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韓先生的善行
? 韓安澄跟朋友一起從酒吧出來,就看到花壇上躺着的那個小小的身影。原本打算無視,但走出兩步,又停住了。
江源回過頭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韓安澄想了一下,對江源以及同行的幾個人說:“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韓安澄說完,直接就往花壇邊走過去了。一行四五個人都喝得有點多,也不管韓安澄了,勾肩搭背東倒西歪的走了。只有江源還愣在原地看着韓安澄。
韓安澄走過去的時候,以為程沫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已經睡着了。雖然不喜歡這小孩,但到底是不能冷眼旁觀的。一個女孩子要是出了點什麽危險,他這麽直接走人怎麽都說不過去。
韓安澄伸出手,晃了晃她還搭起來的腿,說道:“起來回家去睡,大馬路上睡着也不怕人給你賣了。”
這突然的聲音吓了程沫一跳,她猛然起身,本就喝多了,還是躺在本就不寬的花壇邊上,下一秒就要往地上掉。
韓安澄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頭,但程沫還是跌到了屁股。腦子暈乎乎的,花壇也不高,倒也沒覺得多疼,但确确實實被吓得“啊”了一聲。
掉下來後,程沫又一屁股坐到地上。一雙大眼睛迷糊地看着眼前的人,聚焦了一分鐘才看清楚面前這個男人是誰。
韓安澄托住程沫之後,又蹲下來檢查了一下她是否摔傷了哪裏。感受到眼前的目光,他才擡眼對上了面前這雙眼睛。那裏面沒有一絲雜質,酒醉之後的不清明,帶着一絲疑惑定定地看着他,沒有絲毫戒備。
韓安澄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的眼睛,那麽濃烈的恨意好從這雙眼睛裏蒸發不見。他突然覺得,比起那雙眼睛,他還是喜歡這一雙。
好一會兒,程沫才嘟囔着開口:“就算我沒搞清楚打了你,你也不好這麽突然跑出來吓人啊。”
韓安澄還沒從她的眼睛中掙脫,聽了程沫這番話,他不禁失笑。扶着程沫站起來,坐到花壇上面,開口道:“嗯,我比較小氣,有仇必報。”
她附和道:“太小氣了。”
韓安澄看着她這小女孩的樣子,覺得好笑,想來是真的喝多了。要是清醒的時候,她只怕又要撲上來踹幾腳,咬幾口了。
“喂,我口渴。”女孩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向韓安澄,說話的口氣卻一點不客氣。
而他居然也沒覺得哪裏奇怪,好像早就清楚了她這般蠻不講理的個性,自然的說道:“等着,我去買水。”
女孩聽到這話,就開心的笑了,那樣幹淨的笑容,實在是賞心悅目,讓人無法轉移視線。韓安澄愣了幾秒,才起身去買水。
江源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只覺得這個世界太驚悚了,原來老大之前臉上的巴掌印是被這個小女孩打的!原來,老大好這口!江源懷揣着這個驚天大發現,萬分激動的閃人了。
韓安澄買了水回來,看到程沫又在花壇邊躺了下來,一雙腳丫子像是等得不耐煩了,一下下蹬着大理石臺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起來喝水。”韓安澄把一瓶水放在一邊,擰開手中剩下的這瓶水遞過去。
程沫坐起來,因為喝多了,還左右搖晃了一下。韓安澄扶住她的肩膀,水遞上去也沒有松手,直接讓她就着喝了。
等程沫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水,他才松開手,拿起另一瓶水喝了兩口。
喝完發現程沫又躺了下去,一雙腳還在敲打着,似乎這很有意思。
韓安澄怕她着涼,正要開口說送她回去。程沫開口說話了:“你看,那顆星星多亮。”
韓安澄擡頭看了好一會兒,無奈道:“沒有星星。”
“有的。只是你沒看到。”程沫說完這句,又接着問:“你說,是不是非得亮得刺眼,人才會知道有它們的存在?”
韓安澄明白她像是意有所指,并不着急回答,讓她接着說下去。
女孩喝醉酒了好像思路更加清晰,用溫和清麗的嗓音不急不緩的說:“為什麽人只能看得到那些成天挂在嘴邊的愛,從來不去想,那份默默無聞的愛有多濃厚。”
韓安澄難得願意跟人讨論這種話題,大概是覺得眼前這個女孩需要人跟她說點什麽。“或許,不是看不到,而是不需要。”
“不需要?好像說得沒錯。因為不需要了,你有多愛他都沒用。那你說,為什麽他會需要你姐姐呢?”
“這個我也不清楚了。相愛這件事,實在是一個太玄妙的東西了。”
“相愛?你的意思是,他愛你姐姐?”
“或許吧。這個你要去問你爸爸。”
“愛就這麽偉大嗎?可以淩駕于一切之上?看來,我要結婚,就要找一個不愛我的。”
“為什麽?”這種結論到底是怎麽得出來的,韓安澄相當奇怪。
“因為這樣他要跟我離婚的時候才不會說,對不起,我已經不愛你了。或者,我可以一開始就要求他,喂,反正你現在也不愛我,那你以後也不準因為什麽狗屁愛而跟我離婚啊。不管怎樣都不能跟我離婚!”
