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只崽
橫濱最近新開了一家診所。
診所很小，只有一個很年輕的女性醫生，藏在陰暗巷子盡頭的診所內部構造比起提供醫療服務的機構不如說更像是異寵店之類的地方。
在醫生的椅子背後是滿滿一牆的爬寵箱，裏邊各種各樣的昆蟲用無機質的眼睛注視着每一個進門看診的病人。
不過通常會踏足這家店的也不是什麽普通人，附近的普通住戶寧願去幾條街外的藥店胡亂買一點藥，也不願意推開這扇背後懸挂着龐大蜂巢的門。
如果無視嗡嗡飛舞的胡蜂進入辦公室，就能看到醫生的桌子上趴着一只成年男性手掌大的蜘蛛，會在醫生寫處方的時候爬過去用身子壓住處方簽的頁腳，也會爬到醫生的肩膀上用長着絨毛的前肢輕輕觸碰醫生的耳垂，像是在竊竊私語着什麽。
“醫生是昆蟲愛好者嗎？有些品種還真是少見呢。”外形精幹的男人坐在莉莉娅對面仰頭看着牆壁最上層的幾個箱子裏五顏六色的蝴蝶，感嘆着莉莉娅收藏的驚人。
“嗯哼，它們很可愛吧，都是我親愛的孩子們哦。”莉莉娅歪過頭蹭了蹭肩膀上蜘蛛毛茸茸的屁股，對自己的孩子們充滿自豪，“不過蜘蛛不是昆蟲啦，是節肢動物。”
孔時雨把目光轉回醫生身上，看她快樂地和蜘蛛貼貼，眉頭不由得一跳。
“身份已經弄好了，醫生你看一下。”他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這種身份經不起細查，但是平時使用應該足夠了。”
莉莉娅接過文件袋，拿出裏邊的東西，“16歲啊，日本的法律好像是已經可以結婚了欸。”也就是說有孩子也是可以的了吧？真不錯啊。
莉莉娅勾起嘴角露出愉快的表情，彎腰從桌子下取出一個被黑布罩着的方盒。
“當當當，這是之前和孔先生說好的，”莉莉娅取下黑布，透明的亞克力盒子裏一只左右兩邊翅膀呈現不同顏色的蝴蝶正靜靜停在花枝上，輕輕地開合着翅膀。
“皇蛾陰陽蝶，按照概率來說的話一千萬只蝴蝶當中才會出現一只哦。”
“這還真是，有夠美麗啊。”孔時雨彎下身子盯着這只脆弱的小東西，“我現在理解它為什麽價值25萬美元了。”
“活體的話壽命可能在一個月之內，如果想要長期保存還是做成标本比較好。”莉莉娅摸了摸盒子像是告別，又把黑布蓋了回去。
“身份的事謝謝孔先生了，皇蛾陰陽蝶出手之後傭金直接扣除就好，剩下的傭金到時候麻煩兌換成日元吧。”
Advertisement
“沒問題，如果有需要治療的人我會聯系你。”孔時雨做了一個ok的手勢，起身将裝有蝴蝶的盒子小心地捧起來，跟莉莉娅道別離開。
合上診所大門，聽不到蜜蜂振翅聲音的孔時雨抖了抖肩，長舒了一口氣，“胡蜂什麽的，可真是讓人害怕。”
走到巷子口時，這個黑市上的知名中介回頭看向隐藏在盡頭的陰影中仿佛一個昆蟲巢穴的無名診所，想起初見莉莉娅時的事情。
作為黑市中介，以混亂著稱的橫濱自然是孔時雨諸多生意的來源地。
前些日子橫濱某幫派找上了他想要購買競争對手家boss的資料，但是他剛從東京做新幹線到達橫濱，在前往幫派駐地的路上就被爆炸的沖擊波所波及，整個人飛了出去。
等他重新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街邊，除了身上已經愈合的傷口之外就只剩下有點隐隐作痛的腦袋提示他剛剛經歷了什麽。
聽身邊幾個同樣或躺或坐在地上，但似乎沒有失去意識的人說，有一位女性醫生在為附近的傷者治療，那個人似乎擁有讓傷口加速愈合的異能力。
作為一個合格的中介，孔時雨馬上嗅到了新的來錢渠道的味道，通常橫濱的醫生都不太在意自己的病人是什麽職業，就算這個醫生已經有了固定的工作渠道，也是有撬牆腳的可能的。
再退一步，只要能和一位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為大量傷者提供治療的醫生搭上關系就不虧。
孔時雨沿着其他人提供的方向找了過去，遠遠看到一個深紫色頭發蹲在衆多傷員中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一名優秀中介的職業素養讓他在觀察片刻後暫時離開這裏，找到一個還在工作的自動販售機買了三明治和咖啡又返回去。
坐在廢墟中等到傷員的治療告一段落，孔時雨方才走到醫生身前，“醫生您好，我是孔時雨，非常感激您之前對我的治療，您似乎也忙碌了很長時間了，如果不嫌棄的話，我買了三明治和咖啡，請墊墊肚子吧。”
