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5)

碗魚湯的時候,花知婉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直随身攜帶的電腦。

——即使這樣做代表了她對蘭戎的不信任,但她的确無法确信,蘭戎會不會遵守他對她說過的話。

——如果他不遵守,寧柔随時有可能被殺死。

寧柔說花知婉根本沒有參與這個世界,她是錯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早已把蘭戎當成了同等的人類,這個世界當成了真正存在的平行世界。

但花知婉,只是一個破寫小說的普通人,她不是可以評判是非對錯的上帝。所以,她沒法決定別人的生死,更沒法見死不救。

——殺魚不會出這麽多的血。

手指點着下鍵,靜靜滑向自動補齊的劇情。她其實心裏知道,蘭戎可能對她說謊了。

“給你。”

擡頭看見她的動作,蘭戎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你總愛看着電腦。”他握緊手中的碗,語調說不出地陰陽怪氣。

“婉婉,不要看着電腦啦,看一看我吧。”

這一句,他卻是又稍微找回了些許慣用的撒嬌讨好。

花知婉打心底裏是想回應他的,但她的眼睛沒法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在她面前給她遞魚湯的,是她最好最乖的,她的小蘭花。

而電腦裏,住着一個嗜殺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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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死得蹊跷。

腹部被人捅穿,大量的血像花,開在她單薄的衣衫上。】

——柳郁死了。

“婉婉啊!婉婉!看一看我,我給你裝了魚湯啊,你得看一眼……你不是說好喝嗎……”

他站在她擡頭就能看見的地方。

他笑着用手指誇張地比出了一個“一”的手勢,想要博得她的關注,卻襯得自己無比幼稚畸形。

“等會兒,等會兒……”

花知婉沒有看他,她在打字。

她打字的速度非常快,重複敲打鍵盤的噠噠聲聽上去冰冷且機械。

“婉婉,婉婉……”

一聲聲,仿佛棄犬脆弱的嗚咽。

她剛剛寫完一個句子,電腦屏幕竟突然間卡殼了。

光标跳躍到新的一行,以一種失控的趨勢,瘋狂地補齊蘭戎的心理活動。

【婉婉,看看我吧!婉婉,我愛着你啊!

我愛你!我從小就愛你了!!我一直一直愛着你!!!

婉婉,我愛你。

婉婉,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碼字界面被突如其來的、鮮紅色的“我愛你”占據。

過量出現的告白猶如入侵電腦的惡性病毒。

那片癫狂的紅字一版接着一版地疊加着,不斷刷新的頁面使它在視網膜上暈成一片模糊的血色。

——愛?!

負責記錄的自動補齊完完整整地把他的心思呈現給她。

愛意。

毛骨悚然的、令人戰栗的,愛。

花知婉深吸一口氣,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這是,被表白了??!!!

“砰——!!!”

電腦被粗暴地蓋上。

蘭戎笑起來真是很好看的,可惜他的眼神不對。

他的眼神死掉了,望進去空洞無物,一片荒蕪。

他把電腦藏到身後,一眼都不再讓花知婉看。

“我們談談。”

花知婉不急着奪回電腦。

她摸着他欲蓋彌彰的笑臉,紅了眼眶。

——竟是這樣嗎?

這段日子,藏着掖着的心思太多,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看清楚。

——雖然有點突然,但他們,是相愛的?

天吶,她要把所有事問清楚!

“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殺人了?”

花知婉一直相信,他是不會騙自己的,所以她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蘭戎的神情堙沒在一片陰霾之中,微微顫抖的睫毛卻像膽怯的蝶翼。

“殺人?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人命可是堆積成山呢……婉婉現在才知道,自己制造出了一個怎樣的怪物嗎?呵,不過不知道也沒關系,反正不關你的事,人都是死在我手上的。”

“不關我的事?為什麽不關我的事?我說過的‘你做魔頭,我就做老妖婆’你忘記了嗎?我們是同夥啊,你要搞死這個世界,得通知我一起的!我可以幫你,我跟你一起做壞蛋,我和你一起受懲罰……我才不是氣你做壞事,我是氣你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告訴我?”

