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為何怕你

我大喊“救命”,他立即捂住我的嘴,以蠻力制住我。

那八個家仆展開絲緞,圍在四周,為他們的公子行龌龊之事遮掩。

富貴公子将我逼至牆角,撕扯着我的衫裙,就算我大喊救命,也無人上前施以援手。

當街淩辱,洛陽城竟有這種無恥、下作之徒。

“沒用的,在這洛陽城,無人膽敢管本公子的閑事。”他淫邪道,撕爛了我的衣襟。

“放開我……你膽敢冒犯我……我父親不會放過你……要你滿門抄斬……”希望能吓退他。

“滿門抄斬?”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那皇帝老兒愚鈍無能,如今是趙王掌權,我父親是趙王的人,我想要哪個女人,就要哪個女人。”

原來如此。

心頭轉過數念,我想着法子自救,可是,眼下危急,我如何阻止他?

富貴公子抓住我的手,趴在我身上,吻着我的脖頸與肩膀。

我拼命掙紮,叫得嗓音都啞了,也無人救我。

心中悲憤。

怎麽辦?怎麽辦?難道我還要再遭受一次淩辱?

心急如焚之際,忽然,富貴公子不動了,慢慢擡起頭,我看見他的脖子出現一條血痕。

一柄泛着銀光的寶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富貴公子慢慢站起身,“好漢當心,刀劍無眼。”

我立即站起來,整理着衫裙,可是,衣襟已破,無法蔽體,右肩裸露。

持刀的男子身穿一襲黑衣,比富貴公子高出一大截,魁梧挺拔,劍眉飛揚,渾身上下萦繞着一股凜然正氣。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管我家公子的閑事?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公子……”一家仆威脅道。

“當街欺負女子,厚顏無恥,罪無可恕!”黑衣男子憤怒道,嗓音沉厚有力。

“你姓甚名誰,報上名來!”富貴公子喝道,雖然死捏在別人手中,卻慣于仗勢欺人,不甘心放過我。

“不想受皮肉之苦,就立即滾!”黑衣男子面色冷沉,不似開玩笑。

“你活得不耐煩了……有種你報上名來……”富貴公子憤憤地叫道。

黑衣男子手腕微動,刀尖抖動,晃了兩下,富貴公子的衣袍立即四分五裂,碎片掉在地上。

衣不蔽體,富貴公子驚駭地抱着自己,倉惶逃走。

接着,黑衣男子撿起那些家仆扔在地上的絲緞,裹在我身上,“姑娘受驚了。”

“謝公子相救。”我思忖着,他是如何突然降臨的,而那八個家仆竟然毫無所覺。

“姑娘往後當心,方才那無恥之徒臭名昭著,在洛陽城不知玩了多少女子。”他一笑,眸光深深,“對了,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我打量他,此人大約二十多歲,容貌俊豪,身姿魁偉,腰佩寶刀,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度,應該是一個有所作為的男子。

正要開口,逃走的無恥之徒又回來了。

“給我上!”富貴公子命令八個家仆操刀攻來,洋洋得意道,“抓住他,重重有賞。”

“不自量力!”黑衣公子斜勾唇角,緩緩舉刀,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迎戰。

那些家仆一擁而上,而黑衣男子一動不動,那雙眼眸從來沒有眨過,殺氣越來越盛。

八柄刀尖一起襲向他,刀光縱橫,與強烈的日光互為輝映,耀花了我的眼。

那團銀光遮蔽了戰況,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只見八個家仆皆被震開,倒在地上。

緊接着,他們立即起身,再次攻上。

對付這些拳腳功夫粗略的家仆,黑衣男子游刃有餘,輕松淡定,一招一式流暢至極,仿佛重若千鈞,又似如輕靈如羽,打得他們滿地**、跪地求饒。

與三年前泰山南城的那亡命之徒一樣,他的武藝這般高強。

數十招之後,那富貴公子眼見八個家仆占不到絲毫便宜,就灰溜溜地逃了,家仆也跟着跑了。

“姑娘受驚了吧。”黑衣男子将寶刀入鞘,潇灑豪邁。

“我還好,謝公子大恩。”我再次致謝,他的額頭滲出薄汗,眼中的殺氣已經消失,含笑望我。

“容兒……容兒……”

我轉身望去,望見表哥孫皓疾步奔來。

待表哥在我面前止步,我想為他們介紹一下,可是,身後再無人影。

黑衣男子走了?

當真神出鬼沒。

“容兒,發了什麽事?你不是和瑜兒去金谷園嗎?”他氣喘籲籲地問,見我穿着怪異,有些驚愕。

“孫家仆人把孫瑜叫回去了,我在街上逛逛,表哥,回去吧。”

“好,我送你回去。”孫皓與我并肩走着,皺眉道,“方才我看見你身後有一個男子,他是誰?他欺負你?”

