種痛與愛共生共存,他愛上愛她的感受,也理應接納它帶來的一切。
昏睡中的薛半半蹙了蹙眉,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水,這一次的沖擊似乎更甚于從前,讓她更難适應。
他在她身邊蹲下,輕輕拍着她的背:“再忍一忍,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讓你這麽辛苦了。”
滿滿自從知道玄瞳對他們并無威脅之後也習慣了他留在她的身邊,偶爾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天。不,其實是玄瞳不知怎麽了,突然主動與他攀談起來。
“問你個事。”這是他的開場白。
滿滿發了好一會兒愣才确定他在對他說話,認真地等着下文:“枭領主請問。”
“我愛她這事,你知道吧?”
滿滿微乎其微地一顫,點頭不語。
“那麽,你怎麽看?”
“我覺得枭領主能愛上薛半半是她的福氣!”回答得铿锵有力。
玄瞳無奈地搖頭:“我不是想聽恭維話。我是想知道,沒有情根的你們,怎麽看待這件事。”
滿滿歪着腦袋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只要枭領主不會傷害她,如果也能放過我,放過整個猥族那就更好了!”
玄瞳皺眉:“為什麽要用'放過'這樣的詞?我真的這麽可怕?”共同經歷了那麽多,難道他的恐怖程度都沒有打幾個折扣嗎?
滿滿又想了想,收起脖子答:“嗯,您給我們吃田鼠肉幹的時候,就不那麽可怕了。”
玄瞳哭笑不得,這滿滿說起來還比薛半半多修煉了一百年,怎麽心智還像個孩子。他忽然又想,也許真正的妖冶之林裏的薛半半,比他更像個孩子?也是,他們之間可差了三千多歲。
想着想着,他更頭疼了。如果是這樣,等待她生出情根的三千年裏,他是充當什麽角色更好?領主,還是養父?真讓人啼笑皆非。
他閉了嘴不再詢問,薛半半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也只有到那時才能确認吧。他也已經見識了六種不同的她,不介意再多幾種。想來,她的本性從開始到現在并沒有多大變化,這才是最吸引他的本質。
幾天後,薛半半迷迷糊糊地醒了,感受到玄瞳的氣息,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輕輕揚起,很快又皺着眉頭夢呓:“你騙人。”
玄瞳似乎沒聽清,又确認一遍:“什麽?”
“說好以後都由你贏,你騙人。”她睜開了眼睛,略帶惺忪的眸子裏除了疲憊和懶怠,還有一絲嬌怨。
玄瞳瞬間展開笑顏:“先不說那個了,吃吧。”田鼠肉幹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薛半半抓過一塊就往嘴裏送,一邊大嚼一邊問:“上一個世界有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
玄瞳眼裏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也感染了他的語聲,柔和得要讓人陷進去:“我們結婚了。”他說。
薛半半嗆了一口,瞪大了眼:“結婚?”妖冶之林沒有這個說法,她卻隐隐猜到那是什麽意思。
“總之,我們在一起了。”玄瞳依然溫和地笑着,習慣性撩起袖子,魔法印記卻早已不複存在。
薛半半想了想,報以微笑:“好可惜,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你自己都記在這裏了。”他指了指她的胸前,幸好人魚王鱗片還在。
薛半半這才感受到脖子上挂着的項鏈,取出來捧在掌心,大驚小怪道:“哇,好美!”
