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風荷

“萬物有靈,萬物皆帶神性。神創世人,故而凡人魂魄中蘊存的至純靈識,都能助他們修成靈身,只是古往今來成功者少之又少。伏靈體成靈的概率比常人多上一成,因為體內有伏靈者,在萬年前必為靈身。”雲訴點了點木謠的額頭,十分神秘地說:

“也就是說在你的某個前世,你曾是‘靈’。”

木謠沉思了許久,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軟軟的,又看看自己的胳膊腿,遍布着尚在泛紅的小口子,怎麽看,都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呀。也許……資質是比旁人好了一點,但是應該也沒有他說的那麽……厲害吧?

木謠兀自搖了搖頭,踩上一塊半人高的青苔密布的岩石,往天光疏漏的洞口攀去,嘴裏嘟囔:

“誰知道是不是你又編來騙我的……”

雲訴有些啼笑皆非,頗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反正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便也不再多說,撂了袍子,手抓住石壁上枯敗的雜草,往岩石上攀去。

木謠忽然頓住動作,回眸,由上自下地靜靜俯視他:

“阿訴,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疏淡的光芒籠罩下來,纖細的灰塵在烏青的發上輕輕跳躍。

少女半個身子仿佛是懸挂在碩大的青岩上,素白的衣裳隐匿在陰影之中,小臉灰撲撲的,眼睛卻大而黑亮。

她生得似瓷娃娃般精致,然而像這般面無表情看人的時候,莫名就有種冰冷陰森的感覺,好像真的成了一個沒有溫度的精美偶人。

時光仿佛定格在這一瞬間。

空蕩寂靜的山洞中,冰冷嬌小的少女,與同樣冰冷卻蒼白的少年對視。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伸出,直直地遞到少女面前,他的手背瘦如刀刻,隐約可見清晰的血管,指甲泛着淡淡的青灰色,這是一只并不健康的手,手的主人輕輕地咳了一聲:

“可以拉我一把麽?體力還沒怎麽恢複。”

木謠抿了抿唇,伸手小手将他到岩石上,二人并排往上攀登,肩靠着肩,雲訴長睫低下,忽然輕輕說:

“我離開蓬萊,從來都不是為了考取什麽功名。”

木謠看向他,他唇邊笑意早已消失,一派幹淨,“而是為了,來到雲歸完成我的心願。”

什麽心願……?修道登仙麽?

雲訴卻不願多說,腳下借力,一翻身穩穩踩上岩石,徑直往出口大步走去。他步伐雖穩健,奈何一身行頭潦倒,長發淩亂、青衣染血,為本該俊挺的背影徒添幾許狼狽。

木謠心裏突然一陣發緊。

方才,她竟然懷疑他……她怎麽能懷疑他?他是阿訴啊,那個與她十年之交的小書生,那個會奮不顧身來救她的阿訴……

抿了抿唇,阿訴向來多思多憂,有些事他不願說,一定有他的苦衷……

不禁腳下步子加快,追上了雲訴的身影,二人一同走出了山洞。

路過一片尚算平坦的山坡,淡青色的天幕懸挂在頭頂,東邊的天際已經浮起了一絲魚肚白,微風拂過,遠方一片連綿花田湧現絢爛的波浪,再往前則是薄霧袅袅,掩住了巍峨高山的輪廓,飛鳥穿梭其間,尾羽拽着五彩的霞光,口中清啭啾鳴,為天地生靈誦報辰時的到來。

路過一片景色泬寥的清溪,木謠不經意一眼,看見在那潺潺溪水蜿蜒過的巨石上,伏着什麽黑色的東西,堅硬的長毛在水流的沖刷下愈發黏密濃黑,好似水鬼幽森的長發,下一刻就會暴起絞殺過路的行人。

木謠停住了腳步。

那是兩只黑毛犼。

它們似是被誰驅趕到此處,渾身傷痕累累,黑色的血液流淌進溪水之中,散發出一陣惡臭。

如此重傷垂危,卻仍兇怖地猙獰着面容,尖豎的綠瞳虎視眈眈地掃過二人,尤其是在對上木謠的雙目時,喉腔裏壓抑着興奮的低暤,下一刻猛地從石頭上彈跳而起,帶動一陣沁涼的水花,尖利枯長的爪子直向少女柔弱的胸膛抓來。

這個時候,木謠竟然有些想苦笑。

如果所謂的伏靈體真的存在,那麽于她而言,到底是福是禍呢?

