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禪院甚爾

門鈴響起的時候,莉莉娅早已洗刷完三小只讀完故事哄他們睡下,自己也躺在床上,用意識鏈接藏在正飄洋過海的軍需物資裏的覓食蜘蛛,偷偷爬到船長室偷聽到達常暗島的時間。

正在研究自助餐離自己還有多遠的時候被加班打斷,換成誰心情都好不起來的吧。

就應該把營業時間改成晚上而不是白天。

這麽想着,莉莉娅在阿織的催促下面無表情地從床上爬起來,往睡裙外直接套上白大褂就下樓打開了門。

倒是沒想到門外出現的會是熟人。

“孔時雨先生,這是?”

狹窄的巷子裏停着一輛不起眼的本田,灰撲撲的轎車沒有打開車燈,悄無聲息的融進黑夜中。

孔時雨從駕駛座上下來,苦笑着打開副駕駛的門,攙扶下一個身材高大卻腳步踉跄的人。

“不好意思啊醫生,這麽晚還來打擾。”孔時雨此時沒有了前幾次莉莉娅印象中精幹的模樣,整個人胡子拉碴精神疲憊。

“事發突然,我能想到的靠譜的醫生只有您了。”吃力地用肩膀支撐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孔時雨為順利到達目的地松了口氣。

莉莉娅招呼阿織過來幫幫孔時雨,轉頭回來時剛好與孔時雨帶來的這個黑頭發綠眼睛的男人對上視線。

這個人的嘴角有一道疤,給他本應俊美的容貌平添了幾分兇戾,他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向自己打招呼,仿佛身上讓他連獨立行走都困難的傷口不足挂齒。

“呦,醫生,麻煩了。”

傷員已經進門,莉莉娅正準備也跟着進去開始工作,眼角餘光卻瞥見孔時雨開來的車後座上有一顆眼熟的小小海膽——“惠?你怎麽也在車上?”

“孔先生,把惠一個人放在車關系嗎?”

孔時雨沒有回答,反倒是大塊頭的傷員語氣散漫,“嗯?你認識這個小鬼?沒事,他就在車上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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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到冬季,但秋天的橫濱夜晚已經時常有讓人忍不住哆嗦的冰涼的風在無孔不入。

莉莉娅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搖頭,“不行,現在的天氣已經很容易讓孩子着涼了,而且惠還很小。”

“那就把他也帶進來吧。”停下腳步,傷員先生表情有點不耐煩,身上的傷口還在向外沁出血液,沾濕了更多的衣服。

“惠,還記得我嗎?我是莉莉娅,我要把你抱出來了哦。”将半個身子探入車內,莉莉娅慢慢抱住禪院惠往外挪。

禪院惠用手捂着嘴,那雙和禪院甚爾如出一轍的綠色眼睛裏滿是淚水,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今天幾天沒見的爸爸終于回家了,身上帶着一些難聞的味道,但惠還是很高興。

惠不知道,那些他所不喜歡的味道是血液、汗液和硝煙混在一起又被體溫捂到發酵出來的,而他的父親此前剛剛殺死了一個極道組織首領,從槍戰現場爬回來,自己的腿上也被一發大口徑的狙擊彈穿透。

對于禪院甚爾來說,這不是他受傷最重的一回,只要睡幾天這具天與咒縛的強橫肉/體就會愈合,甚至連疤痕都未必會留下。

可偏偏是這個時候。

雖然他已經從禪院家那個垃圾堆逃了出來,但他身上畢竟流淌着禪院家的嫡支血脈,有心人想查就能找到他這個禪院家的廢物。

這個跟蹤了禪院甚爾很久的詛咒師就是為此而來,他想要給咒術界高高在上的禦三家一個響亮的巴掌,卻無法突破任何一個本家的結界,只能把腦子動到了歪門邪道上。

禦三家出任務在外的族人有很多,但大都有侍從或結伴,大家族的教育很重要的一條就包括不要孤身犯險,敢于單槍匹馬的通常都實力強勁,詛咒師想找個落單又有把握下手的人實在很難。

但他聽到了一條傳聞,禪院家的嫡支有一個天與咒縛沒有咒力的廢物孩子,現在似乎是脫離了禪院家在外邊。

這不是剛好嗎,雖然不知道反向天與咒縛對咒力的排斥能達到什麽程度,但通過血脈咒殺禪院家嫡支應該是可以的吧?

但發現禪院家的廢物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術師殺手”的時候,詛咒師又猶豫了,別下手不成把還自己搭進去。

可這也是他達到目的最有可能的機會了。

就這樣猶豫着在暗中窺伺,機會出現在了他眼前。

尾随受傷的術師殺手來到一個普通的公寓,詛咒師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嘲笑是禪院家嫡支的少爺又怎麽樣,沒有咒力的廢物活得還不如自己。

在那個男人關門之前擠入屋內,看到屋內情況的詛咒師簡直要笑出聲來,看看他發現了什麽——一個和一看就知道和術師殺手有血緣關系的小孩子!

