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宴會結束後, 這對未婚夫夫回到了家。

洗完澡後,從浴室裏走出來的男人身材比例堪稱精壯完美,身軀颀長,腰腹窄瘦, 視線下移, 浴袍下那鼓鼓囊囊那一團随着走動, 隐隐可以窺見, 性感得讓人發瘋。

可惜他在門邊擺了無數次個姿勢, 那窩在沙發上按手機的人就是不為所動, 元鳳頓時覺得好沒意思, 大長腿走了過去, 霸道地占了一大片沙發。

殷明麓也沒吭聲,默默給他讓了個地方, 不過他一挪, 元鳳也跟着挪, 那雙腿壓着他的膝蓋, 慵懶地展示着自己修長柔韌的身軀。

男人見殷明麓那張秀氣的面容, 在夜晚的燈光照耀下,可愛得讓人想親一口,忍不住就壓低了嗓子道:“今天晚上是我們的訂婚宴, 你對我就沒什麽半點想法?”

“沒有。”又不是沒睡過。殷明麓老老實實地道, 一雙黑色的眼睛半點沒離開手機,神色很是專注。

元鳳不爽了,“你在幹什麽?手機有那麽好看的嗎?”現在的年輕孩子怎麽一個個都大晚上捧着個手機沒玩沒了, 他一個那麽好看的大活人擺在一邊,衣服都快脫光了,就是看不到麽!

“我在給別人發短信呀,好多人都在祝我們訂婚快樂,不一個個回他們不禮貌。”殷明麓慢吞吞地打着字。

聞言,元鳳那雙帶笑的眼睛登時沒了半點笑意,他下意識地奪過殷明麓手機,“好多人,都有誰?”

目光緊盯着手機屏幕上一串的人名,林舒蕪、夏銘、癞子、羅家兄妹這種也就算了,他居然還看到了一堆七大姑八大姨,殷氏的資助對象,管家保姆司機,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大學同學甚至公司員工的短信,手指刷拉半天都沒拉完。

元鳳咬牙切齒道:“你個小懶貨,平時早睡覺,午摸魚,晚趕稿,壓榨我跟你床上運動的時間,這種事我已經懶得說你了,可是今天我們訂婚夜,你還準備一個個回短信,這要回到什麽時候!?這種事情不是一鍵群發可以搞定的嗎?還有,你怎麽連女員工的短信都回,你還真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老板!”換了他,一句“滾”搞定。

“媽媽說,群發短信不禮貌。”殷明麓委屈地想搶回來,卻被人抱了個滿懷,“啊!你不可以偷看我的短信!”

“你平時跟夏銘有什麽好聊的,怎麽随便一聊幾百條。”元鳳用質問奸夫的口氣道。

“你咋什麽事都跟你媽報備!”他要氣死了,沒想到小傻子居然連他上門拜訪帶了幾個蘋果、他帶他去電影院約會這種小事都要說,可氣着氣着之後,他居然還覺得這小傻子有些可愛!

元鳳忍不住就樂了,翻小傻子的手機,就跟翻一個寶藏似的,樂此不疲。

在備忘錄中,小傻子把他們之間什麽東西都記錄下來,那溫暖幼稚的字裏行間中,似乎現實中普通的一切在他眼裏都閃閃發光着,包括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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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着翻着,他都忘記了本來目的,胸口滿滿都是恨不得将小傻子親一口的歡喜,中途他的手機還接了個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這種異地號碼平時他是不會管的,但今晚他心情好就接了,對方是個粗重的男人聲音,“請問是元先生嗎?”

“嗯。”元鳳一邊耳朵夾着手機聽電話,一邊繼續翻着心上人的手機。

“元先生,這裏有一個自稱是你對象的女士,因為錢包被偷了困在汽車站裏,她要和你親自交流,你……”男人話還沒說完,元鳳就忍不住看了一眼,沙發上睡過去的人。

明明人已經二十歲了,但臉頰依然軟軟的,少年的稚嫩感也尚未完全褪去,此刻正被他人壓着,因為動彈不得,最後委屈地抱着一個枕頭,頭一歪睡過去了。因為熟睡,那殷紅的嘴兒還微張着,臉上的小絨毛舒展着,看上去哪哪兒都無比可愛。

元鳳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心情很是愉悅,回電話的嗓音也上揚了不少,“那你肯定被騙了,因為我對象就在我旁邊睡着。”說完,不等對方反應,就直接挂了,他已經認定自己遇上了詐騙電話。

