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
終是份屬不同的兩個空間,不管彼此有多緊密,永遠還是有分界限的,這條界限好比門,而封印就是門上的鎖。只要門鎖完好,鬼物就無法侵入人界作祟。牧場就是因為有了封印的緣故,才能平平安安度日至今。”鐘老太盡量用他能理解的語言耐心解釋。
“哦,既然封印那麽厲害,為什麽你又說有東西想出來?!那些東西應該是鬼物吧?!”鐘晴撓頭。
“大多數人都知道每年的農歷七月半是鬼物最猖狂的日子,其實,每年的最後一天也是。如果我沒猜錯,這裏封印的失效期限快到了。”鐘老太面有憂色。
“還有這種事哦?這玩意兒也講保質期的嗎?!那我們要怎麽做呢?如果封印到期會有什麽後果?難道被封住的鬼物會一擁而上到我們這裏來‘竄門’?!”鐘晴也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對。後果非常嚴重。”鐘老太肯定了鐘晴的猜測,“剛剛我試圖下一個新的封印,可是沒想到那道舊封印立即發威排斥我,這個很是讓我費解。到底是何等人物布下的?!對了,現在幾點了?”
“差10分11點!!”鐘晴看了看手機。
“得馬上找到那道封印的源點!會在哪裏呢?應該在牧場裏才對!”鐘老太又站起身,焦灼地度起步子。
“什麽是源點啊?”對封印剛剛有了半知半解的認識,現在又冒出來個什麽原點半徑的,鐘晴完全搞糊塗了。
“唉,你個笨小子。剛才我蹲那兒下封印,如果成功的話,那塊地方就是封印的源點。我現在要找到以前那個人的源點,估計只有把舊封印清除掉,才能下新的。”鐘老太忍住手疼,狠敲鐘晴的腦袋。
“哎喲,別敲了,我知道了!您到是說說看怎麽找啊!”鐘晴護住頭閃到了一邊。
“要找出封印的源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剛才我已經耗掉不少元氣,短時間內我無法用靈力找到源點。這裏地方那麽大,要從何着手呢?”鐘老太一時無計可施,又度了兩個來回。
“要是姐在就好了!”鐘晴真誠地想念起鐘旭來,“這個封印能撐多久?要不我馬上給姐打電話讓她回來!”
“你犯傻呢?要是等她回來整個牧場連同我們倆早就壯烈犧牲了!”鐘老太又敲他的頭,氣惱他居然會有如此白癡的想法,但是她馬上眼睛一亮:“你剛才說什麽?打電話?”
“是啊,不然還能有什麽方法?”鐘晴躲得遠遠地回答。
“對啊!”鐘老太一跺腳,“電話!源點周圍的磁場肯定與衆不同。整個牧場都沒有手機信號,只有一個地方才有!”
鐘老太抓住鐘晴的衣領:“白天那個坑說的在哪兒才能打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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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場外面右轉上石梯的空地!”鐘晴指着門口比劃着。
“我們走!!”
鐘老太拽住鐘晴的衣服就往門外沖。
借着宅子門口的燈光,鐘老太指着擺放在角落裏的一輛腳踏車說:“快點,你騎車帶上我,咱們得趕時間!”
