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9 (1)

溫綿有些詫異,還有什麽事嗎?她心裏暗自揣測着,不由得又緊張起來……

她腦海裏有了很多種幻想。

顧泓時很快就出來了,他拿了一本練習冊,遞給她。

原來是給練習冊啊?溫綿竟是一陣失落。

她接過來,上面是龍飛鳳舞的“顧泓時”三個大字。正當她疑惑的時候,顧泓時開口了:“我的練習冊,你明天拿去看。”

“我一會兒……”她正要回答,卻忽然被顧泓時打斷。

顧泓時說:“十二點了,明天再看。”

“哦……”溫綿心虛地應道,自從來到顧家,她每天都會熬到很晚。她本來也不想這樣,但總是這樣的每天每夜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她幹脆就起床做題。直到做累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她眼下已經有了重重的一層青色。

“溫綿。”顧泓時忽然叫道。

“嗯?”

顧泓時已經轉過了身,但他的聲音在這個夜晚裏十分的清晰。

“考來我的班。”

溫綿再次失眠,但讓她記挂的心事卻變成了“顧泓時”三個字。

考來我的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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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聽到的那一刻,甚至懷疑了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嗎?

他說的是真的嗎?

毫無疑問,溫綿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她來到顧家,來到市一中,全都是因為顧泓時。自然,她也非常非常想去到他的班級。

但她想是單單的一回事,可當這一件事,變成了他主動開口,允許,要求,鼓勵,那就不一樣了。

溫綿開心得一個晚上都沒睡着,當然,她也在深深地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本事考進去。

第二天溫綿一大早就到了教室,蘇靈靈一看她,就熱情地跑過來,拉住她的手,問:“寶貝兒早!”

“早。”

兩人手拉着手一起走到位置上,蘇靈靈叽裏呱啦說了一大通,說着說着,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睜大眼睛,戲谑道:“哎,昨天是誰來幫你掃地的呀?”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溫綿臉上一熱,忙別開臉,打開練習冊,垂着臉嘀咕道,“好端端的,你幹什麽讓顧泓時過來……還說什麽會給他獎勵,我哪有獎勵……”

聽了溫綿的話,蘇靈靈激動地叫了一聲,引得四周的人紛紛看向他們。蘇靈靈笑笑,一把摟住溫綿脖子,湊在她耳邊道:“天哪,是顧泓時來幫你的啊!”

“哇塞,不得了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顧泓時那麽怕麻煩的人,居然那麽愛管溫綿的閑事,這其中可真是不簡單。

蘇靈靈把真實情況跟溫綿說了一遍,昨天她和章遠浩的确去找顧泓時他們了,但蘇靈靈當時是直接找的江優,雖然是故意當着顧泓時的面說的。

顧泓時對溫綿什麽意思,沒有人敢确保,但是,顧泓時對溫綿是真的好,這是他們幾個人都能看出來的。

偶爾調侃顧泓時,顧泓時都是一副我什麽都沒聽到的模樣。

沒想到這回顧泓時居然主動代替江優去幫溫綿了,這實在是大大出乎蘇靈靈的意料。

溫綿聽了,有些不可置信,所以,顧泓時是主動過來幫她的?

不僅主動幫,而且還故意跟她要獎勵?

想起顧泓時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溫綿忽然覺得腦子像是一片春暖花開,芬芳溫暖。

跟蘇靈靈鬧騰一陣以後,溫綿便小心翼翼地從書包裏拿出顧泓時的練習冊,他的練習冊整潔幹淨得沒有一絲皺褶,像是完全嶄新的一般。打開一看,溫綿不禁詫異——

顧泓時的練習冊大部分是空白的。只有少部分壓軸難題有做過的痕跡,而且大部分都是簡單地寫了一兩個步驟,能少則少,絕不多寫一筆。

這個人……是該說他聰明呢,還是聰明呢。大概老師們對這樣的天才學生,也是驕傲并無奈着吧。

溫綿心一緊,那她要他的練習冊有什麽用?正這麽想着的時候,她打開最新一個單元的練習題看的卻是滿頁字跡,上面卻寫得密密麻麻,尤其是最後那幾道答題,每一道步驟與算式都寫得無比詳細,标準答案都不過如此。

他是故意的嗎?