“保存在裏面的記憶更美。”玄瞳的臉上始終維持着和煦溫暖的笑容,在一旁悄悄吃肉幹的滿滿幾乎都看傻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那番關于希望他能“放過”猥族的言論真的是太不領情了。
“嗯,我都迫不及待了……”說着,薛半半打了個哈欠,倒頭又睡了過去。
這一次,她直接将腦袋枕在了玄瞳的腿上。
“加油。”玄瞳輕輕捋着她的頭發,眼中終于流露一絲擔憂。
這一次的九靈之力色澤暗沉,沒有往日的鮮亮,這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并且很快猜到那又是九靈珠在使壞。然而他已經不再擔心薛半半會被它改變,她的心有一種堅實的力量,一種他活了三千多年都難以企及的力量。那并不是純粹的善良,也不是單純的妥協,更像是追求公平的執着。她不姑息惡,卻在略施懲罰的同時報以期待和信賴。她願意相信罪惡總有一天會消弭,所有人都可以活得輕松暢快。這份信念如同最強大的魔力,能将邪惡淨化,扭轉成既不傷人也不傷己的溫和之态。這樣的力量,并不是九靈珠一時的怨念可以消減。
他擔憂的是侵入她身體的怨念越多,她就會越辛苦,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融合和□□那份更加難馴的力量。
☆、chapter 113 未來界 1
清朗的夜空裏驟然落下一道驚雷,隆隆的聲響驚得人心驚膽戰。這是開年第一聲春雷,來得尤其劇烈,長條的閃電肆無忌憚地撕開夜空,集結濃雲,震下雨水來。
屋內早已坐立不安的薛半半忽然興奮起來:“來了!”她看了一眼佩戴在手腕上的磁場檢測儀馬上準備出門。
可即便是雷雨交加,也難掩蓋屋內氣急敗壞的女聲:“你又要為你該死的研究出門?!我剛說的話你聽清楚沒有!一個女人33歲了還不結婚,整天埋頭什麽科學實驗簡直是要了命!你聽見沒有!今天你不交代清楚不許走!”
薛半半的頭簡直要被煩炸了,為這一聲春雷,他們整個電磁力采集小組可等了好幾個月,在此之前,整套研究方案更是耗費了五年的研究時間,經過328次失敗的實驗,終于等來這天時地利的一聲雷響,難道甘心敗在“人和”上嗎?
她稍稍用了些力氣,推開纏着她尖叫不休的女人沖出門去,跨上早已準備好的磁懸浮摩托,身上穿的是專業絕緣的連體機車服,耳朵裏塞着密閉性的耳機。摩托頭裝載了最新的研究成果:電離分割采集器。雖然已經失敗了328次,她卻依然熱情不減。對她而言,每一次實驗都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
摩托轟隆一聲啓動升空,仔細看的話,它更像是一架能飛上天的汽艇。它的底部不是輪子,而是密集磁極發射器,能持續放射與地心磁極相斥的磁力波,抵抗地心引力而穩定懸空。很快,手腕上的電磁追蹤器發出确認音,她勾了勾嘴角信心百倍:最佳采集高度與原先預設的幾乎沒有差別。她打開推進器,小心地移動向最合适的坐标。
盡管磁力懸浮車在這個時代已經不算稀奇玩意兒,升空的高度一再刷新,能買得起可以提升到這個高度的土豪并不在少數。可會在這樣的天氣駕車迎向雷電,眼睜睜看着閃電在眼前無聲縱橫的人畢竟寥寥無幾。即便328次失敗的實驗中,她至少有兩百次接近閃電,這一次格外的貼近還是讓她觸目驚心。
同時,她心頭也閃耀着成功的喜悅:捕捉到雷電采集的最佳位置又不被劈一直以來都是一道難關,如今,顯然這道難關已經過了!
她按下采集器的開關,只等下一次雷電觸發。一旦閃電來領,她的采集器就能第一次真正提取到雷電,也能更精準地測算出其中的電離成分。而他們整個研究組日以繼夜忙碌的最終目标是:利用雷電。這來自老天爺的饋贈,強大到令人顫抖的充沛能量被世人垂涎了幾個世紀,世世代代的科學家為此嘔心瀝血,攻破了磁場也沒有能攻破的雷電,終于即将迎來颠覆性的時刻!
手腕上的追蹤器所顯示的數值越來越高,代表下一次閃電越來越臨近,薛半半為此情緒高昂,激動萬分。
終于,期待已久的驟亮來臨,幾乎要亮瞎薛半半的眼,可是期待中的确認音卻遲遲未響。她迷茫地睜開眼,頓時大吃一驚——在不遠處竟有另一輛與她類似的摩托穩穩懸停在同樣的高度,看那位置與她同樣不要命地貼近閃電,而要命的是,那閃電居然大搖大擺地無視了薛半半車頭上的采集器,而直奔他那邊去了!
