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魚與熊掌

張昀生在路口攔車,上去以後拿手機登錄郵箱,打開最新一封郵件,內容涉及股權抵押貸款的信息,外加兩個附件需要下載……這車上路不穩,才看幾行的功夫,張昀生胃裏又是一陣翻攪,他皺着眉收起手機,靠着椅背閉眼假寐。

剛才崴到的部位不嚴重,痛過一陣慢慢見好,現在基本沒有感覺。

——

工地裏就於棠一個女孩子,所以她一個人占據一間房,屋子裏有一張尺寸較大的辦公桌,堆放了許多圖紙,還有她的一臺筆記本。

她現在基本和大家同吃同住,工地裏包中午晚上兩餐,夥食很一般。

不過她一個女孩子,食量不大,倒還能湊合應付過去。

吃飯時她通常回自己的屋子,一邊吃,一邊研究平面圖和樁基圖。

其實她以前也不經常跑工地,搞設計的,重點在畫圖,除非有需要,領導才會安排你下工地,不過以前陳韻說過,跑工地對建築師大有好處,讓她有機會就多跟着工程師見識見識。

而這次她能下工地,其實她有些懷疑,是王總暫時不知道該如何安置她,于是幹脆将她派出來,名曰管理施工隊。

其實每天的事情也不多,這倒方便她長點見識。

於棠每一個星期就會去陳韻家裏吃頓飯,改善夥食。

周六她在陳韻那裏吃完飯,回到自己的租屋,看見沙發上一件西裝,沙發扶手還搭着一條領帶,這兩樣東西在她這裏閑置了幾日,她差點兒忘了。

於棠把西裝拿起來,聞了聞,倒是不臭,酒味也散盡了,就是隐隐有一股髒衣服放久了的悶潮的氣味。

她想了想,将衣服和領帶一起裝進袋子,拿到樓下幹洗店。

周日那天她回工地,順便去幹洗店把衣服拿了。

她想,張昀生偶爾會去一趟工地做做視察,到時候直接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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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次等的時間有點長,半個月過去,他都沒來一趟,簡直比皇帝還忙,那個袋子擱在桌子腳下,都落灰了。

這日打樁出現了廢樁的情況,好在發現得及時,做出設計修改,轉個角度選好位置,進行補樁施工。

天氣陰沉,眼看要下雨。

這裏四處空曠,時不時吹起一陣風,帶起土腥味。

大家正忙時,張昀生來了。

當時於棠就混在一群工程師裏,和監理正讨論挖基坑,是否追加工程量。

項目負責人眼尖發現了大老板,趕緊地迎上去,“您要來怎麽不說一聲,也沒個安排。”

“路過,來轉轉。”張昀生看着前面施工的地方,問:“那怎麽了?”

“哦,補樁呢。”負責任人回答。

“嚴重麽?”

“不礙事,很快就好。”

張昀生象征性視察了一圈,象征性指導了一下工作,來到某個獨立工棚開會。衆人散時,於棠知道他馬上就得走,怕他這一走,桌子腳下的衣服又得落一層灰。

她有些着急,看他一眼。

正好他也瞧了過來,一看就知道她有事。

負責人見他不起身,自己也不好走人,琢磨着說點什麽。

張昀生翻着進度記錄表,頭也不擡就說:“你忙你的,我坐會兒。”

負責人這才起來,說有事喊一聲,然後就跟随人群出去了,於棠落在後面到了門口,返身回來。

張昀生擡頭瞥她一眼,繼續翻閱,“扭扭捏捏瞻前顧後,教再多也是浪費。”

旁邊還站着吳助理,他和於棠對視,沖她點點頭,然後很有眼力見地走出去了。

於棠這次幹脆直接,“你的衣服還在我這。”

他頗意外,“什麽衣服?”

明顯不記得這件事了。

那晚那麽個情況,於棠也不好提醒他,只說:“您等我一下。”

說完跑出去。

辦公用房和這裏隔着幾排工棚,有點距離。

於棠來回奔走,這時又刮起大風,她跑出來時安全帽沒戴,鬓角兩簇發絲半長不短,紮不上去,被吹得胡亂飛。

她回到開會的工棚,發現人沒在,趕緊轉身出來,看見張昀生聽着電話才往停車的方向走,估計有什麽急事,一時半會兒等不了。

於棠拎着東西追上去,看見他上車,更着急。

好在吳助理在主駕上看見她了,有意等她一會兒。

於棠跑到後座,喘着氣敲敲車窗,車窗降下來,她直接把袋子塞進去,話都不說轉身走人。

張昀生還在聽電話,馬上握住她的手腕,於棠被拽回去。

他對手機那頭的人說:“現在過去估計遲個十幾分鐘,今天的主角是秦家那位,拍東西的另外有人,我就是捧場的,到時候鏡頭前給足面子,慈善家的名目就有了。”

於棠站直了身體,小心翼翼四處環顧,生怕有人發現這一幕,她一邊努力地想把手抽回來,掙紮幾下無果,有些生氣。

他講完電話,捏捏她的手腕,沒幾寸肉,他問:“這是什麽?”

