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清冷的月輝下, 王清泉擡頭看天,月光朦胧間映出他的臉色不好, 站在那遲遲未動一下。

李少傑看着這一幕微微搖頭,太沉不住氣, 有些事看破不能說破, 這都不知道嘛!

劉文清和張誠對視一眼,彼此保持沉默。他們幾個是要一起作伴回學院, 但看這情形也無法催促, 只能等在一旁。

“唉!”

李少傑沒理會王清泉,嘆息一聲對劉文清他們說道:“劉兄、張兄, 你們知道我們是從縣城而來, 但具體身份還不知道吧!”

“我父是縣衙主簿,清泉他父是本縣父母官。”

李少傑苦笑,“我們相交時日尚短,還沒來得及說家世。也覺得沒必要說, 我們都是真心相交, 與身份地位這些無關。”

“你們是以為沐舉人知道你們家世,想請你們幫忙,所以剛才在酒樓沒坦誠自己身份?”

張誠語氣不善, 他本是貧家子弟,根本沒資格與這些官家子弟相交,也不想攀高枝,完全是因為沐晨曦與他們在一起,他想着從旁看護一下。

可是他們口口聲聲說交朋友, 卻在沐晨曦有事為難之時,連身份都不肯坦誠,這是什麽意思?

“咳咳。”劉文清怕氣氛太僵,忙出口打斷張誠的話,“有話好好說,沐舉人不會有那意思,李兄他們應該也不是有意隐瞞。”

他其實也不太明白李少傑的意思,剛才當着沐晨曦不說,現在卻告訴他們兩個,這究竟是何意?

“看看他就知道了。”

李少傑一指擡頭望月,其實是郁悶難耐的王清泉,“他也和你們一樣,不明白我為何剛才不吐露實情,現在與我生悶氣呢!”

接下來李少傑的話,才給他們解了惑,明白李少傑真正的意思,也感嘆有的人就是心思細膩。

李少傑家是寒門出身,在官場沒什麽背景人脈,雖然他父親是位居主簿,實際上還比不得縣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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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泉家世好一些,是典型的官宦之家,但也不是很出彩,只有一個在榮都位居五品的堂伯能拿出手些,沒什麽令人太忌憚的能耐。

而縣尉則是上頭真有人,親眷和人脈遍布府城,榮都據說也有一些關系,令他們兩家頗為忌憚。

好在縣尉為人不錯,沒什麽高人一等,或是不堪的行為,縣衙內外算是比較安穩,吏治也算清明。

“我若表明我們身份,就要細說縣尉這些事,豈不是在沐兄煩惱時給他再添愁緒。”

李少傑給劉文清和張誠解釋,同時也是說給王清泉聽,“羅二少這些事,就算告到官府,也沒太大懲罰,反而撕破臉容易做仇,對沐兄他們不利。”

他稍微停頓一下,讓他們幾人消化一下他這些話,然後又繼續說道:“若是像沐兄說,還想找上門去,他不過是一個舉人功名,羅家哪需要給他面子,弄不好當場就會翻臉,一樣是沐兄讨不到什麽好。”

他這算是一點給他們把事掰碎了說,讓他們能明白其中厲害,不至于做出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這下連王清泉都明白了,這事看着不大,确實是有些棘手,處理不好反倒給自己惹禍。

“可也不能坐視不理,看着沐兄為難,我們不幫一把。”

王清泉還是氣悶,現在倒不是對李少傑,而是羅二少那個惡心東西。竟能想辦法膈應人,讓別人有苦說不出,上告也無濟于事,一樣起不了大作用。

“你剛才不是說要請家裏找縣尉說和,現在也就這一個辦法。”

李少傑想想說道:“我們都傳信回去,一定讓家人找縣尉壓下這事,別讓羅二少找麻煩,其他的我們做不了。”

