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不不不, 沐舉人留步。”羅老大一閃身就擋在沐晨曦面前,他彎腰施禮一躬到底, “是我們羅家的錯, 不關陳家的事, 他們并不知道我們前來。”

“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真的不知道妹妹會做出有辱別人名節之事, 今天上門是我們錯,我們給沐家道歉。 ”

羅老大擋在前面, 說什麽也不讓沐晨曦過去。若是去了陳家, 他妹妹有可能就要去公堂,更甚至會被陳家一怒休回家門。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不該聽妹妹一面之詞, 怎麽也應該先去陳家問個清楚再來。

“都是我們的錯, 我們向沐舉人賠罪。”

“是啊,我們真不知道會有辱人名節之事,還請沐舉人息怒。”

一群人圍着沐晨曦賠禮,各個面上焦急悔不當初。都是普通百姓, 誰進過官府,還是與沐晨曦這個舉人理論。

他們可沒信心自己會贏,別說沐晨曦說羅氏欺負他妹妹,辱及清白名節,就是現在看他家開的這個鋪子,也不是他們能比的。

“大哥,你怕什麽, 我們去問問妹妹,看是不是他說的這樣。若不是,我們沒必要卑躬屈膝道歉。”

羅二脾氣不好是個愣頭青,看不得自家人這樣低氣。眼睛瞪着沐晨曦就要開口,被羅老大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混賬,你給我閉嘴。”羅老大被他氣的手發抖,真是一點眼色都沒有的東西,“誰會拿自己妹妹名節說事,你長長腦袋。”

沐晨曦見他們頃刻間變臉,不再咄咄相逼反而賠罪,一個個點頭哈腰滿嘴好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他回頭看向趙歡,尋求解決辦法。趙歡接觸到他眼神,見他眼裏滿是不解與茫然,微微一笑給予安撫。

在羅老大道歉時,趙歡就看出他沒說謊,再有羅二那幾句話,表明他們确實不知道詳情。

那又怎樣?不能一句不知情就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自己沒了解情況貿然而來能怪誰,這不能當做原諒他們的理由。

“不要說不知者不罪,今天若是我們不找陳家人一起上衙門理論,或是晨曦與你們一樣都是平民之身,你們是否還會這麽痛快認錯祈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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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歡冷冷看羅老大他們一眼,他不能說這些人有多壞多不可理喻,若是自己和沐晨曦示弱,或是現在處境低人一頭比他們尚且不如,就是有占着道理這些人也不會輕易罷休,一定會鬧上一場。

在聽到他們來鬧事那一刻,趙歡就有心殺雞儆猴,讓外面人都知道他們不是誰都可以輕易欺負的。

這才囑咐沐晨曦讓他提到官府了斷的事,讓人都知道沐晨曦這個舉人身份不是擺設,不是誰都可以輕視。

趙歡有這個自信,沐晨曦的功名可以幫他震懾世人,官府不會坐視不理,不偏向也會秉公而斷。

這恰恰也是羅家和陳家無法接受的事,他們去公堂首先就要按律挨板子,還要跪下受審,沐晨曦卻什麽都不用。

他就不信沐晨曦在那一站,還會有人說他傻被人輕視,也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人都知道沐晨曦的情況,特別是官府那面,好處不是一般的大。

“真的知道錯了。”羅老大眼看趙歡不依不饒,沐晨曦一副完全聽趙歡的模樣,“噗通”一聲跪下,“我們道歉,改日還會帶妹妹上門賠禮請罪,就放過我們這一遭吧!”

“你不用跪在這,一會兒到公堂有你跪的。”趙歡在他跪下時,就拉着沐晨曦閃開,他們可受不了這跪。

這一刻趙歡都懷疑,這是古人的通病,受到的就是這樣教導,要不一堂堂男兒哪能說跪就跪。

果不其然,其他人看羅老大的舉動,也紛紛跪下祈求原諒,還把羅二這愣頭青也拽跪下了。

“唉!”趙歡無奈了,他看看沐晨晖他們,見他們也是面露不忍,與他現在心情一樣。

“罷了,罷了,你們都起來吧。”

