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陳夫子, 去往何處？”
休沐一日, 陳明瑞打算回鄉看看, 剛出書院大門, 就見遠處奔來一騎, 在他面前停下。
“柳兄。”
陳明瑞見是柳青峰, 擡手見禮。
他往柳青峰身後看看, 以往随行的人不在, 只他獨身一人，“柳兄，今日獨自一人？”
“是啊，柳某特意探望陳夫子，兩次謀面感覺甚是投緣，不知今日可有空閑，小聚一番交個朋友？”
柳青峰冷冽的氣息收斂不少, 雖然依然面無表情但眼神卻很溫和, 說話語氣随意親切。
“呃。”
陳明瑞無語，自己和他很熟嗎？可柳青峰說特意探訪，他也不能生硬拒絕, 微微垂下眼睫思索該如何應對。
“陳夫子可是有事？”柳青峰體貼的問。
“沒什麽大事，就是想返鄉看看。”
陳明瑞想着回去也就是探望一下堂爺爺就回來，下個休沐去也行, 于是說道:“既然柳兄特意過來，我就不回去了。”
“這怎麽好呢，如若方便, 柳某登門拜訪可好？”
柳青峰眼裏快速閃過一絲笑意，瞬間又一本正經的說:“初來貴地任職，聽聞這一方山青水秀，風景極佳，不知陳夫子可介紹一二。”
“啊？”
陳明瑞頓時傻了，這怎麽又要上門拜訪，又要自己領着游山玩水，這到底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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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柳青峰英俊剛毅，神情冷冽淡漠，陳明瑞還以為是個不好接近的人，這怎麽自己送上門來。
柳青峰看他愣眉愣眼，呆萌的可愛，遂直接伸手一撈，把他置于身前馬上，說道:“既然陳夫子有事，柳某就改日再來探訪，為今日貿然前來賠罪，就由柳某送你返鄉。”
“哎，我。”
陳明瑞還沒來得及說話，柳青峰一聲“駕，”身下的馬兒懂事的撒腿就跑，把陳明瑞所有的話都噎回嗓子眼。
官道平坦易行，兩旁花草樹木極速後退，陳明瑞坐在馬上，一時被駿馬奔跑的氣勢感染，心胸突然開闊。
既然柳青峰盛情不容拒絕，他就享受一次策馬奔騰。這是他第一次騎馬，也許還是最後一次，這麽好的機會他就不要錯過了。
當下也不扭捏，大方的告訴柳青峰方向，他就一心吹着秋風，觀賞着馬背上看到的風景，感受着極速前行的快感。
柳青峰看他比較适應，好心情的看着周圍景色，心思一動說道:“騎馬感覺怎麽樣，還适應嗎？”
“很好。”
陳明瑞感覺他速度減慢，撲面而來的風逐漸減弱，也開口說道:“我還是頭一次騎馬，有種熱血奔騰的感覺，心境與以往大不相同。”
“想自己騎嗎？”
“啊？”
陳明瑞回頭，正對上柳青峰的視線，他一時有些窘迫:“我不會騎馬，估計跑不了幾步，馬就把我甩下去了。”
“沒關系，有我呢。”
柳青峰似若無意的說:“以後要是有機會，就教你騎，很簡單。”
許是同乘一匹馬，拉近了兩人關系。
許是談到關于馬這個話題，這個所有男兒向往的，他們交流一路，由陌生漸漸變得熟悉，相處自然起來。
“到了。”
陳明瑞指着前面鎮子，“這就是我們秋水鎮，比較貧窮，不是集日人很少。”
他們下了馬，還沒等陳明瑞說話，柳青峰先一步告辭，“先走一步，日後陳夫子方便時再來拜訪。”
“哪有不方便。”
陳明瑞看他要走，笑道:“不過是我孤身一人，家裏久不回來，一定積滿灰塵，不好待客而已。”
這種時候，他怎麽還能讓柳青峰走，一定是要邀請到家招待一番。雖然家裏破舊不堪，可看柳青峰不像介意這些的人。
有些話不方便說，陳明瑞只能簡單介紹一下情況。家裏比較簡陋，沒人收拾打掃，可能要委屈他。
“軍中漢子，哪會怕這些。”
柳青峰以退為進終于登門，怎麽會介意陳明瑞家裏情況。在軍中，他什麽苦沒吃過，條件簡陋不過小菜一碟。
待行到陳明瑞家村子，柳青峰一向清冷的表情有細微變化。
“這就是我家。”
陳明瑞一指，前面三間茅草屋，已經倒塌一半，剩下的一間看似也不能住人。
圍着的籬笆小院，破敗不堪，像是荒涼多少年，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家。
“分家時堂爺爺給要的，我在外謀生無需回來住，就沒修整，讓柳兄見笑了。”陳明瑞看着荒無人煙的小院，自嘲的說道。
