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結煞

君雅垂下眼眸, 沒有回答, 似乎在思考什麽。

可是也沒有拒絕。

女廁裏頓時一片寂靜, 只有濃郁的血腥味彌漫。

厲鬼胸有成竹,知道她肯定會答應,在它剛死不久那個動亂的年代,它見過不少這種所謂的名門正派, 為了救那些愚昧無知的凡人,都可以豁出性命,何況它只是取一些血肉呢?

當然,它可沒答應只取一次,嘿嘿……

這種修煉人士的血肉,可比粗淺無味的凡人有滋味多了。

厲鬼想到曾經吃過的幾個小道士,連骨頭都被他掰開嚼碎細細吮幹淨, 那味道真不是一般凡人能比的。

而且這女人比那幾個道士靈力更加充沛,是被功德金光滋養過的血肉啊……

想着想着, 他貪婪地眯起眼睛,口水都流了下來。

然後下一秒, 眼前一黑,右眼劇痛襲來。

“嗷——!”厲鬼痛苦地嚎叫一聲,不等它還手,君雅已經迤迤然落回了地面。

“混賬!你竟然出爾反爾, 不守信用!”厲鬼暴怒地死死盯着她,血紅的右眼開始止不住地流血,傷勢比左眼還嚴重。

因為!這個女人居然偷襲它!!!

說好的名門正派人士呢?!居然玩偷襲這一套!!

簡直卑鄙無恥!髒, 太髒了!!

厲鬼用血的代價意識到,它對這個女人的判斷似乎有什麽誤解。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君雅有些好笑,歪着頭仿佛在嘲諷他,“你一個惡鬼,跟我談誠信?你是不是被封印太久了沒睡醒。”

她又不是佛陀證道,難不成還要自己割肉以身飼鷹嗎?

君雅自問自己腦子沒被門夾過,她覺得這個厲鬼可能是死得太久了,觀念陳腐可笑,簡直荒唐得令人噴飯。

“你确定要眼睜睜看着那些無辜的凡人,因為你而枉死?!”厲鬼不死心地怨毒道。

它知道君雅真想走,自己留不住,但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機緣巧合下掙脫了封印,恰好那個男人處于虛弱狀态,只要它吞噬了這個女人的靈力,對上他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從某種角度上來講,君雅也算是它的“機緣”……

厲鬼血紅的眼睛看着她,浮現出濃郁的兇惡之氣。

“殺人的是你,我為何要愧疚。”君雅知道它這是打算魚死網破了,臉上的神色淡然依舊,眼底卻沒有笑意。

真要豁出去,她不是沒有底牌。

被一個區區百年道行的厲鬼逼到搏命的境地,讓上輩子那些死對頭知道,恐怕要笑掉他們的大牙。

君雅反省了一下,換了個殼子有些太放縱自己了,回去以後一定要勤加修煉。

“那你就去死吧!”厲鬼見她軟硬不吃,頓生戾氣,被她踩在腳下的血泊如同沸水一般冒着泡,化為血珠浮在空中,互相連結,凝結成一張巨大的血網,如同蠶蛹一般将她裹在其中。

濃郁的怨氣幾乎凝成實質,連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了幾分。

血絲猛地收緊,要将她絞殺于此!

“好濃的怨氣,你這大概已經接近‘煞’的程度了。”君雅冷靜地點評了兩句。

“煞”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存在于風水局中的一種能量場,改變這種能量,例如住宅的方位,家具的擺放,甚至祖墳的下葬地點,都能影響到日常生活的運勢。

但鮮有人知,這其中還分為天煞、地煞、人煞,天地自不用說,是大自然乃至于整個宇宙的磁場,修為高深的風水師可以通過布陣,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形成特殊的能量場,是為“布局”。

上至古代的皇陵選址,下至現代的商場大樓開業,都離不開這種風水局的布置。

人煞則是非自然形成的力量,例如這種道行高深的厲鬼,任它發展修行起來,就會成為一種“煞”的存在。

它甚至不需要對凡人動手,跟在那人身邊,不出半日對方的精氣就會耗盡而亡。

在厲鬼眼裏浮現出自得的惡意時,她忽然擡頭笑了笑,“還欠缺一點火候……我幫你一把如何?”

厲鬼一愣,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這女人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君雅掐破手指,擠出一滴血珠。厲鬼幾乎瞬間就要暴動,這充沛的靈力啊——

然後就看見她指尖一彈,血珠飛出,沒入它的血絲之中。

“我、我的力量在瘋狂上漲!”上漲的速度太快,厲鬼甚至不敢置信有這樣的好事。

只是一滴精血就讓它實力暴漲,若是吞噬她的血肉,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它的對手!

厲鬼看着她的眼神,已經從貪婪變成了極度垂涎,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的癫狂。

随着它的實力上漲,空曠的廁所愈發陰冷,宛如冰窖一般。

君雅聽着頭頂上方傳來隐隐約約的雷鳴聲,低語:“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自己找死,休要怪我!”厲鬼癫狂大笑,感覺到自己身體裏強橫的力量,有些飄飄然,現在就算君雅答應跟它交換血肉,它也斷然不會放她走。

君雅也笑了,她用不再流血的手指在空中畫符結印,周圍紅到發黑的血絲竟然絲絲縷縷被她凝結了起來。

厲鬼:“?!”

