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魚與熊掌

都說長兄如父。

在對待張愔愔的這一點上,張昀生從來沒含糊過,他基本拿她當女兒來養,該散養的時候任其野蠻生長,但該管教的時候,距離千八百米他也能遠程操控,雖然他經常抽不開身陪她。

當然,她也嫌和他歲數相差太遠,沒有共同話題,并不需要他的陪伴。

最好不要幹涉她的自由。

張昀生的胸口沉着一口氣,輕叱:“把你的邏輯理順了再說話。”

張愔愔不大高興地撇了下嘴,“我和棠姐在海邊的餐館吃飯,沒亂跑!”

“你跟她吃什麽?”張昀生口氣好了些,“你才跟她見過幾次面?”

“路上碰見,一起約了吃飯,”張愔愔的謊話信口拈來,然後學他平時的口吻,“我們女孩子的感情你個老爺們懂什麽?”

估計是又有會議,張昀生沒再追問,最後簡單交代兩句就斷了通話。

張愔愔罕見地戰勝她哥,很得意,擡頭就見於棠站起來,她趕緊問:“姐幹嘛去啊?”

於棠說:“我回去了。”

“我送你。”趙征然說着要起來,

“不用,別送了,我自己回去。”於棠拒絕得幹脆,頭也不回就走。

張愔愔望着於棠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樓梯口,她轉過來,看見趙征然的落寞神态,她忽然對他産生了同病相憐的情緒。

她拿着茶壺過去給他倒茶,問:“這位……哥?叔?你多大了?”

趙征然看她一眼,沒理,端起茶杯大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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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愔愔現在對他憐憫正盛,也不在乎他冷淡的态度,她在他旁邊坐下來,“哥叔……”

趙征然終有反應,看向她:“你叫我什麽?”

“哥叔啊。”

“哥叔是什麽東西?”

“你這年紀吧,”張愔愔打量他,“不尴不尬不老不少,叫哥我吃虧,叫叔你吃虧。”

“所以就一起吃虧是麽?”他有點好笑,“你倒是一點便宜也不讓占。”

“我自己也沒占便宜啊,”張愔愔擺擺手,換話題,“唉,你是不是喜歡剛剛那個女人?”

“剛才還一口一個棠姐,人走了就不裝了?”趙征然瞥她。

“本來就沒多熟,裝起來我自己也難受。”她倒是幹脆。

趙征然沒多大心思應付一個小孩,有些敷衍地問:“你就不怕我告訴她?”

張愔愔滿不在乎地笑笑:“不會,人家根本不愛搭理你。”

趙征然臉色一僵,表情更不好看,擡手叫服務生過來結賬。

張愔愔沖着過來的女孩一揚手,笑得乖巧,“我來我來,姐姐,你去忙別的。”

趙征然發現這小孩很懂得賣乖,轉頭打量她兩眼,長得很漂亮,白生生的年輕臉蛋,笑起來俏媚可愛,俏媚在目光流轉,可愛的圓潤鼻頭。

确實很能瞞人耳目。

張愔愔又沖他笑,“唉,你喜歡她多久了?我看你夠失敗的,你和她不是大學同學麽?多少年了,還沒追到手?”

這丫頭說話直來直去,專挑人痛處下手,根本不考慮旁人感受。

趙征然又不能跟一個小孩計較,但還是刺她一句:“先管好你自己,追到你那位叫司諾的再說。”

“司諾優秀長得帥,難追很正常,一追就到手我還看不上。”張愔愔似乎對待感情也有自己心高氣傲的苛刻要求,但其實追不上時,背地裏恨得牙癢癢。

“年輕人,只要長得帥就可以對女孩手到擒來,真是方便。”趙征然說。

“我喜歡他當然是因為他夠優秀,他是我們年級第一。”張愔愔莫名驕傲。

“人品如何不管麽?性格不合也不管?”趙征然問。

張愔愔哼笑,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有什麽不合适的讓他改呗,我的品味可是很高,他改了只會更優秀。”

趙征然搖搖頭,懶得再應,拿起旁邊用餐的賬單去櫃臺結賬。

張愔愔等他下了樓,她跑到露臺探出腦袋問:“唉,你叫什麽?”