那時他手裏銀子不多，還要出去謀生，自然不能把手裏餘錢用盡，只能這麽繼續荒敗。
“總會好的，一定。”
柳青峰輕輕說了一句，像是安慰陳明瑞，又像是自言自語，保證一切不會再這樣。
…………
“媳婦兒，我去買菜了。”
沐晨曦拿着籃子，推開雕刻室的門，“一會兒就回來。”
“我也去。”
趙歡站起身走出來，笑道:“好久沒和你出去，今天難得你在家，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好啊！”
沐晨曦立刻給趙歡一個大大的笑臉:“不忙了嗎？能休息一天嗎？”
“可以休息，已經把擺件雕刻好了，下午來人取走就沒事了。”
趙歡沒告訴他，剛才又接了縣城來的三位管事定制的屏風。
若是沐晨曦知道，一定又心疼他，起早貪黑的幫着幹活。
“好，我們走。”
沐晨曦習慣的牽着趙歡手，高興的對他妹妹說:“欣悅，你和張慧在家吧，我跟媳婦兒買菜去。”
“唉！”
趙歡無聲的嘆息，沐晨曦太依賴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就高興，別人都不放在眼裏。
當初自己看木雕擺件生意好，還想大幹一場，現在看來有些異想天開。
這一個小鋪子就讓自己分身乏術，連多陪陪沐晨曦的時間都沒有，哪還能多接定制。
這也是他今天拒絕多接的原因，整個鋪子完全依靠他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只能減少接定制的精品。
要想真把鋪子經營好，繼續做大接定制精品，需要培養出一批成手才行，這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想什麽呢？”
沐晨曦看他不說話，把頭伸到趙歡眼前，仔細觀察他神色，“媳婦兒是不是累了？”
“沒事，今天休息一天。”
趙歡伸手點點他額頭，“給你包餃子，晚上再陪你去酒樓，好不好？”
“好。”
沐晨曦狐疑的看眼趙歡，沒有再說什麽。看着街上人來人往，突然覺得若是總這麽牽着媳婦兒手，一直不放開就好了。
趙歡出來就想松開手，無奈沐晨曦越攥越緊，索性也就由着他。
街上行人雖多，看他們神色有些詫異，但沐晨曦像個孩子似的笑的歡快，趙歡不舍得讓他不開心。
“大叔，買肉。”
沐晨曦他們來到肉攤，挑塊上好的五花肉，“來十斤。”
“這麽多，今天做紅燒肉嗎？”大叔笑呵呵的問。
“包餃子，我們鋪子人多。”
沐晨曦一邊與大叔說話，一邊看向四周，“咦？大叔，好久不見。”
他看見賣魚的大叔，急忙走過去，問道:“還有蝦子嗎？”
賣肉大叔看他又去買蝦子，笑着和趙歡說:“沐舉人每回來買肉，都要找找周圍有沒有賣蝦的，說趙東家喜歡吃。”
趙歡聽到這些話，溫和的眉眼變得更加柔軟，沐晨曦是時時刻刻把他放心上，日日惦記他是否辛苦受累。
他俊美的臉龐挂着溫柔笑意，清雅亮麗的風姿與周圍人格格不入，更襯托得他柔美淡雅與衆不同。
“呵！”
一聲輕笑，随即傳來一道男音:“好一個俊美溫柔的小郎，是哪家的，我怎麽從沒見過。”
賣肉大叔的臉頓時變了，緊張的看着趙歡，小聲的嘀咕一句:“快躲躲。”
趙歡不解的看他一眼，轉身看去，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正一臉猥瑣的看着他。
眼裏的神色讓趙歡不禁蹙眉，這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聽大叔的話，還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呵呵，這麽俊的小郎可真叫人歡喜。”
那個青年走過來，站在趙歡面前，嬉皮笑臉的說道:“這皮膚真嫩，掐一把能捏出水來。”
說着一只手伸向趙歡，就要往他臉上摸，旁邊跟着的小厮還奉承道:“少爺好福氣，今天一出來就遇見個俊郎君。”
趙歡被他們惡心的想吐，想也不想的不退反進，上前一步抓住青年的胳膊，一端一扯直接把整只胳膊卸了，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他腹部。
“啊！”
一聲慘叫從青年嘴裏發出，踉跄幾步差點摔倒，疼的額頭上汗珠直冒，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少爺!”