她的的眼神愈發溫柔,手指輕輕地摩挲着他寫的字,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無比堅定的力量。

她一定要考到他的班裏去,一定要。

但這對于溫綿來說的确是一件十分苦難的事情,她基礎本來就比很多人差一點,又要适應這裏的學習環境,想要往上趕超十分的困難。

溫綿刷完題已經是大中午了,教室裏早就沒有人影了。溫綿一看時間,都快十二點半了,她連忙收好顧泓時的練習冊,往這一層走廊最左邊的教室走過去。

她特意看了顧泓時班的課表,得知他今天的物理課在下午。這是溫綿第一次一個人去顧泓時的班級,平日都是跟在蘇靈靈她們身後。現在大家都去吃飯了,她只要把本子擱在顧泓時的桌子上就行了。

溫綿從一班的窗口裏望進去,教室裏空蕩蕩的,看起來也沒什麽人了。可等她剛踏進去的時候,這才發覺裏面有兩個人。

一男一女。

而那個男的正是顧泓時,他坐在位置上,臉看向窗外,眉眼一如平日淡漠,看不出情緒,手指輕輕地轉着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女生,女生身材高挑,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露出瘦削的長腿,明媚的眉眼裏帶着嬌氣。

這個女生溫綿認識,蘇靈靈上次特地跟溫綿科普了一下,這女生叫周青,校花級別的人物,成績好家世好,人還十分純情,追她的男生從校裏排到校外,但她都沒給過那些男生一個眼色。

因為這女的從初中起就看上了顧泓時,明裏暗地追了顧泓時幾年。可惜顧泓時一直都沒怎麽搭理她。

“顧泓時,你沒吃飯吧?給。”周青把打包的熱飯熱湯放到顧泓時的桌子上。

顧泓時說:“我不餓。”

周青抿了一下唇,說:“這是你最愛吃的那家店,我都打包了,你就不能吃一點嗎?”她小心翼翼道,語氣裏有着明顯的渴望。

溫綿站在門外,進去打擾他們吧好像不太好,就這麽走掉吧卻又舍不得。她頭一回覺得自己是真的挺八卦的。

最主要的是,她看着那兩人同框的畫面,忽然覺得挺美好的,而這種畫面越是和諧,她就越心慌。

就跟最愛的食物要被人搶走了一樣。

她不敢,也不想去深究這種心情。

她只是認認真真地看着。

“不吃。”顧泓時的回答依然那麽冷漠。他把筆放下,垂眼看了看時間,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書本,看模樣是準備走人。

周青尴尬地頓在原地,她有些欲言又止,耳根子的紅色快要染到白皙的臉上,她最後還是開了口——

“顧泓時,我們不能做朋友嗎?”

“就像,你和溫綿那樣?”

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溫綿心裏緊了一下。大約是因為第一天她就是跟在他身後的原因,無數人問過她和顧泓時什麽關系,她只能硬生生地答朋友。

很熟嗎?

還好。

這是她的回答,她似乎也只能這麽答,畢竟她和顧泓時的确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雖然大部分是和蘇靈靈、章遠浩、江優幾個人集體行動,但和顧泓時是一個圈子,這點卻是沒得跑的。

能和顧泓時做朋友,而且還是女生,溫綿顯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蘇靈靈不一樣,她和章遠浩是一對,大家都知道。

她屏住呼吸,緊張地盯着顧泓時,想要聽一聽他怎麽說。顧泓時似乎也很意外會聽到溫綿的名字,他眯起眼,看向周青。

周青敏銳地感覺到顧泓時并不喜歡這個問題,她忙解釋道:“我沒有什麽意思,我只是……不明白。”

“沒有為什麽。”顧泓時說,“我不缺朋友。”說着,他就背起書包繞過周青,準備走出門口。

“那溫綿呢,為什麽她可以……”周青仍然是不死心,她不明白,溫綿雖然長得也很好看,可她難道不好看嗎?