怎麽回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在和她做一樣的事?升空到這樣的高度不是要經過審批嘛?關于雷電的研究不是全世界都只有他們這一個科研所做到了直接貼近采集的地步嗎?!為什麽會憑空出現一個對手,還把大好的機會給搶走了,為什麽!!
薛半半忿忿不平地看着那個成功采集雷電的人,他與她一樣全副武裝,看不到臉,甚至辨不清男女。她只能确定他絕不是自己的組員,因為他的防護服上沒有組員特有的标記。那麽他會是誰?這種靠近雷電,九死一生的苦差事除了她這生來對電磁場特別迷戀的變态之外,居然還有人和她搶着幹?
迷惑之餘,更讓她揪心的是好好的一場雷雨說停就停,無論從位置角度還是強度而言,各項數據最佳的那個閃電被搶走之後,就這麽沒了!夜幕驟然安靜下來,悄無聲息,仿佛是對她的第329次失敗無聲的嘲笑。
她心煩意亂地回到家,剛才尖叫的女人正坐在沙發上抽噎,看那狀态,她知道另一場狂風暴雨即将襲來。
“你還知道回來?”開場了,她迅速紅了眼,哭罵聲劈頭蓋臉地落下來,“你有沒有良心?為了你的瘋子研究就把我推在地上?摔得我到現在都痛!你知道我為了你付出了多少,到頭來,我不指望你成名成就,只希望你像個正常人一樣嫁人生子,就這麽難嗎?!”她說着越哭越起勁,“你現在長大了,成天埋頭在研究所裏,一年也不回來幾次,就算打電話十次也只有三次能接,我多孤單啊?我已經為你放棄了正常的生活,我悔得腸子都青了,你不能行行好給我一點挽回的餘地嗎?”
薛半半頭疼地揉着眉心,沒有一點興趣應付她的無理取鬧。她剛與她整個人生可能最輝煌的成就失之交臂,心情煩亂得要命,卻還要被這個更年期的女人不停地絮叨。要不是因為監測顯示這次春雷的地點正好就在她家附近,她才不會回家來。
這個女人叫薛心媛,嚴格意義上說來,是薛半半的養母。薛半半是孤兒,33年前被喪心病狂的生母丢在街邊,弱小的身子一絲|不挂,只有脖子上的小圓薄片挂墜閃閃發亮。她渾身的皮膚被凍得青紫,虛弱得連哭聲都所剩無幾,蜷縮在角落裏輕輕地顫抖出低吟。剛滿18歲的薛心媛正好路過她的身邊,頓時母性爆棚,當即将她抱了回去。
薛心媛的父母都在國外,是個标準的缺乏關愛的土豪,家裏只有三個保姆陪她長大,保姆帶大了她,自然也能帶大薛半半。鬼使神差地,她為了留下萍水相逢的薛半半甚至不惜與父母翻臉、與男友分手、花錢疏通辦理了合法的領養手續、還為她終身不嫁。她的付出的确感天動地,可巨大的付出也帶來了嚴重的回報落差。
薛半半從小就很努力,也很聰明,各門學科都是學校的第一名,薛心媛還沒來得及得意,很快就為她的終身大事而發愁。她領養的明明是個顏值極高的女孩,可她偏偏成了個科學家!這一愁,愁了十年!尤其是最近幾年,薛半半以工作忙為借口越來越少回家。她在外頭忙碌得風生水起,獨留她孤單落魄,只想要個“外孫”陪她度日。可該死的薛半半屢次相親卻屢戰屢敗,一副根本不管她死活的樣子。她們的交流一度呈現白熱化,到今天被急于出門的薛半半這麽一推,才真的被推上了頂峰。
這個哭得歇斯底裏的女人,畢竟等同于給了她二次生命。薛半半想。
她冷靜下來,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替她揉了揉被推倒而着地的位置:“是這裏疼嗎?”她的手掌貼合在她的尾骨處輕輕地揉,不知是心感安慰還是別的原因,那隐隐的痛處倒真的好了起來。
“你自己都沒有結婚,為什麽非要強迫我結婚呢?”她語重心長地道,“我已經33歲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我非常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可這并不代表你能剝奪我選擇的權利。你現在的年紀也還有機會,如果真的覺得寂寞,去談一場戀愛不好嗎?”