趙歡揮揮手,他也不是想把他們怎麽樣,只是借這個機會斷了他們以後再起事端的心思,同時再立威震懾他人,免得總有是非麻煩上門。

羅老大也是真的沒法可想,只能采取下策。他不能連累跟來的這些人,不能讓妹妹跟着上堂,更不能連累陳家,若是把妹妹休了事情更大發。

他們一起來的人也都是這個心思,當前無論是磕頭作揖,還是要怎麽樣,都不能鬧到衙門那去。

“你們放心,回去我定會好好教導妹妹,改日帶她上門請罪。”羅老大這個漢子,眼眶已經紅了,再怎麽着也要把事情圓下。

“當然要請罪。”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木藝軒門口站着一行三人,其中一個中年男人臉色難看的說道。

“你們沒事吧?”沐爹沒管其他人的事,直接過來打量趙歡他們,主要看的就是趙歡。

在沐爹眼裏,趙歡雖然身體不錯,可是個頭矮又不像他們莊稼人整日出力,他在沐晨晖他們跟前就是弱雞,理所當然的先接受他關心,其次才是沐晨曦。

“沒事,我們挺好。”趙歡看他過來先關心的自己,連親兒子都沒理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他心裏對沐爹的舉動還是挺受用,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在沐爹眼裏是個什麽形象,可以說這個誤會很好,無形當中彼此親近了一些。

“爹,我們沒事。”沐晨晖他們圍過來,把事情說給沐爹聽,讓他了解現在的情況。

另一面,陳爹那面也同羅老大他們說話,“你們怎麽能到這來鬧事,若真是你妹妹受委屈,我們家會坐視不理?”

他今天臉都丢盡了,不但被三弟家擺了一道,傷了與沐家姻親關系。接着又被媳婦兒和大兒媳嘴碎惹惱親家兒女,現在再加上羅老大他們上門鬧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向沐家賠罪好了。

“你們有什麽不滿,也該去我陳家說。你們妹妹現在是我們陳家媳婦兒,就是有事需要讨公道也應我們出面,你們怎麽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貿然上門?”

陳爹毫不留情給他們一頓數落,看他們都蔫頭耷腦的任他說,感覺再說什麽也沒意思,這是大兒媳婦整出的事,他怎麽也不能撒手不管。

“沐老哥。”他來到沐爹面前,剛要說什麽,就被沐爹攔住,“別再和我賠罪了,這些孩子惹下的事,哪能總讓老弟你來背負。”

“你們都去忙去吧,我和你們陳叔好好唠唠。”沐爹讓趙歡他們都忙自己的事去,剛才趙歡已經示意他來處理,他心裏已經有了數。

“陳叔,我們先去忙了。”沐晨晖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也沒失了禮數,打了招呼才回後院去。

趙歡與沐晨曦在他們見禮時也跟着施了一禮,遂走向門旁站着的陳明瑞,“陳兄,你怎麽過來了?”趙歡問道。

“明瑞兄,好久不見。”沐晨曦很是驚喜,對他比別人親近一些。

“今日得閑,特登門拜訪,不想你們就在鎮上。”陳明瑞笑道,剛才看了一場熱鬧,“你們的事真不少,還開了鋪子。”

“呵呵。”趙歡笑笑,知道他是意有所指剛才羅老大他們,也不想提那些掃興的事,“賺點小錢養家糊口,總不能做吃山空吧?”

“是呀!我這也出來找個營生。”陳明瑞說道,看見沐晨曦他們很開心,“聽說你們生意不錯,真是恭喜。”

“還好。”趙歡見沐爹已經把人都帶走,領着陳明瑞在鋪子裏轉了一圈兒,“陳兄看看怎麽樣,有喜歡的嗎?送你一件禮物。”

陳明瑞看着鋪子裏的擺設,新穎獨特還是頭一次見,繞有興致的拿起這個看看,摸摸那個仔細瞅瞅。

聽到趙歡的話,他轉身笑道:“你們開鋪子我還沒送賀禮呢,哪能讓你們先破費。”

“沒事,都是我媳婦兒做的。”沐晨曦精神奕奕,眼看就要像往常一樣誇媳婦兒,卻被趙歡一句就給打發了。

“你快去給陳兄沏茶,一會兒我們到後院好好說會兒話。”趙歡拍拍他胳膊,“別忘記擺點水果、糕點招待客人。”

“嗯,知道了。”沐晨曦欣然應允,笑着看向陳明瑞,“明瑞兄,我先去給你沏茶,一會來喝呀。”