“沒問題!”鐘晴一點也不含糊,利索地把腳踏車推過來,一腳跨了上去。
“走!”鐘老太跳上車後座,拍了拍鐘晴的背。
鐘晴深吸一口氣,腳下發力一蹬,腳踏車嗖一下飙了出去。
兩個剛巧路過的侍從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閃過去的影子,驚訝于怎麽有人能把腳踏車騎出法拉利的速度。
深夜的寒風刀子一樣肆虐在空曠的牧場,嗚嗚聲此起彼伏。
鐘老太縮着脖子躲在鐘晴背後,卻始終也躲不開撲面而來的冷風。
雖然握着車把的雙手已經開始發熱,可是鐘晴暴露在外的兩只耳朵卻被吹得生疼。盡管車速已經夠快了,但是他還在心裏念叨着快快快,兩條大長腿也不歇氣地使勁搗騰。
“哎!!你悠着點啊!!注意路況哈!!”鐘老太沒想到鐘晴的腳力那麽好,坐在超速“飛馳”的腳踏車上,不安全感是越來越大,她不得不大聲提醒這個莽撞的孫兒,生怕他把車輪子給掄飛了。
“放心,摔不着您的!呸呸~~”鐘晴邊說邊忙不疊地把吹到嘴裏的沙土雜質什麽的吐出來。
5分鐘後,穿過牧場外那條往右延伸的碎石路,嘎吱一響,鐘晴一個急剎車,穩穩停在了那截KEN說過的石梯前。
“喔唷,總算到了。”鐘老太揉了揉被鐘晴的後背撞得發疼的鼻子,搓了搓手,心有餘悸地跳下車。這小子,別的不行,車技還真沒話說,能見度這麽低,還毫無偏差地抵達目的地,沒磕着沒碰着的。總算他還有一點點可取之處。
“嘿嘿,我在大學裏可是響當當的飙車冠軍。”鐘晴洋洋得意,擦着流出來的鼻涕。
“上去吧。”鐘老太一個箭步跨上了石梯。
“奶奶等等我!”鐘晴把腳踏車一扔,緊跟上行動敏捷不輸年輕人的鐘老太。
石梯很長,蜿蜒而上,每一級高低寬窄不一,兩旁雜草荊棘叢生,幸好頂上沒有參天大樹遮擋從天空裏滲出的微弱青光,否則兩個摸黑之人梢不留神就會有滑下山坡的危險。
“這路還真長!比跑5000米還累。”鐘晴的腳越來越沉,剛才蹬腳踏車太賣力了,現在才覺得有些體力不支。
“老祖宗千萬保佑我們找對地方!!”鐘老太一語不發,只在心裏默默禱告。
在轉過第四個彎後,一塊百米見廣的平臺讓二人眼前豁然開朗。
“是……這裏了……”鐘晴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掏出手機一檢查,“真的……真的有信號了!”
“希望真是這裏!”鐘老太定定神,拉着鐘晴走到平臺的中心,平伸出右手道:“我要驗證這裏是不是源點所在,需要借你的靈力補我不足。你集中精神,盡量提升靈力,把手放上來!”
“哦,知道了。”鐘晴用力點頭,左手朝下覆在鐘老太的手掌上。
“一定要集中精神,中途絕對不能松手!準備好了?!”
“恩,好了!”
鐘老太調勻自己的呼吸,竭盡全力将靈力升到最高,一旁的鐘晴雙眼緊閉不敢有半分懈怠,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靈力“逼”了出來,随着鐘老太口中的念詞,無形的神奇力量很順利地傳遞到了她身上。
“天地有界,封印無際,現!”鐘老太一喝,左手出掌從左至右一抹而過,帶出一片耀眼的寶藍色,而後馬上化作點點光斑,迅速向四周擴散開去,轉眼包圍了整個平臺,飛繞了數十圈後,流星雨樣的光點漸漸收攏,最後形成小型龍卷風般的模樣盤旋在離二人不到一米的正前方。
鐘晴在一個鐘頭之內兩次有了地震的感覺,腳下的土地随着那團藍色龍卷風的運動而運動起來。
一塊呈正方型的光狀物從龍卷風下的土地中緩緩突出,四道光彩奪目的紅色光線從它的四個角直射而出。
“收!”鐘老太手一揮,捏訣喝道。
鐘晴的手掌一麻,被從鐘老太手上傳來的力量彈開了去。
“太好了,果然是在這裏。”鐘老太走上前,掩不住口氣裏的驚喜。
“找到了?那個就是封印的……源點?!”鐘晴興奮地指着腳下光芒不減的奇異景象問道。
鐘老太點頭:“是的,只要把它破除,再布下一個新的,就安全了。”
“可是,這個需要花不少力氣的,奶奶你還撐得住吧?”看着已經在微微喘息的鐘老太,鐘晴有點放心不下。
“是挺讓我頭疼,但是別無選擇。豁出去了,否則這裏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鐘老太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裏的無奈轉瞬就被決然所代替,“舊封印破掉之後新封印布下之前,下面的東西極有可能利用這點時間差突圍出來,如今我的靈力只夠布封印之用,根本不可能再設一個結界擋住它們。若真有東西沖出來,就只能由你出手阻攔,絕對不能讓它們逃出這個平臺!”
