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身子尚未好全,你既得閑沒事可做,今日便替我在此好生伺候母親吧。”

撂下話,聞衍再一次不等江映兒回應,徑直離開。

面對男人有意無意似的刁難慢待,江映兒情緒毫無波瀾。

柔聲好意慢道,“妾身恭送夫君。”

對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欠身福了她作為正妻該有的禮數,又囑咐跟随着他的小厮記得遮穩了傘,別叫雨淋到了聞衍,複才坐了回去。

清韻汀的人看出來江映兒不僅不得盧氏的喜愛,在大公子面前還落嫌,對她更是輕慢。

江映兒在外廳等了許久,下人們連一盞熱早茶都沒給她端上來,進進出出忙碌着,全然當她空氣般不存在。

丹曉虎着臉氣鼓鼓叉腰瞪眼,在聲勢上替江映兒不平。

盧氏這一遭起得夠晚,想必是用了魯老太醫給開的藥方,盧氏這病,丹曉詢問上聞府給她看診的郎中轉述給魯老太醫說時,魯老太醫寫方子講過幾句。

說盧氏的病就是心病,五內郁結心火不暢,本來沒什麽,只是堆積得有些年頭了,發作起來便頻繁做夢難以入眠,開點散心火的藥再輔上些有助睡眠的料渣,吃上一段時日,叫她一天多睡會,不消太久,便能養好精神。

聞衍吩咐了要好生照料盧氏,江映兒定然得照做,進也進來了幹坐着等也不妥,思來想去便想着盧氏盯炖補的藥方或者親自下廚做個早膳,聊表心意。

叫住了一位進來擦桌的小丫鬟,問她清韻汀院裏的廚房在哪?

那丫鬟咬着唇不敢回答的樣子,看了看背後用眼警告她的卓荷,不敢看江映兒。

兩者之間,她顯然是更懼怕有盧氏撐腰的卓荷,支支吾吾說,“禀少夫人,奴婢是新來的,只負責灑掃,還不扆崋曉得廚房在哪....”

一聽就是推脫的話。

丹曉氣了,“你不知道?進聞家的院子到清韻汀之前,難道沒有人教過你?”

Advertisement

丫鬟哭訴着,連連搖頭,“少夫人怪罪,奴婢的的确确沒有說謊...”

江映兒攔下丹曉,朝她搖頭,與那丫鬟溫和講道,“無事了,你下去做活吧。”

沒有再問別的丫鬟自讨沒趣,出了外廳繞過轉廊,靠着靈敏的嗅覺,在衆多香中辨出隐隐約約的飯菜香,江映兒自個帶着丹曉找到了後院的廚房。

廚房大多數都是粗使的婆子以及請回來的掌勺名廚,不在前院伺候,乍見江映兒知曉她的身份規矩給她行禮。

得知她來給江氏做早膳,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透露出雪白矜嫩,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會做飯嗎?

負責掌勺的很是為難,“少夫人....不是咱們推诿,您這....”雖說是好心意,“只怕會不會耽擱了夫人的早膳?”

卓荷帶着人來看笑話,不等江映兒發話,頤指氣使點着方才發話的掌勺。

“少夫人要親自下廚給夫人做早膳,你們這些沒眼力見的,攔在火竈前頭擋什麽!都讓開,今兒個誰都不準打攪了少夫人。”

言下之意,不準人出手幫忙。

一幹.婆子們聽後全都皺了眉,有好心的上前替江映兒說兩嘴,“火竈不好燒,不幫襯一把少夫人的手,萬一出事...”

只講出口兩句,被旁邊的人給拽了下來,眼神示意她別得罪卓荷。

小聲提醒道,“卓荷在院內本就得夫人寵愛,聽前院的人嘀咕這兩日要擡到公子院裏做小房了,日後指不定在聞家爬到什麽位置,你敢惹她不快活?不怕丢了你手裏的活?”

聞家大門不好進,當下人的月錢比外面都高,別說逢年過節還有賞賜,好心的婆子為了保住飯碗,也不敢替江映兒說話了。

卓荷更像是高傲的孔雀,“少夫人請吧。”

丹曉攥緊江映兒的手臂,“夫人...不如我們就不做了吧。”

雖說小姐在閨中也常鑽研廚藝,為夫人們下廚,丹曉只怕卓荷使絆子,一堆人的眼睛都看着小姐,被架得騎虎難下,出錯怎麽辦?

