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Joys of the Daylight
一個穿着白色運動服的少年拎着手機,臉遮到運動服的帽子裏,低聲對着手機說話,看上去像逃課出來、和小女朋友偷偷約會的大男孩。
啊,造化!你看,你是多麽神奇,這樣一個無害善良的年輕人——亞瑟耶赫伯特——居然一直生活在黑暗裏!
耶放下手機,按掉裏面喧雜的爆炸聲,換了個界面,他掏出耳機扣在頭上,線的尾端插到手機的某個孔中。屏幕上顯示了一個新的通話符號,耳機裏傳來低沉的男音。
“親愛的,晚上要回來吃飯嗎?”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耶低着頭小聲說。
“我讓人做了豐富的晚餐。”
“如果是你親手做的,”耶說,“我會更喜歡的。”
“如果你希望的話。”
耶覺得自己這樣和那家夥争論是無意義的,他說,“好了,我要說的是,一周過去了,你的眼睛們還沒有消息嗎?”
“我讨厭這個時候說正事……他們重現了當晚的過程,不過那是根據現場的樣子判斷的……”
“行了,你的人出過錯嗎?”
“噢,親愛的,你這麽說我很高興——其實,他們跟蹤你的時候總是出錯。”
耶壓低了嗓音,挑着眉毛咬牙切齒地說:“是啊,我總是能發現他們的蹤跡!”
“嗯哼,這就是全部了,其他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耶突然跳起來,不過聲音還是那麽小:“你是說,你給我講的是全部?哈,別開玩笑了!能在一晚上殺死二百名TSPW警官的家夥還有幾個?ZALI,我知道你知道是‘七宗罪’幹的。是誰?驕傲(pride)?還是?”
Z在那邊裝出很惋惜的語調,“我只是個小小的、小小的地頭蛇而已,親愛的。”
Advertisement
“得了吧,我知道你的鬼把戲,你想一個人享受捕獵的樂趣吧?”
“……我可沒這麽說過哦……”
“就這麽說定了,我會看好你不随便把對方殺了的!我要和你一起去。”
“嘿!我喜歡這種說法,真讓我非常……非常地,想把你壓到床上!”
耶覺得自己真想把面前這根電線杆折成兩半砸到Z腦袋上!
“告訴我,首領,你怎麽能這樣隐瞞您未來的接班人呢?”耶試圖用自己最友好的語氣說。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保證跟我上床嗎?”
好吧,您厲害。
“……”
“你同意了?”
“……”
“亞瑟?”
“如果……你讓我和你一起去的話……”他的聲音有點兒拜托的意思。
電話另一頭突然沒聲了。
過了一會兒,Z竟然有點不知所措地、試探地問,“你……為什麽那麽想去?”
“我總得面對現實吧。”
“你并不需要這麽早,還可以晚一點,就像以前那樣,我保護你。”
耶的身體突然一滞。
我保護你。不是誰都能這樣說出來的。這是一種承諾性的報複,接受它的人永遠在幸福的束縛中,提出的人則在更深的願望的枷鎖裏不得安生。
這是一種美好的願望。
“ALI,我不想那樣。我想和你并肩。不是嗎,戀人總得這樣的。”否則,我配不上那顫抖的小心翼翼。
“亞瑟?”
“我們是戀人。”
耶從未有過這麽篤定的語氣,他就像說給世界阻攔他,費盡心思想要殺死他的人們一個決定和陳述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隔了一會兒,Z在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傳過來:“噢,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什麽?”
“和我上……”
他不該仔細聽他說話的!耶憤怒地拽掉耳機,将手裏的手機結實地摔到地上。路人好奇地看着這個年輕人,紛紛猜測他是不是與戀人吵了架。
耶本想在那可憐的手機上踏上幾腳,想了想,還是撿了起來。
他一邊走,一邊考慮着上周末晚的事,二百名TSPW,全部死亡?這事兒發生在偏遠罕有人至的托姆斯頓靠海的山丘,新聞上是不會為了“陳述事實”而公布給大衆的,至于他們黑道,眼睛耳朵多了,知道這點事兒倒輕而易舉。
是誰?驕傲(pride)?憤怒(anger)?絕對是那個人手下的家夥幹的。TSPW選擇首先殲滅那個人領導的黑社會,其實是個錯誤。
ALI……他想着,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他“嘿,親愛的”,他一個機靈,前後左右仔細查看後,才松了一口氣。
那家夥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麽,從以前就是。
他想要去現場查看那個人的蛛絲馬跡,驕傲(pride),或者憤怒(anger)一定會出現(撒加利亞預測到的),危險對于他們來說也許并不算什麽,Z絕對是在擔心他“那脆弱的心靈受到過去記憶的打擊”。——一想到那家夥壞笑着對他說這句話,他就直打哆嗦。
他們腦子裏都在考慮不同又相同的事,并相似地希望用笑臉遮擋不安,以此不讓實際上早已察覺的對方發現。
耶想着,慢慢走了回去。
印孚羅蒂教堂的地下,一間寬敞的房間裏斯裏蘭卡烏木的長桌上擺放着法國菜,一個俊美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托着白蘭地,臉上挂有一個完美的邪氣的笑容。
耶走進來時,就是這種場景。“這真是一種罪惡的美感”,他想,然後硬着頭皮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仿佛這是臨死前的最後一頓飯,明明餓的要死,卻不敢拿起刀叉。
“我記得你喜歡這些菜式。”Z端着酒杯,微笑着像個紳士那樣說。
“是的,謝謝,你真好。”
“別拘謹,親愛的。”
“呃,我并沒有……”
“要我為你倒酒麽?”