“好,謝謝晨曦。”他們的關系已經好到直呼其名,陳明瑞根本不與他們客氣,看他走後對趙歡道:“晨曦比剛回來時活潑不少,可比以前那嚴謹端方的模樣好太多。”

“只要他開心,就不拘着他。”趙歡笑道,他不知道以前沐晨曦什麽樣,但現在的模樣招人喜歡,這就夠了。

在趙歡一力主張下,陳明瑞挑了個白蘭擺件。枝葉碧綠如竹,花朵潔白無暇,淡雅別致讓人耳目一新,心情随之安靜悠然。

他一眼就喜歡上了,愛不釋手的捧在手裏,語調上揚帶着喜悅說道:“這株花真漂亮,還是頭一次見,不知道真的會是什麽樣?”

“差不多吧。”趙歡眨眨眼睛,他能說自己不知道古代的蘭花什麽樣嗎?只能含糊過去不再提。

“明瑞兄,過來喝茶。”沐晨曦看他們過來,忙招呼坐下,分別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媳婦兒,我把糕點水果全拿出來了。”

“不錯。”趙歡看擺了一桌子,笑着看向陳明瑞,“晨曦這是把我們家東西都拿出來招待你了,若是別人他可沒這麽積極。”

“哈哈哈。”陳明瑞爽朗的大笑,與他們說道:“不瞞你們說,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麽招待我呢!”

他有些唏噓,曾經的過往不提也罷,但是卻不能忘懷,也是他人生中的重要經歷,會時刻謹記在心激勵自己上進。

每個人心底都有不為人知的事,有的是秘密有的是不願提起,趙歡能理解能體會,于是轉移話題。

“陳兄,準備找什麽事做?”趙歡問道。

他現在舉人身份,想謀個差事很容易,就是想做官只要運作好也未嘗不可,只是趙歡感覺他不會這麽做。

“找了個書院教書,就在你們鎮上。”陳明瑞說道,這也是他為什麽會出現這裏,能登門拜訪的原因,“以後我們離的近了,可以常來常往,真是一大幸事。”

“書院,這裏哪有書院?”趙歡被他說迷糊了,沐晨晖告訴他鎮上就兩家學堂,“我們怎麽沒聽說,鎮上什麽時候建的書院?”

陳明瑞放下手裏茶杯,詫異的看着他們,思緒轉動間明白過來。他家雖然在臨鎮,可離這裏也不遠,沒聽說建書院的事情。

還是他去縣城,聽到曾經的同窗說起,才知道有這麽個書院。是新建的還沒開始招生,現在在縣城招錄夫子,下個月才會開院授課。

“是新建的書院,聽說是榮都來的一個大儒。家是縣城人士,現在返鄉想為父老鄉親授業解惑,也算是報答一方水土,同時為朝廷培育英才。”

陳明瑞解釋道:“縣城有縣學和其他兩家書院,可能懷有不願意與之在招生問題上有隔閡,所以把書院建在這裏,離縣城遠一些,也沒有大肆宣揚,應該是避嫌的意思。”

“呵。”趙歡一笑,不理解的搖搖頭,“早晚不還是讓人知道,就算不想與縣學和其他書院競争,憑大儒這個名號還不讓人前仆後繼的争搶過來就讀。”

“是啊。”陳明瑞也笑,感覺這樣沒意思,“就算學問上不求解惑,在人脈上卻是讓人不能不起心思。多年在榮都國子監,人際關系上還會少了?”

古代師等同父,就算沒這一頭銜,只要是同一個夫子教出來的學生,自動會劃歸為一派,這拉幫結派的現象尤其重。

同時也是他們的人脈,無論是為官還是私下做事,都可以利用上,彼此結交幫扶以求以後的路走的更高更遠。

“單就榮都歸來這一事,就會讓有許多人生出攀附。再加上教的學生不知凡幾,也許有些人現在還身居高位,若是能在這書院就讀,都可以借此機會攀上交情。”趙歡說道。

他看着陳明瑞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不知道陳兄有何打算,是否會進入書院?”