哦對了,他還得幫小傻子回短信,不然第二天早上對方肯定要鬧他,那家夥要是發脾氣起來,也是跟小貓一樣難哄,還分分鐘要回殷家,他最後還得跟在人後面哄。

于是當天晚上,元鳳就在回短信中度過了一夜,早将那個電話抛到了腦後。

而距離首都市遙遠的黃河省火車站,聽到對方挂電話的羅翠花如遭雷劈,她不敢相信地抓住男人的衣服,歇斯底裏道:“怎麽可能!元鳳他居然說他有對象了,我就是他的對象啊!他的對象能是誰啊!”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

被羅翠花拉住的路人神色尴尬,“這位女士,你是真的打錯電話了吧,人家元先生都這樣說了……”都怪他濫好心,本以為只是幫一個落難女士打個求救電話,結果對方打的所有電話都被挂斷了。以至于,他現在都在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個腦子不正常的女人。

意識到這個好心的路人,畏懼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走人,羅翠花心慌了,連忙道:“就最後一個電話,最後一個!拜托您了!”

路人搖頭苦笑,被求得沒辦法,最後還是答應了,把手機遞給了她。

羅翠花魔怔般抓着手機,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憑着記憶,磕磕絆絆地按出了一串號碼,選擇了撥通。

電話響了三聲後,有人接了,是一個清冷優雅的男聲,一如她記憶中的嗓音,羅翠花激動起來,捧着手機深情道:“夏、夏銘!是我,我是俏玲啊……”

對面沉默了良久,道:“羅翠花?”

羅翠花想了想,這輩子的她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沒改掉這土裏土氣的名字,讓她有些羞于承認,但她還是拼命點頭,用委屈的語氣道:“是我。”

沒想到,以往聽到她傷心難過便會沖動行事的夏銘,卻冷笑了幾番,才道:“會給我打電話,看來你是重生了?”雖說是疑問的口氣,但他心中已經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什麽重生?難道夏銘也是重生者?羅翠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她顫抖着道,想了想還是承認道:“我、我是回來了沒錯……”她用脆弱又無助的口吻陳述道,“不知道怎麽了,我一醒來就不一樣了……”

她本來該在城市裏風風火火的活着,沒想到只是因為楊姨跟元鳳吵了一架,一覺睡醒後,她卻在鄉下那俗氣的大紅床褥上醒過來,而身邊睡着一個男人,是她以前瞧不起的,鎮長家的兒子。

對方說,自己是她丈夫,她在四年前,已經嫁給他。

頓時羅翠花如晴天霹靂,立刻意識到這輩子的她,估計是犯了什麽渾,一步路都沒走好,過上了和她原本截然不同的人生!她居然沒有走出村子,也沒有上大學,更沒有嫁給一個英俊的有錢人!

天哪!這輩子的她為什麽過得那麽窩囊!反而是她看不上眼的弟弟和妹妹,居然得了城裏人的青睐,兩人在城市裏讀書長大。一個因為畢業早,現在已經在大公司裏混到了管理層,另一個今年才剛畢業,但也在若幹實習生中本事名列前茅,俨然已嶄露頭角,備受領導看好。

兩人前途一片光明,反而她這個長姐卻沒混出頭,被城裏人趕回村後,讀高中成績也不理想,沒考上大學,最後只能出來城鎮上工作,還因此結識了鎮長的兒子,兩人談了兩年戀愛後,在雙方父母的催促下,扯證辦酒席了。

羅翠花十分唾棄這輩子沒野心、不長進的自己,居然嫁了一個沒本事的男人,想要一輩子老死在這個破地方。

于是說起這個,她對着電話滿腹委屈和心酸,“夏銘,元鳳不接我的電話,他這輩子是不是有人了?”她還想說的是,你這輩子是不是身邊也有人了?不然為什麽對她說話的口吻如此的冷淡,不如上輩子情深義重,“你們不是該喜歡我麽?為什麽我沒變,你們卻都變了?”這輩子的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那麽蠢,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少時,連兩個沒開竅的男孩子的心,都沒抓住。

夏銘聽到曾經心愛的女人說出“你們不是應該愛我,對我好的嗎,為什麽一個個都變心”的哭訴言論,忍不住笑了,他也懶得解釋,幹脆道:“你既然都知道上輩子和這輩子不同了,那還是好好珍惜這輩子吧。”他太了解這個女人的心性了,永遠不滿足,他只希望她可別繼續作死了,把這輩子羅翠花認認真真打下的基礎又給毀完了。

