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入輪回
君雅擡眸瞥他一眼, 看進他比常人更深邃的眼底。
這男人一開始就異常敏銳, 剛才她當面放出厲鬼上身, 恐怕瞞不過去了。
“可以。”君雅用紙巾擦了擦嘴，收拾了一下餐盤就要站起來。
“幹嘛，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說的？”周井昊不滿地道。
“不是你能管的事。”原野掃他一眼，想起來一開始對這個小子的眼熟感來自于哪裏了, 淩厲的眉峰一挑：“不想讓你家老爺子擔心，就管好你的好奇心。”
不等周井昊發怒，兩人已經走了出去。
“看不出來啊，竟然深藏不露？”站定在教學樓後面的樹下，原野歪着頭打量她。
心裏卻在暗暗評估，他跟其他人不一樣，別人或許很容易忽略她身上的異樣, 但他的身份能調查清楚黎雅這個人的所有背景，包括她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
根據他對黎雅的了解, 她的家庭背景就算上下推個幾代人，都不可能會接觸到玄學領域。
幾乎所有叫得上名號的玄門人士, 在他們那裏都有個名單，怎麽可能橫空出世冒出一個女明星會捉鬼？
而且看她的手法，還會“拘鬼”，這已經不是什麽接觸一星半點皮毛的門外漢能掌握的, 這女人絕對有正統師門出身，回去要好好查一查。
君雅雙手環胸，挑了挑眉, “與你無關。”
原野笑了笑，忽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你不是黎雅吧。”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他等着看她慌亂無措的表情，卻見君雅點頭：“不是。”
原野：“……？”能不能客氣一下裝一裝？
“問完了？”君雅有些不耐煩，把她叫出來就為了問這點事？轉身就要走。
“等等。”原野突然來了點興趣，有些好笑地攔在她身前，“你就不怕吓到我？或者被抓去做什麽人體實驗？”
君雅停住腳步，擡起頭，視線上移看着他，目光在他的喉結處頓了頓，随即跟他的眼神對上：“你要有那個本事，盡管試試。”
原野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脖子一涼，這下是真的笑了出來：“你是在威脅我嗎？”
君雅一臉認真誠懇：“不，我是在給你忠告，別找死。”
“……”原野噎了噎，忽然擡手捂着臉，指縫間洩出幾聲低笑，再看向她的時候，深黑的眼裏都是粲然的笑意：“你很有意思啊。”
對于這類隐姓埋名的玄門人士，他見過被拆穿以後惱羞成怒的，威逼利誘的，甚至主動投誠合作的，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獨的。
“謝謝，你很無聊。”君雅懶得理他，直接繞過他往教學樓走去。
……
下午進行到了高三的畢業典禮，因為孫楚楚的死，整個學校都蒙着一層壓抑的陰影。
等到暮色降臨，學生們還在互相說話，忽然滋啦一聲，眼前一黑，整所學校都陷入了黑暗。
他們這時正站在操場上，周圍一片漆黑空曠，莫名讓人有些緊張。
“是停電了嗎？”短暫的騷動過後，有人問道。
有女生感到不安：“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停……啊！”
話沒說完，就聽一聲慘叫響起。
這在一片漆黑的環境裏，無異于一記重磅炸彈，頓時人群騷動起來，驚叫四起：“怎麽回事？！你還好嗎！！”
然而剛才說話的聲音再沒有響起過。
衆人頓時更慌了，有人擠來擠去，不小心被什麽絆倒，連帶着周圍的人也跟着栽倒，登時亂成一鍋粥。
君雅早早地站在最角落，有天眼的情況下，停電對她的視線沒有阻礙，清晰地看見穿着紅衣的孫楚楚扮演者出現，弄“死”了李潇宜，然後幾個特效師沖上去，給她化了個臉上被劃爛的特效妝，衣服一換，李潇宜就完成了改造，開始向學生群撲去。
君雅：“……”你們是厲鬼不是喪屍好嗎？
她能看見，不代表其他人能看見。
尤其對于身處人群的嘉賓來說，簡直如同噩夢一般。
只見以鄭南為中心，他懷裏護着陶青葦，身上挂着周井昊，金炫宇也像個小尾巴似的墜在身後。
周圍亂了一陣之後，慘叫聲開始此起彼伏。
有人驚叫：“鬼！有鬼！不能被碰到，否則自己也會變成鬼……”話音一落就慘叫着領了便當。
嘉賓們快哭了：“……”
周井昊額頭冒着冷汗，叫道：“黎雅呢？！”
“黎雅姐不見了！”金炫宇的聲音也帶着慌亂。
嗚嗚嗚，沒有了雞媽媽，又變成一群弱小無助的小雞仔了。
衆人：QAQ
君雅站在人群外，看着他們手忙腳亂，表情一言難盡：“……”
