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瀾”的記憶

回到俱樂部,陸時知道林瀾把他車撞了,果然開始哔哔:“卧槽,你騎個電瓶車都能撞?林瀾,我真的牆都不扶就服你,你是不是看我車破就不當回事?我跟你說這可是我一個月工資買的,省吃儉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要不是小海和阿魚攔着,林瀾感覺陸時能哔哔三天三夜。他回到房間換衣服,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李醫生的話,換完又爬起來滿房間翻東西。

這個世界的林瀾生活很單調,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還有大大小小的游戲機,幾乎是他全部的家當,其他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林瀾翻開最裏面的櫃子,找到兩瓶寫滿英文的藥,他上網查了一下果然是精神類的藥物。

“林瀾”真的有精神病嗎?

為什麽穿過來這麽久,一點都沒感覺到?

他打開藥瓶,裏面還很滿,另一瓶甚至都沒開封,還藏在這麽隐秘的地方,不像在長期服用。

林瀾滿腦子都是疑問。

如果有病,為什麽不吃藥?

如果沒病,又為什麽要自殺。

在鏡子中他最後一次說的是:救救我。當時那絕望的眼神林瀾現在都還記得,就好像真的瀕臨死境。

莫非他的自殺另有隐情?

電光火石間林瀾想起什麽,他立馬掏出手機。

鏡中林瀾服用安眠藥的那天是2月18日,也就是他18歲生日當天。

原主的手機裏面所有聊天記錄都删得幹幹淨淨,甚至緩存都被清理了一遍。

什麽樣的人會在18歲生日時選擇自殺?還在死之前,把手機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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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死是自願,還是被迫?

手機記錄是別人删的,還是他自己删的?

看着瓶子上的英文,林瀾腦中有些暈眩,看得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在腦海中散落開,意識好像被拉入某個陌生的空間中。

眼前的畫面有些失真,像水波一樣扭曲着,就連傳來的聲音也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缸。

他看到帶着口罩男醫生坐在對面,手裏拿着病歷單,“林瀾,17歲是嗎?因為你沒有監護人,所以你的病情我就直接跟你說了……”

“從病症上來看,你患有輕微焦慮症,容易被周圍事物影響導致情緒不穩定……我給你開的藥記得按時服用,剛教給你的方法可以緩解焦慮,注意睡眠時間……下個月再來醫院複查一下……”

林瀾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詢問:“我是不是有精神病?”

“目前來說還不算,但是再不控制的話會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我沒辦法保證。”

“好了,去拿藥吧。”

旁邊的女醫生是林瀾白天在醫院裏看過的李醫生,她微微一笑,“林瀾是吧,來跟我拿藥吧。”

林瀾感覺自己站了起來,他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視角也無法操控,只能随着主角的視角看到目所能及的地方。

周圍還是很失真,十分不穩定。

林瀾耳朵裏嗡嗡的,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李醫生走在前面,穿着雪白的白大褂,“林瀾,年輕人不要焦慮啊,你這病只要控制得好,遲早都會痊愈。”

林瀾聽到自己的聲音:“我沒病。”

李醫生笑,“是,沒病沒病,好了,拿藥去吧……”

林瀾接過她手裏的藥瓶,翻過來,正是他在房間裏翻出的那兩瓶。

相同的字母扭曲着重疊,意識從失真中脫離出來……

林瀾又回到自己的房間,手裏依舊握着藥瓶,看着周圍真實的一切,他終于意識到剛才看見的可能是“林瀾”的記憶,并且是和這個藥瓶有關的部分。

看來他猜得沒錯,這具身體還有很多未解鎖的記憶,需要觸動某種開關才能打開。

從“林瀾”的記憶中抽身出來,他感覺整個人都有點不舒服。第一視角讓他有種自己就是“林瀾”的錯覺,那種沉甸甸、陰暗詭異的氣氛如影随形,特別壓抑。

房門突然被敲響。

肖盛景站在半掩的門前,用冷淡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要不要去醫院?”

林瀾微愣,“啊?”

“陸時說你撞柱子了。”他鼻梁上的眼鏡都沒來得及摘,微微泛着光,他就站在門口,将近一米九的身軀遮擋了全部光線,整個人逆着光朦胧不清,“沒事吧。”

林瀾脫口而出:“沒事,不會影響比賽。”

肖盛景盯着他看了很久,半天沒反應,過了會兒才側身離開,“嗯。”

他一走,門外的光線再次落到林瀾腳邊,從這個角度看去,就好像是身處地獄的人突然被人打開了一條生路,和某個片段重疊在一起。

腦中閃過什麽,周圍的世界又開始失真。

林瀾感覺自己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有人往裏面倒水,水淋到他身上冷得透骨。

有人在大聲地嘲笑他,刺耳又詭異,忽然嘲笑聲戛然而止,有人用力踢翻水桶,大聲斥責他們:“都沒事做了?”