趙征然背對她往前走,只是擡手揚了揚。

於棠在路邊攔了車上去,溫故的電話就追過來了。

溫故見她接了,說:“看來還沒出什麽事?”

“嗯,”於棠應道:“我在車上,要回去了。”

“這麽快?”溫故問:“聊什麽了?”

“沒什麽,還是那些。”於棠說。

“喝,夠癡情的!”溫故懶懶地諷刺:“可惜當年一失足,如今已然千古恨。”

於棠不想聊這個話題,說:“你寫論文去吧。”

溫故其實還想八卦後續,但於棠這個掀不起波瀾的性格,是不會讓事态往複雜的方向發展,行動之前也許優柔寡斷,但決定之後就是雷厲風行。

一周後,投标結果出來。

周一大早,王總一接到中标消息,在辦公室裏插着壯碩的腰肢仰頭大笑,於棠和老吳進來了他也沒收住,張着大口,能看見他舌身發紅,估計上火了。

“來來來。”他招手,走到茶幾把兩個茶杯分別遞給於棠和老吳,自己端起一個高腳杯,裏面是紅酒,“舉杯同慶。”

老吳看一眼自己手裏的濃茶,和於棠對視一眼,與王總的紅酒碰杯。

王總嘬了一大口紅酒,很是酣暢,很是感嘆:“幸虧當時張總拒絕了咱們設宴款待的邀請,否則費時費錢。”

他的禮物差點兒就送出去了。

如今不用請客無需禮物沒有過分讨好,還達成目的,真是老天開眼。

王總樂出一口白牙,“正好,把那會的錢省下,留着下次請張總。”

出來以後,老吳忍不住嘆氣,難得嚼一回舌根:“摳門勁兒,十年如一日。”

於棠卻神思不定,她聽到這個結果,有些驚訝,但也是預料之內,兩個結果她都想過,但是中标的原因她難免要多想。

是招标方真正意屬,還是張昀生因為那晚,而夾帶私心?

於棠原以為這件事能告一段落,但下午開會時,王總和大家理性讨論一番,決定等開工以後,讓於棠帶施工隊進駐工地。

會議結束,於棠來找王總,說:“施工管理有對方的工程師負責,我去幹什麽?”

王總拿着座機,一邊撥號一邊回答:“那邊只管工程,施工隊一幫大老爺們,只會幹活哪會跟人溝通?你過去負責跟對方工程師交涉,這只是暫時,等各方面都穩定了你就回來……喂?劉總啊……”

於棠只好從辦公室退出來。

動工儀式那天,王總領着於棠等人抵達工地,那邊已經搭好了臺子,張本的員工早在那候着,楊其修也在,只有張昀生沒到。

對方一位工程師見到於棠,露出驚訝的表情。

於棠沖他微微地一笑,當初兩人共事,還是挺合得來。

“想不到啊。”他和於棠握手。

“以後還要多多指教。”於棠說。

張昀生是從機場直接過來,這幾天出了趟差,今天才趕回來參與動工儀式,一路風塵仆仆,步履穩健,身後跟着吳助理。

所有人一副恭迎聖駕的表情,當真萬衆矚目。

張昀生到了以後,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吉時已到,宣布儀式開始,他和王總一起點燃香燭,上香等等,香是特意請的祈福香。

忙完這些,張昀生發表兩句官方論調,宣讀祭文。

接着集體點香,祭拜各路神仙,祈求開工大吉。

張昀生與王總揮鍬動土,最後鳴炮灑酒,儀式算是結束。

到這會兒,吳助理總算給他遞了瓶礦泉水,他一氣喝下半瓶,轉一眼看見於棠,和本集團一位工程師正聊着,當下沒多想。

直到王總過來,談話中王總提及於棠,他才知道於棠被派來幹什麽。

烈日高懸,這裏四面平地,沒個遮擋。

於棠四處走走,順便勘察一下地形,今天出門着急,他臨時穿了高跟鞋過來,地面不平,高跟鞋在這裏不便行走,鞋跟總踩錯地方,她一不留神就踩中一顆石頭,身體晃了一下。

“小心。”

燥熱和土腥味翻卷彌漫的空氣中,一道冷沉的嗓子過來,於棠回頭望,見到張昀生跟王總在後頭,估計是邊走邊聊。

張昀生看她一眼,轉而又和王總聊起來。

兩人聊了一陣,王總就走開了,於棠往回走,和還在原地的他碰上。

她沒打傘,強烈的光線直接照在臉上,豔陽晃眼,她蹙着眉尖,看見他時一陣躊躇,動動雙腳要走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要說?”他倒先開口問。

“嗯。”她幹脆停下,離他一米左右。

有個事,她原本不想再糾結,但如今和他又碰面,她還是忍不住想問問。

於棠拿手擋住太陽,說:“這次中标,為什麽是我們公司?”

