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海永不移
“蘇柒啊!”金榮哎了一聲,霍沉當年在學校追人追得兇,別說宿舍裏的人,影大都沒人不知道,“你追了人三年,還為她打過架…就那個大明星淩浩的追她的時候。可蘇柒不是還沒畢業就出國了麽,黃了!”
“淩浩追過她?”其他的事情霍沉直接忽略掉了,目光看向玻璃房子裏兩人的身影,眼角不自覺地勾起,裏頭燃起了火焰,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獵物。
“啊!淩浩那時候說要移民法國,還問過人蘇柒要不要一起去…”
“蘇柒是跟他出國的?!”霍沉火氣上升,聲音卻不自覺有些發抖…
“诶,不是…蘇柒是跟她爸出國的,美國!”電話還在說着,後面半句霍沉卻根本沒聽。玻璃房子裏,淩浩起身湊到蘇柒耳邊說了些什麽,隔着大半片的距離,看似耳邊親吻。
霍沉忍無可忍,拳頭捏在一側,電話都沒挂。王清和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沖進了玻璃屋,一把拉着淩浩的領口,從蘇柒身邊提起來,話從牙縫裏擠出來,字字狠厲,“你小子做什麽呢?”
淩浩記得他,交過手,老對手了。看了看他眼裏的火光,又掃了一眼自己被他提着的領口,“霍影帝,不至于吧?以我們今時今日的身份,還要動手?”
“霍沉…”蘇柒柔軟的聲音從側面傳來,“這樣不好!你快放手。”
霍沉聽不下去,人都招惹到她耳邊了,她還幫着他說話?“什麽意思?和他很好是麽?”他幾乎失去理智,口氣不好聽。
蘇柒記得這一幕,那年淩浩約她吃飯,兩人便起了沖突。兩個男人打架,她是第一回見,一拳頭過去,便是打算要人命的。後來劉紫馨跟她說,“那是雄性動物的劣根性。”最後,淩浩受了傷,霍沉留了疤,連着三個星期,她誰也沒見。
“你放手!”蘇柒聲音沉着,嚴厲的,“我和淩導在談合作的事情,你來做什麽?”
霍沉的脾氣根本壓不下來。可唯有蘇柒說話,他得聽!霍沉松了手,喝着聲淩浩,“離老子的妞兒遠點兒!”
她百口難辯,撇不清楚他,甩不掉,陳年的焦慮感纏繞着身體和喉嚨,刺人的話便脫口而出:“我和你沒有關系的霍沉,早就沒有了!很早很早!”
霍沉看着她,深重呼吸着,然後微微點頭,勾着嘴角笑,“好…好…你們先聊!”拳頭卻在身後緊握,掌心成了黑洞,承受着巨大壓力。霍沉轉身走,出去了玻璃房子。
王清和才跟了過來他身後,小心試探,“霍總,您沒事吧?”主兒臉色不好,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要不要找個地方消遣消遣,或者…找秦少出來聚一聚?”
霍沉全然聽不到王清和的話,步幅飛快,拳頭上了力道無處發洩,走到車邊,直垂進了車窗裏,聲音巨響,玻璃碎如滾珠,落進了邁巴赫後座。琉璃晶體渣進了手指關節,血香四溢。
Advertisement
王清和見得這番驚心動魄地:
“這…霍總,您這是做什麽?
“怎麽為難自己啊?”
“你沒事兒吧?”
“流血了…王秘書送您去醫院吧!”
&&
玻璃屋裏,蘇柒看着淩浩重新坐下,“對不起,我替他道個歉…最近拍戲壓力大,精神不大好…”
“沒關系。”淩浩笑了笑,“這麽多年了,他還是老脾氣…也真是…”
蘇柒卻有些出神,餘光掃着剛剛出去的身影。外頭的響聲她聽到了,目光便轉了過去。直到看到停在街邊的邁巴赫開走,才嘆着氣回神過來。話答得心不在焉,“嗯…看起來是…”
淩浩這才擡手理了理剛剛被揉皺了的衣領,“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她這回卻是十分警覺,“別撞上他了,又會鬧事。我自己打車吧!”
