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冷漠
李仁義自那日從家裏氣哄哄地離開之後,有大半個月沒和春花說過話了。
他白天開着聯合收割機去割麥子賺錢,晚上出去放電影。現在是農忙,放電影的時候比較少,他就去鎮上找朋友喝大酒。
春花肚子越來越大了,行動起來有些不方便。每天扶着肚子走得比較艱難。
端午人雖小,卻聰明敏感。家裏靜悄悄的,她吓得大氣不敢出,她現在穿衣吃飯都不用春花照顧,全部自己。
一日春花從外面推門進來,見端午正站在鍋屋的凳子上,竈裏冒着煙。
端午見春花回來,哇地一聲哭了。
“媽媽,我想做炒雞蛋給你吃,全燒糊了。”
春花急忙上前,好在端午沒受傷。
竈上的鍋裏黑乎乎的一片,春花有些後怕,要是不小心燒到了端午,真是不敢想。
春花把端午摟在懷裏,這段時間,她心情不好,和李仁義賭氣,家裏誰都不說話,苦了端午了。
想着想着,眼淚不自覺流下來了。
端午把春花的眼淚擦掉,可是她發現越擦,媽媽的眼淚流得更多了。
那天之後,春花把家裏所有的打火機都藏了起來。
春花的肚子已經大得沒辦法再騎自行車了。從李集村到鎮上有近二十裏的路呢,就是能走過去,她這身子也沒辦法把米面扛回來。春花看了看空了的面缸,嘆了口氣。
李仁義自己不在家裏吃飯,也不管她們娘倆死活了。肚子裏還是他老李家的娃呢,春花的心涼透了。
春花想找李仁義談談。晚上,等端午睡着了,她坐在院子裏扇着扇子等李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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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孕婦怕熱,這話一點兒不假。春花只覺得扇子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她不禁把衣服上面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只覺得呼吸順暢了很多。
她靠在院子裏的槐花樹上,想着這棵樹得有好多個年頭了吧。春花剛嫁過來的時候,試過張開手臂來環抱這棵槐樹,都沒環抱過來。槐樹長得郁郁蔥蔥,茂密的枝葉擋住了半個院子。
春花爹不喜歡她家院子裏這棵槐樹,他說槐樹乃木中之鬼,不吉利。
在農村,這種槐樹到處可見。但是卻基本沒人把它種在自家院子裏。
李仁義不願意砍掉這棵樹,他從小是孤兒,是這棵樹伴着他長大的,有感情。
春花之前對爹說,現在都是新時代了,沒那麽迷信的說法了。
春花雖然沒有什麽文化,但是掃盲班她是上過的。知道方框裏頭一個木字,是困字。總歸還是不吉利的。
一直等到深夜,春花靠在槐樹上快睡着了。村子裏的狗都安靜了,才聽得木頭門“吱嘎”一聲,是李仁義回來了。
李仁義喝得醉醺醺的,臉上身上都是泥。春花不用問都知道,準是喝多了騎自行車摔溝裏去了。她頓時沒有了和他說話的心情,轉身就要往端午的房間裏走。
“站住!”他走上前,拉着春花的衣領:“扣子解成這個樣子,是想做什麽?大着肚子都想去勾引男人嗎?”
“你松開手!你喝多了,我不想和你說話!”
“怎麽了,被我說中心事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你說,咱倆同房時候,你跟個木頭一樣從來一聲不吭,是不是我無法滿足你,你心裏還想着那個鄭軍呢!”
“閉嘴!”春花氣得忍不住大喊了一聲。隔壁鄰居的狗聽到聲響,汪汪地叫了起來。
“趙春花,你真是夠了,裝得跟聖母一樣!”
春花再也不願意搭理她,她覺得李仁義喝多了,無法溝通講再多都沒用。
“趙春花,我跟你說。別看不起我,你能有別的男人,我就能有別的女人。我還不信了我……”話沒說完,春花就聽到院子裏“撲通”一聲。
是李仁義摔倒的聲音。
春花在黑暗中躺下,下半夜的天氣有些涼了,她把端午踢掉的小毛巾蓋在了端午的肚子上,然後躺下來,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第二天春花起來的時候,李仁義已經離開了。春花看到,槐樹下洗衣盆裏的搓衣板斷成了兩截,估計李仁義夜裏是摔倒了搓衣板上。
吃完早飯,春花收拾了一下,帶着端午回了娘家。
春花娘有一段日子沒見春花了,乍一見吓了一跳。春花又黑又瘦,只剩個大肚子挺着。再看看小端午,也苦耷着一張小臉。
“你和李仁義是不是吵架了?”
春花知道瞞不過娘,便點了點頭。只是把吵架的細節和原因忽略了沒說。
小夫妻吵架是常事,就是女婿這次有些過分了,畢竟春花大着個肚子,出個好歹可咋辦。
春花的身子有七個月了,春花娘心裏憂心忡忡。正是要萬分小心的時候啊。
春花娘憶起春花剛查出身孕的時候,李仁義小心得不得了,還把端午送回來過了幾個月才接回去。一轉眼,到了關鍵的時候,又不管不問了。就是不念着春花,總得想想肚子裏的娃吧。
男人啊,真是說變就變。他和你好的時候,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給你。他厭你的時候,恨不得棄你如蔽履。
春花和端午在娘家住了下來。端午可開心了,她最願意跟爺爺奶奶在一起。
端午打小□□花爹娘是爺爺奶奶,開始時候是春花爹教的。後來,燕子娘過來串門,說要是春花以後嫁了人,春花公婆聽了估計不高興。春花娘覺得有道理,試圖給端午糾正,最終還沒糾正過來,春花就嫁了李仁義。李仁義家不會涉及到爺爺奶奶的稱呼,此事作罷。
過了一個多月,春花身子八個月了。
春花娘這時候尤為小心,她以前在八個月的時候流掉了一個娃,怕了。
春花和端午在娘家的這期間,李仁義從未登過門。只聽說,哪邊哪邊放電影了,他應該就在那邊吧。
不聞不問,各自安好,這樣也挺好。春花至少不覺得那麽鬧心了。
春花不急,春花娘心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要說這大女婿和二女婿相比,自然是二女婿有能力,能賺錢。可是待自己閨女,二女婿就比不上大女婿了。二女婿這人做事太絕對,非白即黑,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
春花娘之前從未刻意把兩個女婿放在一起相比,現在不自覺就把兩個女婿放在一起唠了幾句。看來光能賺錢也不行啊,她忍不住感慨。
春花爹踢了她一腳“別瞎掰掰,你白天不許在春花面前胡說。好與不好,別跟着摻和。”
第二天一大早,春花家的大門被拍得“砰砰”響。
“春花她娘,春花她娘……”是燕子娘的聲音:“快開門,大事不好了……”
春花娘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什麽不好了?春花出事了嗎?
她往春花屋子裏一看,春花和端午正頭挨着頭睡得香呢。
“燕子娘,啥事這麽咋咋呼呼的?”
門一打開,燕子娘大呼:“你家二女婿出事了,和張吉華做那事被鄭慶龍給摁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