“當然是入書院。”陳明瑞神秘的一笑,故作高深的端正姿态,“你們是否忘記回來時我說的話了?”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趙歡和沐晨曦,看他們作何反應,心裏暗笑不以,篤定他們一定猜不到。

果然,趙歡凝眉細細回憶,陳明瑞在回來的路上說過什麽,對于他以後是什麽打算。

“媳婦兒。”沐晨曦看他又蹙眉,不悅的瞪陳明瑞一眼,拉着趙歡衣袖說道:“他不是說要教書嘛,一定是去書院當夫子了,這有什麽好猜的。”

“哈哈哈。”陳明瑞大笑,這沐晨曦真是聰明,這麽久的事他還記得,若是別人知道也會猜他會想法設法入書院就讀,而不是去做夫子。

“晨曦呀!”他笑道,不由再次惋惜,“若是你不受傷就好了,就是上次不金榜題名,有這次機會再積累一段時日,下次一定會高中。”

“中不中有什麽關系。”沐晨曦不以為然,看着趙歡眼裏滿是歡喜,“我媳婦兒說了,考不考功名沒什麽,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我喜歡讀書就讀,不喜歡就不讀,沒必要強、制自己。”

他嘚瑟的看着陳明瑞,好像是在炫耀,也像是在反駁他說的不對。媳婦兒的話都是真理,都是為他好,別人的話他可不聽。

“我也想送晨曦去讀書。”趙歡說道。

他把情況與陳明瑞說了一下,沐晨曦的情況根本沒人收。他也不想用其他的方法,比如多給些銀錢或是托人找關系,怕這樣送進去沐晨曦會受委屈,別人不會好好教導。

其實趙歡現在的心裏複雜,眼下的生活不錯,他和沐晨曦都喜歡。若是送去讀書,沐晨曦接觸的事情和人越來越多,難免會發生變化。

就算他不恢複記憶,又一次接觸教育和一些紛雜的人物關系,不知道以後思想會變化到什麽程度,那時他們是否還會這樣相處,還會這麽親近,誰都無法預料。

但他不能因為喜歡,就讓沐晨曦這麽過一輩子。雖然他們現在都樂意,那以後呢?随着時間流逝,會不會有什麽新的變化?

這些話他一直放在心裏,今天為了沐晨曦趙歡首次吐露心聲,“如果能對晨曦有好處,我還是要去試一試,能送他進去讀書最好,不能也不留遺憾。”

這算是最後努力一次,趙歡以後可以問心無愧,也算是把一切交給命運,他只要順着就行。

到任何時候,趙歡都有把握掌控自己人生。現代那麽艱難都沒怕過,現在自然更無畏懼之心。

他不過是有沐晨曦陪伴以後,喜歡上這種溫馨有家的感覺。不舍是有的,留戀不能免除,但他信奉一句話:不是你的,終究不能強求。

“媳婦兒。”沐晨曦敏銳的察覺趙歡不對,往他這面挪了挪,“我不想去讀書,在家裏一樣讀,還可以去書齋。”

他一一列舉他的不舍,不想與趙歡分開,述說在家的種種好處,他眼神灼灼的看着趙歡道:“我會想媳婦兒的。”

“嗯,我也會想你的。”趙歡來不及再感慨,看出他現在對去讀書有些反感,“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若是多讀書,有夫子教導你,會明白好多道理,到時就沒人敢欺負我們。”

“可沒人教我啊?”沐晨曦不甘不願的說道,還是不想離開趙歡去讀書,于是拿這一句話來堵趙歡。

“沒人教我們就不去。”趙歡笑道,他完全看清楚沐晨曦的心思,也不去點破,“現在晨曦已經很會講道理,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不能勝過所有人,所以才要多學一些。不是有人常說,活到老學到老嘛,就是沒人教我們自己也要學,不能有一刻的放松,這樣才能掌握自己一生。”

陳明瑞在一旁看他們互動,心裏萬分感慨:沐晨曦真好福氣,錯失科舉卻得到了一個這麽好的媳婦兒。

若是別人看沐晨曦現在的模樣,一定不會想着他能恢複以往或是再次能學有所成,不辜負這一生。

而趙歡卻是想的深遠,現在沐晨曦是能正常生活,可思維上總是不健全。如同稚童的智商,就是能安穩快樂的過完這輩子,也是不完整的一生。

溫暖的風吹過,頭上的枝葉簌簌作響,吹散了沐晨曦的委屈,吹回了趙歡的注意力。

他歉意的對陳明瑞笑笑:“抱歉,冷落了陳兄,喝茶。”

趙歡給他續上一杯茶,沐晨曦卻擡頭看樹上的棗子,高興的道:“媳婦兒,棗快熟了。”

“嗯,下個月就能吃了,賣鋪子的那個老掌櫃不是說又脆又甜嘛。”趙歡笑道,這一會兒功夫,他的注意力又轉到棗子上去了。

“這個小院不錯,舒适雅致。”陳明瑞道。

“嗯,以前那個掌櫃是外地人,他在這裏住,打理的很好。”趙歡說道,突然覺得自己跑題了,看眼沐晨曦笑道:“陳兄是像晨曦說的去書院做夫子嗎?”