狹小的空間突然打開透入一道光,高瘦明亮的少年就站在門口,和剛才肖盛景站在門外的場景高度重合,宛若向地獄深處的他打開了一條生路,“你沒事吧?”

從林瀾的角度看去,少年周身光芒萬丈,璀璨得他都要自慚形穢。身體被用力蜷縮在一起,自卑得都要埋入泥土,“謝、謝謝肖學長……”

肖學長?

不會是肖盛景吧。

林瀾想擡頭仔細看看,但自己的視角被固定了,等對方離開才擡頭目送他的背影離開。

從記憶中抽身,林瀾身體還在半麻痹中,他趕緊起身關門,鑽進衣櫃裏找畢業照。

剛才的光線太強烈了,林瀾都沒看清楚,所以他不确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肖盛景。

如果是的話,那麽他大概能猜到“林瀾”為什麽會喜歡他,因為肖盛景曾經在學校裏救過他。

在衣櫃裏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盒子,裝着“林瀾”的各種證件,還有一張班級合照,上面沒有肖盛景,但這個高中的名字很熟悉,如果他沒記錯,傻狗應該就是從這個高中畢業的,那麽肖盛景大概率也是。

所以肖學長應該就是肖盛景。

既然是一個學校的,他會不會知道一些有關“林瀾”的事?

林瀾把房間收拾回原樣,回到訓練室繼續訓練。

等訓練結束,他暗戳戳來到肖盛景門外,“隊長,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肖盛景在房間裏打游戲,他房間裏還有一套電腦,每次訓練結束後還會一個人單排保持手感。

林瀾看他旁邊有個椅子,很自覺地坐上去。

肖盛景這把玩的是螳螂,他将一個刺客型打野玩得淋漓盡致,秒人後排毫不手軟。

林瀾趁他精力集中,慢慢湊到他耳邊問:“隊長,你也是升源高中畢業的嗎?”

肖盛景在最關鍵的操作中失誤了,為了彌補這個失誤,廢了好大的勁才打贏這波團戰。

他微微撤開些距離,“不要靠這麽近說話。”

林瀾這才意識到自己靠得太近,整個人都扒在對方椅子上,像是要把人擠出去。

他把距離拉開,又認真地盯着他問:“我也是升源高中的,隊長你認識我嗎?”

“沒印象。”

“你還在廁所救過我。”

“大概吧。”

“大概吧”是什麽意思?林瀾不喜歡去猜,直接問了:“你是不是對我有印象?隊長,我在你記憶中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能跟我講講嗎?”

肖盛景沒回答,但游戲打得異常激進,三下五除二推光對面,端起水杯“咕隆”喝水。

林瀾趁他喝水休息的功夫,又暗戳戳地湊過去:“隊長,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暗戀過你……”

喝水的肖盛景忽然僵住。

他回頭正好對上林瀾的眼睛。

對方的眼睛很好看,在燈光下朦胧明亮,帶着濃烈的求知欲望,睫毛微微煽動着,出乎意料地柔軟。

肖盛景被水嗆到了,嗆得面紅耳赤,起身的時候又打翻了水杯,滾燙的熱水瞬間将他隊服打濕。

林瀾趕緊扯出桌上大半包紙,蹲下給他擦,不光是衣服打濕了,就連他的褲子也沒幸免,于是林瀾就越擦越往下,“隊長,你別動別動……”

肖盛景嗆得更厲害了,咳得青筋暴起,淡色的瞳孔因震驚微微顫抖着,按住林瀾的肩膀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

林瀾還在不知情地繼續往下擦,肖盛景忽然連人帶椅地後撤,一把抓住他的手。

頭頂傳來壓制着生氣的聲音:“林瀾!”

房間裏的光線并不算明亮,霧霧蒙蒙的。

肖盛景氣息不穩地站在他面前,隊服有些亂,他鼻梁上的細框眼鏡随着他不平的氣息起伏,房間裏好像有種暧昧糾纏的氣息在不斷蔓延。

林瀾突然反應過來,“隊長你別害怕,我沒有那個意思……”

肖盛景咳得不想跟他說話,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包紙巾用力扔在林瀾身上,“給我出去。”

林瀾麻溜地爬起來滾了,走到門口又折回來跟他解釋,“隊長,那個,你你你千萬別誤會,我真沒有那個意思,你相信我,我內心很純潔的,比你桌上的衛生紙還純潔……”

看着腳下淩亂的衛生紙,揉成一團又一團,肖盛景最後一根理智的弦也斷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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