韓安澄樂了,看來,這場婚變對這個小孩打擊還真是大,都開始三觀不正了。
但其實,程沫不過是因為害怕失去,所以寧願一開始什麽都不要。又或者說,如果她需要組建一個家庭,那她就要守住,用某種極端的方式。
程沫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除了頭疼以外,屁股也覺得疼。揉了揉之後,發現自己現在處于一個相當陌生的環境。再低頭看身上的衣服,很慶幸它完好無損。回想一下昨晚,她好像躺在花壇上睡着了,之後又好像見到了什麽人,然後就斷片了。
起身光着腳走出房門,在客廳發現了正在打電話的某不知名生物。
對方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看着她,一臉平靜。而程沫,在看清楚那張臉時就驚悚了。怎麽會是他!
韓安澄很快挂了電話,走過來:“醒了?我叫了外賣,去洗漱一下,出來吃飯。”
看程沫站着不動,一臉驚悚的盯着他,韓安澄莫名其妙問道:“怎麽了?”
“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想出要怎麽表達自己的驚悚。
韓安澄總算知道這小姑娘已經忘了昨晚的事情了,笑着說:“行了,別糾結了。我看到流浪貓也不好意思不管,何況是個大活人躺大馬路上。去洗洗,吃完飯送你回學校。”
說完,韓安澄就轉身進了廚房,沒再搭理石化的小丫頭。
程沫的腦子關機重啓之後,才慢騰騰的飄走了。站到衛生間的鏡子前,程沫才反應過來,這個早晨應該感到驚悚的人是韓安澄才對。
眼前這個一頭亂發,嘴角還有一串莫名痕跡,疑似口水的人,真的是自己嗎!而再看身上那件原本就皺巴巴的白T恤,現在更加皺巴巴了。而那條牛仔褲上,好像還有泥巴……泥巴!
天哪,這麽邋遢得像是剛從農田裏打了個滾出來的模樣,韓安澄居然肯收留自己,程沫突然覺得,這是個好人了。
收拾幹淨自己出來,做到餐桌邊上的時候,程沫臉上還在滴水。韓安澄端了一杯蜂蜜茶給程沫,然後又從桌上抽了張濕巾給程沫,說道:“把水擦幹。”
程沫接過,擦了把臉,然後開吃。
現在已經快下午一點了,睡了這麽久,她胃裏早就空了,也不管這是在誰家裏,跟誰在吃飯,只是一股腦的往嘴裏塞東西。
那一份板栗燒雞,她十分鐘就消滅完了。
韓安澄看得心驚,開口制止:“你一下吃這麽多,胃會受不了。”
程沫不滿,一邊咬着雞肉,一邊說道:“我都快餓死了,好嗎!”潛臺詞是,要不要這麽摳門,吃頓飯都不讓!
韓安澄笑了,只給她盛了碗魚湯,讓她喝下。做完這些,連韓安澄自己都覺得不對勁。縱使這是個小姑娘,他也照顧得太過分了。況且,他一向不是這種習慣照顧別人的人。之後,韓安澄再也沒管程沫,只自己默默吃飯。
吃過飯,韓安澄要送程沫回學校,程沫大手一揮:“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走了!”
“這裏很難打到車,公交站牌也離得很遠。”韓安澄回國後自己買的房子是一棟帶花園的二層小別墅,離市區不遠不近,小區的環境也很好。這樣的小區,公交線自然不會開辟到這裏來,出租車也很少出現。
程沫從客廳的落地窗看出去,就對周邊的交通狀況有了個大概的猜測,默默在心裏靠了一句,沒有再說話,默默穿了拖鞋就走了出去。韓安澄拿了車鑰匙跟出門。
程沫在路過一個公交站牌的時候讓韓安澄找個地方放自己下來。
“沒關系,我送你到宿舍。”
“我有關系啊!笑話,我喝醉了在你家過夜沒什麽,但是你大白天再送我回學校就太那吓人了吧!我可是相當注重名聲的人!”
“……”韓安澄相當無語,自己這麽正直的善良的行為,居然能被這丫頭想歪了,氣死他了!但是,肯定不能自己生氣就算了,既然她認為直接送到學校不合适,那就……直接送過去好了。她總不能跳車。
韓安澄皮笑肉不笑的說:“尊老愛幼是我們民族的傳統美德。反正我下午沒什麽事,你不用怕麻煩我。”
“我靠!”程沫終于忍不住爆粗口了:“你什麽民族啊!”
“中華民族。”
到最後,韓安澄還是沒有把程沫送到學校。一來是看程沫越接近學校越有要跳車的趨勢,二來是江源打電話過來,說是廣州那邊的工廠出了點問題,需要他出面處理。
韓安澄在路邊停了車,程沫終于松了口氣,說道:“雖然你不像是好人,但還是謝謝你了。對了,之前那件事,我向你道歉。”
韓安澄笑着說:“多謝你的誇獎,但是,道歉的話,我暫時還不打算接受。”
“那你想怎樣?不然,我讓你打回來?”
“這個提議還不錯,但是我今天沒時間,改天吧。”
嘁!小肚雞腸!程沫在心裏鄙視了一下這人,沒再搭理他,直接下車了。
韓安澄看着程沫那嬌小的背影,好像還透着怒氣,笑了笑,也開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