於棠沒彎腰,和他隔着車頂,“衣服。”

張昀生還是沒松開她,另一只手去翻,果然是他的衣服,半天才想起來是怎麽回事,忽然帶着笑,說:“這點東西給我打電話完事,你搞那麽複雜?大半個月,你睹物思人啊?”

前頭還坐着個吳助理,於棠不想和他糾纏,“衣服還給你,可以放手了。”

“曬黑了。”他說了句無關要緊的話。

於棠沒吱聲。

“又黑又瘦,工地裏少了你吃的?”

於棠使勁抽着手腕,“你到底有沒有事?”

“行了,”他說:“別用力,一會兒摔了我不管。”

她安靜下來時,張昀生輕輕松開她,於棠趕緊往回跑。

主駕的吳助理幹坐了半天,見後頭的人沒什麽動靜,只好驅車離開。

秦家這次給基金會捐了一套瓷器,還有兩錠古墨,據說是乾隆時期的石鼓文古墨,另外還有一些字畫之類。

活動在一家會所舉行,裏頭燈火輝煌,名流荟聚,不乏助陣明星,個個戴着胸花,走過紅地毯,簽名拍照。

一群記者見了誰都蜂擁而至,競相采訪。

張昀生進場比較低調,不應付記者,不走紅地毯,不簽名,直接進入會場落座。

倒是遠處慈善項目的負責人發現了他,過來打聲招呼,也就是剛才和他打電話的女人,十分高挑惹眼。

她過來在旁邊坐下,問:“張總怎麽這樣就來了?”

張昀生翹着二郎腿,聞言笑着反問:“不這樣,還要哪樣?”

她指指後邊,說:“那邊都在接受采訪,張總不過去露個臉?”

“免了吧,說了來捧場,搶人風頭容易得罪人。”

“張總還怕得罪人?”

“面子能給就給,與人方便,于己有利。”

又聊了一陣,女人走開了。

因為拍賣會開場了,燈光暗,音樂起,先是一個短篇,畫面是一片山區,到處破落得厲害,這是這次慈善項目的用意。

目的是幫助偏遠地區的孩子。

接下來拍賣開始,主席臺上列舉各樣拍賣品,大大小小,陸陸續續都有人競價,到了後半段,終于輪到那塊古墨上次。

有人舉牌,好幾個人競價。

拍賣師高昂着嗓子喊出一個個數字,在最激烈的時刻,張昀生舉牌了,舉了就沒放下來過,直到把古墨拍走。

接着是一副名畫,仕女圖。

張昀生原本無意,但瞧見那幅仕女圖大概的面貌以後,他又舉牌。

拍走的兩樣東西,都不在他原本的計劃之內。

周六早上,陳韻打電話給於棠,讓她幫忙帶陳司諾去醫院挂號,“咳嗽都半個月了,吃藥也不見好,我周末兩天都走不開,你幫個忙。”

於棠答應下來。

下午就去學校,給陳司諾請假,帶他去看醫院。

車上,陳司諾埋怨了兩句:“我自己可以去,我媽非得讓你來,你怎麽老替她辦這種事啊?”說完又咳嗽。

於棠給他順順氣,說:“你媽幫我的也不少,替她辦這點事不算什麽。”

因為是周六,到了醫院挂號,兩人排了好久的隊,隊輪到陳司諾進去,醫生聽完大概情況,再聽一回診,直接就開單子。

“去驗個血,今天吃飯了沒有?”醫生問完,估計也發現自己問了句廢話,無語地挑了下眉。

“吃了。”陳司諾回答。

“去跟護士預約時間,明天一早過來。”

忙完這些,於棠帶陳司諾去吃飯,出了醫院以後,陳司諾就一直沉默。

於棠知道他擔心什麽,只能安慰兩句:“不要想太多,你就是有點咳嗽,只是咳的日子長,沒有其他不适,問題應該不大。”

陳司諾低聲說:“我怕影響高考,身體有問題,學校可能會讓休學。”

於棠這會兒也不知道再該安慰些什麽,事情不在自己身上,說什麽都是風涼話,索性吃完飯,帶他回家。

第二天一早,於棠和陳司諾一起去醫院,陪他驗血,因為來得早,省去一些排隊的時間,出來兩人吃了早餐,她送陳司諾去補習班。

陳司諾下午放學,他出來見到於棠在外面,跑過去說:“姐你怎麽又來了?”