身子被人猛地撲倒,雲訴抱着她往側旁翻滾,躲開那犼致命一擊。

筋骨錯位的聲音響起,他死咬着牙,冷汗汩汩而下,卻是再也無法支撐地摔在她懷,昏死過去。

木謠伸手,呆呆地抱住少年清瘦的身軀,眼睛餘光映出畫面,那犼拖着長長的黑血痕跡,四肢并用飛快地爬向二人,口中涎水橫流,暴突眼中是極致的貪婪與渴望。

她的大腦好像停止了運轉,只是一動不動,直愣愣地看着天。那始終沉默不語、這一刻顯得格外.陰沉的青天。

原來她的命運,早已注定在這一刻終結嗎?

此時忽聞清音一響,利刃一般飛來一道雪白的光芒,黑血噴灑在面頰旁的草地,那怪物被攔腰截成了兩段。

木謠僵硬地轉動眼珠,越過少年單薄的肩胛,一個雪白衣裳的男子持着劍從陰影裏走出,他的背後是起伏的山脈,那一瞬間從深青色的雲霞中,矗起一道細細的抛物線,這線紅得透亮,閃着金光,如同沸騰的溶液一下抛濺上去,然後像焰火一般向上沖起,瞬時間映亮了整片天地。

他就在這燦若錦繡的曙光中走來,身姿修長清雅,長袖衣袂在晨風中飄舞,指尖帶動着手中劍輕輕顫抖,劍柄硯黑的顏色,襯得皓腕如凝霜雪。

他冰冷的眉眼微微掃過地上相擁的少年少女,有些愕然地怔了怔,随即擡步,一步步地向木謠二人走來,在一尺處站定。

微微垂下眸子,如同墨石清冷的瞳仁中,仿佛現出一根繃到極致的細線,牽扯着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你們……”有點低啞的聲音,他沒有說下去,只是輕輕地蹙了眉。

木謠發覺風荷看起來好像很不對勁,他眼睛裏泛着明顯的血絲,眼睑處甚至還有淡淡的青黑,這本不該是一個仙人會有的。

她何曾見過他這個樣子?

她見過他如同神祗般聖潔冰冷、見過他光風霁月、甚至幻境裏與他容貌相似的不滅,也一向都是絕美驕矜……

從來沒有這般,這般脆弱至極的模樣。

直到一陣衣袖輕拂帶動風聲遠去,她才猛地回神,意識到他方才向自己伸出了手,可是自己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只是緊緊地抱着身上少年的軀體。

風荷垂下手掌,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在那一眼中,木謠聽見一根細弦斷掉的聲音。

她看見他眼裏僅存的光芒黯淡下去,仿佛一瞬間被鋪天蓋地的黑暗所淹沒,轉化成無邊無際的疲憊……與絕望。

木謠無法形容,那是一種看着畢生至珍至重在眼前毀滅消失的眼神,那樣令人神魂懼碎的神情,讓她忍不住全身如遭雷擊般顫抖。

有人挪開了壓在她身上的少年,将她扶坐起來,七嘴八舌地問着什麽,卻在耳邊彙聚成一句又一句喧鬧,嘈雜不已。

木謠看見金仙衣焦急擔憂的臉,還有很多不認識的弟子的面孔,腦海裏映出的卻是一片空白。金仙衣抓着她的手,木謠還是恍惚,身體一陣陣地發冷,她手指松開了又攥緊,覺得想抓住些什麽……

什麽呢?

她垂頭,長睫劇烈地顫動,烏發籠下如蛛網罩住小臉,整個人陷入一股莫名無助的情緒。

雲訴靠坐在一簇灌木叢邊,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目光安靜地看向一旁,幾人正圍着少女噓寒問暖。

卻見少女猛地推開身邊一衆弟子,從地上倉惶爬起,慢慢地淌入溪水中央,忽然迎着晨光拔腿奔跑起來。

向那孑然的雪白背影跑去,濕透的裙裾水花亂灑,長發在空中飛揚,喘着氣停在了那人面前。

仰起小臉,不用想象,就知道是用那種十分虔誠、仰慕的眼神注視着。

注視着那曾給予她新生的人。

雲訴緊緊地閉上了眼。

他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

這些記憶讓他痛苦不堪,唇角緩緩地滲出一絲烏血。

垂在身畔的手掌卻死死握緊。

他想。

一切都是他的選擇,事到如今,沒什麽好後悔的……

眼神重新恢複冷寂,擡指揩去唇角的血絲,扭頭,卻對上紅衣少女一對緊蹙的柳眉。

……

風荷的面容在逆光中看不清楚,只是給人以一種過分安靜的感覺。歲月仿佛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動,千年、萬年的時光猶如緩緩淌過的溪水,沒有帶走他鮮嫩的青春與絕色的容貌,只是給他鍍上了一股溫和古雅的氣質,這種氣質讓人覺得即使什麽也不做,就這樣靜靜地待在他身邊也能獲得心的安寧。