如果說溫綿對顧泓時好,那也不見得,據她所知,那個叫溫綿的女生從沒主動來找過顧泓時,反倒是顧泓時會去溫綿的班級。

她受不了,自己擺在心上最高處的男生,會對另一個女生那麽主動,就算只是朋友,也讓她十分嫉妒。

顧泓時頓了一下,語氣忽然冷了幾分:“這不關她的事。你最好別找她麻煩。”

周青面上的笑意凝固了,如果說她眸子剛才還有一點點希望,那麽在這一刻就已經湮滅了。

她放棄了追問,就這麽看着顧泓時的背影離她遠去。

她只是提了那個人而已,他就已經給出警告了。

溫綿躲閃不及,才剛跑了幾步,就被顧泓時三步作兩步,沖上來拉住了。

他拉着她的背包帶,說:“你跑什麽。”

溫綿把他的練習冊遞給他,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說:“我什麽都沒聽到。”

顧泓時一愣,不禁彎唇一笑。顧泓時是個情緒很內斂,也很冷靜的人,同樣的笑話,章遠浩能笑得前俯後仰,而他只會微微撇一下嘴。她見過他笑,也是那種淡淡的,帶着三分慵懶,大多都是同章遠浩他們玩笑時。

他極少對她笑,大多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這讓溫綿一下子就看傻了,因為他的笑像是極其愉悅的,帶着棉花糖的甜味,讓她不過一眼,就迷醉了。

“看什麽。”顧泓時收起笑容,不自在地別開臉,加快步子往前走。

好看,很好看。

溫綿心裏高聲贊嘆道。

“去哪兒?”溫綿跟在後面問。

顧泓時說:“吃飯。”

溫綿:“……”

她還真信了他不餓,原來那是拒絕別人的托詞。可是……她不禁好奇起來,顧泓時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呢。

這似乎是一個謎,但至今沒有人解開。

下定決心要考到顧泓時班上去以後,溫綿就忙得跟個陀螺一樣,除了偶爾和蘇靈靈他們一起玩,剩下的時間都用來學習。

有時候會因為過于沉迷刷題而忘記時間,時常過了十二點半才想起要去吃飯。有一回被顧泓時逮到,雖然他什麽也沒說,反而給她打包了飯菜,可在他沉靜的目光下,她總覺得像是做錯了事一樣。

後面,顧泓時就經常在飯點在她的教室門前路過。他也不進來找她,每次都是“路過”,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和江優一起,但只要他一出現,那必然是到了吃飯的時間。

她會連忙收拾好東西跑去吃飯。

有時候,他會來得早一點,溫綿就會讓他給自己講題目。

比如今天。他題目講到一半,溫綿的肚子就咕咕咕地叫個不停了,她小臉微紅,說:“我餓了。”

“吃飯。”顧泓時說。

“可是題目……”

“讓你好好考試,沒讓你餓肚子。”他道。

這句話讓正在奮筆疾書的溫綿一愣,她頓住手裏的筆,歪頭去看顧泓時,腦海裏浮現出奶奶的影子。

奶奶也是這樣子的,無論多忙多累,總要叮囑她按時吃飯,不要餓肚子。

“你好像我奶奶。”她癡癡地笑了笑,鼻頭有點酸。

但是無法理解其中之意的顧泓時聽了這話,只覺得兩眼一黑,他蹙眉,說:“你不吃我就走了。”

他像她奶奶,這是什麽話?

溫綿聽着連忙開始收拾東西,她雖然有一定的強迫症,解到一半的題目還攤在那裏,但好像跟着顧泓時去吃飯,戰勝了這一切。

安靜的教室裏只能聽見風扇在頭頂上吱吱呀呀的聲音。

顧泓時起了身,散漫地伫在一邊,他眼角餘光卻瞥見她那厚重的筆記本。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寫着題目,一道數學題分別用三種顏色的筆解了三次,後面還會給自己打分,一氣呵成的優秀答案會給自己畫個小臉,寫的一塌糊塗的答案就是一個沮喪的表情。

他饒有興趣地挑了一下眉毛,看到溫綿正背對着他收拾書包,他那擱置在桌面上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在顧泓時的帶領下,溫綿已經成功吃遍了這一帶的美食。今天吃了一大碗牛肉面,面條滑嫩,湯料濃郁,鹵肉特別好吃,咬下去還有鮮美的肉汁。

溫綿吃得很開心,大概是習慣了,倘若只有顧泓時和她兩個人,她便不會再嚴格拘束自己,也越來越放得開,吃得是又開心又滿足。

“吃飽了?”顧泓時問。

溫綿點點頭。

付了錢後,兩人一起沖牛肉店裏走出來。平日都是顧泓時帶她去吃飯,一般也是顧泓時付錢,除此之外,顧向文每個月都會給溫綿一定的零花錢,讓她想買什麽自己去買。

她不買,那些錢她都攢了起來。那些錢放在手心裏總覺得無比厚重,她明白,這是他們的恩賜,而她不該奢侈。于是,她只能一邊小心翼翼,又誠惶誠恐地接受,一邊努力學習,讓自己跟上這個世界的步伐,變得越來越強大。

只有這樣,才能回報他們不是嗎?