“是啊!”陳明瑞有些感嘆,落榜之後來了運氣,“我去縣城想找家書院,沒想到聽說這個事,就打聽了一下,正巧他們正在招夫子,準備開院授課。”

于是,陳明瑞找到地方應試,通過考核成為書院夫子,這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這幾天才過來進入書院協助招生事宜,也才有機會來拜訪。

趙歡證實了此事,就想請陳明瑞幫着問一下,是否可以把沐晨曦送去,他還沒開口,陳明瑞先說了。

“若是晨曦要去,這個應該不行。”陳明瑞說道。

不是他現實,而是世道如此,你不能考科舉進書院做什麽,沒人會收。那些夫子各個以教出優秀學生為榮,誰會教沐晨曦這個不能給他們揚名的學生。

他也為沐晨曦犯愁,思前想後對趙歡說道:“如果我回去問,必然會被一口回絕。不如明日你們随我去見山長,讓他親眼看看晨曦,若是他同意入學,其他人再反對也沒用。”

“好,那明天我們就去看看,成與不成也不是那麽重要,只是想為晨曦争取一回。”趙歡說道,伸手給旁邊被風吹亂頭發的沐晨曦整理了一下,“我們晨曦這麽英俊聰明,若是那個大儒看不上,就是他迂腐沽名釣譽。”

“對,一定是個讨厭的老頭子。”沐晨曦點頭附和,閃爍着兩只大眼睛看着趙歡,“媳婦兒好看,我們不去看那醜老頭。”

“哈哈哈。”陳明瑞被他逗笑,與他開玩笑道:“不收你就是讨厭,就是醜老頭,哪有這個道理?”

沐晨曦一點不怵這個問題,侃侃而談道:“人善心美,不善心就不會美,醜死了。”

“萬一心不美,外表美呢?”陳明瑞繼續說道。

他可是聽說那許大儒年紀輕輕就被成為美男子,就現在他來看,也是風度翩翩不失俊雅。五十多歲的年紀,保養的很好不顯多少老态。

“就是個皮囊,他若是以此為榮,大儒的名頭給他白費了。”沐晨曦随口接道,笑眯眯的看向趙歡,“若是比相貌,他怎麽也比不上我和我媳婦兒。”

“噗嗤。”趙歡噴笑,看他臭屁的模樣,點點他道:“你呀!現在是什麽話都敢出口,你的禮儀呢,你的君子端方呢?可別讓人說你白讀聖賢書。”

“晨曦的性格比以前讨喜很多,都是你照顧的好。”陳明瑞說道,以沐晨曦以前沉默一心苦讀的架勢,哪會想到他會有這麽開朗的一面。

“聽說他一直都沒朋友,還是陳兄不嫌棄晨曦家境貧寒名聲不好,主動上前交往,他才有你這麽個好友。”

趙歡聽沐晨晖說過不少往事,那時他們在船上無事,陳明瑞也曾經說過不少沐晨曦過往,若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心疼沐晨曦。

家境貧寒沒人看得起,他又一心讀書不通人情世故,幾乎就是一個社交廢。後來名聲又差點毀了,願意與他親近的人更少,他心思也不在這上面,以至于除了陳明瑞沒有其他友人。

他們又閑聊幾句,陳明瑞起身告辭道:“我是借着來鎮上張貼招生告示,才有時間過來拜訪,現在得回書院了。”

“好,現在書院事忙,我們就不多留陳兄。”趙歡起身想送,與他敲定明日去書院的時間。

“辰時中,我在書院門口等候。”陳明瑞道,說完敲敲腦袋,“你看我始終沒說書院地址,讓你們去哪找我。”

“現在說也不晚。”趙歡笑道,陳明瑞不過才二十歲,在古代已經是成人标配,“你忘了我也不會忘,不會耽誤事。”