周圍被變成鬼的學生，摸索着抓到了吊在最後面的蘇以沫，她尖叫一聲：“救命！！啊——！”
下一秒，背後的名牌被撕了下來。
然後學生拿着名牌得意地晃了晃，又去找下一個嘉賓。
蘇以沫呆在原地，緊接着被工作人員帶了下去。
蘇以沫：我怎麽就下線了我的女主劇本呢？？？
同時嘉賓的耳麥裏聽到了一個聲音：“白隊成員蘇以沫，出局。藍隊積一分。”
衆人：“？？？？？”
差點都忘了還有鬼怪撕名牌的環節。
主要是最近遇到的都是真鬼，萬一停下來被捉住，撕的可能不是名牌，是他們的腦袋了。
嘉賓們也反應了過來，這應該都不是真鬼怪，不然節目組也掌控不住情況。
既然都是群演，那他們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這時整個操場亮起了一陣綠瑩瑩的幽光，照着幾百人的影子，影影綽綽，宛如鬼火一般。
昏暗的光線下，幾人對視了一眼。
鄭南把周井昊從身上甩了下去。
周井昊想偷襲，沒抓着他的名牌，也不氣餒，一個旋身站穩，反手就把陶青葦推向人群。
陶青葦：“？？？”
陶青葦反應也不慢，她本來膽子就大，伸手去抓站在一旁的金炫宇。
金炫宇：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QAQ
剛好人群擠了過來，金炫宇被一群學生推搡來去，天旋地轉間，跌入一個帶着奇異花香的懷抱。
金炫宇怔了一下，擡起頭，卻沒看清是誰，只看見一角紅衣從臉上拂過，緊接着就被周井昊拽了出來：“你發什麽愣呢？”
“昊哥，你剛才……有看見穿紅衣服的學生嗎？”金炫宇揉了揉眼睛，疑惑地問。
“校服都是統一的，哪有穿紅衣的啊，你眼花了吧。”周井昊大大咧咧地說，扯了他衣領一下，“專心點啊，我們要是輸了，黎雅不得笑死我們。”
“哦哦，好的。”金炫宇原本還有些莫名的悵然若失，被他一打岔也抛在了腦後，開始專心跟着周井昊和鄭南二人周旋起來。
附身在演員身上的孫楚楚，站在君雅旁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帶笑，淚流滿面。
君雅施了個結界，屏蔽直播設備的信號和聲音，然後看了她一眼，魂體淡得幾乎快看不見，問：“你都想起來了？”
孫楚楚微笑着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等了十八年，終于等到再見他一面。”
“這就是你不惜以魂為燈芯，燃盡因果，不入輪回的原因？”君雅輕嘆了一聲，“即使是灰飛煙滅也要等到他？”
早在聞到孫楚楚身上那股異香的時候，君雅就有了猜測。
但是卻沒想到，她竟然等了整整一個輪回。
“上一世他也是這麽聰明，只是借讀了半年就跳級去念大學。我死的那天，靈魂來到他的學校，想見他最後一面。他聽說了我的死訊，想要趕回來見我最後一面，卻在半路上出了車禍。”
孫楚楚語氣平靜地敘述，只有在講到他的時候眼神溫柔而悵然：“他的靈魂太幹淨了，好多惡鬼來搶，我拼着魂魄受損跟他們搶了回來，用自己的魂為代價補好了他的魂，送他入輪回。”
君雅靜靜聽着。
孫楚楚看着金炫宇在人群中靈活地來回閃避，笑容更燦爛了幾分：“從那之後，我一天天衰敗下去，記憶經常出現錯亂。終于我等到了他的轉世，他又回來借讀了，那半年我每一天都好開心，我每天附身在不同的人身上跟他交流對話——即使代價是加速自己的燃燒。”
君雅眼神沉靜地看着她，就聽她繼續輕聲近乎呢喃地道：“他走了後我開始失控，殺了不少人。其實一開始李潇宜和那幾個畜生就是我殺的，因果血債加身，每日都在受焚身之苦。但都無所謂了，沒想到還能再見他一面，我心滿意足了。”
随着她安靜的敘述，她的魂體越來越淡，最後即使是君雅也只能看見一絲虛影。
“我當你是想跟他再續前緣，卻沒想到你早已斷了後路。”君雅輕輕地搖了搖頭，這種情況即使是她也沒有辦法。
“哪有什麽緣呀，連來生都不會再有了。”陰冷麻木的紅衣少女，隔着漫長歲月，再度露出了單純的笑靥，看着心上人的眼神一如最初的清澈溫柔：“他這一世很圓滿了，就讓他當作從來沒有孫楚楚這個人吧。”
“他光明磊落的人生，不應該有我的存在。”
輕得幾乎聽不見的低語，話音未落，孫楚楚就帶着笑閉上眼，魂體消散，身體往下倒去。
君雅接住軟軟倒下的女生，看見空中一抹紅色身影慢慢消散，最後化為一顆晶瑩剔透的血紅色圓珠落在地上。
困到眼睛睜不開還是堅持寫完了，給自己加雞腿！接下來就要開始新劇情啦！
評論裏讓我保重身體的小可愛們都太暖了，愛你們啵啵。
放心叭，除非打不了字，我不會請假的，每天一章保底還是有的，只是不能保證加更。我覺得既然V了就要對讀者負責，不能辜負你們的喜歡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