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着電腦過了一下午的一期一振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
紀明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靠着門口看着他，豔麗的嘴角勾起略顯嘲諷的弧度：“怎麽，電影不好看麽？”
屏幕之上，暮朝顏飾演的人偶師一身漆黑的袍子，坐在另一個被制成娃娃的自己面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卻有着絲毫不同的神情氣質，一個空洞麻木，精致美麗的毫無瑕疵，另一個笑意溫柔，卻也透着一種令人心碎的悲涼。
紀明然走過去，敲了幾下鍵盤退出了電影播放的界面，拉過一個椅子坐在一期一振面前。“當時看到這部電影的劇本之後毫不猶豫的就說要演——後來她也和我說她最喜歡這部電影，知道為什麽嗎？”
那只保養極好的手指捏着細長的煙卷，指了指玩偶娃娃一樣的暮朝顏，又指了指對面那個微笑的暮朝顏，幽幽道：“她和我說，演這部戲的時候其實演的就是她自己，一邊被你們一點點塑造成漂亮的人偶娃娃，一邊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随意的更改。”
一期一振蜂蜜色的瞳孔不由得被一種壓抑的痛苦所覆蓋。紀明然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的眼睛，挑高了眉毛：“多的我也不說，先和你們說明一下，朝顏和政府簽訂的約定是五年的時間，一來是因為她需要你們那裏的靈力，二來，她也是想回去看看，她曾經執着過的東西究竟還有沒有她想要的報複的價值……或者樂趣。”
“和我說這些做什麽。”一期一振啞着嗓子反問，紀明然眯起眼睛，将煙卷叼在嘴上，懶洋洋的撐着頭回答：“不為什麽呀，大概是因為我高興吧。”女人忽然湊近了他的臉仔細打量着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每次想到你們這群對朝顏抱着根本不可能的期望天天面對着那個最擅長演戲的小惡魔，我都會開心的不得了呢~”
“……是麽。”一期一振垂下眼，掩去了眸中的情緒，他扯起嘴角，忍不住又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畫面。“可這是我等與主殿的事情，與閣下并無太多的關系吧。”紀明然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随便你們啊，反正決定權在朝顏手上。”
“啊~對了。”她本來已經站起來走到了門口，忽然又停下腳步扭過頭看着坐在那裏的一期一振，“朝顏這個時候想必在後花園的露天泳池旁邊休息，你要不要去看看？”
***
別墅後面的花園非常漂亮，只不過似乎從未有人仔細打理過，這些昂貴美麗的花草生的肆無忌憚，甚至遮掩住了地上的小路。一期一振循着水聲撥開花叢伸出的枝桠找到這一小片被花叢緊密環繞的地方，暮朝顏正曲着腿坐在用大理原石砌成的泳池旁邊，看到一期一振的到來似乎有些驚訝。
“紀明然告訴你的？”她并沒有站起來的打算，只是面無表情的扭開臉。“神明大人要圍觀妖類的進食麽？”一期一振有些不明白，“……我不太懂主殿的意思。”他疑惑的問道，暮朝顏向來表情控制的極好，這次聽到他的問話反而臉色一沉，明顯有些不悅。“紀明然沒告訴你我的食譜是什麽？”
一期一振繼續搖搖頭。
少女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
她的表情頗為微妙，那只纖細的手掌忽然攥住一期一振的手臂将他狠狠的拽向自己，然後一把扯開了對方緊緊扣好的衣領，對方近乎撩撥一樣的氣音緊貼着耳畔，柔軟的耳垂似乎擦過了少女微涼的唇瓣，剎那間仿佛心髒被一把細細的絨毛騷動着，躁動不安。“正好今天沒有新的糧食了……”他的身高與暮朝顏相差不多，所以這個親密被環抱的動作他只需要低下頭而已。
“……主殿……”一期一振的聲音乍一出口，就是連他自己也驚訝無比的沙啞，少女似乎低低的笑了一聲，濕熱的舌頭驀地舔舐上青年頸部的皮膚，空氣中仿佛瞬間充滿了暧昧粘稠的氣息。一期一振心中一驚，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下一刻，鋒利的獠牙就立刻刺穿了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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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刺痛感一閃而過，随之而來的是大量血液流失帶來的冰冷與神智的恍惚不清，一期一振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和血液一起被暮朝顏吞咽下去。對方身上此刻的妖氣與煞氣濃烈的可怕，一期一振膝蓋一軟，暮朝顏的手掌立刻扶住對方的身體，若是遠遠望去，這畫面一定是旖旎又缱绻，而當暮朝顏仔細的舔去一期一振脖子上的血跡擡起頭看着他的時候，青年的心裏甚至還出現了一種詭異的興奮感。