若說為鎮上百姓出頭,讨公道或是約束羅二少以後不能胡作非為,李少傑自覺他們還做不到。

他們在這犯愁,幾人面面相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卻不知是他們能力有限,讓有本事有能耐的人解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

翌日清晨,趙歡睜開眼,看向身側沐晨曦。

眉眼舒展,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睡的正香甜。

想起他昨天回來,醉的睜不開眼,纏着自己給他擦頭發,還嘟囔着一杯酒,他不會醉就是有些困。

上床躺下後,就乖巧的跟只貓似的,依偎在自己身邊,直接睡着了。

趙歡好笑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沐晨曦睡的紅撲撲的臉頰,“真是只小醉貓。”

今天看來沐晨曦是不能起來做飯了,趙歡輕手輕腳穿好衣服,出去給他準備早飯。

“媳婦兒。”

沐晨曦醒來沒看見趙歡,出來房門就見他正端着一盆水,頓時眉開眼笑道:“給我打的水。”

“嗯,快去洗漱,飯已經做好了。”

趙歡笑着把水盆給他,轉身又回廚房給他端飯。

香甜的米粥,每日雷打不動的兩個雞蛋,爽口的小鹹菜,還有昨天沐晨曦提前在酒樓定好的兩道菜,早餐很是豐富。

昨天沐晨曦愁緒百出,又喝了點小酒,沒有好好吃飯。現在看到一桌好吃的,頓時胃口大開。

趙歡看他吃的香,知道他昨晚一定是沒吃好,出言提醒道:“多喝點米粥,暖胃。”

“嗯,媳婦兒真好。”

沐晨曦甜甜一笑,給趙歡夾他喜歡吃的菜,“媳婦兒,多吃些,都是你喜歡的。”

“好。”趙歡把碗裏他快夾滿的菜吃下,還調皮的端起碗給沐晨曦看,“都吃完了。”

坐在一旁吃飯的柳成新,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每次吃飯他都要被沐晨曦夫夫甜膩氣氛侵擾,又怕打擾這溫馨不願意發出一點動靜。

吃完飯,趙歡送沐晨曦到書院門口。

沐晨曦下車後,擔心的囑咐趙歡:“媳婦兒,沒事不要出去,想去哪等我回去陪你去。若是有事,一定讓人來找我,別自己一個人受委屈。”

“知道了,我哪都不去。”

趙歡知道他還記得昨天羅二少的事,笑着安慰他:“鋪子裏那麽多事,我哪有時間出去。再說,就是有事你也不用擔心,還有大哥他們那些人在呢。”

好說歹說,把沐晨曦送進書院,趙歡蹙眉:看來羅二少的事,給沐晨曦帶來的影響不小,看他緊張兮兮的模樣,心裏既感動滿足又心疼不忍。

…………

“老師。”

沐晨曦從學舍尾随江浩海出來,心裏有很多不解,想向老師請教。

“晨曦?”

江浩海被他叫住,回頭看他滿面愁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模樣。

能找到自己這裏,這孩子一定是遇到難處,當下關心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為難之事?”

“嗯。”

沐晨曦倒是誠實的點頭,“老師,有些事情不解,想請老師解惑。”

他把昨天發生的事,還有與李少傑他們酒樓談話,一一告訴給江浩海。

這些他對趙歡都沒說,不想趙歡為此煩惱,同時也覺得自己太無用,不能保護他也不能為他讨公道出氣。

“老師,難道真沒辦法嗎?這羅二少的行為,雖然不是太惡劣,可是也讓人不勝其擾,有的人害怕我甚至背井離鄉。”

沐晨曦眨巴一雙天真又帶有迷茫的眼睛,苦惱的說道:“做了壞事,難道真不能懲處嗎?就讓他這麽胡作非為下去。”

“怎麽不能懲處?誰又說他不能懲處?”