只有這樣,才能站在他身邊不是嗎?

正想着,溫綿便擡眼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心裏暗暗滋生出一種期待。

迎面走來不少女生,她們看到顧泓時都很欣喜,一下子變得有羞澀有緊張,全都在暗戳戳地盯着顧泓時看。

溫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像顧泓時這樣的男生無論走到那裏,都會聚集所有人的目光的。而她也托了他的福,經常受到那些女生又酸又辣的眼神,搞得她感覺自己一時間成為了公敵。

本來都在傳她是顧泓時的女朋友,顧泓時卻也從不辟謠,直到她被問煩了,只能笑着說“不是的,你們放心”,這股勢頭猛烈的謠言這才沉下去。

那些女生看着顧泓時和溫綿也沒什麽過于親密舉動,想來的确也不像男女朋友,便也就慢慢信了。大家都傾向于溫綿是顧泓時家裏的親戚,妹妹或者朋友之類,但無論是哪一個,能夠與顧泓時親近,已經足夠酸掉一大堆人了。

路上經過好幾家奶茶店,溫綿情不自禁地張望着。平日她很少吃零食,大多時候是蘇靈靈拉着她去東買西買,她不得已才買一些。

她喝過的奶茶是鄉下那種推着簡陋小推車,摻了很多水分,帶着劣質糖精味道的奶。

溫綿不知道自己哪怕再三掩飾,對某種東西的渴望與向往還是暴露在自己的眼神裏。顧泓時只不過是順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便知曉了什麽。

她總是語那些女生不一樣,當那些女生手挽着手,手裏拿着香噴噴的奶茶談天論地時,她只會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從不開口。

其實有時候,他是希望她開口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抱着這麽一種心态,其他女孩子綻放的光彩與快樂,她也應該要有。

必須要有。

顧泓時朝着一家奶茶店走過去。

溫綿心咯噔一聲,卻也只能邁着小步子跟上去,顧泓時走到店裏,修長的手就抽出一張奶茶單子,認真地看了起來。

店裏的人紛紛把目光轉向他們。

“幹嘛呀”她問。

“喝奶茶。”

“啊,可是我剛吃過飯……”溫綿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有些心虛道。

顧泓時把奶茶單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勾唇:“喝不喝?”

奶茶單子上面的圖片明晃晃地映在溫綿眼裏,空氣裏似乎散發着淡淡的奶茶清香。溫綿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瞅了顧泓時一眼。

“你,呢。”

要是他喝,那她也許也可以喝一下?

顧泓時用單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說:“喝。”

溫綿被他這一舉動吓懵了幾秒,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察覺到她的羞澀,顧泓時眉眼飄過一抹少年的得意,他心情很好,

一直觀察着顧泓時他們的服務員小姐姐不禁莞爾,提醒道:“今天新店鋪開業,我們有買一送一活動,除此之外,只要是情侶,我們還有贈送套餐哦。”

聽到“情侶”這個詞,顧泓時和溫綿下意識看了對方一眼,随即又馬上移開。

怎麽可能呢。

這似乎是她從不敢有的想法。

可少年卻微微提高了音量,聲音裏似乎還帶着一抹笑意,他說:“那給我們一個套餐吧,謝謝。”

就像是有一把煙花在頭頂上炸開,溫綿覺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了,她滿是茫然地看着他。

他別扭地抿了抿唇,随後側過身,輕輕彎下腰,湊到她臉邊,聲音靜如清風,他說:“為了套餐。”

明明說的那麽正義凜然,可溫綿的耳根子卻一點點地變粉了。

兩杯奶茶,一盒蛋撻和鹵雞翅,靜悄悄客廳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秦嫂出門買菜了,顧向文這段時間都不在家。

奶茶的醇香在口齒之間彌散,溫綿貪婪地吸着奶茶,一時間覺得這是人間極品,讓她忘記了炎熱,學習,煩惱和不安全感。

好喝,香香的,黑珍珠也十分有嚼勁。

對比溫綿,顧泓時卻是冷靜許多,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吸着,大半天才喝了那麽一點,看起來并不是很感興趣。

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手裏握着奶茶,眼神靜悄悄地從電視機裏挪到溫綿身上。

她沒有拘束自己,在盡情地享用着這美食。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雖然他并不喜歡。

“好好喝!”溫綿由衷贊嘆道。她以極快的速度把奶茶喝光了,然後又看向蛋撻,在吃之前,看了顧泓時一眼。

“你的奶茶還剩那麽多啊?”