花知婉心裏明明是也想向他告白的,偏偏說出口時,語氣就變得像教導主任一般咄咄逼人。大概是仗着蘭戎那麽多那麽多的愛,所以過于理直氣壯了吧。

她心裏急啊,為什麽自己表白得像在罵人一樣。

“咳,我說的這個不是在指責你,顯然,我錯的更多。”

于是,她急忙調整了措詞。

“我早就應該跟你說,為什麽我消失了十年,法器是做什麽用的。我怕很多東西,所以不敢說。但現在,我得說,全部都說……”

——比起他們一知半解造成更大的誤會,正确的做法當然是彼此打開心防,坦誠以待了。

——為什麽,到現在才想清楚呢。

“知道了又怎麽樣?你要我接受,你很快又會離開我,并且再也不會回來嗎?”

蘭戎哽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說:“我根本沒法接受。”

确實如寧柔所說,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對她的情況已經了解到了完全超乎她想象的程度。

他的聲音打顫,笑得跟哭似的。

“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小時候,你對我說,你說……我是你的寶貝。”

“而婉婉,你是我的神啊。”

——他全部知道了。

花知婉垂下眼睛,心虛地不敢看他。

“對不起,我知道你是要恨我的,你的不幸全是我造成的。”

黑黝黝的遠空一片靜谧。

蘭戎眨了眨眼,那片靜谧裏,就突然落下了一把閃亮跳動的星星。

“不啊,是因為遇見了你,我的人生才開始變得幸運。”

他的聲音很輕,像溫柔的、拂過人間的一陣夜風。

“我身處在你的小說中,我是你的孩子。是你把我創造出來的,我很高興。我不是孽種,我是你的選擇,你的意志。那些肮髒的東西和我沒有關聯,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你是我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

夜風吹過漆黑的叢林,小花随風搖晃着身軀,晃着晃着,逐漸将自己含着淡香的花瓣晃得四分五裂。

蘭戎深深地望着眼前的人,灰色的眼睛裏裝滿了扭曲而盛大的愛意。

“我曾将我的名字視為詛咒,每當有人提起它,我總怒不可遏地認定他是在恥笑我的不容于世。可是,現在我已經不這樣認為啦。我很喜歡我的名字,因為這是我最愛的人給我取的,我的最愛。”

他嚼着“最愛”這兩個字,遲遲不舍得咽下。

“但我又開始憂郁起來。比如,你讓我送那個女人回家時,我就開始想,你是在計劃着把我和別人寫成一對嗎?你是不是要把我推給別人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花知婉一改臉上嬌羞的神色,尖聲反駁他。

蘭戎嗤笑一聲,沉聲道:“對我來說,你是我的一切。對你來說,我卻只是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吧?”

他握着她的手,讓她觸碰自己正在流血的傷口。

“婉婉,可這個不存在的東西,也是有感覺的,我會痛啊。”

“我會在你離開的時候害怕,我會拼命找你的,我希望你會依賴我,我期盼你會喜歡我。不是作者對角色的那種喜歡,不是長輩對于聽話晚輩的喜歡。就算我的身體是殘缺的,但我想要的是愛情啊……”

——是的,傷口。

——衣衫上的确有飛濺的血漬,但漸漸擴大的血花卻是從衣服內部滲出的。從之前就萦繞在鼻尖的那陣馥郁香氣,來自于他的血液。

很明顯,蘭戎受傷了。

花知婉因為震驚愣是呆住了幾秒,錯過了最佳的詢問機會。

——起先覺得打斷表白不浪漫,她就選擇默默傾聽,誰知道蘭戎表白表白,就突然自顧自地黑化了。然後,這個傷口,又是怎麽回事啊?

——她以為蘭戎對她的事不了解,到頭來卻是她對他的情況、想法一無所知。

“要怎麽做,你才會留在我身邊呢?要怎麽做,婉婉才會看見我呢?”

蘭戎把牙齒咬得嘎吱作響,像是要把她的名字嚼碎了咽下去。

他不僅是身體受傷了,他看上去連精神都不太正常。

“幸好,你給了我靈感。不久前,我終于想到了。”

他情緒興奮地說道。

充斥着陰郁之色的雙眼瞥向之前“沒收”的電腦,修長蒼白的手指撫過黑色的外殼。

接着,他将它豎着拎了起來。

“卧槽!卧槽!!這個不行!!”