朗朗乾坤下,張昀生更顯身形修長挺拔,“於小姐這一問,牽連可就大了。”

於棠看着他,“你想說什麽?”

張昀生走近兩步,她後退,他也不介意,低聲說道:“你既懷疑自己的能力,還低估了我的人格。”

於棠無以反駁。

他挑着笑,“你們這些人,重氣節,氣節比命重要,但我是生意人,沒這麽多講究。就算是你想的那樣,你能怎麽辦?”

張昀生再進一步,於棠晃神,後知後覺想起來要推退開,被他一只手攬住了腰,於棠吓得臉色發白,四處張望,發現周圍的人差不多都已離開,只有遠處的吳助理,守在車旁。

王總呢?

張昀生低沉的嗓音又起,“你要是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條條框框,咱們也許能好好相處。”

他的氣息若即若離地浮在她鼻尖,待得久了怕是要入心入肺。

她推不開,兩只手隔在兩人之間,“張總好像很擅長調戲女人。”

他若有似無地揉着她的腰,“普通聊天,想多了或想少了的才會認為是調戲。”

太陽曬得於棠臉上發燙,她眼睛盯着他胸前的領帶,淺藍襯衫幹淨整潔,堪稱衣冠楚楚,她說:“也包括把女人抱在懷裏麽?”

張昀生俯身過來,兩人貼得更緊,他附到耳她耳邊,“但不包括和女人上床。”

於棠費力推着他,臉外一邊別開,“聽您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對此感恩戴德。”

他不動,說:“口齒越來越伶俐,還算有點生氣。”

“那我知道了,張總喜歡找罵。”

“罵人也挑嗓子,更挑時候,各方面挑對了,很能助興。”

於棠聽出他言外之意,覺得這人簡直沒皮沒臉,她裝着鎮定的口吻:“張總說盡興了麽?我可以走了麽?”

張昀生立即松開她。

車上的楊其修從副駕往後座看去,說:“老總這段時間是不是有點修身養性了?”

李秘書微思片刻,回答:“老板才出差回來,分身乏術。”

楊其修從窗口探出腦袋,“難怪,看見人家小姑娘腰細細的就獸性大發,上手就摟,人家前腳離開了公司,後腳就方便了他。”

車外面的吳遠聽見這話,冷冷瞥他一眼。

楊其修沖他嬉皮笑臉,“吳助理跟在老總身邊這麽久,怎麽還跟個雛鴨一樣假正經?”

吳遠臉色一沉,“神經病!”

於棠經過那輛車,沒好意思看那邊的人,只管埋頭走。

張昀生還在原地,正在接電話,他轉過來掃一眼於棠匆匆離開的背影,望着別處,說道:“我這麽跟你說,久居高位者會誤以為自己生來既在高位,世襲觀念就是這麽來的,而最接近高位的外人不得不慎始敬終,否則哪天替人做了嫁衣都不自知。”

手機那邊的人沉默半天,說了句什麽。

張昀生一邊往停車位置走,一邊收起手機,上了車,他閑着無事,給張愔愔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

張愔愔說在姑姑家,等吃晚飯。

張昀生嘴巴癢癢,正缺個教訓的對象,一聽她今天居然這麽安分乖巧,一時無從下嘴,正想挂了電話時,想起什麽來,又問:“月考成績出來了?怎麽樣?”

張愔愔果然一下噤若寒蟬。

在挨罵這方面,張愔愔從來沒讓張昀生失望過,她甚至還能花樣作死,提供各種讓他展示中華文字博大精深的機會。

她忽然靈光一閃,說:“正常發揮。”

張昀生哼笑一聲,“行啊,學會跟我耍心眼了?你正常水平多丢人現眼當我不知道?”

張愔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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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依然沒有進展,但都是必要的劇情。不要着急,沉住氣,我就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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