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念頭剛出, 江映兒轉念否決。
從認識聞衍第一天開始,她便知道,聞衍的性子偏清高矜傲, 自負自滿。
若是聞衍知道她騙他。
江映兒心裏念頭閃過,連忙打住。
不對, 什麽騙不騙?當真是一孕傻三年,她和聞家是各取所需,怎麽會冒出來騙不騙的念頭呢?
江映兒回回心緒,前段時日陪着盧氏演戲應付聞衍, 給他回信,入戲太深了。
那信上寫的交流來往, 比她和聞衍同住在一屋檐下所說過的所有話加起來的都要多得多。
傳給聞衍的信太過于親密, 故而才會讓她閃神,譬如聞衍說嶺南多雪,叫他想起書中所說的白頭盟約。
盧氏當時見着了, 非逼着她寫下肉麻的回詞,江映兒不想聽盧氏在耳旁不停念叨,聽話順從在信中哄應聞衍, 與他盟約,來年看雪。
兒戲之言,說過既過了。
想來, 聞衍那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将諸如此類兒女情長的話記在心中吧。
再着,他知道了, 想必只會厭惡她,怎麽可能前來糾纏不休。
只要把聞家的東西都斷幹淨, 理不出錯就好。
“......”
江映兒心中盤算, 加之先前睡多了, 夜半才入眠,她醒過來時,已然到了正午,聞衍居然在容雲閣。
他長身玉立于書房也不知在翻閱什麽,右手旁放着許多書,看痕跡,堆着的書他已經翻過了。
“......”
江映兒勉強起身,在冬春冬紅的攙扶下在內廳緩慢的走動着。
聞衍在書房,她就不出內廳。
男人聽見動靜,手裏拿着書過來接丫鬟的手,攬着她的腰叫江映兒坐在他的腿上。
“你應該多休息。”
只想快點好起來的江映兒,不自然動了動,“夫君近日也勞累了,妾身重,放妾身坐旁邊便可。”
說着叫丹曉拿軟榻墊在圓凳上,塌上江映兒實在是躺不住,算下來,她已經躺了四天四夜。
孩子乳娘喂過奶,此刻在睡着。
聞衍身旁靜坐的妻,漫不經心翻着書,心思已經不在書上。
他的餘光掃過江映兒好幾眼,令她難以裝聾作啞,約莫是要走,江映兒耐心沒有以前那麽足,怕他看出端倪。
扭過頭,沒開口,只用眼神問:夫君有什麽話要說?
聞衍對上自家妻水淩淩的杏眸,手捂成拳頭抵額清咳一聲。
“你生氣了。”
講出這句話來,聞衍站在江映兒的立場,都覺得他明知故說,被婆母推小産九死一生,誰心中不氣不委屈。
可他的妻,善解人意的乖說口吻,“夫君多慮,妾身沒有生氣。”
她的臉垂着,語調也平穩。
聞衍篤定,“叫你多番受委屈,你生氣是應當的,無怪我多次一問,母親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會補償你。”
“婆母的事,夫君不必過分感懷在心,妾身真的沒有生氣,都過去了。”
別提補償不補償。
江映兒想到之前在清韻汀聞到的怪異安神藥,朝外叫冬春把藥拿出來,推到聞衍的面前。
”夫君,妾身有一事,必須要禀明夫君,前些時日,婆母身子不适,妾身前去清韻汀探望,見下人端婆母的安神藥進入房內,妾身自小對藥味稍敏感,乍聞婆母的安神藥,覺得藥味不對,又聽說婆母換了藥,便讓冬春去尋清韻汀的丫鬟拿了婆母安神藥的方子。”
江映兒從衆多的藥裏尋抓出一味三七花,遞到聞衍的眼皮子底下。
“妾身把藥方子給魯郎中看過,此花原性溫補靜心,可萬不能與吃過驅寒補身藥材的病人同服。”
先前魯老太醫給盧氏開的療愈心病的藥,便是以驅寒補神輔睡眠的藥為主。
“再者藥裏多增放了一味石菖蒲,服用此藥,會産生幻覺,滋生心鬼。”
所謂心鬼,不過是人心中的惡念而已。江映兒給盧氏面子,說得好聽。
”先前婆母在妾身房中喝玫瑰甜茶,茶中增了許多蜜汁,婆母任然頓感酸澀,此症狀也是長期服用三七花人身上有的症狀。”
“後來...”,江映兒微微沉頓,“妾身從下人口中得知,此藥,乃是姜小姐在幾月婆母吃完魯郎中所開藥方之後,找人另配給婆母的安神藥。”
江映兒留意到聞衍的臉色随着她所說的話越來越沉,越來越難看,随後定看向她。
江映兒對上他的目光,保證道,”妾身所言,句句屬實,夫君可以尋下人來問過。”
“……”,男人伸過大掌包裹拉住她的小手。
“你是我枕邊人,你所說的話,我信。”
江映兒垂臉,聞衍擡起她的下巴,細摩挲她的臉蛋,眼中滿是疼惜,“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吃苦了。”
江映兒搖頭,心中卻道:自從嫁入聞家就沒有一天不吃苦。
“我不應該帶姜泠月回來。”他說道,“二嬸嬸與祖母說得對,人是我帶回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應當怪我。”
無所謂了,日後他要帶八個十個二十個,都與她無關。
聞衍接着說,”當初我帶她回來....”他居然輕笑,“是想見你吃味,你總是太懂事了。”懂事到讓他心裏覺得,江氏根本就不愛他,不在乎他。
“......”