出租車的車窗開着,蘇柒一人坐在後座,從外灘回去家那邊,大半個小時的路程。車窗開了一道縫,吹着冷風,她才好保持清醒。她越發有些确定,霍沉不一樣了。有些沖動,年少的時候才有,這麽熾熱如火的占有,這麽一個掏心窩子給你看的男人,從大二一直到大四,大概沒有那個女孩兒能不動心。
可大四那年,霍家出了大事,她陪他回了趟北京。從那兒回來,霍沉變了。火焰苗兒被壓在了金屬鍋爐裏,燒得他滾燙,她也被他灼傷…
出租車停在白鷺小區前,蘇柒下了車。這裏離着江羽小區兩公裏。阮郁找的房子都太遠,正好徐老介紹了過來,上下樓的,有個照料,也能讓蘇柒放心一些。
上來電梯,進了家門。梅茵見女兒回來,倒了杯熱茶,“外頭起了風了,快進來暖暖!”
“嗯。”蘇柒換鞋,進了房間換下禮服,換上一身居家服。才回來客廳沙發上坐下。茶幾上卻擺着個搪瓷小人,白色的,上頭塗着油墨,小人的五官和油墨都出自霍沉的手筆。蘇柒心口一聲鈍痛,不知梅茵是從哪裏找出來的…
大四寒假,新天地四樓,搪瓷小人DIY的小作坊裏。四周都是來做手工的小孩兒,唯獨他們兩個大孩子,她捏着霍沉,霍沉捏着她。兩天後烤瓷出來,再一起回來做的釉漆。她畫的霍沉,霍沉畫的她。做好,交換了,一人一個擺在宿舍,大方恩愛撒狗糧。
後來,人既然都不在身邊了,這搪瓷小人,蘇柒便藏進了箱子裏。
梅茵洗好一盤冬棗回來,見女兒的目光盯在搪瓷小人身上一動不動。開口問着,“怎麽了?剛剛收拾東西,從箱子裏找出來的。這是照着你的樣子做的吧?還挺有意思,我就拿出來了。該擺去電視機櫃上。”
蘇柒一把拿起那小人,站起身來扔進了垃圾桶裏。“這東西不吉利,扔了吧!”
梅茵有些一頭霧水,看出來女兒不大高興,便也沒攔着。
夜深人靜,新搬的屋子和床,蘇柒還有些睡不習慣,輾轉反側,腦子裏回放着今晚上的畫面。口渴,她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走到垃圾桶前,目光停留在裏頭的小人半晌。
放下水杯,又從垃圾桶裏,将小人撿了起來。藏去了床頭櫃的小抽屜裏。
&&
祁山在S市內陸四百公裏的小鎮,海拔雖并不高,卻以秀美的地貌成名。是江南一帶旅游勝地。深秋,山裏綠葉變黃,紅黃綠三色相間,入鏡的畫面好看。
蔣敬挑着這裏來拍外景,劇本裏男主偷了家裏的車,帶着重病女主出游,完成她的心願。
蘇柒中午的時候到的山腳,正好趕上蔣敬約好的時間。霍沉已經早到了。兩人目光扭轉,卻是都沒相互招呼。蘇柒有些怕他,怕他熾熱的溫度,怕他毫不掩飾的直白,怕自己心底裏那些東西,受不了自己的控制。躲着,沒有別的辦法…
霍沉傷了的手包紮好了,心裏還淌着血。她出國了,他還以為和淩浩有關,他不知道她和淩浩現在是什麽關系,可她親口說的,反正和他沒關系。這兩天他過得不好,吃什麽都沒胃口,灌着劣質酒精才能讓頭腦清醒一些。片場見了她,本來好點兒了,可看她躲得遠遠的,更是難受。
“男女主過來一下,說戲了!”蔣敬發了話。兩人帶着臺本過去,聽導演導戲。
蔣敬講戲周到,說到重點還會親身教走位和表情。“一會兒拍侯揚開車帶蘇柒上山看日出,侯揚體貼一點,秦昕還是病着的,很虛弱,讓他照顧你…”
“嗯…”蘇柒一一記着,不需要動筆,她能體會到的點,表演的時候便能一字不落。私事歸私事,工作還是得兢兢業業。沒理得旁邊灼熱的目光鎖在自己身上,權當是看不到。
蔣敬礙着他是資方,只能适當提醒,“霍總,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麽?”
