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爹、娘。”
沐晨晖和沐晨初他們夫婦四人進來，柳氏和王氏站在一邊, 不明白突然讓她們到堂屋來有什麽事。
“坐吧。”沐爹看他們一眼, 讓他們都坐下。
“今天找你們來, 有件事要說。”沐爹看看柳氏和王氏, 臉色已經平靜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我們已經分家, 各過各的日子，按理來說我不該管你們的事, 但今天這事關乎整個沐家, 我就來說一下, 自此立下規矩。”
沐爹抽口旱煙, 略微考慮一下道:“晨曦夫夫看你們孩子逐漸長大, 想着幫襯你們一把，供孩子讀書。把田地所得交給我管理，給予沐家每個讀書的孩子一些補貼。”
“但畢竟不是他們後代，這些應該是你們做爹娘的供養。就像晨曦就是我這個當爹供的，沒找你們大伯和三叔、爺奶幫一點忙。所以也不會幫你們太多, 每個孩子讀書, 就每年補貼五兩銀子, 不讀書的就一文沒有, 其餘的由你們這做爹娘的負責。”
他看向沐晨晖，說道:“景興束修是八兩銀子, 你還要給我三兩，若是手頭不足，就明年補貼銀子裏扣除也可。”
“還有, 我們這裏的風俗，沒子孫後代由侄子接手身後事，但也要根據本人意願。指定誰負責或是誰願意負責，要雙方你情我願，這些不是哪個人想或不想的事。”
“唉！”沐爹嘆氣，“晨曦他們注定沒子嗣，我也不想你們日後為難，我在分家時曾經與族長和那些長輩交代過，在我老去之後，就把晨曦他們遷出族譜，讓他們另立一支，與你們無瓜葛，也就不用為他們身後事擔責。”
沐爹看柳氏和王氏全部擡頭往他這看，眼裏全是震驚與不可置信，就連沐晨晖他們也是一臉茫然。
他不覺心情好起來，他做的這些事誰都沒告訴，若不是為打消柳氏她們妄想，他現在還不想說。
都以為他老糊塗嗎？這些個彎彎繞繞他早盤算好，只是還懷着一絲期待，別把事情做的太絕，怎麽也要顧着沐晨晖他們面子。
可有些事總要未雨綢缪，兩個兒子現在是沒其他心思，可随着兒女漸漸長大，再有媳婦兒有各種小心思，難免不會動搖，做出傷兄弟情分的事。
這種事他就是死都不想看到，所以他才與族裏交代，他去之後就是有沐母，也要把沐晨曦他們遷出族譜，自立一支與他們分開，不會有任何人能壓到他們頭上。
“老頭子，你怎麽能這麽做，他們兄弟以後還要怎麽相處？”沐母驚訝的閉不上嘴，不滿的數落沐爹。
Advertisement
“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若是不想相處直接斷了也就是。”沐爹笑道，他看看沐晨晖和沐晨初，“他們兄弟若是有心，就算砸斷骨頭還連着筋，怎麽也不會随着遷出族譜就斷了親。”
“不會。”沐晨晖從震驚茫然中醒悟，他看着沐爹保證，“爹，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你放心，絕對不會斷了兄弟情分，更不會辱沒血肉親情。”
“這樣也好。”沐晨初笑道，他頭腦比沐晨晖還靈，自然明白沐爹意思，這是怕他沒了以後兄弟反目，“爹的安排大家都省心，以後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總惦記不屬于自己的。”
“嗯，明白就好。”沐爹欣慰的點頭，兩個兒子的話他知道他們懂了，“若是你們以後做的不好，估計也沒臉要晨曦他們給予的照顧，到時他們若是要收回田地所得和那些免稅免徭役之事，也無需有怨言。”
柳氏和王氏臉色難看，特別是柳氏，她的期盼全成為泡影。她沒想到沐爹能做出這事，甚至是早就有準備。
她一直以來，以為家裏是婆婆說了算，現在看來她還是不了解。從上次分家，一向強勢的婆婆連反對的餘地都沒有，在沐爹約束下，對不待見的趙歡也沒找麻煩。
由此可見，她嫁進來這麽些年，一直都估算錯了。看到別人家媳婦兒挨打挨罵受苛待，她們家卻是從來沒有過一次這些事發生。
她還以為強勢婆婆心善，沒想到一直默不作聲的沐爹，才是主持這個家大局的人。
能不知不覺讓人毫無防備，就把一切事情安排好，讓你無計可施之際，還能處處給你留顏面，婆婆是絕對做不到。
…………
“我們走吧。”
今天是沐晨曦第一天去書院讀書，趙歡早上起來給他做好飯，吃完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一轉身，趙歡愣在當場，沐晨曦左手提着他做的藤編手提小書箱，身上在右側斜挎着一個布包，右手拿着一把折扇。
顏如美玉笑如驕陽，眸如星辰腮紅如霞，風姿綽約古雅溫潤，誰能想到這是一個失智的少年郎呢！
趙歡心裏嘆息，臉上不顯，“晨曦真好看!”他伸出拇指，沖他比個贊。
布包是趙歡找裁縫仿照現代的挎肩包做的，手提藤編書箱也是現代手提包和箱包結合的樣式，就像一個小箱子加個橫梁，可以提着走特別方便。
開始做時只想着方便，沒想到沐晨曦這一身裝扮，倒給他添了幾分風采，像是郊游踏青的風流學子。
