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許燕琳身世之所見(下)

更新時間2016-4-8 18:40:41 字數:1936

“她看了看我驚詫的表情繼續說:‘我的親生父母早在我七歲的時候就離開了人間。我父母死了以後是他們含辛茹苦地把我從苦難中救了出來,又歷盡艱辛地把我撫養成人。’

“聽了她的話我着實懵了,我見她對二位老人那麽好、那麽孝順、那麽體貼,我還以為他們真的是她的生身父母呢,于是我就迫不及待地問:‘那你親生父母又是怎樣離你而去了呢?’

“她聽了我的話反過來問我:‘你知道閣河和赤葉河交彙的那個地方嗎?’

“說起閣河和赤葉河交彙的地方,那是陵輝公路的必經之地,豈有不知道之理!但是在晉陵到輝縣的公路沒有正式修通以前,那可是一個山高溝深、終年見不到陽光、從來無人問津的狹長的峽谷地段,聽地質學的專家們講,那是第四紀冰川運動後留下的痕跡,後來政府在那裏順着峽谷的河床修了一條進入河南省的公路,人們才知道那個地名的所在。在修了公路的第三年,一場特大的山洪居然将幾十公裏的河床公路給沖刷了個破碎不堪。那時候政府似乎才明白了在山洪地帶修建公路的危害,所以又将公路改了道。現在你偶爾去一下那地方還可以零零碎碎地看到往日柏油馬路的殘骸。于是,我便朝她點點頭又問:

“‘那地方和你父母又有些什麽關系?’

“她說:‘我七歲那年的夏天,放了暑假由于沒人照管,對地質結構有濃厚興趣的父母就從很遠的城市裏将我帶到了這個地方來。我的父母是一對地質愛好者,一發現有新的地質情況,他們就會馬上趕到那裏去進行勘探。當時閣河和赤葉河是個鮮為人知的地方,在一次野外考察中,他們居然在那地方發現了第四紀冰川運動時所留下來的痕跡。那時我什麽都不懂,只聽他們講,要寫一篇什麽論文所以才帶我去到那裏。他們白天到峽谷的深處去考察,就留下我在帳篷裏獨個兒的玩,晚上他們回來後,又反複讨論、反複論證,再認真細致地寫着那篇論文。那地方盡管山高溝深、峭壁林立、深不可測,還有點陰森可怕,但作為一個在大城市裏長大的孩子來說卻充滿了新奇。父母白天去考察走了以後,我就坐在帳篷外,看那兩廂峭壁露出來的那一線天,聽那大自然裏發出來的各種聲音。高興了我再對着峽谷喊上兩聲,頓時會有無數個聲音在我耳邊回響起來。有時候我還會去采一朵野花去喂螞蟻,有時候我還會揀一塊石頭當作禮物藏起來,準備送給城裏的小朋友。而讓我最開心的是坐在松樹下看松鼠吃松籽,瞧甲蟲滾糞球。

“‘一天夜裏,我正睡得香甜,忽然聽見帳篷外雷聲大作、風雨飄淋,我剛一睜開眼,就見父母慌張地往箱子裏收拾他們的文件,就在把文件剛裝好這功夫,突然齊腰深的大水湧進了帳篷裏邊。此時,父親在慌亂中把我抱了起來,拖着母親的手立即就淌着大水走出了帳篷外,然後又艱難地把我和母親推到了一塊巨石上邊。見我和母親暫時安全以後,父親又返回帳篷取他的文件,就在此時,一場山洪突然暴發,巨大的浪頭呼嘯着将父親連人帶帳篷卷進了激流中,站在巨石上的母親見洪水卷走了父親,就立即跳進洪流中去救父親,可誰知有一個巨浪沖了過來,将母親也吞沒了。

“‘就這樣我的親生父母親被無情的山洪沖走了。同時還沖走了我的記憶,沖走了我的童年。從那時起,我就失去了記憶,我記不起自己從哪來,也記不起自己要到哪去,更記不起自己的家在何處,自己家裏都有些什麽人。

“‘第二天,洪水退去以後,我從巨石上爬下來,一邊哭喊着一邊沿着河床去找自己的父母親,我找了他們一天,兩天、三天……也沒找見他們,我把腳都走腫了,把腿磕破了,最後實在走不動了就栽倒在了河床中間。就在我舉目無親快要死去的時候,我現在的父母救了我。

“‘我當時氣息奄奄已經快不行了,為了救我的命,他們把我送進了醫院,經過搶救後才撿回一條命來。住院時他們沒錢,就把自己唯一的一頭耕牛賣掉來繳了昂貴的醫療費。我在六泉鄉醫院裏整整住了三個多月才漸漸地恢複了健康。他們問我從哪裏來,我想不起來就搖頭,他們問我家住哪裏我還想不起來,也搖搖頭,後來他們見我失去了記憶,就把我帶回東雙腦這個小山村撫養了起來。

“‘他們一生沒兒沒女,也沒別的什麽親人,他們就把我當成他們的女兒,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為了能讓我進城讀書,他們住的是冰冷的石屋,吃的是粗糧野菜。他們一生勤儉,從來不亂花一分錢,好幾年都不做件新衣服穿,為了我的求學他們幾乎傾了家蕩了産,他們還給人做苦工;看見我對彈鋼琴感興趣,為了讓我學鋼琴,他們還到醫院賣過血,也曾到山裏采集山貨而使父親腿致殘;為了能讓我成材,為了能在我身上找到他們的寄托所在,他們已經到了砸鍋賣鐵的地步,同時他們還積勞成疾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我雖然遭受了不幸,但中途遇上了他們卻使我變成了一個非常幸運、非常幸福的人。他們現在年事已高,在世上已活不了多久了,我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用他們一生的心血澆注而來的。所以,我從小就發誓,要用自己辛勤勞動掙來的錢,讓他們也過一回城裏人的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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