小厮連忙上前扶住，“少爺，你怎麽樣？”
“疼疼疼。”
青年語不成調的呼痛，看着趙歡的眼睛噴火，卻無力說出一言半語。
“哼。”
趙歡冷冷的看他一眼，裏面閃過一絲狠意，“再敢胡言亂語，那條胳膊也給你卸了。”
“快去醫館吧，別耽誤了。”
旁邊吓愣住的賣肉大叔，被趙歡這句話拽回神，怕他們再起沖突，忙出言勸那個小厮，“還不快把羅二少送去醫館，若是晚了你擔當的起嗎？”
“哎。”
小厮醒悟，忙攙住自家少爺，“少爺，我們先上醫館，過後再來收拾這小子。”
青年身嬌體貴，從沒受過這罪，疼的已經說不出話，只能惡狠狠的瞪了趙歡一眼，被小厮扶着去醫館。
“唉!”
大叔看着他們背影嘆口氣，面色不忍的對趙歡說道:“趙東家，你這回算是攤上大事了!”
他知道趙歡就是不動手，被那混賬東西看上，也不會有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欺負我媳婦兒，他才是攤上大事。”
沐晨曦買完蝦子，剛轉身就見一個青年伸手往趙歡臉上摸，嘴裏還說着調戲的話，他氣的肺都要炸了。
剛要跑過來教訓那惡心東西，就見趙歡利落的把人打出去，他一時愣住了，媳婦兒真是太厲害了。
“沒事。”
趙歡轉頭看他氣鼓鼓的站在一旁，臉色嚴肅的吓人，以為他吓着了，忙安慰他說:“不過是個下流痞子，打一頓教訓教訓就是了。”
“媳婦兒。”
沐晨曦漆黑的眼神透着心疼，輕輕捧起趙歡的臉頰，艱難的說道:“都是我不好，若是厲害一點，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對不起，媳婦兒。”
沐晨曦情緒極端低落，他的心好疼好疼，看見趙歡被人欺辱，他恨不得上前打死那個惡心東西，但他知道趙歡一定不讓。
“不生氣，我們不生氣，為那麽個東西不值當。”
趙歡溫柔的哄着他，看他眼裏升騰的水霧，心裏揪着似的疼，後悔剛才出手輕了，應該狠狠的打一頓才是。
他聽賣肉大叔的話，知道這個猥瑣家夥不是一般人家的少爺。可那又怎樣，想讓他這麽忍了是絕不可能。
前世在孤兒院，他就是一直打着熬出來的。孤身一人了無牽挂，唯有的就是一條命，誰有本事拿去就是。
就是因為他的狠絕，打架都是以命相拼，才少受了不少欺負，慢慢熬出頭來。
若不是剛才突然想到沐晨曦，怕自己這狠勁吓到他，及時收手壓下心中怒氣，那個青年現在恐怕胳膊腿已經斷了。
“唉！”
賣肉大叔看他們一點不害怕，知道他們可能不了解那個羅二少，好心的說道:“你們還是先想想，怎麽躲過羅二少的報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