“不不不,我是說,我自己來……”耶有點兒哆嗦地倒了杯酒,“白天…….呃,手機在我手裏滑了一下,你知道這事兒常有,所以我……不是故意挂斷你的電話……”
“我原諒你了,不是嗎?我還準備了晚餐,還有——舒适的床。”Z挑着眉毛,深藍色的眼睛深邃地注視着耶。多少少女拜倒在他這蠱惑人心而又邪魅霸氣的一面下。
耶打了個大大的惡寒。
Z突然站起來走到耶身邊,耶本來想離開椅子,但卻被他摁回去了。“亞瑟,”Z低頭說,深藍色的眼睛狡猾地盯着耶,讓人一點也猜不出他的想法,“你挂斷了我的電話……”
“呃,對不起,我不是……唔……”
“不,你是。”Z一邊吻耶,一邊說,他嘴唇裏吐出熱息,打在耶嘴角,輕輕點着耶的嘴唇,牙齒不輕不重地咬着耶的下巴。
耶甚至聽到這個人眼裏火苗劈啪作響的聲音,他往後躲了躲,後腦卻被對方扣住。這時,耶體會到了什麽叫法式深吻,因為他自己就這樣被Z吻着。
耶附和着Z,那種稍稍離開就會丢失的感覺湧到胸膛裏,又沉又硬,壓着他的心髒。
Z突然停下來,捧着耶的臉。
而耶就像知道他要這麽做一樣,有點兒喘息地注視着Z,安靜地注視着,不說任何事。
Z慢慢扯起嘴角,笑起來。他笑的聲音其實很好聽,低沉的,輕柔的。他只在耶面前這樣笑,在別人眼裏,他的笑從來都是危險的,恐怖的。
“親愛的,考慮好了嗎?”
耶一愣。
Z暧昧地、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耶半敞開的領口。
耶的臉“刷”地黑了。
==============================================================================================================================================================只打開了一盞臺燈的房間裏,一張床,一張桌子,一盞臺燈。 鐵欄擋在關緊的門內,房間裏也根本沒有窗戶——那是當然的,這裏是地下啊。
西番雅擡起手腕看了一眼表。這一周以來,她一直沒忘了給表上條——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早已到了她的休息時間了。然而,她卻從腰上抽出腰帶,卡頭裏伸出一柄小刀。
西番雅看着那扇鐵栅欄,現在它在她眼裏那麽不堪一擊。她走過去,用一種奇異的手法切磨最後一根早已外強中幹的鐵柱。
開了!
刀片穿過鐵柱,西番雅把它抽回來,那根鐵柱是黑色的,如果不是趴在地上仔細地盯着它看,沒人會發現那道頭發絲一樣細的縫的。
西番雅靜靜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确定沒有任何生物後才站起來,一個轉身,長腿順勢利落地踢起打在鐵欄上!
鐵欄發出一聲輕微的摩擦,西番雅迅速把它扶住,輕輕放在地上。
然後她推開門,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走廊裏空蕩蕩的,燈光明亮得有些刺眼。西番雅迅速跑過走廊,在拐角處靠牆停下來,用手表外殼的反光倒映出側面的情況,确定沒人後,又快速跑到下一個拐角……
按照當初的記憶,再往上走一個樓梯,會有一個與衆不同的房間,也許【虛無的愛麗絲】二把手就在那兒,她可以試着和對方交涉,有關出爾反爾用她來交換弟弟的事,有關緣由的事。
她悄悄走上樓梯。
突然,上面傳來腳步聲。腳步聲即使被地毯很好地隐去,但是如果腳步聲過多,就會變成“咚咚”的響聲。
西番雅連忙躲到扶手後面,從這裏可以看到上面的情況,卻又可以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存在。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摒住呼吸。
從這裏看去,一個穿白色風衣的男人走在前頭,扣子和風衣上的腰帶都沒有系,露出裏面殺氣騰騰、妖豔詭異的裝束,長靴、手套都是黑色的,那副手套很引人注目:它是黑色的,不帶一絲光澤的,上面又有着白色紋路,沿着手背手指的形狀,遠處看去有些像骷髅手骨。西番雅一看見這個人就知道他是那個ZALI。ZALI有一雙漂亮的深藍色眼睛,微陷在眼窩裏,這使得不論他注視什麽,都讓人感到一股無聲的壓力,閃動着多變的暗流。
西番雅感到渾身發冷,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頭皮發麻。
緊接着,那種感覺變得更加恐怖,直襲她的靈魂,将她的情感搗毀、傷害她到體無完膚也不肯罷手;她的腦袋充滿血液,感覺确是空白的,她全身都在抖,喉嚨因為驚恐□着。
那個魔鬼一般的男人身旁偏後一點的地方,走着一個漂亮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睫毛像黑天鵝的羽毛一般,皮膚有點蒼白——這使得她腦中浮現那個喜歡牛奶的孩子在門口迎接她,叫她“姐姐”的情景。然而可怕的是,這位年輕人——亞瑟·耶和那個魔鬼一樣,露着冷酷、殘忍、無情、極危險的笑容。這仿佛在宣告:他應該那樣!這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