“沒有…”他聲音悶着。
蘇柒卻一眼掃到他手上的繃帶,本來不想管,卻還是問了問,“你的手…怎麽了?”
“打破了個玻璃杯。”霍沉輕描淡寫,粉飾太平。轉而對蔣敬道,“我覺得可以了,要不開機吧!”
蔣敬點頭,攝像機就位。拍攝場地在車內,擋風板和側邊車窗上安着攝像頭。
開拍。霍沉開車,蘇柒坐在副駕,從山下拍到山上,又從山下拍到山上。山風冷,吹了急,蘇柒有些發了寒。山路十八彎颠簸着,這麽幾趟下來,胃裏翻滾想吐。
為了要演先天性心髒病的秦昕,蘇柒臉上被化妝師刻意修飾得病态,本來就看不出來血色。應蔣敬要求,還得再拍一趟。
車廂裏三個機位,每一個情節都能細細記錄。
霍沉演着侯揚,伸手拉過來安全帶,幫她小心扣上。蘇柒帶入了秦昕,頭靠在椅背上,眼睛早已無神,卻看着他笑,“謝謝揚哥。”
“你叫我什麽?”
“揚哥!”
他歪嘴一笑,兩個笑窩深露,一個親吻扣在她額上。
車緩緩往山上開去,蘇柒的頭偏在一側,眉頭鎖在一處,胃裏翻滾得難受,午飯消化不了幾近呼之欲出。霍沉開着山路,不時側臉過來看她,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她是在演戲還是真的不舒服。
“怎麽了?”他一手捉着方向盤,一手過來探着她的手心。
她手裏冰涼,他心裏也冰涼。
表情還能當做是表演,手的溫度是真的。霍沉一時間沒了主兒,“真的病了?”
蘇柒聽來他幾分出戲,搖頭。
霍沉手足無措,知道她不想他出戲,還在強撐着,猛地一個剎車,将車停在了山路一旁的休息區。“不拍了,”霍沉擡手關了車內攝像頭,伸手過來探她的額頭,“到底怎麽了?”
鏡頭一關,蘇柒抹去他的手,“我沒事。”
前後跟鏡的攝像車,見拍攝車停了下來,也停在了一旁。還以為是霍沉即興發揮,見視頻信號都被切斷,蔣敬才下車過來車窗前詢問,“怎麽回事兒?剛剛拍得好好的,情緒都很到位,怎麽突然關鏡頭?”
霍沉下車過來,攔在蔣敬和蘇柒之間,“她身體不舒服,不能拍了。”
“哪兒不舒服了?”蔣敬不大理解,繞開霍沉打算親自問問,車門偏生被他擋住,“半山腰上風大,先回去酒店再說。”
蔣敬拗不過他,只得臨時宣布拍攝結束,讓大部隊先上山入住山頂酒店,明早起來好拍日出鏡頭。
霍沉回了車上,看她不說話又恹恹欲睡的樣子,忙發動了車跟着蔣敬的車隊往山上開。霍沉一個個病症猜了過去,“感冒了?”
蘇柒搖頭。
“來大姨媽了?”
“……”蘇柒搖頭。
“腸胃不舒服?”
蘇柒這才輕嘆了一聲,“嗯…”
他再伸手過來探着她掌心,還是冰涼。等着前面的車都開遠了,才又停了車去後備箱裏,翻出來保溫杯,拿回來送到她手上。
蘇柒接過來,小心擰開了保溫瓶蓋,水還很燙,她輕輕吹着,薄霧灑出落在鼻尖上,嘴唇微微張開。霍沉招架不住,喉結一滾,忙扭過頭去。
等她喝完了熱水,才繼續開車上路。
車停在山頂酒店前頭,面向着東方一處平地,建着一棟小樓,大概是景區裏最好的位置,被劇組整個包下來一天,專門用來拍攝。
蘇柒剛開門準備下車,便被他先一步過來拉開了車門,沒等她從車上落地,那人一把将她橫抱了起來,往酒店裏送了過去。她虛脫得難受,掙紮不起來,便只能窩在他胸前靠着,他胸口的暖意隔着衣物灑在臉上,蘇柒擡眼往上看了看。他脖頸上那道疤,今天的化妝沒遮得住,大四的時候,淩浩用啤酒瓶碎片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沉哥:老子心肝脾肺腎都給你!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