說完,夏銘也挂了電話,沒有再說什麽絕情的話,畢竟大家這輩子早已形同陌路,相忘于江湖,以後也不要再有什麽聯系了。

又被挂了一次電話的羅翠花,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差點把路人好心特地借給她的手機摔了。

這可是他花了三千塊買的新手機,萬一磕了碰了怎麽辦?路人心疼地奪回手機,一副舍不得的模樣,卻被羅翠花下意識地諷刺道,“窮酸貨,不就一個手機嗎?我賠你十個!”

話剛說出口,她馬上就反應過來,這輩子她已經不是有錢人了,根本不是什麽豪門富太太,別說十個手機了,就連一個普普通通的國産手機都抵得過她在鎮上一個月多的工資,這輩子的她沒資格放出這樣的話。

路人越發覺得,面前這穿着打扮根本與有錢人完全不搭邊的普通女職工,腦子肯定有問題,他也懶得再好心了,拿回手機擦一擦屏幕的灰塵後,就趕緊走人了。

他前腳剛走,汽車站馬上又來了一批人。

是羅翠花的丈夫、婆婆和羅父羅母,一行人烏泱泱的,姿态哭天喊地的,看上去頗為壯觀。羅翠花看了,臉色一變,馬上就轉頭想走。

羅翠花的丈夫眼神不舍地上前拉住妻子道:“翠花,你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脾氣都變了?”原本的你不是這樣的,怎麽一覺睡醒後,開始什麽都不滿意,看向他們的眼神陌生又冷漠,動不動對東西又踹又踢的,不僅罵他窩囊廢,對他母親也一點都不尊重,将整個家鬧得雞飛狗跳的。

他本來也又驚又怒,但仔細想想,結婚四年來,妻子原本也不是這樣子的,他們本來還精打細算着存款,決定在市裏貸款買一套房子,以後慢慢還,人生本來很美好、值得期待的,結果一夜之間全變了,翠花居然發完脾氣後,第二天直接帶着那些錢跑了,看樣子是要去城市裏找什麽人。

可她除了兩個在大城市打工的弟弟妹妹,根本沒什麽同學親戚在城市裏啊!

羅翠花的婆婆年紀大了,腿腳不好,但為了挽回媳婦,也拼了老命過來了,見兒子不死心,媳婦又一臉冷漠的樣子,老淚縱橫,直呼造孽,她兒子雖然不是高材生,但也是大學畢業,人長得樣貌堂堂,有學識有涵養,跟羅翠花自由戀愛她也沒反對。

村裏都說,羅翠花早年吃了很多藥,生不出兒子,她本來反對,但兒子一意孤行,執意要娶,她也就從了。

兩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四年這樣過來了,也沒什麽不好,結果突然間媳婦就變了,那脾氣大得很,說自己的丈夫是城裏人,她的兒子是個廢物,她要離婚這種話。因為是在大庭廣衆下說出口的,村裏人都嘩然了,以為是翠花要去城裏找相好,抛棄鎮長的兒子了。

所有人當時都要氣暈了,包括趕過來勸和的羅父羅母。

現在看來,羅翠花果然不是她兒子的良配!羅翠花的婆婆如此疲憊地想着。

羅翠花的婆家在拉人,羅父羅母也沒閑着,拼命給城市裏的小女兒打電話,“苗啊,你姐姐不知道怎麽了,跟得了失心瘋似的,一直要去首都找人,說元先生是她對象,夏先生喜歡她,這幾天一直跟你姐夫鬧離婚呢,現在還要買票去首都,你快回來吧!”