猛地意識到他要做什麽,花知婉緊張地跳起來,壓住他的肩膀,想要搶回電腦。

“不能動它!有了它,才一切皆有可能!!有它這個世界都可以是你的啊!!!”

“但你不屬于這個世界。”

眉間的憂郁全部凝成了狠戾。

蘭戎一手攬住她,一手輕巧地把手中的東西往溪中一丢。

“以後你只有我了。”

空出的雙手牢牢圈住上蹿下跳的人,如鋼筋一般的懷抱将她密不透風地禁锢于其中。

☆、第 72 章 相愛的人不用捆

——蘭戎這輩子都不能勃了。

聽着電腦咕嘟咕嘟吃着水,沉到水底,花知婉的腦中有點奇異地浮現了這一句話。

——卧槽這個時候應該想點國家大事人生理想吧為啥想到這個。

“你他娘的放開我!”

她死命地想掙脫他的懷抱,甚至用力踩了他一腳,想盡快往小溪裏沖。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有多大,大魔頭和戰五渣的力量差距有多大。

從前她沒有知覺,現在看來……蘭戎簡直就是一堵牆啊一堵牆!

“你罵髒話。”

蘭戎低下頭,黑洞洞的眼睛盯住她柔軟的唇畔,夾雜怒意的目光漸漸變得妖異。

為了不教壞小孩她很少講髒話,她偶爾講了,也是言令禁止他學的。

她現在居然用髒話罵他……

這會兒要是換做其他人,看到大魔頭這種黑到臨近崩潰的狀态大概會被吓得求饒。偏偏花知婉這個慫包,怕天怕地怕這怕那,就是不怕蘭戎。對付他,她的方法可多,來軟的來硬的他都招架不住。

“我不僅罵你,我要能打你我早打了。”

花知婉不知死活地拿話激他,眼裏燒着火。被抱得越來越緊,她連手都沒法舉起。

蘭戎的目光愈發地沉了,眼底的黑色像是要吃人一般。

“蠢死你算了!我救的不是電腦,是我們的性生活!對我來說,根本不是電腦掉河裏了,簡直是你的唧唧掉河裏了好嗎!”

——天吶,我是智障嗎,我的表白為什麽會這麽白癡。

她用着一本正經的表情說着這話,心裏卻在狂甩自己巴掌。

“我、我也愛你!!”

像是要強行結束對話一樣甩出這句話,末了還被口水卡了一下。

看着目瞪口呆的蘭戎,花知婉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丢臉……

化推搡的力量為擁抱,她踩在他的腳上墊高自己。

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有些粗暴地把唇印上他的。

“唔……”

蘭戎的心重重地顫了一下。然後,他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

他不知道怎麽去形容那種感覺,大概可以稱為,靈魂出竅?

內心的某一角被那個直白的觸碰,暖暖地融化了。

她的氣息,她的溫度,她的……“愛”?

有些事情,明知道不會發生,但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很開心。

比如,蘭戎長長久久地和花知婉生活在一起;比如,蘭戎和花知婉的婚禮;蘭戎和花知婉的小孩;比如,花知婉也愛蘭戎……想一想,就能開心地笑出聲來。

渾身所有堅硬的力道消失,他摟着她,閉上了眼睛。

火堆霹靂啪啦地給他們的親密加溫,他們的唇像兩塊融化在一起的巧克力,越含越軟,越嘗越甜……

——媽呀,電腦!

這回,花知婉稍微使了點巧勁就把蘭戎推開了。

——她早說了,他軟硬都吃的,顯然,這時候換軟的更有效率。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招把自己也給玩沉迷了!

蘭戎雙眼迷蒙,望着花知婉撒開腳丫子往水裏跑時,整個人還是癡癡傻傻的。

他摸着自己的唇,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發起了呆。

不得不說,花知婉把蘭戎的性子摸得十分透徹。

她眼裏的他,就跟大狗狗沒啥區別。生氣了會沖你吼幾聲,你這時去順毛摸說不準得被他咬。但他咬你也不是真咬,看上去兇得很,其實咬得可輕了。你再摸幾下,他就哼唧一聲倒下了,把肚皮都露出來求撫摸。

“嘩啦——”

濕漉漉的電腦出了水。

花知婉的臉和暗掉的屏幕,也分不清誰更黑一點。

這個進水進得實在是徹底,晃一晃電腦都能聽見內部“海的聲音”。

現在也沒有辦法了。

她努力回想着對于進水電器的處理方法……唉,這時候要是能用電腦就好了,這種方法網頁上多得是,随便搜索一下就能出來。

冷飕飕的目光移向罪魁禍首,不想,他也在看着她。

“你剛才說的……和做的,是不是為了拿到電腦故意騙我的?”