“嗯。慢慢喝。”他撒謊。

她眼睛裏閃着光:“我們一起吃蛋撻吧?”

“你吃吧,我吃膩了。”他說着就看向電視,可溫綿見他不吃,好像有些失落,她躍躍欲試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了下來。

顧泓時自然是看見了的,他把手裏的奶茶捏了又放,放了又捏,最後恨恨地嘆了一口氣,還是把奶茶放下,說:“我只吃一個。”

“那我吃三個!”溫綿開心地咧開了嘴。

她鮮少這樣笑,帶着一點滿足,還有被人縱容的嬌氣。在別人身邊,她永遠是溫順乖巧,想着辦法去順從別人的角色。

但她并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自己。

“随便。”

在兩人的合作下,他們成功把吃的一掃而光,真正享用了這份“情侶套餐”。

顧泓時吃飽了,只覺得困意瘋狂地湧上來。正當他準備回房的時候,溫綿卻跑上來給他塞了一手的信。

那些信件很花哨,充滿了粉紅泡泡,上面清一色寫着“顧泓時”收。

他眉毛一挑,看向她。

“這是別人要我給你的情書。”溫綿聲音忽然變小。那些女生應邀要塞給她,軟硬兼施,千叮咛萬囑咐要她給顧泓時送情書,礙着平時關系不錯,溫綿沒好意思當面拒絕,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可現在看來這似乎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至少顧泓時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顧泓時眸子微微放大,随即,又暗沉下去。他挑了挑眉,把那些情書一把扔進垃圾桶裏。

“告訴她們我都扔了。”顧泓時道。

溫綿一時語塞,急忙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怎麽拒絕……”她真的不知道怎麽去拒絕,還有,可能她內心裏也藏了一點點的好奇,好奇他在看到別人給他寫的情書是什麽反應?

在他的反應裏,溫綿知道自己做錯了。

雖然她并不知道為什麽顧泓時看起來有一點生氣。

“溫綿,你不要管我的事。”顧泓時頓了頓腳步,回頭叮囑了一句。說着,就頭也不回地走上了房間。

溫綿忽然覺得手腳冰涼。‘她看着顧泓時的背影,一肚子的話梗在喉嚨裏發不出來。

顧泓時真的生氣了。

溫綿發覺他沒有再主動和她說一句話,去上學的時候,她每回上了車,他都已經背對着她,閉上了眼睛。

走路也是一樣,走的飛快,絲毫不等她一點。中午的時候也沒有來給她講題了,這讓溫綿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恍然發覺,這段時間裏都是他一步步帶着她适應與習慣的,當他放開她的手,她就開始自亂陣腳,每日憂戚,惶惶不可終日。

他是不是真的讨厭她了?

會不會有一天,他就要把她趕走了

或者,她應該學着去道歉?

溫綿腦子亂的跟一團漿糊似的。今天中午,本來還在做題的她看到顧泓時和江優一齊從教室門前走過,就什麽心思也沒了,連忙擱吓了筆,怔怔地看向他們。

“遠浩,你們快點。慢吞吞的。”江優抹了一把劉海,靠在門口喊道。

章遠浩一把将自己書包和蘇靈靈書包扛在肩膀上,應和着道:“來了來了,催那麽急幹什麽。”

蘇靈靈笑笑,習慣性地拍了拍溫綿,說:“今天一起去吃飯吧,別做題了。”

本蘇靈靈也是随口一問,因為溫綿這段時間基本都把時間花在學習上了,中午鮮少和他們一起吃飯。

“好。”

溫綿卻意外地回答。

蘇靈靈愣住了,她說:“哇,今個兒太陽在西邊升起的呀。”