“都是媳婦兒給我做的。”沐晨曦聽他誇獎，馬上又露出個大大笑容，一臉天真爛漫，“我媳婦兒最最好，對我最最最好，我最最最最最喜歡媳婦兒。”
他驕傲自豪眼神眷戀，“媳婦兒，我不想去書院，想在家陪着你，可我得努力變強啊！”
“好了，再耽擱夫子要罰你了。”趙歡被他一頓最給弄懵了，沐晨曦嘴裏這些話哪學來的，怎麽句句觸動人心。
現在聽到他留戀，心裏也是不舍，可為了以後為了将來，只能狠心轉過臉往外走。
在書院門口，看着沐晨曦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走進書院，趙歡心疼的厲害，差點化身寵孩子的家長，把沐晨曦帶回去。
從來到古代第二天，就與沐晨曦相伴從沒分開，現在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角。
心情跌落的回到木藝軒，今天還有事要做。這些日子一直忙沐晨曦的事，鋪子裏的擺件馬上就要供應不足。
東區的高檔精致制品，他已經沒有精力，只能擺出一些樣品圖，供客人挑選定制，全力補足西區普通擺件。
沐晨晖他們現在已經沒時間學習雕刻，都是幫他做前後期工作，他只是上手雕刻成型，這樣分工合作速度快了不少。
“東家，招的學徒來了。”沐掌櫃過來找趙歡，讓他做所謂的面試，再簽契約。
“嗯。”趙歡放下刻刀，伸個懶腰活動一下筋骨，走出他的工作室。
外面站着十個青少年，他本意想招個五、六個，但沐晨晖他們都勸他多招一些，這樣多培養能從中發現天賦高的幾率大一些。
趙歡并不太在意這些，想着多招幾個人也無妨，也就任他們折騰，能發現有天賦的也是好事，以後他可以輕松一些。
他看了一圈兒，有沒有天賦他沒看出來，但各個都是本分之人。無論是那幾個二十來歲青年，還是幾個十五、六歲少年，都是淳樸之相。
只有人老實本分，趙歡就認可。他不想整日與那些心懷鬼胎之人打交道，即便學的再認真态度再好，他都不願意留下。
“不錯，都是我們族裏的？”趙歡問沐晨興。
“有兩個不是。”沐晨興指着一個青年和一個少年，“是我們村裏人，人本分實在，也能幹比較可靠。”
“好，那就簽契約吧。”趙歡說道，他看看這些人，“學徒也有試用期，一個月後我們再定你們是否留下的事。另外，學徒不比做工，所以工錢少一些。試用期是一個月三百文，過了試用期一個月五百文，都是供一頓午飯，若是覺得沒問題，就與沐掌櫃去簽契約。”
“還，還給錢嗎？”一個少年高興的問道。
“閉嘴。”沐晨興擡腿踢他一腳，“別人都不說話，就你事多。”
沐晨興擺出掌櫃架勢教訓他，“以後給我記住了，要先叫東家，允許你說話，你才能說，知道嗎？”
“知道了，大哥。”沐晨睿蔫蔫的說道。
“不要叫大哥，叫掌櫃。”
趙歡看他立規矩，也不阻止。有些事早些讓他們清楚最好，以後一切照規矩行事不用麻煩。
只是可憐大伯的小兒子，被沐掌櫃這個親大哥當出頭鳥教訓，并順勢做給其他人看，表示他一視同仁，不用與他講什麽情面的事。
…………
沐晨曦在書院裏眼巴巴看着趙歡趕車離開，心情同樣低落。安伯看他可愛又委屈的模樣，笑道:“晚上就來接你了，就是一白天的事，像其他學子都是住在書院裏，你看你多幸運，晚上可以回家陪媳婦兒。”
“對呀!”沐晨曦一聽，眼睛頓時亮起來，“我是好幸運，我要好好學，好讓媳婦兒高興。”
“就是，走吧。”
安伯把他送到地方，說道“老爺在裏面等着呢，你進去吧，中午我再過來接你去吃飯，還給你收拾了一個房間，中午可以休息。”
“不用了。”沐晨曦搖頭拒絕道，“我媳婦兒說，要自強自立，也要有獨立的能力，我去食堂吃飯，若是有事再去找安伯。”
“你自己能行嗎？”安伯有些擔心，雖然知道讓他自己學着獨立是好事，這也是他和江浩海想的，“要不，過幾天你再獨立，今天還是安伯來接你？”
“不用，今天事今天做。”沐晨曦笑着沖安伯擺手，“我先進去了，安伯快回吧。我媳婦兒不讓我搞特殊，說對老師和安伯影響不好。”
“唉！”安伯搖頭，兩個懂事的孩子，讓人無法不心疼，“你去吧。”
他告訴沐晨曦食堂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很方便，拐個彎兒就是。又告訴自己居住的地方，找不到就問，随便一個夫子和仆役都知道。
“好，我知道了。”
沐晨曦看見江浩海端坐在前，鞠躬施禮:“夫子。”
“嗯。”江浩海點點頭伸手一指，在他正前方第一排位置，“坐這裏。”
沐晨曦乖乖的過去坐下，沒看到江浩海抽搐的嘴角，這趙歡得多怕沐晨曦受委屈，吃的、喝的全都帶來，還是這麽特別的方式。
他一看沐晨曦身上的挎包和精巧的小竹杯，就知道那裏裝的都是什麽。學院又不是洪荒猛獸之地，誰還能真苛待沐晨曦不成，江浩海搖搖頭心裏暗笑。
在不遠處，有個學子看見沐晨曦，頓時瞪大眼睛:他怎麽會上這來，不是已經是舉人了嗎？而且，他現在不正常還能讀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