“我?!”鐘晴覺得老天真會耍自己,總是把他這只菜鳥扔進生死悠關的關鍵時刻,現在還面臨着要獨當一面的天大難題。
“剛從下面出來的鬼物,力量不會太強,你一定把握好時機。”鐘老太邊說邊拽過鐘晴的手,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他手掌中畫下一道符,“瞅準了,出來一個打一個,打什麽部位都可以。這道符雖然傷不了它們,但是可以把它們震回原處。好了,你退後一點。”
“知道了!!有了這個武器就沒問題了!!”鐘晴端詳着手掌,退到一旁松了口氣。
見所有該做的、能做的準備都布置妥當,鐘老太蹲下來,細細觀察着那道封印,思量該用哪種方法來破除才是最有效最省事的。
正方型的發光體已經完全暴露在地面上,彎彎曲曲花紋般的圖案遍布其上,紛繁複雜讓人眼花缭亂,還有幾道參差不齊的裂痕,越來越迅速地在上面擴張。
“真是快過期了。”鐘老太喃喃道,“可是,這個封印……好象不太一般啊。”
一絲疑惑從鐘老太心裏劃過,她沒工夫細想,速速擡起兩臂,手掌交疊向外,對準這塊封印的源點,斥了一聲:“破!”,立時就見封印正中出現一條筆直的紅線,鐘老太見狀,馬上将兩掌向兩旁分開,那動作似要扒開一道沉重的大門一般。跟随着她的動作,封印以那道紅線為中點,也徐徐向兩邊分開,一道五彩斑斓的強光從中一躍而出,直沖九宵。
“暧?!那是什麽?”鐘晴伸出手本能地擋在眼前,透過指縫,他依稀看到好象有一個人出現在那道強光之中。
“天哪,怎麽會是這個?!”鐘老太很少見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哇,這這這怎麽了??”
一旁突然穿來鐘晴驚慌失措的嚎叫。
鐘老太回頭一看,從鐘晴的心口射出一道與那強光一模一樣的光柱,直奔那道強光而去,轉眼兩道光芒就合二為一交相輝映,且迅速膨脹開來,奪目的光華籠罩了整個平臺。
封印上的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轟隆~~
一個沉悶的聲音響過。已是千創百孔的封印炸裂開來,破碎的光片與那道強光融合在了一起,唰一下收斂成一個小小的光球,緊接着消失在了夜色裏。
“搞搞搞搞什麽啊?!”驚魂未定的鐘晴捂着自己的心口,手軟腳軟地确定着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封印已除,小子,你給我注意了!”鐘老太盯着封印消失後出現在地面上的直徑半米的黑洞,大聲吼道。
“哦,是!!”被鐘老太一吼,鐘晴馬上想起了自己還肩負着重要任務,立即振奮精神站到鐘老太身後,恭候随時會出現的不速之客。
果然,鐘老太布封印的咒語還沒念完,下面那些被封印鎮壓已久的東西已經嗅到了“解放”的味道。
十幾只鬼瓜子扣住黑洞的邊緣,帶出幾只領頭的惡靈,雖然是人型,可是每一只看起來都像是被潑了變質燕麥粥的癞蛤蟆,粘嗒嗒的樣子讓人作嘔。
“給我滾回去!”鐘晴跳上去噼裏啪啦一陣亂打,手裏的符咒的确奏效,那些惡心的家夥接二連三地被震回黑洞裏,不費吹灰之力。
看着那朵漂亮的四瓣蓮花盛開在鐘老太手心裏,鐘晴總算是安心了,看來老太太能順利地封上這個恐怖的黑洞。
金青色的光帶延伸而出,将黑洞嚴密地包圍在裏頭。
“好哎!”鐘晴興奮地拍手,馬上就可以大功告成。
他的叫好聲餘音未絕,突然覺得右腳下多了個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媽呀,一只被拉長的蒼白人手居然穿過封印的光帶緊緊拽住了他。
“哎喲!!”