蘭戎的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也紅紅的,像一只上了胭脂的兔子。

——什麽情況?黑化狀态還沒解除啊?

“天地良心,我十分愛你,絕對沒有騙你。”

有經驗以後,花知婉表白效率直線上升。她把電腦先放在安全的地方,厚着臉皮朝蘭戎的方向比了個愛心。

——得了,這進水都進了也回天乏術了,先把自家命苦的小孩哄好吧。

事态的發展超乎花知婉的預料,看到她的動作,蘭戎并沒有瞬間心花怒放……

他不作聲地別過頭,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東西,再沉默着向上一抛,将它丢到了她旁邊。

軟體的生物按照主人的意志迅速膨脹開,恢複它原本巨大而猙獰的面貌。

“九、頭蛇?”

花知婉一邊尖叫,一邊趕緊往它的膨脹的相反方向狂奔。

可惜,沒跑幾步,就被抓回來了。

粗壯的蛇身仿佛有生命的藤蔓,一圈接着一圈纏上她的手腳,托住她被吓軟的腰。

花知婉本來就怕蛇,這個東西現在還被蘭戎改造成了非常詭異的模樣。

她一轉頭就能看見巨大的蛇頭,它直勾勾地注視着她,赤紅色的蛇眼裏空蕩蕩的,俨然就是一副被控制的傀儡樣。

“啊啊啊啊啊!!!!”

猛地,身體被淩空托起。

蠕動的“藤蔓”把這個叫得跟殺豬沒啥差別的女人,完完整整地送到了它主人的面前。

沾了水的衣料薄薄地貼在身上,她在發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太冷。

她吸着鼻子,用一種求救的眼神,迫切地望着他。

“蘭戎……你聽我說……我們的定位是傻白甜……并不适合這種鬼畜虐身路線……”

花知婉怕發出太大聲音會被蛇咬,講話連口齒都不伶俐了。

她雖然看上去一幅楚楚可憐的嬌花樣,其實心裏已經把蘭戎罵了個底朝天。

——卧槽,蘭戎你個不學好的,媽媽給你寫九頭蛇,絕對不是讓你拿它來對付我的!!

——以為我看不懂這是觸手play嗎!有把蛇這麽用的嗎?!!

——虎落平陽被犬欺(?),電腦被你搞壞了就敢欺負我了?這不是亂來嘛,簡直是亂來嘛!!

“你愛亂跑,我困不住你,只能找別的東西捆你。”

蘭戎歪着頭,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呵呵,呵呵……”花知婉努力使自己的臉看上去善良一點。

“你幹嘛要想着捆我啊?我們不是相愛嗎?相愛的人會一直在一起哦,我就不會亂跑啦。”

“那你要……”

蘭戎抿嘴一笑,那小模樣純良又羞澀:“要說得具體一點,怎麽個愛?愛在哪裏?”

事實證明,蘭戎和狗還是有區別的。

因為,狗被氣到了也不會想上你,但蘭戎會。

☆、第 73 章 愛愛愛愛愛愛愛

“這種事……那,你先、你先把我放下來,我就告訴你。”

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強裝出一幅氣定神閑的樣子,輸人不輸陣地和他講起了條件。

——還是,不願意說嗎。

蘭戎默默地垂下腦袋,隐起自己飽含期待的眼神。

花知婉有點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在她企圖講條件後,蘭戎身上那股香甜的氣味好像突然……成倍地增加了。