眼前的醫生似乎過分年輕了，身上的白大褂像是穿了長輩的衣服，但沾滿塵土的衣角和疲憊的神色又無聲地為她先前救援的行為做着注解。
“謝...謝謝你。”有些驚訝地接過食物，莉莉娅心情好了很多，“我是莉莉娅，叫我醫生就可以。”
雖然說準備用醫生的身份混入人類社會，但是莉莉娅有點沒想到今天的傷者竟然有這麽多，果然這顆星球上的人類太脆弱了。
這就不得不說一下，莉莉娅的能力可以分為三個部分。
一是讀取，即只要得到包含基因的部分就能讀取到其他個體的基因以及能力；二是吸收，即完整吸收其他個體以獲取記憶和能力。
這兩者的區別在于前者等于給了莉莉娅一個圖紙or樣品，如果想要制造出來和使用需要花費自身大量的能量轉化，要達到如臂指使的程度也要付出大量的練習。
而後者就是剪切粘貼直接獲得成品，對于能力的熟練度會在很短時間內達到原主人的程度，但是記憶和感情的部分是沒辦法和原主感同身受的，只能說是莉莉娅看了一部以原主為主角的電影的感覺。
最後一部分能力就是賦予，莉莉娅可以将自己吸收的能力以基因片段的方式賦予她的孩子，當然了，遺傳基因這種東西，不排除變異的可能性。
所以在今天的治療過程中，莉莉娅雖然獲得了大量基因樣本，但是因為都是普通人的緣故，沒有讀到什麽好用的能力，反而花費了不少能量來合成促進傷口愈合的物質。
這時候拎着食物出現的孔時雨無疑獲得了莉莉娅極大的好感，雖然這點食物能補充的能量很少，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啊。
“我是一個中介，如果醫生您有什麽事情可以找我，今天情況有些混亂，回頭我想請醫生吃飯作為答謝，不知道是否方便。”孔時雨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莉莉娅，試探着建立聯系。
“好呀，沒問題。”
-------------------------------------
送走孔時雨，莉莉娅趴在辦公桌上用手指扒拉着團成一團的蜘蛛玩，“孔時雨先生還蠻厲害的嘛，還以為身份要很久才能搞定呢。”
對于進入人類世界需要解決的三大問題，身份、金錢和落腳點，房子她占據了一個死于當天爆炸沖擊波的倒黴鬼的，身份孔時雨也幫她解決了。
錢的話，莉莉娅最早打算是吃爆炸死者的絕戶。但是讓蟲子們找了一圈，現金不是太多，房子和賬戶裏的錢如果等橫濱官方統計完死者的話遺産應該是會充公的，想要變成自己的還得找人操作。
本來莉莉娅已經打算問問孔時雨能不能弄這個，但是在整理當天吸收的記憶時發現了皇蛾陰陽蝶的信息，再一查發現這種蝴蝶不僅稀有而且昂貴，于是莉莉娅幹脆問孔時雨能不能賣出去，結果也沒讓她失望。
所以最後除了這個診所之外，其他死者難以處理的遺産莉莉娅就放棄了（反正賣崽就一夜暴富了），說真的，如果不是皇蛾陰陽蝶貴就貴在它少上的話，莉莉娅真的很想制造一屋子去賣。
“啊，今天也想吃中華街的灌湯包呢！”伸了個懶腰，莉莉娅把蜘蛛塞進兜裏，起身準備出門覓食。
即使目前覓食蜘蛛吸收的人類裏也有擁有簡單的烹饪技能的的，但是莉莉娅為了獲得更多能量，更喜歡吃熱量高的甜品快餐肉食，所以就算能自己做清淡的日式料理，她還是願意出去吃。
特別是兩條街外就是中華街，莉莉娅在嘗過吃過一頓之後就将其作為了固定覓食地點之一，尤其喜歡吃川菜、烤鴨和灌湯包。
包圓了店裏所有蒸好的灌湯包之後，還想繼續吃的莉莉娅被店員推薦了大個肉包，發面做面皮的包子比個頭比莉莉娅的拳頭還大，吃起來非常有滿足感。
“麻煩再來兩籠打包！”
讓莉莉娅沒有想到的是，籠和籠的大小也會是不一樣的，所以最後她收獲了巨大的一袋包子：）
拎着和纖長身材反差巨大的袋子打道回府，準備推開診所大門的莉莉娅轉身看向巷子裏各種垃圾和紙箱堆出的光線照不到的角落，“出來，別躲躲藏藏的。”
事實上這條巷子裏藏着的莉莉娅的“孩子們”，數量多到如果細致地描述出來的話，可能連孔時雨這種什麽風雨沒經歷過的黑市中介都不會想再踏進一步。
莉莉娅早就知道身後跟着人，但是她想看看來人打算幹什麽，沒想到她都要進診所了對方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只是莉莉娅沒想到從陰影裏慢吞吞走出來的，會是一個橘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孩子。
“欸...？人類幼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