江浩海看他委屈巴巴的小模樣,心裏早就心疼的不得了,自己弟子被難為這樣,他一向平靜的心裏,此時蹭蹭冒火。

“可是去衙門,這種行為沒多大的罪,可能還惹來更多的麻煩。若是去他家裏,估計也是被家人袒護。要是起了沖突,興許還會被他們倒打一耙,怎麽都得不償失。”

沐晨曦悶悶的把心裏話說給自己老師,他對此事想了很多,最讓他想做的就是打上羅府,給趙歡出氣。

當然,若是能想辦法,讓羅二少以後不在危害鎮上百姓,那是最好不過。

他說的這些,江浩海怎麽會不明白。

告上官府,那些百姓名聲也保不住,還是一樣毀了。

羅二少這種行為,實在是惡心人,在律法上不會有太大懲處,無非是罰銀或是打幾板子的事。

有縣尉在,別說不可能挨板子。就是能,也可以推出別人來擋災,這些事連普通百姓心裏都有數。

打上羅府讨公道,那更是不可能。按眼下這些事來看,羅府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到時他們出手傷人,或是反告上官府,這些平頭百姓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沐晨曦有個舉人功名都白搭,對上官府和那些有權有勢,為富不仁之徒,只有吃癟受害的份。

特別是沐晨曦還是平民出身,沒有任何依仗,只是空有個好聽的功名在身,百姓們敬畏不敢輕易招惹,別的一些有本事的人根本不會看在眼裏。

江浩海伸手揉了揉沐晨曦頭,笑的一臉奸詐,“你的想法很好,打上他們羅府比告官要好的多,我們晨曦就是聰明。”

沐晨曦頓時瞪大眼睛,驚喜的問道:“真的可以嗎?不會連累我那些親人和族人,也不會讓我媳婦兒擔心?”

他剛說完神情又萎靡下去,連連搖頭道:“不可,若是真打起來不怕,我們族人和村人很多。但若是告上官府,有縣尉在,我們一定會輸的。”

“呵呵。”

江浩海笑眯眯的看着沐晨曦,真是個天真的孩子,“他有縣尉依仗,你不也有人依靠,怎麽會怕他們?”

“啊?”

沐晨曦茫然不解,看江浩海高深莫測的表情,急中生智的拉着他撒嬌,依偎在他身邊溫軟讨好的語氣說道:“老師,你教教晨曦,弟子愁悶苦了!”

“哈哈哈。”

江浩海開懷大笑,這還是沐晨曦頭一次依偎在他身側,平時就看他與江安親近,把自己這個老師扔在一邊,現在終于能享受一把弟子親昵依賴的感覺。

“你不用自己親自去打,那也太給他們臉面。只要亮出你的依仗,再找個有分量的人去通知一聲,就完全能解決。”

江浩海感嘆:“一件小事而已,看把你愁的,老師就教教你這裏的彎彎繞繞,再助你一臂之力。你不是要出氣嗎?那就往出氣上來。”

…………

下午,趙歡在鋪子裏,突然收到羅府送來的賠禮,令他莫名其妙的同時,又敏銳的感覺到不簡單。

羅府管事小心翼翼的讨好眼神,阿谀奉承的言語,還有那豐厚的賠禮,可不是發現自家少爺胡作非為做出的舉動。

特別是一再強調,老爺已經狠狠教訓過羅二少,現在氣倒在病床上,無法親自來賠禮的話。

一直到他晚上去接沐晨曦,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心裏頓時有些解惑,具體的還要回家探問。

“媳婦兒。”

沐晨曦見到他,立刻親昵的依偎在旁,“我好想你。”

趙歡失笑,天天都要來這麽一出,“嗯,我也想晨曦。”

“媳婦兒。”沐晨曦眨眨眼睛,裏面滿是竊喜。

“我今天跟老師學了很多,好有用好有用哦!”

沐晨曦高興的拉着趙歡胳膊,把江浩海教他的那些學給趙歡聽,最後還驕傲的說道:“媳婦兒,給你出氣了,我們把羅府給砸了,這回他們再不敢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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