事實上,姜泠月帶回來,添的堵也只是在他個人心中,真正被氣到的人,是他自己。
那封姜泠绾帶來的信,江氏連看都沒看過,當然他也沒有看。
“你有時,可以不用那麽懂事的,同我鬧一鬧,吵一吵,或許會更好。”
想見見她不聽話的樣子。
江映兒怔愣,聞衍在說什麽啊?
男人話裏的意思,有責怪她,原因是太懂事?
她不明白,索性選擇沉默。
提到二房,江映兒也與聞衍和盤托出,“還有一件事情,妾身思前想後...”
聞衍叫她說就是,”我是你夫君,你對我不需要有隐瞞。”還以為江映兒要提他帶姜泠月回來時內心的種種,聞衍心中隐隐雀躍。
江映兒提到二房送來有毒的雞湯後,聞衍的臉色瞬間再次沉入谷底。
雞湯不在,沒有物證不要緊,江映兒告訴聞衍,當初聞怏險些小産,魯郎中的告誡。
以及她把雞湯的事情告訴了聞老太太,後聞老太太讓二房找廟祝清府上內鬼的事情。
“這些事情,你怎麽不盡早告訴我?!”
意識到聲音過大,聞衍降緩下來,“我不是在責怪你,只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因為要走了呀,聞衍作為孩子的爹,必須要知道聞府上心懷鬼胎的人是誰,他才會小心照顧孩子。
不到走的時候不必說,何況那時候說了聞衍未必會信,反而覺得她無中生有,疑神疑鬼。
江映兒嘴上安順講,“夫君忙碌,妾身不能為夫君解憂,但求不給夫君增添煩惱。”
陷入情愛蜜語當中男人,失了辨別話語真實性的水準。
他不覺得江映兒的話假,只覺得她懂事,好乖,心中暖流不止,疼惜翻湧。
越發攬緊她,嘆慰,“沒有什麽比你和孩子重要。”
盧氏呢?江映兒在心中想。
聞衍扳過江映兒的雙肩,望進她的眼中,慢而鄭重,“日後有什麽,不要瞞我。”
江映兒随口,笑說,“好。”
聞衍沒有在容雲閣停留太久,他把藥帶走了,江映兒想着他應當是去找郎中來看盧氏,對付二房吧,收拾姜泠月,以他的手段肅清聞家。
果不其然,不出江映兒所料,這幾日聞衍都沒有露面,忙得不可開交。
夜裏回來過,早起不見人,江映兒夜裏熟睡感覺到有人抱着她,很熱,不同于被褥給的暖。
她在帷帳內聞到聞衍身上殘留下的冷冽氣息,斷定他夜裏回來過,沒有打攪她。
江映兒沒出容雲閣,就在養身體,逗孩子玩,丹曉同她說道,聞衍去找了煙江路,魯郎中推忙不得空上門幫忙,聞衍又找了別的郎中來。
盧氏被下藥的時辰太久了,關在柴房刺激到她,推江映兒那日她還算正常。
後面在柴房餓了幾日,聞衍帶郎中上門的時候,她開始哭旋即發瘋,越來越嚴重,只要一有仆婦靠近她,就打人,喂藥的郎中也被她打咬。
半個月的療愈下來,見效好多了。
至于二房,丹曉說沒聽到風聲,但是好幾日沒見到二房的人了,二房的庭院始終關着,三房的人倒是見,走動的人少。
江映兒日子悠哉,身上漸漸養得好。
聞怏來看她,約她打雙陸,逗孩子玩,聞怏同樣給孩子打了長命鎖。
“對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聞怏問道,“要把名字也打上去才靈驗。”
江映兒搖頭,“還沒想好。”
聞衍半月走之前把書遞給她,叫她好好想,挑來挑去,江映兒還沒有挑定。
“沒事,好生想想。”聞怏把長命鎖留在容雲閣。
聞衍晚間早回來陪江映兒用晚膳,他說盧氏的情況穩定下來,終于得口喘息。
能得歇息是好事,男人眉宇間凝愁不散。
江映兒試探詢問,“夫君可是遇上了什麽難題?”難不成對付二房棘手?
聞衍擱下木筷,捏了捏眉心,看向她,欲言又止。
“糧道那頭出事,我可能必須要出門一趟。”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晚安啦,明天有萬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