他們送完陳明瑞回來,沐爹這個時候也走到鋪子門口,順便與他們說事情已經解決,羅家和陳家均已經賠禮道歉,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至于羅氏登門賠罪的事,被他擋了回去。看見她還不夠心煩的,來一趟大家心裏都不舒坦,也就沒這個必要讓她上門。

趙歡自然不會說什麽,既然交給沐爹處理,他就是已經不在意,結果如何也不重要。

第二日,趙歡帶着沐晨曦去書院。就在去往縣城的官道上,出了鎮子口也就幾裏路,離他們鋪子不算太遠,騾車也就不到兩刻鐘。

“明瑞兄。”沐晨曦遠遠看見陳明瑞,揮手喊道。

“遠揚書院。”趙歡輕聲念出來。

“我們這個書院很大,建了好幾年才成。”陳明瑞告訴趙歡,現在他已經是書院夫子,了解了一些情況,“在許山長沒回來時就開始建造,去年回來時才正式建成。”

書院外面很多人在報名,看這情形哪像是新開的書院,應該是那種有聲譽有多年歷史的老書院才是。

從剛才書院的名字,趙歡就有些預感,沐晨曦入學不會太順利,興許直接會被一口回絕。

他們在陳明瑞帶領下,在門房那裏登記,陳明瑞道:“你看這裏報名的人有多少,都是沖着我們山長來的。我們山長還請了不少有名望的夫子前來教學,都是很多地方請不到的,被我們山長給拉了過來。”

他沖趙歡挑挑眉頭示意,讓他看報名的那些學子,說道:“有很多遠道而來,我還想着山長怎麽不早些說要招學生,現在要開院了一定人不會太多,誰知道是我們孤陋寡聞,早就有人知道這書院,一直等着入學,就是我們平頭百姓不知道而已。”

趙歡了然的點點頭,這山長是什麽人物,那些上層的達官貴人,或是有點門路的消息都靈通着呢!

他的一舉一動,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興許前幾年說要建書院時就有人知道,一直在等着把家中子弟送來。

怪不得這山長避嫌,不在當地大肆宣揚,原來早就成竹在胸,根本不屑與當地書院争奪生源。

一路走過書院大門,中間寬敞大路,幽靜小道,處處點綴各種美景,花草樹木環廊樓閣,精美絕倫大氣蓬勃。

如果不事先知道這是書院,趙歡都要以為是來觀景園游玩。越走越放松,他已經不抱希望沐晨曦能進來讀書。

這種布局這種精心建造,會是個以平常心授業解惑培育英才,不求名利不求得失之人嗎?

沐晨曦這樣的不會達到他們期望,甚至在他們眼裏可能連個平常學子都不如,又怎麽會願意收下。

特別是那些有名望的讀書人,對學生要求極其嚴格,就是不收為自己弟子,由他授業也要講究個資質。

既然沒希望他也不端着,盡情欣賞美景,見識這古代書院,甚至還與沐晨曦有說有笑,對書院諸多品頭論足。

“唉!”陳明瑞喟嘆,看他們兩人悠哉游哉的模樣,自愧不如,“你們倒是看得開,我都緊張的手心冒汗,就怕山長一口回絕,那真就沒希望了。”

“緊張有什麽用,成與不成一切看緣分。”趙歡看他這麽緊張,故作高深的說道:“若是這個山長不合我眼緣,我還不放心把晨曦交給你們書院教導。”

“嗯,太醜不行,太傻也不行,別把我傳染了。”沐晨曦點頭,煞有其事的說道。

他板着臉一本正經,看的趙歡心裏暗暗發笑,昨天晚上他沒少囑咐沐晨曦。态度一定端正大氣,看情況顯示自己的謙卑,若是真不收也沒必要低聲下氣。

陳明瑞被他說的一怔,沒明白怎麽回事,想要問時已經來到山長門前,他請門前侍從進去禀報,他們在外面等着。

“哦,你這有事,我們去屏風後面坐會。”江浩海聽老友侍從來禀報,有書院夫子求見,遂起身帶着江安轉去屏風後面。

許山長看他如此行徑,搖頭笑道:“你啊!還是那麽小心謹慎,出來難倒不是放松嗎?”

“此一時彼一時,不能同日而語。”江浩海笑道,對他書院裏的雜事不想聽。

“山長。”陳明瑞他們進來見禮。

“嗯。”許山長點點頭,問道:“何事?”