溫綿笑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望了一眼,顧泓時背對着她,趴在欄杆上,側臉淡然,看起來那麽遙遠。

“你們吵架啦?”蘇靈靈在路上忍不住問。她挽着溫綿的手,兩人一起走在前面,那三個男生成群結隊地走在後面,顧泓時插袋走在中間,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

“沒……沒有。”溫綿下意識否定,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顧泓時恰巧也看了過來,但視線一碰,顧泓時又冷淡地移走了。

溫綿撇了撇嘴。

“少騙我呢!看看顧泓時那臭臉,好像我們都欠了他幾百萬似的。”蘇靈靈道,這兩人氣氛一看就不對,平日顧泓時雖然不說,但誰不知道他護犢子,暗戳戳地護着溫綿呢。

溫綿不語,她為難地看了看蘇靈靈,興許她會有好辦法呢,所以索性就全盤托出了。

“哈哈哈哈哈哈。”蘇靈靈一陣爆笑,她瞅了顧泓時一眼,說,“他怎麽那麽幼稚啊,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溫綿也想不明白。

“沒事的,他那樣的肯定很好哄,你哄哄他就行了。”蘇靈靈暧昧的眼神在顧泓時和溫綿身上流轉,嘴巴噙着戲谑的笑意。

“怎麽哄?”溫綿問。

蘇靈靈湊到溫綿耳旁,笑道:“比如,跟他撒個嬌,告個白,或者是親一口?”

天哪!

溫綿一張臉頓時紅成了西紅柿,她心急地跺了跺腳,嘟嘴道:“你……你胡說什麽呢……”

“哈哈哈哈,真的,你信我。”

說着,兩人開始追逐打鬧起來。準确地說,是溫綿被說得無比窘迫,追着蘇靈靈要說法。

“哇,她們又幹嘛了。”江優問。

章遠浩把手搭在顧泓時肩膀上,說:“我猜,他們在說泓時的壞話。”

顧泓時身子一側,抖落他的手,冷聲說:“少胡說。”

“是不是溫綿那小丫頭不理你了啊,跟兄弟們說說,幫你想辦法。”’江優跟章遠浩使了個眼色,也調侃道。

顧泓時這一聽,不由得十分不爽,難道現在不是他在生氣嗎?怎麽變成她不理他了

在他們眼裏他地位那麽低的?

但是一番亂七八糟的想法過去以後,又覺得莫名其妙,他為什麽要跟溫綿生這種氣。

他有些心煩,澄清道:“是我不理她。” 難道不是他一直沒有看她,沒有和她說話嗎?!

章遠浩和江優一聽,頓時噴笑。顧泓時被笑得顏面全無,他說:“笑什麽。”

“那你成天看着人家幹什麽?你以為我沒看到啊?”江優冒着生命危險說了出來,語落馬上撒腿就跑,因為顧泓時已經追了上來。

“沒有。”顧泓時狡辯中。

一時間陷入了混戰。

只有章遠浩獨自一人站在原地,呵呵,每次都這樣,他是透明的嗎!嘤嘤嘤!

雖然內心鄙夷蘇靈靈的調侃,但溫綿發覺,她是真的認真考慮怎麽解決這件事了。

雖然他們鬧別扭只有短短的幾天,但她覺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她生活在顧家,看起來就算顧泓時不趕她走,她也沒必要一定要和顧泓時是很好的朋友。

但全都是顧泓時的氣息。

她不想,也做不到被他這麽冷淡的對待。

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她已經想好了怎麽道歉。周末的最後一課是閱讀課,出來的時候天已經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

蘇靈靈和溫綿都沒有帶傘。正當溫綿煩惱的時候,張青羽忽然跑了上來,一把拉住溫綿的手,說:“綿綿,我有傘,我撐你。”

溫綿“啊”了一聲,看向蘇靈靈,這時剛好章遠浩跑了過來,他剛借到了一把傘,打開,伸手一撈,就把蘇靈靈拉到自己的傘下,說:“靈靈來這,我傘大。”

蘇靈靈一把拍開他的豬蹄,說:“扣分。”她瞧了瞧溫綿,有些猶豫。

章遠浩那麽喜歡蘇靈靈,她得幫點忙才行呢。這麽想着的時候,溫綿點了點頭,說:“靈靈,你們先走吧,我蹭一下青羽的傘好啦。”

