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糜濃的氣息.滾熱, 維持了好久,天亮了又黑,動靜才慢慢小了。

守在門口的下人面面相觑。

本以為大公子這一趟找少夫人會極其不易, 世事難料啊,陰差陽錯幹柴烈火, 燒得不可開交。

旁人說小別勝新婚,真是沒講錯,裏頭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吧。

也不知道客棧的床榻能不能經受得起大公子和少夫人的這把火....

幔帳被撩開,內裏的濃郁漸漸散去。

江映兒累到脫力, 聞衍往外叫了雞湯托抱着喂給她喝,一碗喝了精光見底, 江映兒徹底睡到第二日的深夜。

外廳傳來議論談話的聲音。

聽不真切, 江映兒翻身皺眉,不滿發出聲音。

聞衍全神貫注分了絲神,聽到裏面的動靜, 擡起手,來朝他彙報的底下人瞬間止住了聲音。

“今天就到這裏,下去吧, 盯緊馮家,不要讓他們再有別的動作。”

小厮們識趣離開,聞衍進內室, 裏頭的女子還在睡着,見她睡容恬靜, 烏發掩在她的衣襟邊緣,有幾縷黏在她的臉上。

聞衍伸手輕輕幫她拿開。

時日仿佛一瞬間拉回到容雲閣的時候, 他每回起身外出, 江氏仍在熟睡中。

他很久沒有見到江映兒的睡顏了。

聞衍心緒低落黯然, 騰生出後悔,怪他悟得太晚。

男人一直坐在塌邊,維持着一個動作,一動不動,盯着榻上牽動他心腸的,曾經的妻。

怎麽都看不夠。

江映兒終于睡夠了,悠悠轉醒見到男人俊美無雙的側臉,下颌線無比流暢,鼻高眸深,濃眉長睫。

聞衍似乎陷入沉思,并未發現她醒了。

“......”

江映兒眨了眨眼,昨日迷亂無比的一切回攏到她的腦海之中。

渾身的亂麻疼痛時時刻刻提醒着她昨日都做了什麽。

她的眼皮子耷拉下來,目光垂到幔帳塌尾上挂着的鈴铛。

昨日,那鈴铛被床塌的震動晃得無比厲害,裏頭的鈴穗搖壞掉了,像她的腰,動一動都好疼。

江映兒不動,耷拉着眼皮細細想接下來,面對聞衍該怎麽辦?

“你醒了?”聞衍收回目光,見到她眨動的長睫。

江映兒擡眼,映入男人的眸中。

“......”

她不打算講話。

剛剛在心裏想不到法子,江映兒心想,不如破罐子破摔,絕口不提?

“餓不餓?”男人問道。

他伸手扶江映兒起來,“你睡了兩天。”

竟然已經過去兩天了!那韋伯伯他們如果找不到她?豈不是....

“你放心,韋家那邊,我已經派人去說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聞衍出言安撫道。

江映兒半倚着塌背,渾身綿軟無力,她起不來,手上酸疼就罷了,還有許許多多的印子。

入了炎熱的天,穿襦裙遮不了。再披外衫,不知要熱成什麽樣。

莫說頂着這一身不方便出去,便是能夠出去,她也走不了路。

原本焦急的江映兒嘆出一口氣,“你同韋家怎麽說的?”

別告訴她實話實說,屆時她必然沒有臉見人了,算什麽事啊?

轉念一想,就算是搪塞,信服力能有多少。

“沒有明說,韋筠找不到你,查到因頭與馮家有關,他把事情鬧到了官府。”

什麽?

“官府...”江映兒一僵,旋即顧不上太多攥拉着聞衍的臂膀,“不...不能去官府。”

萬一江家的事情,連累了韋家。

江映兒還記得韋勳說過,馮家在平塘嚣張多年,連官府都不怕,因此,她只能求聞衍,平塘沒有淮南大,他肯定能想到法子保韋家不漾。

見她如此垂憐憂心韋家父子,聞衍心疼她聽到官府時的小心謹慎,另一方面免不了吃醋,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若是救他們,你以什麽來換?”

江映兒咬唇,她有什麽能還,錢財權勢?聞衍都不缺。

她能給的,唯有一身早就不幹淨的血肉。

“......”

見她吓得小臉蒼白,為難苦倦。

聞衍心中一疼,他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實則叫江氏難受,真正剜心的人卻是他自己。

“我同你說笑玩樂,韋家的事,我會解決,不用你換,也不會還。”

不用還?

“果真?”江映兒并不覺得聞衍會那麽好心,他是一個商人。

見江映兒眼底的迷惑不解以及不信任,聞衍低聲,看着她的手,想去牽,生生忍住了。

“真的。”他說。

“聞衍,你為什麽幫我?”必須要說開了,江映兒不想欠人情。

雖然昨天晚上的事情扯不清楚。

本質上聞衍占了便宜,實則也算是幫她解了燃眉之急。

是是非非,江映兒能夠拎得清楚。

“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聞家和江家的債兩清了。”

聽到兩清,聞衍擡眸,“你既然知道,我若不說...便是你知道的那個意思。”

“何況,的确是我欠你的,是我不好,你就讓我彌補吧映兒。”

他的聲音柔軟,眼眸裏的溫情脈脈有點像那天吃醉酒一樣,今日聞衍并未吃酒。

輪到江映兒沉默了,她又能像那天一樣跑,“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平塘。”

“談生意。”

聞衍下意識接道,一時之間改不過來嘴硬的毛病,聞衍也暗暗之中慶幸。

倘若說了實話,江映兒趕他走,當如何?