她追上他後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安靜地随他走過一座石橋,這樣的場景總是讓她回憶起幻境裏,不滅站在橋上拈果入唇的模樣。

她雜七雜八地想,也許很多很多年前,小荷君也曾是那樣鮮衣怒馬的少年,也曾那樣嬉笑怒罵、盡情地,無所顧忌地表達着自己所有的情緒……

“在想什麽。”風荷忽然開口,他的聲音仍然充滿了疲憊,看向她的眼神卻有了溫度。

木謠心口一疼,默默上前兩步,将小手縮進他的掌心,讓他握住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荷君,之前我誤入了幻清仙尊的鏡陣……”

他的手緊了緊,“你……看見了什麽。”

“前世,”她歪頭笑了笑,“我看見了我的前世。我還看見一個與您長得特別像的人,一開始的時候,我把你們弄混了。”

話鋒一轉,“可是他可跟您一點也不一樣,他是只狐貍,為人又狡猾又輕浮……”

木謠絮絮叨叨地數落着,沒發覺風荷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木謠自顧自地說着,發覺周身氣氛奇怪地凝滞了,擡頭看向風荷,他精致的側臉線條微繃,不知在想什麽,“你走完了她的一生麽。”他忽然輕輕地問。

意識到他口中的“她”是誰,木謠微微點頭,卻為風荷的語氣感到奇怪,還沒來得及詢問又聽他道:

“你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或是放不下的人麽。”

未了的心願,放不下的人。

即所謂缺憾。

木謠卻蹙緊了眉。

“為什麽你們都要問這個問題呢?”她感到迷惑,目光清澈地看向風荷,“雖然幻境即前世,可于我而言,前世的我——‘她’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了。”

風荷的臉色一寸寸變白,他唇瓣微張,眼睛緊緊地看着她,好像立時便要制止她說下去,卻終究一個音節也沒有發出。

卷翹長睫下的眸光動蕩,氤氲着一種飄渺又虛幻的情緒,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她開合的嘴唇,整個人仿佛置身于巨大的洪流之中,在一陣又一陣劇烈的沖擊下暈頭轉向。

她一五一十,清楚地說:

“我與她,我們生活的時代不同,接觸的人不同,思想方式也不同。譬如她喜歡的我不一定喜歡,她厭惡的我也不一定讨厭。在面對某件事時,我們做出的選擇也會有所不同。”

“世人必定會經歷輪回。如果人人都能活出完美無瑕的一生,那麽所謂黃泉,所謂忘川,所謂孟婆湯……它們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目光堅定:“再者,我在此世還有牽挂的人、牽挂的事,仇者未死、恩情未報,又怎麽可能活于前塵,沉溺過去?”

她漆黑的眼睛中,是無比深刻名為清醒的情緒,尖銳如一把利劍般,猛地刺破誰小心翼翼捧在手裏的回憶,剎那間如捅入心髒般鮮血四濺、疼痛入骨。

那鋪天蓋地的血色,猙獰地嘲笑誰紅塵困苦不得解脫,諷刺他欺騙執迷自我折磨。

于是風荷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以形容。

他松開了握着她的手。

好似喃喃一般,輕聲地說:

“是啊。你已不再是她。”

他幾乎是飛快地,甩袖往前走去,雪色衣袍糾纏着長及衣擺的黑發,仙氣十足。卻一腳踩進一處坑窪,身體微微地踉跄,整個人便在一瞬間顯得失魂落魄,又寂寥至極。

蘇木謠怔怔地望着。

她是不是……說錯話了?心髒又在一抽一抽地疼痛,木謠迷惘地糾緊了眉毛,這種感覺,到底是為什麽?

無意識地邁動步子,來到那早已停駐在樹下的雪白身影前,她仰頭看他,有些無措地說:

“對不起。”盡管她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道歉。

風荷沒有說話。他只是用一種溫柔又悲傷的眼神凝視着她,這樣的神色似曾相識,木謠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他眼睫一顫,忽然輕輕地搖了搖頭。

“阿謠,你真傻。”

為什麽要把一切這樣明白地揭開呢?為什麽不肯給自己也給他留下餘地呢?

風荷說:“你難道不知道,你可以利用我?”