鐘晴還沒回過神,整個人已經仰面摔在了地上,那只手力大無窮,狠狠地把他往黑洞裏拖。
“死鬼你給我松手!!!”鐘晴揮掌擊在冰涼的手臂上,但是那道符咒對它沒有任何作用,反而讓它越拽越緊。
眼看鐘晴整個小腿已經沒入了黑洞,一直專心施法的鐘老太急了,騰出左手抓住了鐘晴的手臂,暫時降低了他往下滑的速度。
只要再過一小會兒,新的封印就能完成,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松懈,但是如果再不把鐘晴從那只露手不露面的惡鬼手裏搶出來,他鐵定被拖進黑洞裏給那些東西陪葬。
單憑臂力,十個鐘老太也不是它的對手。
“混蛋!”鐘晴掙紮着,但是根本掙不開它的鉗制,眨眼間,他整個下半身已經全部陷進了那個布滿死亡的味道沼澤一樣的地方。
“晴晴!抓緊我的手!”鐘老太汗如雨下,眼睜睜地看着鐘晴的手一點一點從她的手裏往下滑落。
“媽的,奶奶,不行,那玩意兒好大的力氣,我……”
鐘晴話還沒說完,又往下陷了一大截,只剩下肩膀以上的部位還留在外面。
“晴晴!”
鐘老太尖叫,一把擰住了他的衣領。
可是衣領如何承受得了這麽大的拉力?!
撲哧一下,布料斷成兩截。
四道光帶已經完全埋入了地下,金青色的光圈浮出地面,紅色的符文盤踞其中精光四射,黑洞消失了。
新的封印終于完成,人界又避過了一次不小的災禍。
可是,卻把鐘晴陪進去了。
鐘老太癱坐在地上,手裏還捏着從鐘晴身上扯下來的碎布。
“呵呵,這玩笑開大了……不是真的吧……小兔崽子……”鐘老太笑得很難看,不敢也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呆呆地看着四周,夜闌人靜,平靜如初,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晴晴!”一股熱氣直沖鐘老太的腦門,她發狂似地用手挖着腳下的泥土,號啕大哭。那是她最疼的孫子啊,一個大活人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她不信,說什麽她也不信鐘晴就這樣丢了小命。
撲通~~~
“哎喲媽哎~~~”
身後好象有重物落地,還夾雜着一聲熟悉的慘叫。
鐘老太猛一回頭,不由又是一聲尖叫:“晴晴!!!”
活生生的鐘晴從天而降,重重跌在堅硬的石頭地上,正呲牙咧嘴地躺在那裏揉着屁股。
“晴晴,你怎麽樣啊??”鐘老太撲過去,一把把鐘晴抱在懷裏。
“哎喲,奶奶,我尾椎骨肯定斷了!!”鐘晴指着自己的屁股痛苦萬分。
“你這臭小子,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挂了呢!!嗚嗚~~”鐘老太捶着鐘晴的肩膀,喜極而泣。
“我也以為我這次死定了。剛才眼前一黑,覺得眼耳鼻口都被又髒又臭的軟趴趴的東西給堵住了,憋得我快窒息了。恍惚中我感到心口一熱,看到有個穿紅衣服的人擋在我前面,好象還拿着劍還是刀什麽的,左砍右砍的。然後就有人把我往上一推,等我睜開眼,已經躺這兒了。”鐘晴有氣無力地講出他剛才的經歷。
“有這種事?心口一熱?!”鐘老太一楞,她回想起剛才從鐘晴心口射出的光,這是怎麽回事?!
“是啊!!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得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冷死我了。”鐘晴縮了縮脖子,冷風飕飕地從扯破的領口往裏灌。
“你脖子上挂的是……”鐘老太注意到鐘晴脖子上那條鮮豔的紅色細繩。
“我脖子上挂的?!”鐘晴把紅繩拖了出來,道:“這是姐上次在長瑞大廈裏給我挂上的護身符。她後來又沒找我要,所以我一直挂着。”
看着手心裏刻着鐘馗像的護身符,鐘老太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什麽?難道這個小玩意兒有玄機?”鐘晴問。
“臭小子,算是你運氣好,多虧了有這道護身符。否則你小命早沒了。”鐘老太把護身符小心地塞回去,又小聲念叨一句:“多謝老祖宗保佑!”
“真的嗎?!阿彌陀佛,總算老天有眼,怎麽能讓我這種有為青年英年早逝呢?!”鐘後怕地拍拍胸口。
“回去吧。”鐘老太站起來,“能站起來吧?!”
“可能可以吧!”鐘晴試着撐起身子,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好象骨頭還沒斷。我們走吧。”
鐘老太點點頭,剛一邁步,一陣暈眩襲來,突覺體內僅存的力量四散潰逃,根本無法控制。短時間內接連布兩次又破一次封印,已經耗盡了全部力量,自己已經達到極限了嗎?!