蘇靈靈見溫綿這樣說,便也不再遲疑,便往章遠浩的傘下縮了一下,朝溫綿道:“好,綿綿,你自己別淋着了。”

揮手,道別,只剩下溫綿和張青羽兩個人。張青羽是班上為數不多與溫綿關系還可以的女生,比較大大咧咧,也沒有看不起溫綿,所以溫綿與她關系還算可以。

只是,張青羽是喜歡顧泓時的,她甚至在溫綿耳邊灌輸着她如何如何喜歡顧泓時,又如何如何的無法接近。

衆人皆知,顧泓時說過不收情書,任誰把情書放到他抽屜裏,都會被他當衆扔掉,如此一來,便也沒有女生敢這樣讓自己失去顏面了。

部分女生固然不會死心,比如張青羽,在與溫綿關系好些了以後,便哀求着溫綿幫忙。

可是溫綿心下無比忐忑,因為她親眼看見那封情書被扔了。她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看向迷霧之中那棟教學樓,想着一會兒該怎麽開口。

章青羽熱情地挽着溫綿的手,與她唠叨了一下剛才看的書,溫綿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着了。但果不其然,張青羽的話題終于繞回了情書。

“哎,綿綿,我之前托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他看了嗎?”張青羽忽然放低音量,眼裏有一點期待。

溫綿避開她的眼神,輕咬下唇,只能憋出一句:“對不起……”

張青羽本來是抱很大希望的,畢竟溫綿和顧泓時是一起玩的,關系看起來也很熟,又不是男女朋友,只要溫綿要幫忙,那必然是可以的。

可溫綿這一句對不起,讓張青羽臉色霎時變了。

“什麽意思啊?你說清楚呀。”

溫綿想起那時候顧泓時的眼神,她微微穩了一下心神,認真地看着張青羽,道:“對不起,他沒看。”

她說着,打開了自己的書包,把那封丢進垃圾桶裏的情書遞給張青羽。

那是她撿回來的。

到底是沒忍心告訴張青羽已經被顧泓時扔進了垃圾桶。

但溫綿不知道,張青羽剛才一直看着她的書包,她那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就瞄到了另一封信,于是,她眼疾手快地抽了出來。

溫綿一愣,就看到自己花了大半天寫好的道歉信在張青羽手裏。她張了張嘴,忙伸手去奪回,緊緊地握在手心裏。

“溫綿,你不解釋一下嗎?”張青羽面上笑意全無,眼神也愈發犀利。

“我看,你根本沒給顧泓時看過吧?你不是答應我,會拿到他手裏的嗎?會說服他看的嗎?”張青羽聲音慢慢變冷。

溫綿解釋道:“我真的給他了,可是,他說,不要再給他遞情書。”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說過,他不看情書的。”

“呵呵。”張青羽不屑地笑了笑,“那你呢?你自己給的那封信是怎麽回事?”

“你一邊跟我說他不看,一邊自己又給他寫,溫綿,你別裝了,你就是喜歡顧泓時,你根本沒想過幫我的忙對不對?”

溫綿看着張青羽,一時間忽然變得混亂起來,她搖頭,說:“不是的……我沒有。”

可她不知道自己要否定的是哪一個?

是沒有不幫她,沒有欺騙她,還是沒有不喜歡顧泓時?

“你就是喜歡顧泓時”這句話在溫綿心裏掀起了狂風大浪。她心裏沒有都沒有給自己定義過,她對顧泓時的感情。唯獨有一個信念支撐着她——

她知道,他可以依靠,可以信賴。

她也情不自禁的去親近他。

可是她又不敢太親近他。

追上他吧,等有一天可以與他站在同一個高度,這樣的她才敢去想喜歡與否不是嗎?

“你這個騙子!虧我那麽相信你!”張青羽氣急敗壞,她眼眶變得通紅,一氣之下,竟伸出手,用力地推了溫綿一把。

溫綿沒有防備,就這麽摔到地板上,雨水嘩啦啦地從頭頂上澆下來,打滿了全身。

她手心裏還緊緊攥着那封信。

“張青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給他了,我真的給他了。”溫綿有些着急地辯解着,但語氣中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張青羽收緊手裏的傘,她擡起下巴道:“好啊,那你再幫我把信送給他看,我就相信你。”

雨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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