於棠說:“怕你想太多,走吧,帶你去吃飯。”

忽然有個脆生生的女音喊:“司諾!”

於棠擡頭望,發現是張愔愔。

她跑過來,問:“司諾,你咳嗽怎麽還沒好啊?”

陳司諾還是不大願意理她,說了句:“跟你沒關系。”

張愔愔追上去,“怎麽沒關系?我關心你啊,醫生怎麽說?”

陳司諾原本就為了這件事無法集中精神上課,聽她沒完沒了地就更煩躁,直接回:“死不了!”

於棠覺得這話有些過分,“司諾,怎麽這麽說話?”

沒想到張愔愔壓根沒往心裏去,甚至想得很開,“死不了就好,你活着我才能繼續喜歡你。”

陳司諾一聽,臉色更陰郁。

張愔愔轉而對於棠說:“棠姐,你們去哪?要不要一起吃飯?”

“你不回家?”

“回家也是我一個人,那麽大一張桌子,你想想,多可憐。”

於棠知道她故意誇張,但也沒拆穿,點頭答應。

陳司諾皺着眉,不大樂意。

三個人選了家餐廳,張愔愔話多,一頓飯吃得還算活躍。

期間,張愔愔接到她哥日常盤問的電話,這回她很坦蕩地告訴他,自己和於棠一起吃飯。

張昀生沒再問她怎麽就和於棠關系好成這樣,只說:“在哪吃飯?我讓林伯去接你,順便一起送人家回去。”

她問:“送人家?你這麽好心?”

他說:“這是你該有的禮數。”

張愔愔想想也是,她哥還是替她着想的,于是就報了地址。

林伯開車過來得花點時間,張愔愔好說歹說才把兩人留下,於棠以為她是想和陳司諾多待一會兒,覺得這丫頭癡心不改,也就順了她的意思,

陳司諾也是這麽想,所以不給張愔愔和自己說話的機會,拿出試卷來做。

張愔愔不敢打擾他學習,于是也不敢找於棠說話,怕影響他。

好不容易林伯到了,張愔愔反倒松一口氣,這一個小時憋得她渾身不對勁。

林伯先把陳司諾送回去,然後才是於棠。

於棠下車進小區大門,沒多久聽見後頭有人喊她,她回頭見是林伯追上來了,趕緊返回去,問:“林伯,怎麽了?”

林伯把手裏一個紙袋給她,“上次多謝你幫我送張總回去,這個你拿着。”

那天她沒送張昀生回去,她當然不能接受這份禮,即便是送了她也不好意思接,“舉手之勞而已,您別客氣。”

林伯卻很堅持,“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是大事,你拿着吧,一件小禮物。”

考慮到這大晚上的,人家還刻意親自送來,而且好歹是長輩的一點心意,於棠沉吟片刻,也就不推辭,“那謝謝您了。”

林伯笑了笑,說:“這個是我老鄉送我的兩塊墨,不值什麽錢,給我也用不着,我聽說於小姐會書法,送你正好。”

聽說?

聽誰說?

這件事他也只能聽張昀生說。

於棠把裏面的錦盒拿出來,翻開蓋子,是兩錠墨,上面都有幾行鑲金刻字。她以前只是一時興起,跟着教授學過幾年的字,對墨錠沒有研究。

但耳濡目染的,大體還是分得清貴賤的。

她狐疑地看向林伯,說道:“這個看起來不像尋常的新墨。”

林伯一臉茫然,“新的舊的我也不懂,我那老鄉說就是一塊普通的墨,他手裏這樣的東西多,扔了可惜,索性給我,說我不要了也可以送人。”

現在仿古墨的也有,大概是仿制品。

這麽想,她也就收下了,“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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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妹妹還是好用的,但發展還是好慢,看明天有沒有突破,至少讓老張和棠棠多一點互動,啊……

還有,上一章為什麽會鎖?因為我冒死開了趟假車,就寫了腰和臀的字眼,修改以後到現在還在審核……我真的是服氣了,服得透透的。

最後一句,沒有開車的老張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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