肥碩的蛇尾輕劃過裸.露在外的皮膚,蛇鱗泛着寒光,滑過皮膚時帶起一陣令人汗毛直立的冰涼。

但這也無法掩飾,她發燒一般上升的體溫。

某種根深蒂固的“瘾”發作,那甜味,甜得她生生地渴了起來。

聽完她的話,表面上,蘭戎沒有表露出任何同意或是反駁的态度。

意識到她盯着自己的傷處猛瞧,他有心靈感應一般地做出了,她希望他做的事。

細瘦的手指勾住衣扣,往旁邊一捏,探進了衣服裏。

大概是感到了害臊,他低着頭,動作十分緩慢。這個類似于“勾引”的行為被他弄出了幾分純情生澀的意味,使人愈發地感到心癢難耐。

花知婉仿佛看到,一個剛剛做好的蛋糕被緩緩撕開了包裝,一種松軟舒服的香氣漸漸喚醒了她的味覺,叫她情不自禁地開始分泌唾液。

隆起的布料下,蘭戎的手觸到了正在流血的那處傷口。

雖然受傷的人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但她看着卻非常心疼的。

“哎呀,你看你看,你這傷口都沒處理呢,快把我放下來吧!傷得嚴不嚴重啊?”

依靠骨子裏的母性,花知婉好不容易找回了少許自制力。

這才剛正經沒幾秒鐘,理智就因為蘭戎的下一個動作土崩瓦解了……

他把手從衣服裏抽出來,湊到了她面前。

形狀優美的指甲,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尖上,沾着溫熱的血。

這簡直就是,那塊蛋糕,它把自個兒掰下了一小塊,然後毫無自知自明地問她“要吃不吃”。

——媽的,當然吃。

花知婉完全一副被蠱惑的模樣,無視自己仍處于懸空狀态,直直地向蘭戎所在的方位扭動。

可惜,九頭蛇限制了她的行動。滑來滑去的蛇尾宛如上了油的粗繩,将她不松不緊又壓迫感十足地勒着。

她總覺得只差一點點就能夠到他,又偏偏是夠不到。

實在是饞得很,花知婉甚至為了他,嘗試地探出了自己的舌尖,但還是差那麽一點點。

她聽見蘭戎在低低地笑,那惡劣的笑聲聽上去相當招人讨厭。

“你關心我,我很開心,傷口不要緊的……可是,現在是婉婉回答問題的時間,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呀。”

他頓了一頓,語調霎時軟糯了幾分。

“你回答一下,你怎麽個愛我,你只要回答了,手指就給你舔。”

此時的情景:濕身,觸手,外加黑化還不忘撒嬌的小蘭花一枚。

——你問花知婉:花知婉,你怕嗎?

她會回答:不怕。

——你再問:不怕你抖什麽?

她會回答:興奮。

就算對前兩個,剛開始她是有那麽些許的不适應,但最後一個“黑化小蘭花”屬性徹徹底底地把她的萌點戳中了。

萌點哪裏,蘭戎這家夥就可勁地往那裏攆。

鮮活熱情的紅色,禁欲氣息濃厚的手。

血液濃烈的紅和那雙手,對比強烈、不相襯到了極點。

她想象含住他冰冷修長的手指,舌尖重重地在指腹舔,那将會是怎樣的快.感。

最終,再用自己的唾液弄髒他彎起的指節,讓所有的黏膩流向他的指縫。

——天吶,不能再想了……

操,都這樣了,他既然這麽想聽回答,她就老實回答吧。

被綁在空中表白,也算是挺有情趣的呢,呵呵。

“唔,怎麽個愛你?這個問題可是說來話長啊。”

因着被他勾起的那陣渴,她的嗓子仍是帶着幹啞,吐字澀澀的,像一壺被燒幹的水。如果立刻倒點涼水下去,鍋裏準會炸起四濺的滾燙水花。

那種聲音傳到耳朵裏,有種說不出的風情,又性感又纏綿。

“首先,‘我愛你’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你把電腦弄壞了,要我不愛你的話,現在我已經跟你拼命了,哪輪得到你把我綁起來,威逼利誘地哄我說出‘我是如何愛你的’……對嗎?”

“然後,知道了愛這點還不夠,這個缺乏信心的小孩又想問花知婉,她愛蘭戎的什麽呢?”