小孩子好啊,小孩子的恐懼來的輕易又純粹,如果自己在這裏虐/殺了他的父親,想來他的恐懼一定能被詛咒放大到足以咒殺血脈親人的程度。

如果被禪院家的當家一脈有人被咒殺,想來禦三家那些高高在上了老爺們也會吓得屁滾尿流吧?

完全沒把受傷的禪院甚爾看在眼裏,詛咒師輕率地出了手,卻沒想到明明已經行動不便的男人還能像矯健的黑豹一樣撲向自己,将刀刃送入自己心髒的動作不比殺雞更困難。

失算了啊,不過沒關系...在生命的最後一秒,咒術師引爆了自己的術式,腦海中映入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殺了自己的男人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爆炸的沖擊波。

對禪院甚爾而言,他沒有被來自長輩的愛澆灌過,也不知道要如何養育一個孩子,只能按照自己粗糙的活法,喂飽就行了吧?

但在術式的爆炸要擴散的時候,就算哪怕自己受了傷也能躲開,可還是本能地擋在那個孩子前面。

開什麽玩笑,這個小鬼可是那個人給自己的恩惠啊...

好半天過去才恢複意識,禪院甚爾意識到這次的跟頭自己可是栽了個狠的,掙紮着伸手去夠先前放在櫃子上的手機,看到那個臭小子正安靜地看着自己,眼淚卻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爸爸,你不要有事。”惠哽咽着,不敢大聲,他記得自己的爸爸不喜歡吵鬧。

低頭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胸膛和腹部,感覺主要器官受損不嚴重,禪院甚爾拍了拍自家幼崽的頭,“沒事,死不了。”

只不過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行,而且必須趕緊離開這裏,不知道那個詛咒師有沒有同夥,剛剛的爆炸聲也容易引來公寓管理員。

吐出藏在胃裏的儲物咒靈醜寶讓它趕緊去把屋裏的東西吃掉帶走,禪院甚爾撥通了自己的中介孔時雨的電話。

“喂?來接一下我和惠。發生了什麽?說起來太麻煩了,總之不來就可以等着給我倆收屍了。”

莉莉娅抱着軟軟的小孩子走進診所,阿織用步足比劃着示意已經讓那兩個男人去辦公室了。

“惠,你害怕蜘蛛嗎?”莉莉娅輕輕拍着禪院惠的背,安撫這個像是受了驚吓的孩子。

禪院惠本能地喜歡動物,而且阿織的形象比起真實的蜘蛛更像是加了動漫濾鏡,八只大眼睛圓圓的,看起來非常可愛。

搖了搖頭收起眼淚,擔心爸爸的心情占了上風,“姐姐,我不怕的,把我放下來吧,你可以先給爸爸治療嗎?”

這孩子,也太乖巧了吧,明明有家人,但身上卻有一種和自家三只撿來的幼崽一樣,缺乏安全感的味道。

但現在還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把惠放到阿織背甲上拜托阿織看一下孩子,莉莉娅匆匆走進辦公室。

孔時雨正疲倦地揉着太陽穴,而受傷的男人已經躺在了沙發上,卻精神很好地歪着頭看向莉莉娅的一牆昆蟲,發出啧啧的贊嘆,“哦哦看起來有不少值錢貨色啊。”

走到沙發前低頭查看着男人的傷勢,莉莉娅發現了咒力的殘穢,這個人是被咒力傷到的,咒靈還是咒術師?

禪院甚爾把目光轉回看起來過分年輕的醫生身上,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看向孔時雨。

“喂喂,你可沒說過你找的醫生是個咒術師啊,不是說異能者嗎?”

聽到這話孔時雨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沒好氣地應付出聲,“你管人家醫生是什麽呢,能治好你就行了。”

咒術師的話,根本就沒什麽用啊。

沒有人比禪院甚爾更了解自己的身體,他身上的天與咒縛對咒力的拒絕可以說達到了嚴苛的程度,攻擊性的術式對他都要大打折扣,更別說是表現形式更為溫和的治療術式。

得到了禪院甚爾的樣本,莉莉娅的興趣卻被吊起來了。

這個家夥體內的細胞活性和普通人類比起來簡直是兩個物種,身體強度大概已經達到人類這個物種的極限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

以他的細胞再生能力就算今天不給他治療的話他自己應該也能養好,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絕對的優質基因。

好想吃啊。

但是不行,他是自己的病人,莉莉娅要遵守醫生的職業道德。

壓下突然擡頭的食欲,莉莉娅完全沒有身份被戳穿的慌張。

“說我是咒術師也沒錯...不過沒關系,可以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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