她的推心置腹卻一如既往地沒有換來諒解,只換來薛心媛更難掩的憤怒:“我談戀愛?!我這輩子都被你毀了,你讓我現在去談戀愛?!我只希望你好好過日子,不要重蹈我的覆轍,這很難嗎?!等我死了,你能和你的破研究過一輩子嗎?它能照顧你嗎?我現在強迫你都是為你好!”
她又嘆了口氣:“好吧,我聽你的。下一次相親一定成功。”
“真的?!”薛心媛的目光這才緩和了一些,“你沒有騙我?!”
“嗯,不騙你。”
“我手上正好有個不錯的小夥子,和你同年,他是我朋友的同學的兒子,巧的很,也是做研究的。你明天就去見見!”薛心媛的态度轉變快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立刻掏出手機,“你看,這是他的照片,還不錯吧?”
薛半半無奈地看了一眼:“好,明天幾點?”
“明天是周末,定在午飯時間怎麽樣?餐廳我來安排!”
“好。”薛半半垂頭喪氣地答應。如果她今天的采集成功,明天應該是忙碌得興高采烈的一天。可惜,現在一切都泡湯了,明天可悲地成了休息日,或許将更可悲地成為她的訂婚日。
☆、chapter 114 未來界 2
第二天一大早,薛半半就被薛心媛催命一般叫醒,逼着她梳妝打扮,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小時就迫不及待地催促她出門。
她在鏡子裏照了照,被迫穿上的低胸小禮服裙顯得格外刺眼,尤其是V領處那片白花花的肉讓她渾身別扭。這麽明目張膽地妖魅出場,是不是太誇張了!
“我能不穿這個麽?好像巴不得倒貼去酒店似的。”
“不行!你這個年紀,就是巴不得的事!再過幾年可就沒有男人願意正眼看你了!”
薛半半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行吧,都聽你的。”
相親對象老老實實地提早十分鐘到達了餐廳,和照片上如出一轍,帶着厚厚的黑框眼鏡,國字臉,打扮倒還算幹淨,外貌總體給人一種整齊和正氣的感覺,如果沒有頭上那一點謝頂的征兆,外貌評分應該算中上。
他拘謹地笑了笑落座,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薛半半的V領處流連了一瞬,面色竟紅了起來。
淺談幾句之後,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吳義輝。還有從事的職業,所謂“搞研究”算得上生物藥用,只是他不研究生物,而研究死物。到了這個時代,每個人死後屍體都會統一回收,分割成不同的部位,連接仿生儀器再進行藥效試驗。這比幾百年前用動物做活體試驗的方式更人道也有效了不下百倍,可聽上去總也讓人毛骨悚然。
而他對薛半半的職業完全不知所雲,說到電磁場,一副充其量只知道磁懸浮的狀态。
薛半半禮貌地回以微笑:“我答應我媽這次相親一定成功。廢話不多說,如果你覺得我還算可以接受,我們試試吧。”
吳義輝目光一閃,一下子激動地站起來,滿臉通紅的喜悅:“可以嗎?”他抖抖索索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緞面盒子,“我也和我媽保證了,今天一定把它送出去!”
薛半半嘴角一抽:“什麽?”
“訂婚戒指!”他打開盒子,裏頭是兩枚鑲着碎鑽的對戒。從款式看來,的确不算新潮了。他讪讪地抓了抓腦袋,“呵呵,我媽很早就買了,如果你不喜歡,今天先戴上,到結婚的時候我再為你買新的。”
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薛半半無奈地伸出手:“不用了,就它吧。我對首飾沒什麽要求的。”
吳義輝更是激動得眼光铮亮:“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的求婚了?!我們就算訂婚了!!”