“她啊,愛蘭戎的灰色的眼睛、雪白的頭發、強大的武力,她愛他的可愛,愛他的純真,愛他的善良,愛他奮力保護她的樣子,愛他乖乖聽話的樣子,愛他總是黏着不放的樣子……想來,長得像個小豆芽的蘭戎跟她表白,說要娶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十分地愛他了。”

蘭戎聽得高興得要死,恨不得要把花知婉的每一句告白都寫下來,裱成大字挂到牆上。

他明明高興得要死,卻硬是壓下嘴角的笑意,自卑而別扭地向她坦誠道:“我沒你想的那麽好,我是大魔頭,做了很多壞事的。”

她被他逗笑:“噗,大魔頭哪有自己說自己是大魔頭的?在我心裏,你可是象征正義的天使。你不會以為自己是大魔頭,我就會怕你了吧?我可是你的制造者呀……”

她一邊說着,一邊感到胸腔內,正心跳如鼓。

“況且,就連現在你這樣黑黑的、壞壞的,有點危險的樣子,我也深深地喜愛着呢。”

“我愛着你,愛你的靈魂,愛你的身體,愛你的裏裏外外,愛你的優點與缺點。我可以列舉出很多你身上值得愛的東西,又具體說不上是哪件東西。其實我就是,愛上了一整個你。”

曾經的花知婉,是個酷酷的女青年,相信大愛無言。寧可背地裏多做一百件事,也不願把“愛”挂在嘴邊。

直至這一刻,她突然地發現,愛這件事,還真得是說出口的才算作數。她不親自問一問自己的心,或許都沒法知道,她已經這麽愛他了。

大魔頭紅彤彤的耳根子和濕漉漉的眼睛表示着他的情緒:哎呀,原來她這麽愛我,好害羞。

身世之苦、十年積怨,加之這些日子的猜忌,只她簡簡單單的一番示愛就哄好了。

——蘭戎,說來你也是太沒出息了呀,好哄到這個程度,你還有什麽臉黑化。

——可是,今後我們也不用再黑化了呀。虐戀情深哪有在蜜罐子裏打滾的來得好?相愛,那是最好的了,相愛的人,最有福氣了。

在這個沉靜的夜裏,月色柔得像水。

此刻,花知婉眉眼彎彎的笑容可是比月亮的光芒還要柔和上許多許多的。你千萬不要看她呀,看一眼就得被那股溫柔抱緊,至此在無邊的愛意裏深陷……

蘭戎仰頭望着光的方向。

他的眼睛亮起來,像一個終于實現了夢想的小孩子。

“婉婉,你知道吧,我接受不了你騙我這個,你不能騙我說……你愛我。你騙我說,你不會再離開,我可以一直等你,等到你回來;你要是騙了我說,你愛我,我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你不能給了我這個我最想要的東西,又突然把它收走。你這樣做的話……我會死掉的。”

最後一點猶疑,最後一點脆弱,全部的全部,全都放在她面前。

他是一個伸出小拇指,想要和她拉鈎的小孩子。他在向她要一個無形的印章,一個虛無缥缈的承諾,但是,只要她肯給,他就死命地信,永永遠遠地信。

“我不騙你。”

“蘭戎,我愛你。”

印章蓋好了。

它穩固地蓋在蘭戎的心上,與花知婉的心上。

張牙舞爪的“觸手”以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速度縮小變細,再無法支撐她的身體。

疾馳而過的風拂過耳際、揚起黑發,花知婉從半空中落下。

——怕蛇、恐高,膽小鬼裏的中堅分子這回卻一點也不害怕。

電腦,代表着對異世界的支配權、代表着她與家庭朋友的聯系,代表着她的保護罩。這個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壞了,花知婉理應歇斯底裏,但她沒有。她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新的聯系、新的防護罩,她的心中所愛。

——她知道,摔下去也沒有關系,他會穩穩地接住她的。

——他總會,護着她,當她有危險時,伸出雙臂。

黑發與白發糾纏在一起……

灰色衣衫和濕掉的薄衫堆作一團……

蘭戎用腦袋蹭着懷裏的人,細細嗅着她身上的氣味。

抓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地舔。

他似乎對于忠犬這個詞有些誤解,乃至于他興奮起來會很像一只狗,但只是純粹的像狗。

“你他媽香得我好想把你吞了……”

花知婉直勾勾地注視着氣味越發馥郁的小蘭花。

“不過,對我的誘惑力越大,是不是越代表了,你傷得很嚴重?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們先處理一下傷口啊?你先給我看一看你的……唔唔。”

啰啰嗦嗦的嘴被狗堵上了。

不甘心被單方面壓制的人想要反抗,哼哼幾聲卻也沒有力氣推了。

她以前念他念個沒完的時候,他就特別特別想這麽做,今天終于可以實踐了。——啊,得做個筆記!這個辦法,果然很好用!

