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世子他好南風

祝弈君的臉上顯現出一夜未睡的疲态。

這疲态是為了誰, 現下神清氣爽、身上無一絲醉酒後遺症的寧致心知肚明,他把想起身的人按回床榻, 難得體貼一回, “你先在我寝殿歇着,有什麽事回頭再說。”

說罷,他着裏衣出了寝殿。

守在門外的元寶聽到裏面的動靜,正想上前詢問王爺是否需要他進去伺候,不想下一瞬自家王爺着一身單薄的裏衣走了出來, 他眉心一跳,連喚人上來伺候着。

寧致漱口的時候,總覺得嘴巴有點腫,嘴裏還有股子蜂蜜味兒。

他琢磨着難道是他喝醉後幹了什麽事?吵着鬧着要蜂蜜吃了?

寧致按下心頭的疑惑。

午膳廚房準備的是清淡的養胃粥,他嘗了一口,甜而不膩,很是可口,很符合他的口味。

他喝一碗,意猶未盡, 便叫元寶再備一碗,順便問了問昨晚他是怎麽回來的, 又做了些什麽,祝弈君怎麽會在這裏。

元寶小心地觑了自家王爺一眼,心底嘀咕着這話他一個下人該怎麽說?

難道說王爺您昨晚親了人君姑娘,還說人君姑娘的嘴巴不甜?

或者說王爺您昨晚醉死後,是君姑娘把您抱回來的?

前者還好一些, 後者就有些傷王爺男兒自尊了。

元寶在心裏斟酌了一下言詞,道:“是君姑娘送您回來的,也是‘她’伺候您就寝的,對了,這粥也是君姑娘天不亮就起來給您準備的,說您昨晚喝了那麽多酒,對胃不好,喝點兒粥養養胃……”

寧致握着調羹的手頓了一頓,“我昨晚可有要過蜂蜜?”

“并無,不過君姑娘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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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致放下碗,腦海裏零星閃過一些畫面,是他走出酒館後,遇到祝弈君的,他揉了把臉,神色複雜的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養胃粥,總覺得事情在往一個他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事實證明寧致的第六感并沒有錯。

祝弈君下午起身後,找到正在書房處理公務的寧致。

寧致這個王爺當的是相當任性。

一般朝廷封的王爺到了封地就藩,有野心的宴請封地的各處官員籠絡人心,沒野心的吃喝玩樂,鬥雞遛狗。

寧致大概是屬于後一種,但他鮮少有閑情去吃喝玩樂,也就偶爾随王清源去百花樓喝杯小酒,聽聽小曲兒。至于公務,江南屬于富庶之地,京城盯着這邊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小事兒到不了他面前,大事兒根本就沒有,幾個月下來,也就一摞拍馬屁的冊子。

他看的正無聊,想着是不是該出府找王清源喝上兩杯,祝弈君來了,一來就問他這麽句話,“你昨天說不趕我走,叫我想住到何時便住到何時,這話還作數嗎?”

寧致放下手中的冊子,擡眸迎上祝弈君的眼,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在心裏嘆了口氣,道:“作數。”

祝弈君的神色剛緩和了幾分,寧致又道:“不過我不長在府內,且你是女兒打扮,又不是王府親戚,久居府內于你名譽有礙,你且回去與祝東駿商議一下,回頭确定了再說。”

祝弈君心中嘀咕他現在還有什麽名譽?

下人都瞧見他夜宿寧王寝殿了,單憑這一點,他現在也算是寧王的……‘女人’之一!

一想到這個‘之一’心頭就有些堵的慌,可他沒立場去提這事兒。

祝弈君從書房出來後,換了身衣物去了祝東駿下榻的客棧。

客棧裏,祝東駿一臉震驚道:“你不回京?”

“只是暫時的。”祝弈君心不在焉的抿了口茶,茶水入口微苦,叫他想起了昨晚寧王‘咬’他唇.瓣時,說的那個‘不甜’。

他想了想,放下茶杯,繼續道:“你回去後多多注意平郡王和二皇子,若這倆人有什麽動靜,你再通知我。”

祝東駿一向為他阿姐馬首是瞻,見他阿姐确實不想回去,抱怨道:“你到底舍不得江南什麽?”

“人。”

“啊?人?什麽人啊?”祝東駿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半響突然道:“阿姐,難道你……”

“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出發回京,免得被陛下知道你擅自離京,遷怒到父親頭上。”祝弈君取過幂籬,戴在頭上,又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客棧。

祝弈君前腳剛走,祝東駿後腳便跟了上去。

他遠遠墜在祝弈君的後面,親眼看着阿姐進了寧王府,整個人都懵了。

阿姐說他舍不得江南的什麽?

是……人對吧?!