一滴唾液随着他興奮的吶喊濺到薛半半的手背上,她忍着惡心,還是堅定地戴上了那枚鎖住她後半生的戒指。
這一回,總算可以交差了。她想。
果不其然,一回到家,薛心媛就捧着她的左手愛不釋手,臉上笑得花枝亂顫:“終于讓盼到了,終于盼到這一天了!”她猛一擡頭,“婚期定了嗎?”
薛半半嘴角抽搐:“我們才剛見面。”
“省得夜長夢多!”
“噢,一年後吧。”
“一年?!太久了!”
“嘿,我總需要時間彼此了解一下吧?”
“那你需要多久?”
薛半半嘆了口氣,掰着手指開始清算:“男女之間荷爾蒙高發期一般有六個月,我知道你等不了這麽久,那就三個月吧。彼此了解需要三個月,三個月後定婚期,婚宴最快也得在六個月以後,如果我們選的酒店特別熱門,可能需要一年,十二個月和六個月我取了平均值,也就是九個月。三個月加上九個月,正好是一年。”
薛心媛不耐煩地聽着:“你可以一邊預定婚宴一邊彼此了解,還可以先把證領了,先懷上孩子!你可答應過我這次一定嫁,別給我耍花招!”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薛半半冷着臉,轉身回了房間。
她是在半夜悄悄溜走的,研究所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場所,裏頭的工作人員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備受尊重。研究部為他們每個人都配備了堪比酒店的豪華單間作為員工宿舍,擁有全套先進的感應系統和高智能服務型機器人。他們不需要打掃、整理、洗衣、做飯,一切都被安排妥當,以保證他們尊貴的大腦上任何一條細紋都不浪費在與研究無關的雜活上。
還是回到這裏舒坦多了。薛半半安心地躺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怎麽她那個“媽媽”就不像別人那樣願意為她節省珍貴的腦細胞呢?
無名指上的戒指硌得慌,也硌着她的心。更讓她頭疼的是那個搶走閃電的人,該死的小偷,強盜!周一的例行會議上,她原本能遞交一份完美的答卷,現在全毀了。
“您離上班時間還有8小時。請盡快入睡,保證睡眠質量。”這是床在說話,如果她不躺上去,它會一直念叨下去。
科技有時候也真是麻煩,她想。
一夜安睡,很快到了上班時間。通往會議室的自動步道上,薛半半迎來好友蘇琴毫無意外的驚嘆:“你居然訂婚了?!”
“嗯。”她無奈地展示了自己的婚戒。
“你就這樣屈服了?不等真愛了?”
“等什麽真愛呀。”薛半半無奈自嘲,“我媽有句話說得對,像我這樣整天泡在研究所的工作狂,別說真愛了,假愛都沒人陪我玩。”
“也是。”蘇琴意味深長地點頭,“幸好我沒這麽個媽,不過要是哪天你遇到兩情相悅的人,不會後悔嗎?”
薛半半無謂一笑:“你知道我對情情愛愛的沒什麽興趣,就算現在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我也只好大張旗鼓地晃着無名指,義正言辭地對他說:‘對不起,我訂婚了!’”說着她高舉左手誇張地原地轉了個圈,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人。
她定睛一看,那人……從沒見過,好像是新來的?重要的是,他怎麽能帥成這樣!!利落的輪廓、精致的五官、性感的唇線……還有他那雙眼睛,居然是橙色的!研究所裏集結了五湖四海的精英,各種顏色的眼睛她都見過,唯獨沒有見過那樣獨特而深邃的眼眸。
那人也靜靜地看着她,幹淨筆挺的西裝被薛半半一撞,灑了一身的咖啡,他的眼底卻沒有什麽怒氣,只是平淡地等這一句道歉。
薛半半看傻了眼,良久才讪讪一笑,晃着左手道:“呵呵,對不起,我訂婚了。”她在蘇琴的拉扯下才晃過神來,趕緊手忙腳亂地按了按自動步道邊上的按鈕:“紙巾,謝謝。”步道邊上伸出一只機器手臂,将紙巾遞給她。
“呵呵,我……我幫你擦?”她依舊為他的帥氣着迷。
那人冷冷接過紙巾,自言自語道:“沒關系。”
到了會議室才知道,剛才被她撞翻咖啡的倒黴帥哥是新來的電磁場采集研究組組長。他叫玄瞳,33歲,十歲出國至今剛回,也一直從事電磁場方面的研究。這次回國述職,說是有一份出人意料的報告,有可能幫助目前電磁場領域突破瓶頸。
他遞交的報告的确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卻也讓薛半半的心天雷滾滾——他就是搶走閃電的強盜!!