這幾年,哪怕羅翠苗一直補貼家裏,但羅父羅母偏心眼的毛病依然沒變,一出了事依然馬上給小女兒打電話,對兒子就報喜不報憂。但羅翠苗在大城市裏念了書,懂事了許多,明白了為人子女不能一味愚孝和盲從,倒是過得跟上輩子任人壓榨的情形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這次事情不太一樣,姐姐和姐夫要鬧離婚,姐姐腦子好像出現了問題,羅翠苗一聽也慌了。她剛剛收到小老板一條兇巴巴的短信,研究了好一會兒,覺得這不是小老板的畫風,于是半天還沒睡覺,正好父母也打電話過來了,她只能給上司請了幾天假,再訂了第二天最早回黃河省的飛機票,争取馬上回家。

羅羽生本來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但羅翠苗跟他關系好,兄妹倆在城市裏一直扶持着生活,于是聽到家裏出事了,羅羽生也連忙趕了回去。

這幾年,殷氏母嬰産業蒸蒸日上,當家小老板還是天使基金會的代言人,羅羽生便是為殷氏這版塊業務工作,通過三年的努力,成功憑靠着出色的業績,混上了一個小管理,甚至在公司裏認識了一個好女孩,兩人目前發展穩定。

前幾天領導還跟他說,如果他做好手裏的大單子,三個月後會繼續給他升職,到時候的工資會是現在的兩倍,這自然讓羅羽生充滿幹勁,眉宇之間完全沒有了上輩子的陰郁自卑,而是自信洋溢、落落大方。

第二天見面,在機艙內,兄妹倆突然心有靈犀地相視一笑,似乎想起了十年前,他們身為農村孩子,第一次在萬裏高空上見到這無垠藍天的場景。

而遠在首都的楊潤心,也接到了羅翠花的電話,現已年逾五十、記憶力逐漸退化的她早已想不起羅翠花是何人物了,但對方不斷提示下,才想起來,随後破口大罵道:“都是你這個妄想攀高枝的掃把星死丫頭,在十年前連累我兒子沒了婚約,現在你居然還敢打電話過來?”

當年醜事爆出去後,元父想是第一次看清枕邊人面目似的,疏遠了她這個妻子,倒是對大兒子關懷備至起來,哪怕對方并不領情。而她算計繼子,繼子也因此戒了對煙酒的瘾,她一次次弄巧成拙,還連累兒子惹了顧家三小姐不喜歡,解除了婚約,她也算是自讨苦吃了。

這幾年元父去世後,他們母子倆在元鳳的威壓下,更是過得戰戰兢兢,恨不得夾着尾巴做人,生怕對方一個心情不好,來個秋後算賬。

明天是她兒子元景跟金家的五小姐相親的日子,因為金家這幾年勢大,哪怕是家中不受寵的五小姐,如果能娶了對方,也算是男方高攀了,畢竟元景現在也不是上流社會的青年才俊,只是一個擁有幾家小公司的普通老板罷了。

但金五小姐貌似對元景很感興趣,大家都認為,明天的相看也許大概率能成。所以楊潤心是絕對不允許,有人來破壞這場相親!

她雖然也不明白羅翠花是怎麽知道她私人手機號碼,但她堅信羅翠花明面上是來寒暄的,實際上還是對她兒子心懷不軌,于是将人破口大罵了一頓後,便幹淨利落地拉黑了這個號碼。

元景攬了攬母親的肩膀,他知道母親一生算計都是為了自己,因為年齡過早就接觸美色和煙酒,他現在身體虛浮得厲害。看兄長越來越成功,他心裏不是不後悔,但也只能嘆氣一聲,沒了少年意氣。也許是年紀大了,大家都懂事了許多,或者是鬥着鬥着,鬥累了。

他對母親道:“你別老罵兄長了,我們自己過好日子,也不會比旁人差多少。”他和元鳳骨子裏流着相同的血,他相信,元鳳能夠成功,他肯定也可以。更何況他只要娶了金小姐這個有錢的賢內助後,就相當于少奮鬥幾年,他們一定會把日子過好的。

“好。”楊潤心眸光含淚,“媽媽陪你去買西服,我們以後不鬥了。”反正也沒本事鬥下去了,可能從一開始,他們把成功的賭注押在沒有話語權的元父身上,就早已經注定了輸贏。

“昨天哥哥訂婚,我去了。”元景閑話家常。

“那你帶禮物了沒有,你哥哥現在過得風光,可瞧不起我們母子,你背得挺直了,可別給人看了笑話。”楊潤心嘴上說不鬥了,但多年的習慣使然,骨子裏還是不想被比下去。

“帶了。”元景道,攙扶着驕傲的母親,心裏想的是,他到時候跟金小姐訂婚的話,要不要也給哥哥遞請柬呢?對方會來嗎?不如送去給殷家的小少爺吧,這樣他們一起來的可能性大些。

當年的誰也沒想到,始于一場節目的緣分,竟然會持續那麽久,裏面的所有人,至今都或深或淺的聯系着,恍若一場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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