“奶奶,你怎麽不走啊?”超前兩步的鐘晴回頭看着杵在原地的鐘老太。
“走……”鐘老太剛冒了一個字,整個人就軟軟倒了下去。
“奶奶!!”鐘晴跑過去,扶起鐘老太焦急地呼喊:“奶奶,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啊?!”
“我……沒力氣了……”說完這話,鐘老太頭一歪,昏死過去。
“哎哎!奶奶你別吓我啊!!”
鐘晴吓壞了,背上鐘老太就往山下趕。
一路踉踉跄跄地順着原路下到平地後,鐘晴撒開腿朝牧場那方飛奔,身後的鐘老太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硬硬的下巴因為奔跑時的颠簸一上一下有節奏地扣在鐘晴的背上。
“奶奶,你堅持住啊,我馬上送你去看醫生!”呼呼的風聲裏夾着跑得滿頭大汗的鐘晴的大嗓門。在鐘晴的記憶裏,鐘老太從來沒有過生病進醫院的經歷,甚至連感冒傷風之類的小病也很少染上,家裏放置的常備藥品的箱子大半年也難得開一次。一直到剛才,他依然認為已過古稀之年的鐘老太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不輸給任何身體健康的年輕人,這老太太絕對是老當益壯型的典範。可是,現在她居然弄到這樣一個氣若游絲知覺全無的糟糕地步。鐘晴心裏又慌又亂,只因他完全搞不清楚鐘老太現在的情況究竟嚴重到什麽程度,他現在能做的,除了盡快把鐘老太送到醫院之外,就是努力地克制住自己老往壞處想的思維,祈禱老太太逢兇化吉一切平安。
鐘晴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時間,反正當他們返回牧場的時候,他臉上的汗水已經呈條狀而不是粒狀,而兩條腿也累到好象跟自己的身體分了家的狀态。
“劉管家!來人哪!!”還沒走到住地,鐘晴已經扯開嗓子大吼起來。
聲音裏的撕心裂肺焦躁狂郁在四周黑暗與寂靜的完美配合下,發出無與倫比的強大穿透力,整個牧場裏聽力正常的人全被他“震”了出來。
“鐘少爺,出什麽事了?”劉管家從裏面慌裏慌張地跑到鐘晴面前,後頭還跟了一群衣衫不整的侍從,看來不少人是直接從床上奔出來的,身上只套着睡衣跟拖鞋。
“牧場,牧場裏有醫生嗎?有沒有醫生啊?!”鐘晴伸出一只手揪住劉管家的襟口。
“啊?醫生?本來是有個保健醫生的,但是這個星期他休假。”劉管家看着鐘晴身後一動不動的鐘老太,大驚失色地應道。
“媽的!”鐘晴氣得直跺腳,恨不得宰了那個早不休假晚不休假的醫生,“那你馬上給我找個車子,我要去醫院!快啊!!”
“哦哦,好的好的,你們跟着我。那個,小進跟阿山,你們過來幫鐘少爺的忙。”劉管家擰亮了随身攜帶的一支小手電,又招來兩個侍從打算幫鐘晴把鐘老太擡走。
“我自己來就行了,趕緊走吧。”鐘晴拒絕了他的好意,他不想耽誤時間。
“是。那鐘少爺你們小心點。”劉管家不敢多說,領着他們快步朝牧場外走去。
劉管家手裏那支小手電為一行人提供了莫大的方便,若沒有那一點點光亮,鐘晴真不知道自己還要耗掉多少時間在那條蜿蜒崎岖的山路上。
背上的鐘老太似乎越來越沉,鐘晴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絕對不可以放緩速度。身後給他們引路的劉管家早已經氣喘如牛,以他的身材體質來說,從最先的帶頭到現在還能勉強跟鐘晴保持在兩步距離以內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到……到……到了!我……去……開……開車!”劉管家掙紮着邁上最後一級石梯,步履蹒跚地朝停車場的另一頭走去。
鐘晴小心翼翼地把鐘老太放下來靠着自己,焦急地等待着。
不消半分鐘,兩道燈光射過來,一輛白色房車刷一下停在鐘晴面前。
劉管家打開車門跳下來,幫鐘晴拉開後車門迅速地把鐘老太擡了進去。
“趕緊走吧!”鐘晴砰一聲關好車門,急不可奈地吩咐。
“是,鐘少爺坐好了。”劉管家一踩油門,汽車箭一樣沖出了停車場,延着并不寬敞的公路朝市區開去。
鐘晴脫下外套蓋在鐘老太身上,搓着她冰涼的雙手,不停念叨着:“奶奶,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堅持住啊。”
“鐘夫人這是……”劉管家從後視鏡裏看着鐘晴,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暈倒了……”鐘晴含糊地應付他兩句後,馬上提高聲調不耐煩地吼道:“你能不能開快點!”