這個人……

他一雙虎目淩厲地迸射向寧王府,這個人是——

祝東駿在寧王府外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寧王府大門終于開了,寧王一襲白衣,頭戴玉冠,手執紙扇,風度翩翩地從裏面走了出來。

跟在寧王身後的,是着同樣白袍的男子,男子容貌昳麗,過于出色的容貌顯得有些陰柔,可他眉宇間的英氣卻又不會叫人誤以為是女子,但那張臉——

祝東駿目眦欲裂地盯着自家阿姐淺笑晏晏地站在寧王身側,倆人并肩而立,有說有笑,偶爾還能看到他阿姐用似水的眸子柔和地注視着寧王。

祝東駿攥緊發.癢的拳頭,忍住暴打寧王腦袋的沖動,艱難挪開視線,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祝東駿一走,寧致斂起臉上的笑,轉身看着祝東駿怒氣沖沖的背影,擰眉道:“你為何不直接與他說個明白?”

祝弈君跟着轉過身,笑容不變地看着自家阿弟,“說與不說,總歸都已經知道了,而且他不小了,不能什麽事都依賴我,總是要學着長大的。”

着男裝的祝弈君聲音不複女裝時的低柔細軟,而是多了幾分低沉暗啞,且他說話的語速不快,逐字逐句,像是在無形中為他的聲音增添了幾抹蠱惑的味道。

寧致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道:“跟上去看看?”

“還是算了。”祝弈君眉眼間盛着擔憂,卻不知想到了什麽,搖頭嘆息道:“我母親走的早,父親常年在邊關,是我一手把他帶大的,他敬重我,事事以我為先,以前我還未曾發覺,只覺得他乖巧聽話,這次我失蹤,他找來江南,抱着我哭的就像個孩子,我才驚覺不妙。”

“行了,去看看吧,就當是我想看他笑話。”寧致率先邁開腳步,不徐不緩地跟在一通亂撞的祝東駿身後。

祝東駿咬牙忍着悲憤,跑出城,來到城外的小樹林,見四下裏無人,忍了一路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他一邊抹眼淚,一邊踢着小樹苗,“阿姐你是個壞蛋,京城那麽多公子哥你不要,偏偏找跟我有仇的寧王,找寧王就算了,你還瞞着我……嗚嗚嗚……”

“寧王有什麽好的,花架子一個,連我都打不過……”

祝東駿長着一張硬朗的臉,哭的卻像個小可憐。

若是頂着軟萌的臉,這傷心的哭聲還能叫寧致心軟一下,可現在……

寧致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誰!”

祝東駿一抹眼淚,赤紅着眼珠子迸着兇狠地目光朝發出聲音的地方射來,倆人目光相撞,寧致只覺得祝東駿這眼神兇悍的像只還未長大的狼崽子,可祝東駿卻是新仇加舊恨,掄起拳頭就朝寧致撲去。

寧致巍然不動地搖着折扇,一旁的祝弈君擒住祝東駿的手腕,低喝道:“阿弟,不可對寧王無禮。”

“阿姐……”祝東駿臉上的怒意一滞,随之而來的便是更大的怒火,“阿姐,你、你怎麽能幫外人呢!你這、這還沒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噗!”

“笑什麽笑!”祝東駿雙手握拳,呲牙怒道:“寧王,有種你跟我單挑,贏了我,我、我我就承認你是我姐夫,輸了你離我阿姐遠點。”

寧致唰地一下合上折扇,搖頭道:“我為什麽要跟你單挑?”

說罷,他擡起手,從暗處跳出來兩個暗衛,“明知道打不過你,我還跟你單挑,你看我像腦子不好使的樣子嗎?”

祝東駿身手不錯,但也沒法與皇宮培養的暗衛比之。

他左右瞧了一眼,見身邊沒人,漲紅着臉擠出一句,“你、你卑鄙!”

“我這不叫卑鄙,我這叫仗勢欺人。”說着,他想了想,“你不總說我仗勢欺人嗎,我要是不仗着這次難得的機會欺負欺負你,下次上哪兒找這麽好的機會去?”

祝弈君暗暗拉了拉寧致的衣袖,寧致沖他眨了眨眼,對暗衛吩咐道:“打斷這臭小子的兩條腿,叫他嘗嘗躺兩個月不能動的滋味。”

祝東駿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向他阿姐,“阿姐……”

祝弈君不忍的別開臉,“阿弟,阿姐也幫不了你。”

一向把阿姐奉為天的祝東駿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天都塌了。

他晃了晃身形,不敢置信的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阿姐,良久,他忽地大哭出聲,“哇哇哇……阿姐,我讨厭你!”說着,他掩面跑了。

祝東駿一跑,寧致輕笑了一聲,搖頭道:“你阿弟怕是要恨死我了,說不定還會派人來套我麻袋。”

祝弈君心中一凜,“不會的,我會看着他的。”

寧致沒有說話,他往回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麽,毫不心虛道:“在我離京之前,祝東駿被人拖巷子裏打了一頓,你查到是誰下的手了嗎?”

“沒有。”他當初就是為了調查這事兒,才無意發現了平郡王與二皇子的事,為自己遭來殺身之禍。想到這一茬,他把事情簡單的跟寧致說了一下,末了道:“你屬意誰?”

屬意誰?

他一個都不屬意。

以前蕭勉可沒少仗着寵愛欺負他們三,今後他們三誰上.位他都沒好日子過。

寧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你就這麽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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