他蹲下身來,與她平視。慢慢地靠近,吐息如寒梅清冷,就在咫尺之距。雪白的肌膚,一绺青絲柔順地從頰邊垂落。長睫掩映之下,隐隐一抹暗金流動,卻又轉瞬歸于寂靜。

他低聲說:

“你可以利用我,遍覽雲歸珍稀古籍、學習這世間頂絕仙術。渡你百年或是千年修為、助你築成仙根、一步登天。”

“利用我殺了夙隕,殺了你的仇人,替你報仇雪恨……諸如種種,阿謠,只要你開口說,我必定會應允你。”

他給她這樣的機會,所有的縱容所有的愛護所有的眷慕,都是允她肆意而為的暗示。

木謠愣住。她看着面前這人的臉龐,此時的他,染上了一種驚心動魄的豔色,那是一種不屬于這人間,甚至用盡那些描繪仙人的詞彙都無法形容的美麗。

優雅的、遠古的、極致聖潔的,又隐隐有着那樣哀禱的姿态,像一個……即将獻身于某種宏大祭祀的神明。

木謠好像能聽見胸腔裏那劇烈的心跳,一聲一聲,她的心仿佛變成了雲歸門那一口靈鐘,明明只是被他輕輕一敲,就如此聲勢浩大綿延不絕。

她在他深深的注視下,感到一陣眩暈。

可是就在那種目眩神暈中,木謠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不會的,”她望着風荷的眼神,是那麽虔誠,“荷君,我永遠不會利用你的。”

風荷撫在她眉間的指一顫。

耳邊響起誰清脆如銀鈴的笑聲:

“你這個人啊看着聰明,其實傻得很,一不小心就會被人騙得團團轉!不過現在可以放心啦,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利用你、傷害你。”

他心口疼痛,不自覺徐徐地嘆了一口氣。

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她,明明她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他卻覺得随時都會再度失去……

也許,是他與她之間已經遭受了太多苦難,而這些苦難沒有使他練就堅強的心性,反而讓他變得比從前還要脆弱、甚至患得患失。

他苦笑。真是……沒用啊。

在那些無比漫長的歲月中,他似乎學會了凡人的很多東西。

那些東西有好有壞,譬如愛、譬如恨、譬如妒忌、譬如僞裝……

只是,他恐怕永遠都學不會放手了。

輕軟的少女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荷君,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蘇澤對我是怎樣的恩情麽,”風荷與她額頭相抵,輕輕地阖上眼簾,白光一閃,一些記憶便沿着風荷的靈識傳遞到木謠的腦海之中。

日薄西山,一名樵夫在樹根下撿到了襁褓中的棄嬰。這嬰孩生性安靜,從不哭鬧。待他乖巧無虞地長成了少年,卻不愛俗世繁華,喜與山水為伴,常在瀑布之下打坐,一坐就是一整天。

後來樵夫病逝,那少年将他妥善安葬後,便收拾了行囊至人世間繼續修行。某日雷聲轟鳴,大雨忽至,三天三夜不歇。

少年蜷縮在破廟之中卧聽雨聲,在那夜最安靜的時刻死去。

再度睜眼,卻來到了一片曼妙仙境。

畫面裏那名單薄冷清的少年,便是風荷。

而那個撫養風荷成人的樵夫,卻是這一世蘇木謠的父親。

木謠喃喃:“原來如此……”

不由得感嘆,緣分當真是一種難以言喻,又妙不可言的東西。

風荷卻是淡笑着,将小小少女輕輕擁入懷中,近乎呢喃地說:“沒能在那場災禍降臨之前趕到你身邊……抱歉。”

香氣在鼻間缭繞,她的下巴安靜地擱在他肩膀上,聽他用動聽的聲音低聲說下去:

“……阿謠,以後讓我照顧你吧。”

蘇木謠小小地“嗯”了一聲,又道:

“就像那個時候,父親他照顧荷君你一樣麽?”

風荷一愕。随即輕輕地笑道,“你怎樣想都行。不論是作為親人、作為師長……都可以。”

他幾乎是嘆息着說道:

“讓我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吧。”

木謠擡起雙手,回抱住他的肩膀,腦袋以依偎的方式靠着他,唇瓣間低聲逸出二字:“謝謝。”

靜靜相擁。

此時她的胸腔被一種柔軟的情緒填滿,木謠心想,待報了仇,她今後一定要一直一直地陪伴着他,這麽好的人,不應該終年被孤獨寂寞所包圍。

是的,她能感受到他是寂寞的。

就好像一只蝸牛,明明內裏是那麽柔軟,卻只肯把冰冷的軀殼露給人看。無可否認,在世人眼中他是修為強大的傾珀仙尊,可是誰又知道,他也曾是脆弱的凡人,也曾為生計掙紮,也曾迷惘存活的意義,也曾感到悲傷與孤寂……

世人不知道的,她卻知道。就好像二人間默契地擁有了一個特別的秘密,遂三緘其口,秘而不宣。

只有一特別之處在于,這個秘密,是他親自交到她的手中。

木謠心尖蔓延上一絲道不明的情緒。如蜜一般甜,卻又卷着微微的澀然,要說苦,每每念及總忍不住彎唇。

這是……什麽呢?

沒有人回答她,而帶給她這種情緒的人,卻是抱着她一揮袖,轉眼便來到了浮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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