“哦,好的好的。”劉管家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邊加大油門邊嘟囔:“已經開很快了。”
深夜的公路上車子少得可憐,只有他們這輛車子在上面風馳電掣。
“快點啊,拜托!還要多久才到醫院啊!”鐘晴還嫌不夠快,左手煩躁緊張地扣着座椅的扶手。
“鐘少爺別急,很快就到了!”劉管家不停地安慰他。
因為車速太快,劉管家一時避讓不及,從橫在路上的一塊石頭上軋了過去,車身猛地颠簸了一下,鐘晴趕忙扶住鐘老太,生怕磕着她的頭。
“晴……晴……”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鐘老太口中傳出來。
“奶奶?!”鐘晴又驚又喜,馬上把鐘老太的身子扶正:“您,您醒啦?!”
“找旭……旭兒……找她回來……”鐘老太微微張開眼睛,從喉嚨裏含混不清地發出這幾個字,而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閉上眼睛重新陷入昏迷狀态。
“奶奶!奶奶!你別說兩個字又暈了呀!奶奶!”鐘晴搖着鐘老太的肩膀,可是,任他用多大的力氣,鐘老太絲毫反應也沒有。
“要我找姐回來?!”鐘晴思忖着鐘老太剛才所說,在那種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她還惦記着要自己找鐘旭回來,看來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要跟她交代。于是他馬上動手掏自己的手機,可是,翻遍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他也沒有找到那個至關重要的小東西,天知道剛才一番折騰下被丢到哪裏去了。
“混蛋,電話不見了。這可怎麽辦。”鐘晴一時沒了辄,這叫他上哪兒通知鐘旭去?!
“鐘少爺要用電話?!我這兒有!還是全球通的!”看到鐘晴着急的樣子,劉管家好心地說道。
“真的?太好了!”鐘晴大喜,急忙探過身子,把手從椅背上伸過去:“快給我!”
“是,鐘少爺稍等一下。”劉管家把左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伸到外套的內袋裏,“咦,怎麽不在?!”
鐘晴的心涼了半截。
劉管家尴尬地笑笑,換了右手伸到褲兜裏摸索一番,然後低頭一看,如釋重負道:“在這兒呢。”
“真是太……哇!小心前面!”鐘晴那個“好”字尚未出口,馬上大叫着指着前方。
“天哪……”劉管家定睛一望,從前頭的彎道裏突然竄出一輛跟他們的速度不相上下的大型運輸卡車,直直地朝他們這邊撞過來。
劉管家不顧一切猛打方向盤,雖然很幸運地在兩車相撞前的一秒鐘同那輛瘋狂的卡車擦肩而過,但是,意外并沒有就此結束,劉管家剎車不及,整個BENZ房車猛一頭撞向了道旁一棵粗壯的大樹。
“哇!”
“啊!”
劉管家雙手一松,抱住了自己的頭。
鐘晴大喊一聲,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鐘老太,緊緊閉上了眼。
轟隆~~~~~~~~
接連幾聲巨響,然後就是玻璃的碎裂聲,茲茲的噴氣聲。
鐘晴覺得自己被抛到了另外一個空間,眼裏腦裏全是混沌一片的旋渦,耳朵裏嗡嗡作響。而那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旋渦越來越大,越來越多,自己身不由己,越陷越深,漸漸喪失了所有的意識……
“怎麽還沒醒,真是急死人了!”
“放心,醫生說了他只是輕微腦震蕩和軟組織挫傷,已經沒有危險了。”
“可是,唉,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一男一女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入了鐘晴空蕩蕩的腦子裏,把他已經失去了功能的意識細胞一點一點恢複了過來。
鐘晴的眼皮動了動,慢慢擡起來,眼神迷惘地盯着站在面前的兩個人。
“哎?!他醒了!”鐘旭高興地直拽司徒月波的袖子,然後立即俯下身子湊到鐘晴面前問:“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頭痛不痛?”