“你血液裏的靈力要比國広的強。”暮朝顏那雙漆黑的眸子此刻泛着一種近乎妖冶的紅，她注視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是沉睡已久的兇獸審視着自己未來的餌食——他失血過多的身體無力的坐在地上，胸口急促的起伏着。暮朝顏彎下腰俯視着他，手指撫摸着他脖子上的血洞。
“本來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要從這裏出去找些人類的心髒當做晚餐了。”暮朝顏遺憾的看着他：“可惜你偏偏這麽聽話，方才只要你稍稍用力，我立刻就會停下來。”
“妖類的血肉和內丹、神明的精血神氣、還有人類的充滿生氣的心髒……”她的手指滑落，忽然拽住對方的領帶讓他更加靠近自己，一期一振注視着審神者此刻泛着血色的妖瞳，她素來淺色的唇瓣還染着自己的血液。
“你們這群家夥大概從來都不曾知曉，每天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都要被你們的氣息逼的餓的發瘋。”她的眼睛裏充斥的是一種另類的欲望，壓抑到極致的瘋狂的饑餓感，發現這件事的一期一振心中那種興奮感愈發濃烈起來。
“那可真是我的失職……”一期一振喃喃念着，他忽然一把扯開了領口，揚起臉露出自己白皙脆弱的頸部，另一只手撫上暮朝顏的臉頰，拭去她嘴角的血跡。
他單膝跪在她的面前，像是乖巧溫順的祭品一樣虔誠，他看着暮朝顏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嘴角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現在，請主殿用餐吧。”
***
“……我一直以為你的自控力很強。”
紀明然頭疼的揉着腦袋，一期一振已經收拾好了自己，衣着整潔的站在一邊。除了臉上還有些失血過多的蒼白，表情完全可以用神采飛揚來形容。而罪魁禍首暮朝顏背對着她抱着抱枕躺在沙發上，一點也沒有搭理她的打算。看到她這副吃完就跑的樣子紀明然更頭疼了。“我的親祖宗，你就餓到那個地步？”
“你要知道一件事，我已經一周沒有正常進食了，而且靈力消耗量非常大——最後和你強調一下，一期的味道很好。”暮朝顏慢吞吞的坐起來，完全沒注意自己說的話有多麽犯規。眼見着一旁那位氣質溫柔的付喪神臉上立刻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紅暈，紀明然只覺得自己辛辛苦苦護了這麽久的崽子很快就要被叼走了。
心塞。
“那麽你現在食譜上又有了一個補給來源是麽……”紀明然揉揉腦袋，可惜對方一臉狀況外的補充了一句：“付喪神的血液和靈力味道很不錯，也許我日後還要再加幾個。”
一期一振蜂蜜色的眸子微微一暗，還沒等他說什麽紀明然就先炸了：“你還想加幾個呀！？”這丫頭究竟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再兇殘的野獸只要喂飽了以後就可以撸毛了這個道理她不懂那群活了幾百年的難道也不懂嗎！
“可是我餓嘛。”縮成一團的暮朝顏忽然把臉埋在抱枕裏只露出一雙泫然若泣的桃花眼，聲音委委屈屈嬌嬌軟軟的，高冷總裁瞬間變成撒嬌讨饒小天使讓某個身為飼主的腦殘粉心頭一跳，捂着胸口扭開臉。
加吧加吧反正這孩子餓了好久了多加幾個多大個事啊大不了出事了她兜着。已經開始腦補日後拿着支票摔在本丸那群漢子的臉上讓他們拿着錢走人的紀明然顫巍巍的拿着手機，開始給自家小祖宗聯絡之前訂下的廣告。
……話說之前她是讓朝顏帶這小子來幹嘛來着？
***
本丸內，除了黑掉的三日月宗近，電視機前面永遠都會有一批忠實的小粉絲守着屏幕。而這天，栗田口家的短刀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電視上新上映的廣告。
這一款名為“禁忌”的香水，畫面上的背景是歐洲中世紀特有的奢華厚重，暮朝顏長發散落，身着一襲水色的抹胸長裙，表情慵懶，又帶了點像是醉酒的微醺，她側卧在一張灑滿了花瓣的床上，誘惑的曲線瞬間在鏡頭前體現的淋漓盡致。
她撐着腦袋，俯視着跪在她面前的騎士，眼神冰冷又傲慢。少女赤|裸的足踝被跪在床畔的軍裝青年握在手裏，俊秀的青年擁有着水藍色的頭發和蜂蜜色的眼睛，他帶着白手套的手指托着那只漂亮的裸足，仿佛要親吻她的足尖，青年的姿态恭順虔誠，襯着他溫柔的外表，像極了古歐洲高貴正直的騎士。可偏偏低垂的眼中卻透露出一種極富侵略性的危險的欲望，讓整個畫面都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矛盾感覺。
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貴族少女，和表面謙恭卻又妄圖以下犯上的騎士。
明知是名為禁忌的……卻也像惡魔一樣引人堕落的危險情感。
***
栗田口的短刀們紛紛咽了口唾沫。
“把電視關上吧。”江雪左文字的聲音幽幽的從背後傳來，逆着光站在那裏的男人表情有些模糊，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趁着他們還沒看到。”
藥研藤四郎眼睛一眯，還是擡手關了電視。
“有什麽關系。”少年站起來，笑眯眯的看着他。
“選擇了一期哥，這是主殿的決定不是麽？”
“他們身為部下，總不能以下犯上……對吧。”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