“那麽巧,談到平塘?你又怎麽會出現在韋家。”

江映兒聰慧,瞞不過她。

聞衍的大掌往她那邊拉,沒有逾矩似昨晚穿過與她十指相握攥緊,光摩挲包裹着她的手背。

“是,我跟着你來的。”

前月在薛家吃了酒,聞衍趁人不備跟上江映兒,同她好好說軟話,第二日再上門時,手底下的小厮傳來話,說江映兒不見了。

被他發自內心的一番肺腑之言,給吓跑了。

說到底,江氏厭惡他,不想再同他有什麽沾惹。

“我總是嘴硬。”男人道。

說到嘴硬,江映兒腦子有些恍惚,他何止光嘴硬,“.......”

江映兒不自然動了動,掩睫清咳,“不要再說。”

“這個了....”

不許聞衍再提,江映兒卻沒有轉過彎,思緒深了要醒神抽回微難。

因為她發現聞衍似乎懂了那麽一點,不能說懂,只能說進步。

兩人也常斷斷續續,他出一次門,回來再辦一回事,帶着他學的混全忘了。

而今算算日子,從生育和離再到昨晚,那次他要去糧道,并沒有真的行事進去。

到現在,依稀有小半年了。

按照聞衍的路數,他居然能漲姿勢的嗎?

有別人了?

江映兒先前想不出來是什麽感覺,對了,他不是說娶正妻,難不成是從別的女子身上學來的。

“......”

江映兒默然抽回手,并不友善地瞪了他一眼,嫌髒似的拿了被褥的角擦着被聞衍包裹摩挲的手背。

男人看見她的動作,神情略微受傷。

“......”

她就那麽讨厭他?清醒之後,用完就丢,碰碰手都不成了。

僵局維持了小半響,聞衍接着方才的話題說道,“知道你不見後,我找了很多人問,誰也沒有告知我你的下落。”

“我知你重情,必然舍不下岳父岳母,若是離開,會同他們交代,便查了江家的事...”聞衍略過他在暗中幫江家平反的事情,“下人同我講,岳父曾在你離開的前幾日,叫人送了一封信往平塘。”

“信我沒有得見,料想,你應當是來了平塘。”汝陽江映兒不可能再回去。

“所以,你就來了?”江映兒問。

聞衍點頭,“是。”安置好江家的事情他便來了。

“路上耽擱些功夫,來晚了幾日,我到平塘時,原想着明日上韋家拜訪....”

沒有記錯的話,聞衍闖入她房中的時辰是夜裏。

“我想見你,便想着偷偷看一眼。”

江映兒打斷他的話,問起在淮南時他是不是暗中跟過自己?

怕聞衍否認,江映兒擡出了證據,“丘大娘家門口的樹被人抓壞了,她給我拿的肉第二日不翼而飛,是不是你幹的?”

聞衍沒沉默太久點了頭。

“你偷肉作甚?”

聞衍說不上來,反正就不想叫江映兒吃別的男人的東西。

“......”

“我賠給你。”男人抿唇,提到丘海忍不住生氣。

那肉被他丢掉了,要找也找不回來。

“......”

江映兒懶得計較,後面的事,聞衍不必說,她已經知道了!

實在沒有什麽好談的,起也起不來,江映兒閉上眼隔絕與聞衍的交流。

話歇後,閉上眼很久,她依然能夠感覺到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整整在塌上休息了三日,江映兒終于能夠下地了,雙腿依舊酸軟,扛一扛能走能動。

聞衍三日,宿在外廳。

他哪裏都沒有去,時不時有小厮拿着帳目前來彙報,瞧他的樣子,要不是親口聽聞衍說是跟着他來的,倒還真的像是正經來談生意的人。

用過早膳,江映兒擡頭看聞衍,驀然見着他耳後的抓痕。

是她抓的?

冒出疑問,江映兒覺得她傻了,看傷痕新舊,不是自己抓的,還能有誰?

近兩日,她身上的痕跡因着擦藥擦得勤快,好的差不多了,原以為聞衍的沒有,僅因為藏得深。

他不上藥嗎?

聞衍給江映兒夾了一塊小酥肉,放到她的碗裏,見她盯着自己,問,“怎麽了?”

江映兒晃神,垂眸,“沒什麽。”

撥着碗裏的酥肉,沒有吃。

以為江映兒不想吃酥肉,男人又給她夾了魚塊,體貼說道,“近些日子你一直悶着,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我在平塘包了一處...”

不等聞衍的話說完,江映兒徑直打斷,默然中顯現出她的無情。

“聞衍,我要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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