陳明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給他聽,對于沐晨曦現在的情況沒有任何隐瞞,懇請道:“還請山長能收下他在我們書院就讀。”

“哦?”許山長聽完他的話,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沐晨曦。

眼神清亮毫無塵垢,如同新生的嬰兒般純淨無邪。容貌俊朗英姿煥發,身姿挺拔氣質如竹般高雅,被他直視讓人心生不如之感。

“可惜。”他嘆道,觀感再好也不能收,“我們書院授業解惑,令人開智明理,但卻不是治病之所。你們還是去尋訪名醫診治,或是喜愛讀書在家裏也可習之,沒必要非要到書院來尋找恢複記憶之法,不合事宜。”

“我們不是一定讓他恢複記憶,就是懷抱這一希望而已。”趙歡見他真是一口回絕,但語氣并不惡劣,于是想争取一下,“我們主要目的是送他來學習,書院不是開智明理嗎?我們就是讓他開智學習道理。”

“他這樣怎麽開智明理?”許山長啞然失笑,看着趙歡搖搖頭,“我們學業繁重,他無法适應。學院也不會對他有特別優待,你還是把人帶回去吧。”

他就差點說出,我們是培育良才的地方,不是給你們看孩子的。就是看孩子,也不能是個這麽大,還帶着變數的孩子。

若是在書院發生些什麽事,這個責任也無法負。若是他做主把人收下,不會有人願意教授,還可能惹來麻煩。

“他又怎麽不能開智明理?”趙歡把話反問回去,臉上帶着淡淡笑意,“他聰明、識字、懂事,喜歡讀書不會有任何懈怠。要相貌有相貌,要風姿有風姿,溫雅如玉謹守禮儀,哪裏比別人差?”

“難道,你們書院收人還有什麽标準嗎?若是有,我們也不差。”趙歡一字一句的說道。

收不收沐晨曦在這裏讀書在他心裏不重要,在了解這個古代規則之後,他真沒抱太大希望,只是有機會就争取一下。

他看許臉色逐漸難看起來,沒有絲毫停歇的繼續說:“要身份,我們是大榮百姓淳樸善良。要家世,差那麽一點點,不是高門世家,不過還是交得起書院費用。”

“那麽,請問,我們比很多人都要強吧?”趙歡眼裏露出一絲快意,這個憋屈的古代太叫人壓抑,若是在現代,特殊學校一抓一大把,哪這麽費勁,到處看人臉色。

“山長你為何不收呢?是他學不會書院授的課業,還是他學了也是白學,不能給你們書院揚名,不能讓授業夫子臉上有光,不能走入仕途為人所用,究竟是什麽?屬于哪一條哪一點,還請山長解惑。”

“對呀,山長說呀。”沐晨曦在一旁助陣,可不能讓媳婦兒單獨為他與人對上,“看你長的倒也不錯,風度翩翩飽讀詩書的模樣,怎麽就不能做坦蕩君子,坦誠相待呢?”

“我來讀書是為了明理,你們教書是為了什麽?”沐晨曦學着以往趙歡的模樣,沖着許山長搖頭,“別說大道理,要講究實際。我敢承認我讀書有所圖,你敢承認你是沽名釣譽之徒嗎?”

趙歡眼見許山長随着沐晨曦最後一句話臉色變得鐵青,逐漸扭曲,深覺得這話有些重了。

這個時代就是這個模式,就是這種規則,不能太怪許山長不收。是他們有些強人所難,他開始反省自己所行所為,對于沐晨曦尖銳言辭也有些心驚。

眼神瞥見陳明瑞額角已經見汗,緊張的整個脊背已經僵硬,心裏升起愧疚。若是因為他們的事連累陳明瑞,真是太不應該,他懊惱的蹙眉,怎麽就沒多考慮一些呢!

“好了,晨曦你的話說的太過。”趙歡先教訓他幾句,給許山長聽好讓他解解氣,“學院也許有我們不知道的規矩,既然我們不适合也別強求,快向山長道歉。”

“抱歉,山長。”趙歡随即轉向他,對許山長行一大禮,“是我們強求了。聽山長是榮都歸來的大儒,特別仰慕抱着希望而來,失望之餘沒控制好情緒,還請見諒。”

“沒事,他是大儒不會生氣的。”沐晨曦太聰明,聽到媳婦兒讓他賠禮道歉,立馬知道說什麽,“山長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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