“婉婉又說髒話,我得罰你咯。”

他貼着她的唇小聲說,末了還像模像樣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媽了個……你反了你?!

——咳咳咳,不過怎麽個罰法啊?

花知婉在心裏爆粗,繼濕身和觸手之後,難道來了野外play和浴血奮戰?

——咳咳咳,不是吧?玩這麽high?!

感情升溫快也不是這麽個快法吧?這熱得簡直要把壺都給燒飛了。

別說現實世界了,小說世界她也沒用過這種寫法。情節的高.潮點這麽密集,讀者會被養成性冷淡的!

☆、第 74 章 你聽說過幸福嗎

寧柔已經後悔了。

長時間接觸到過量水汽的皮膚仿佛能搓出渣的橘子皮,窄窄的空間悶得她喘不過氣。

她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和花知婉過不去,如果她安安分分地和曲暮酒結婚的話,現在就不會呆在這個地方了。

四四方方的牆壁,來自外界的昏暗燭火,永遠的黑夜使她徹底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

水牢沒有設置門鎖,因為沒有必要。——進來的人,再也不會被放出去了。

之前蘭戎對電腦的功能還沒有了解透徹,看她有利用價值,他還留着她一條命,叫人給她送飯。

現在她和花知婉見面,估計已經徹底惹怒了他……

又餓又渴,偏偏又沒法睡着,寧柔揉着自己的腹部,無比懷念從前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生活。

至于花知婉走前跟她說的那句“你會沒事的”,她壓根就沒有相信。

寧柔和花知婉的接觸不多,穿越之前也不過是看過她的小說。而“花枝丸”這個大大,常常說自己要加更、日更,十次有八次都是跑票的,可見她說出口的話是多麽不靠譜。

看她那副把蘭戎寵上天還不自知的模樣,再看看蘭戎在她面前驚悚的裝乖樣,這兩個人根本是一條心的,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動動手指把自己殺了……

寧柔越想就越感到絕望。

當初逃婚随蘭戎來這,她是觊觎着電腦的;可是,如今想來,沒有電腦、沒法穿越回去,好好地和曲暮酒過日子不也挺好的嗎。身為寧家大小姐,她要什麽有什麽,一點苦都不用受的。

不知道自己逃婚後,曲暮酒怎麽樣了。

他那麽好面子的人要是淪為了全江湖的笑柄,肯定要怪罪死她的。

“嘎吱——”

玄黑色的鞋底踏上頭頂的鐵栅。

——是誰來了?

寧柔警惕地把自己縮起來。

在黑暗中,她悄悄擡頭注視着來人的方向。

“對,就是你腳下這間,把藥粉倒下去就能融了鐵欄。”

外頭有人出聲提醒了一句,聲音不遠不近,仿佛是外頭在幫忙望風。

這聲音是……陰狗?

那頭頂的人是誰?

男人從懷中掏出藥瓶,因着俯身的動作,他的臉從鬥篷下露了出來。

俊逸的面容比起他們上一次見面消瘦了許多。那時他一身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上,喜氣洋洋地笑着。

不僅是面容,就連當時那股子意氣奮發的勁兒也早已在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曲……”

寧柔吸了吸鼻子,想叫他的名字,聲音卡了一下,眼淚就先流了出來。

丢開皺巴巴的棉被,她迫不及待地往鐵栅那邊伸手。

“等會兒過來,倒下去的粉會傷到你。”

男人沉聲提醒了一句,熟悉的冷清聲線在此刻聽來是那麽的令人安心。

她趕緊老實地站遠了一步,在原地靜靜看他。

——在牢裏的日子,她仔細想過說服蘭戎放她走的說辭、想過找花知婉幫忙的說辭,想過自救……她想起曲暮酒的時候,倒不是特別的多。

——如今魔教勢力遮天蔽日,正道人人自危,沒落的天辰教救不了她、只有錢多卻缺乏能人的寧家救不了她,大家躲魔教就像老鼠遇到了貓。所以,指望曲暮酒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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