“你問這麽多問題讓他怎麽回答?!”緊挨在鐘旭身旁的司徒月波嗔怪着她的迫不及待,随後也埋下頭問道:“鐘晴,還好吧?”
鐘晴使勁眨了眨眼睛,楞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地嘶啞着聲音道:“姐……姐夫……真是你們嗎?!我是不是腦袋不清醒,出現幻覺了?!”
“幻你個頭啊!我離開後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老的那個到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小的這個包得像個粽子一樣睡在這兒犯傻!真是見鬼了!你們怎麽回事啊?!”鐘旭又急又氣,火燒火燎地質問道。
“原來你們真回來了,太好了!對了,奶奶她怎麽樣了?”鐘晴終于完全清醒過來,正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脖子被個圍脖一樣的東西固定住了,手臂和左小腿全纏着繃帶。
“有什麽你動嘴說就好,千萬別亂動。”司徒月波趕忙出言制止扭來扭去的鐘晴。
“叫你別動你還動!”鐘旭黑着臉喝道,轉而才憂心忡忡地說:“奶奶她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還沒過危險期。”
“那麽嚴重?!”鐘晴的心縮緊了。不過想想也夠恐怖了,她再厲害也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老太太而已,之前已經耗盡體力人事不醒了,再加上一次車禍,能留一口氣到現在已經算是天大的幸運了吧。
見鐘晴神色異樣,司徒月波寬慰道:“我找了最一流的專家給老人家診治。你還是先顧着你自己吧,你的傷也不輕呢。”說罷,他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過來,“先喝口水吧。”
“我來。”鐘旭接過水杯,坐下來用勺子小心地把熱水送到鐘晴幹澀的嘴裏,邊喂邊耐着性子道:“等你休息夠了,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你們在牧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才離開一個星期而已,祖孫兩個居然弄成這個樣子。”
咽下好幾口水後,鐘晴盯着他們兩個問:“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接到KEN的電話,說你們發生車禍受了重傷。所以我和你姐姐馬上從巴黎趕回來。幸好當時劉管家只是受了點輕傷,這才通知救護車及時把你們送進了醫院,真是太險了。”司徒月波耐心地解釋着。
“一接到這個消息是真把我吓壞了,這顆心到現在還玄在喉嚨那兒呢!”鐘旭說的的确是掏心掏肺的大實話,KEN的那通電話不啻為晴天霹靂,風情萬種的花都美景霎時成了毫無誘惑力可言的黑白圖片,讓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只恨不得能馬上長雙翅膀飛回去。這麽些年來,比起那對經年杳無音訊的父母以及其他那些幾乎從不碰面的叔嬸長輩,鐘老太跟鐘晴對她的意義委實大了太多太多。雖然常常被他們兩人氣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他們永遠是她生命裏最最重要的血親。
“姐,行了,我不喝了。”鐘晴閉上了嘴,腦子裏一陣一陣的麻痛讓他很不舒服,“對了!”他突然記起了鐘老太在昏迷時的對他的囑咐,趕忙告訴鐘旭:“奶奶在昏迷的時候曾經醒過來一次,囑咐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
“有這回事?”鐘旭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眉頭深鎖。
“對!奶奶肯定有重要事情告訴你。姐,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幾乎把小命都送掉了。”鐘晴忍住不斷襲來的頭疼,巨細無遺地把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說給鐘旭聽。
吊瓶裏的液體像沙漏一樣,一滴滴落進滔滔不絕翻着嘴皮子的鐘晴的身體裏,忠實地記錄着時間的流失……
“開什麽玩笑,怎麽有那麽奇怪的伏鬼封印?!還那麽巧布在牧場那裏?!”聽罷鐘晴的報告,鐘旭騰一下站起來。
“多虧你給我的護身符,否則我挂定了!”鐘晴脖子動不了,只能不停的轉動眼珠子,注視着鐘旭的一舉一動。
“鬼界異動?!伏鬼封印?!沒想到我們家的牧場竟然還有如此玄機。不過,還好你們總算是全身而退。”司徒月波聽得直搖頭,末了的“全身而退”四字說得勉勉強強。
“奶奶要跟我說什麽呢?”鐘旭看看鐘晴又看看司徒月波,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鐘老太的意圖。
“算了,我過去看看奶奶。”鐘旭嘆口氣,回頭囑咐司徒月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