江映兒微微一笑,輕拍她的手背。

“別怕,就跟從前一樣,你替我掌着火侯,別燒急了,不慌的。”算算時辰還早,盧氏的藥性還夠睡會。

在江映兒鼓勵的眼神中,丹曉重重點頭,“好。”

卓荷翻白眼,還裝。

一會耽誤了早膳,看江映兒怎麽解圍,大公子走的時候可說了,要她好生照料夫人。

卓荷抱臂看好戲,就等着江映兒自尋死路。

在場的婆子們都替江映兒捏了一把汗。就怕她做不好,得罪了盧氏。

誰知道眼前看起來柔弱綿軟的女子,挽起她不戴任何飾物镯子的賽雪細腕。

居然熟練的燒水刷鍋,擇菜切菜,速度敏捷絲毫不輸常年呆在廚房的人,再放油下菜,有模有樣地翻炒。

不多時,幾道菜就出來了。

美人做菜賞心悅目,看似花架卻不是,實打實端出鍋來的菜,那掌勺見了都贊了一句好。

卓荷嗤笑,“何掌勺想巴結,未免也恭維得太早了吧。”

掌勺是外請的人,不算是聞府的家生子,不怕卓荷。

直言不諱道,“單看少夫人菜色,在場只要長了眼的誰不覺着好?”

卓荷說,“好看頂什麽用?”這句話就是借着菜含沙射影江映兒本人。

“老何我不吹噓,在廚房這塊地呆着也有二十多快三十年了,我只見少夫人下料時辰,放輔料多少的把握和火候,都不必嘗,聞見味都知道她做的好。”

說罷,毫不吝啬又贊道,“少夫人好手藝!”婆子們也跟着鼓起掌來。

卓荷氣得臉綠,只有些前院做活的丫鬟們,不敢做聲。

江映兒謙遜,“獻醜而已,謬贊了。”

江夫人胃寒,江映兒孝順,經傳授她女紅師傅的介紹,私下裏跟着汝陽最有名的酒樓掌勺學過些,常給江夫人做着養胃小粥菜。

雖然及不上大廚,她的廚藝也很是不差了。

卓荷眼睛淬毒一樣,瞪着眉眼含笑接受人誇贊擡手拭去額上汗珠的江映兒,恨不得咬吃她的肉。

後院的老婆子喜歡她,凝雲堂的老婆子也喜歡她。

為什麽?不就是一張臉嗎?

江映兒憑什麽樣樣能夠着好的?她卓荷當初也是小姐樣的人,同樣是來了聞家,她只能當丫鬟做小房,而她江映兒上天無比眷顧,不入青樓,反而得嫁大公子谪仙般有錢又有勢的人物做正妻。

她早就過了該嫁人的年紀,要不是這次盧氏終于開口要給她擡房,後半輩子都只能跟個爛賭的趕巷混吃鬼。

思及聞衍的面孔,一想到今日早上對着她死纏爛打的人,天與地的對比,卓荷的手指狠掐入掌心。

一定不能讓江映兒威脅到她的将來。

江映兒沒有在衆人的誇贊中得意忘形,謹守本份記着時辰,“婆母該醒了,端過去吧。”

她先去淨了手。

盧氏睡得好,起來見了江映兒在身側,她還愣了會神,“你來幹什麽?”大早上叫她見江映兒,想到閑話晦氣,心情都不好了。

“兒媳來給婆母請早安,知道婆母身子不适,特來伺候。”

盧氏這才回想起來,是她自個昨兒抱怨,把江映兒招來的。

“等我用過早膳你就回去。”

末了又補充一句,“往後不必來了。”不避諱江映兒,盧氏後半句直出,“見着就煩。”

面對盧氏的嫌棄,江映兒左耳進右耳出。

因着每日吃的菜系都不一樣,江氏沒有起疑,吃完了她擦擦嘴對着卓荷誇說,“今日的菜吃得不錯,明兒叫掌勺的人再擺這幾道上桌來。”

卓荷給盧氏擦着手,盯着桌上空盤的碟碗笑着說好。

“婆母既用好了飯,歇過一會也要記得喝藥。”

江映兒的溫聲,沒得盧氏丁點好,“不是叫你走,還在這站着?”

“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剛剛的口氣在指使我喝藥嗎?清韻汀還輪不到你做主。”

江映兒垂眼,“是兒媳多嘴了。”

“行了行了,走吧。”盧氏不耐煩趕人。

江映兒福禮,“婆母既沒別的吩咐,兒媳便回去了。”

剛走,盧氏叫住她,“前跟衍哥兒說了要擡荷兒做小房,我已經找人看過了,後日是良辰,是好日子,你現在回去在容雲閣院裏擇個好屋,好生布置着給荷兒當住的地方。”

江映兒沒異議點頭,“好。”

回去的路上,丹曉又是好一通埋怨,別的她不惦記,只問,“夫人,您才進門幾天啊,怎麽能點頭讓卓荷進來。”

“不點頭,反對有用嗎?”

再說,江映兒求之不得,多一個人伺候,她也少能跟聞衍獨處,夜裏能安穩歇睡,多美的事。

“卓荷心計重,奴婢怕她過來給您委屈受。”

丹曉自作主張提議。

“咱們去凝雲堂求求聞老太太吧,她肯定會為夫人做主,不會讓卓荷進門的。”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