“我不認識他,他只是問路的。”

……

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救我的那個黑衣男子,沒想到他會到金墉城找我,還說帶我離開洛陽。

僅是一面之緣,劉聰就對我有情,當真不可思議。

此次我拒絕了他,他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吧。

二月,春風翦翦,綠意初綻。

除了有趙王的重兵看守與耳目的監視,被軟禁在金墉城的這些日子尚算寧靜。

物品缺乏,時常吃不飽、穿不暖,日子清苦,可是,這裏好過洛陽宮城,好過羊府。

無人煩我、擾我,清靜得好像只有我一人,自從皇太孫司馬臧崩了,司馬衷就像換了一個人,頹喪萎靡,不像前些日子那麽開心、興奮,悶在寝殿。

只要士兵放行,我就會四處走走逛逛,熟悉金墉城的建制與宮殿,摸清守衛的點與巡守的情況,以備不時之需。

這夜,一時無眠,取了一本書歪在**上看。

碧淺輕步走進來,搖搖頭,勸道:“夜深了,皇後歇着吧。”

我道:“你先去歇着,無須伺候了。”

她堅持要我早些就寝,才肯去偏室歇着,我瞪她一眼,只好擱下書,躺下來。

碧淺吹滅宮燈,只留了一盞,接着拿着茶壺出去了。

很快,有腳步聲傳來,我以為是她回來了,卻不是。

是我完全沒有料到的人,劉聰。

他身穿一襲夜行衣,一步步靠近**榻,仿佛裹挾着一股詭異的黑夜氣息逼近我。

我驚詫地擁衾而起,“你怎麽又來了?沒人發現你?”

“對我來說,進這金墉城,如履平地。”劉聰自信一笑。

“有事麽?”雖然隐隐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但我還是這麽問了。

“數日未見,你清減了。”他坐在**沿,深深地看我。

我不語,默然與他相對。

他沒什麽變化,臉膛仍然俊帥豪邁,雙眼仍然深不可測。

他注目于我,眸光愈發炙熱燙人,我禁不住他宛如日光般炫目的目光,垂首避開。

想起上次在那個偏僻的宮室,他在黑暗中吻我,那般直接而霸道的吻,我的臉腮立即燙起來。

暗罵自己,怎能想起那麽不堪的事,怎麽對得起司馬穎?

“我要歇着了,你走吧,當心一點,不要讓守衛發現。”

“你怕我?”劉聰略略攢眉。

“我為什麽怕你?你沒有三頭六臂,又不是毒蛇猛獸,我怎會怕你?”我冷嗤道,有些心虛。

“不怕我,為什麽趕我走?”他淡淡而笑。

“我乏了,想歇息了。”我沒好氣地說道。

“你是誰?”

碧淺驚叫道,匆匆走過來,懼怕、結巴道:“你膽敢傷害皇後,我喊人了……”

我連忙道:“碧淺,他是我朋友,你到外殿守着吧。”

她詫異地睜大眼,看他兩眼,才擱下茶壺出去。

突然,劉聰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手扣她的咽喉。

碧淺驚駭地僵住,不敢動彈,“你想做什麽?”

“劉聰,放開她!”我駭然一跳,下**,取了外袍披上。

“你随我去一個地方,我保證她不會少一根毫毛。”他漠然道。

“你威脅我!”我切齒道。

“我只想你随我去一趟,事後我會送你回來,僅此而已。”劉聰希翼道,狀似誠懇。

雖然不知他想帶我去哪裏,但我相信,他不會害我。

我吩咐碧淺:“你在**榻上布置成我卧寝的樣子,明日一早,你守在寝殿,就說我抱恙在**,不想見任何人,不許任何人進來。”

碧淺應了,“皇後什麽時候回來?”

我冷冷地看向劉聰,“該回來的時候自會回來。”

接着,我披上墨色外袍,喬裝成一個不起眼的男子,他松開碧淺,拽着我悄悄離開寝殿。

倒想看看他有何本事離開這個守衛森嚴的金墉城。

随着他在宮殿間繞來繞去,躲過巡守士兵的視線,劉聰好像比我還熟悉金墉城。

來到一處宮牆,他從一個黑暗的牆角取來一根長長的粗繩,粗繩的一端是堅硬、結實的鐵鈎。

劉聰掄了幾圈,抛出鐵鈎,再拽三下,覺得牢固了,就朝我一笑。

原來他是以這法子闖進來的,我還以為他有飛天遁地之能。

只是,我覺得奇怪,為什麽沒人發現這裏有異動?

難道這裏的守衛或巡守比較薄弱?

他攬緊我的腰,我吓了一跳,正要推開他,卻被他提了起來。

一臂拽着粗繩,一臂攬着我,他腳踏宮牆,就像小鳥那般飛起來,眨眼間就躍上宮牆。

心,劇烈地跳動。

淩空飛起,平第一次,那種感覺很奇妙,有點駭人。

可是,他的胸膛溫熱堅實,他的臂膀沉穩有力,讓人覺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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