感覺到身體裏的怨氣飛速流逝,它驚恐大叫:“你怎麽能操縱我的力量……不行!都給我回來!”

然而那些怨氣仿佛與它無關,根本不受控制。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厲鬼死後百年,遇到過的奇人異士也不少,還是第一次遇到手段這麽奇詭的對手。

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怨氣被君雅聚集在一起,又分散到廁所的各個方位,都要崩潰了:“你停手!我答應你不吃那些凡人!”

“我呢,最讨厭別人跟我讨價還價。”君雅做完這些,看着那雙流露出畏懼的巨眼,露出一個溫和到森然的笑,“我助你成煞,你應當感謝我。”

我謝謝你祖宗十八代!

厲鬼心想惹不起它還不能跑嗎,卻發現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完全動彈不得,頓時慌了:“你做了什麽?!”

“我的那些同門,平日都喜歡鑽研‘化煞’,替人xiao。災解難。”君雅負手擡頭,即使不開天眼,她也能感應到即将落下的恐怖能量,“而我這個人從小就比較古怪,我更擅長‘結煞’。”

厲鬼根本沒見識過這樣的手段,血紅的眼睛恨得幾乎要崩開,咆哮:“你到底動了什麽手腳?!”

“以你之煞炁,結天罡煞陣。看來效果還不錯。”君雅滿意地自言自語,上一世已經很少有需要她費心思布局結陣的情況,現在看來還不算手生,就是有點心疼自己那一滴精血。

雖然她面上還帶着淡笑,仔細去看,卻能發現臉色比平常蒼白了許多。

“放開我!!放開我!!”厲鬼也感覺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它絕望地擡頭,發現雷雲在這一片天地的上空彙集起來,躍躍欲試的閃電穿梭其中。

這個女人簡直是魔鬼!那個男人尚且只是鎮壓封印它,她一出手就要它灰飛煙滅!

厲鬼終于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個多麽恐怖的敵人,可惜為時已晚。

“以厲鬼之身想要修行,自然是要經歷考驗的。”君雅負着手往外走去,笑吟吟的聲音聽在厲鬼耳中,宛如喪鐘。

“好好享受你的雷劫吧。”

……

同一時間。

鄭南找到了分散的幾個嘉賓,按照君雅的指示,找到高一三班的教室,一行人躲了進去。

鄭南、陶青葦、金炫宇、周井昊坐在靠近講臺的位置,四人都極有默契地孤立了角落的蘇以沫。

如果不是必須所有人呆在教室裏才有用,他們剛才就想把這個虛僞又惡毒的女人撇在外面。

金炫宇和陶青葦是今天第一次直面鬼怪,還是那麽恐怖的場景,內心的沖擊比昨天的兩人還大。

尤其是陶青葦,她之前以為都是節目組的道具,今天那麽真實恐怖的一幕擺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她看了看跟自己剛才一樣表情空白的金炫宇,再看看相對來說神思清醒的鄭南和周井昊,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

尤其是鄭南,她了解他,如果不是性命攸關的事情,他不會那麽沖動失控。

鄭南沉默了半晌,聲音沙啞地說:“你別問了。”那樣恐怖的世界她不需要了解。

陶青葦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

如果是平常,她可以耍脾氣逼他告訴自己,可是眼下,她看得出鄭南是真的不想講。

周井昊眼眶通紅,右手顫抖地握拳抵着唇,似乎在竭力平複情緒,他深呼吸了幾口,還是忍不住,猛地一掀桌子站了起來,揪着鄭南的衣領把他拽了起來,大吼:“你還是男人嗎?!你怎麽能留她一個人面對那麽危險的情況!”

他和金炫宇被扔出去的瞬間就不省人事,再醒來時,剛巧鄭南找過來,聽他講了才知道剛才有多麽驚險。

周井昊不管不顧就要沖回廁所,被鄭南和金炫宇兩個人強行按着帶過來的。

最重要的是,鄭南說了一句話。

“她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把你們送出來,你一定要辜負她的心意?那你回去好了。”這是鄭南講過最長的一句話,說完他就放開了手,不再鉗制他。

現在周井昊與其說是在對鄭南發洩,不如說是痛恨自己的無能。

鄭南看着他的神色經歷了暴怒、悲傷、愧疚,最後只剩無力。他理解這種感受,如果今天留在那裏的是陶青葦,他會比周井昊更痛苦。

撥開他的手,鄭南摁着他坐回去,一手搭在他肩上,“相信她。”

金炫宇也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昊哥,別擔心了,黎雅姐一定會沒事的。”

周井昊雙手捂着臉,不想說話。

“那個……我不想打斷你們的兄弟情。”陶青葦有些發虛的聲音顫抖地說,“可是,你們看一下外面,那好像是個人……女人?”

衆人都轉頭看去。

緊閉大門的教室外,站着一名身穿紅衣的長發少女,臉白如雪,唇色血紅,正隔着透明的窗戶,神色陰冷地盯着他們。

二更來遼!

我繼續寫,不确定有沒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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