雖然作為組長,得到了全組員夢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研究數據本也是好事一樁,可薛半半心底那口氣怎麽都咽不下去。那本該是她的成就!他不僅搶走了那道閃電,也搶走了原本勝券在握的組長之位!
例行會議之後,玄瞳和他的助理喬若夭正式入職,毫不客氣地空降成為薛半半的頂頭上司,更不懷好意地提到了他們的第329次試驗。
“聽說,今天晨會上我所提交的數據,原本應該由你們的副組長兼代理組長薛半半提供,可是為什麽我提取成功了而你們又一次失敗?明天小組晨會,我要見到失敗總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薛半半氣得七竅生煙。這個趕在最後一步截胡的小人居然還有臉要什麽失敗總結!真是個披着男神皮的魔鬼!
蘇琴走到薛半半身邊,對着空氣一屁股坐下,穩穩地坐在了通過對人體的溫度體态感應而形成的對沖氣流椅上:“诶,你說那道閃電就是被他搶走的?确定嗎?你不是說那人不是我們的組員嗎?”
薛半半拿出小小的一枚芯片随意放在桌面上,眼前立刻出現虛拟的顯示屏,屏幕上是玄瞳提交的閃電電離配比分析數據。她又取出另一枚芯片如法炮制,兩張虛拟顯示屏在眼前作為比對。
“你們看,他給出的這組數據和我們對那道閃電給出的幾對預估數據十分接近,發生時間低點也都吻合,除了他沒有別的可能了。”
組員滿滿在薛半半的另一邊坐下,看着屏幕發愣:“看來這個組長可不好相處,一來就給我們個下馬威,半半,我們要不要舉報他剽竊研究成果?”
“舉報有用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薛半半忿忿地瞟了組長辦公室一眼,“他分明也是得到批準才能飛那麽高的。”
“你是說部長為了讓他名正言順,故意洩露了我們的成果,讓他臨陣剽竊了你看中的閃電?”滿滿捋了捋下巴,“不至于啊,部長不像是徇私舞弊的人,而且對你也一直挺滿意的。”
薛半半惆悵地将兩枚芯片捋進收納孔,由智能桌面自動将它們傳送到專門放置芯片的位置。然後心情沮喪地趴在桌上長長嘆了口氣:“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說那道雷到底為什麽被他搶走了呢?難道是他的儀器比我精密?他的距離比我更近?我就是不甘心啊!”
蘇琴想了想提示:“要不,看看監控吧。”
“好主意!”薛半半的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三下,虛拟鍵盤與虛拟顯示屏同時出現,她在桌面上十指紛飛,很快探入了衛星監控系統。
這個時代,整個地球都被高清的衛星監控設備所監視。無論是白天還是夜間、也無論晴天還是雨天,無論身在哪個角落,只要搜索具體時間和坐标,任何人的一舉一動都能清晰無遺并且多視角地回放出來。
薛半半迅速找到了閃電發生當天的錄像,從此她便着了魔一般,一遍一遍,一貞一貞重複回看閃電被搶走的那個瞬間。
直到蘇琴和滿滿都下班了,所有人都下班了,夜幕降臨,她熬紅了雙眼,卻還是死死瞪着屏幕。
她怎麽都想不明白,她的測算和預估每一步都沒有出錯,甚至連那一刻的地球與太陽呈現的角度對磁場的影響都考慮進去了,她所在的位置應該是絕對的第一采集點,究竟為什麽在那一刻,閃電不偏不倚地沖着他的采集器去了呢?
☆、chapter 115 未來界 3
夜深了,薛半半依然對着虛拟屏幕苦思不解。
究竟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