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天的日光(7)

生活告訴我們,突如其來的事總是層出不窮。我在毫無預警的前提下被介紹給了以為“熱情”的老太太。

Adam用男性富有磁力的聲音說:“這是我的新朋友——郝太太。”

我聽見每一個人都在打招呼,可是卻沒有聽見郝太太說出的“你好”。我狐疑的伸出手,“你好。”我說。然後一只冰涼的手貼上我的右手——我覺得我的右邊身子都快要被冰的麻木了。

直到那只冰冷的手撤離,我也沒有聽見一聲“你好”。

“她什麽樣?”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問蘇。

“她不會說話,如果你問的是這個的話。”蘇輕描淡寫的說。

“為什麽?”

“他兒子自殺以後,她就再也沒說過話。”

痛苦的根源顯而易見。

“我猜她沒在這吃飯對嗎?”

“我特別為她準備了三杯雞,她為什麽留下?”大塊頭有點失望。

我決定不進一步刺激大塊頭的敏感神經,“我覺得你已經找到了新鮮血液。”

“什麽是新鮮血液?”小男孩問。

“她是說我的小組可以讓郝太太參加。”蘇解釋。

“這不是個好主意嗎?”我問。

“你為什麽說她是新鮮血液?她是固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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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的比喻。

“她不會說話,怎麽參加?”大塊頭問。

“她可以寫。”我說。

蘇輕笑了兩聲,“Adam已經安排了心理醫生給她。Anne,你的算盤沒打響。”

我沒有臉紅,“她笑過嗎?”

“問這個幹嘛?”

“就是問問。”

“沒有。”

我拍拍手,“太棒了!就叫冰雪皇後——簡稱皇後。”

“你真惡毒!”蘇說。

我只是聳聳肩。不,不是我,真正惡毒的是命運。

我悠閑的坐在我地盤裏的一扇窗前,手裏捏着小巧別致的茶杯,全身沐浴在徐徐的清風中。還有什麽比這樣一個閑散的下午更令人心醉?

“對不起,”我被吓了一跳,“我不是有意吓您,真對不起。”

這個聲音很熟悉——Bella。

“你發現你真正愛的是雅各布,但是你卻懷着愛德華的孩子。”

Bella笑了,“我能坐下嗎?”

“當然。”我指指對面的位置。

“小組會順利嗎?”

“你沒去?”

“沒有,我猜我還是沒太準備好。”

“很真實。”我點點頭。

一陣沉默。

“你問我為什麽沒去嗎?”

“蘇問你了嗎?”

“問了。”

“那你已經回答過了。”

又是一陣沉默。

“我其實很想跟人說說。但是——”

果然,為什麽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呢?因為我面善?

“你應該跟蘇說。如果你不想在那麽多人面前說就找個互助對象,你們可以相互傾訴,相互傾聽。”

“我不想——我除了你和Sue以外誰也不認識。”

這可不是理由。

“你認為我比蘇更合适?”

“我——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你和我差不多。”

“差不多什麽?”

“你也認為有些事不可能被別人完全理解,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分享。”

我抿着嘴,她是什麽人?靈媒嗎?還是想找個值得同情的依靠?

“我從沒這樣說過或者認為過,很抱歉。”

Bella失望的嘆口氣。

“好吧,我知道了,對不起打擾了,明天見。”

我聽着她的腳步聲漸漸遠離,我摸摸已經涼透了的茶杯,所有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皇後沒有再次出現,我一直以為至少有Adam的親自介紹怎麽也會隔三差五的見到她,沒想到卻是這樣的。

早晨,我正一邊回味着剛剛吃過的小籠包,一邊走進“幫臨街”。一進門,就被一個聲音敲掉了所有的美好回憶。

“看到你這麽有滋有味的臉我有點惱火。”

“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動手,通常我回家的時候會經過一條幽暗的小巷。”

“畫個圖給我。”

“你怎麽也跟她一樣。”蘇非常不理解。

“不然呢?你認為她真是找我報仇的?”

“你從來沒覺得上次下手有點重嗎?”

“得了,米佳,我根本沒打上。”

我聽到了至少五聲輕蔑的輕哼——怎麽了?我又沒撒謊。

米佳大搖大擺的走進我的地盤,顯然誰也沒在乎我的意見。

“這地方真不錯。”

“謝謝。”

“你看起來很不錯。”蘇說。

“謝謝。”

我和蘇沒有再說話,米佳不可能是來向我道謝的。

“郝太太有外號了嗎?”米佳冷不丁的問。

“皇後。”我說。

米佳啞然失笑,“挺相稱的,你真有幽默細胞。”

“感謝誇獎。”我做了一個歐洲式的感謝動作。

“我認識她。”米佳淡淡的說,“我也認識她的兒子。準确的說是我發現他已經死了。”

我沒有想到米佳會說出這麽個令人震驚的事情。

“是個偶然,他一個星期都沒出現在課堂上,我陪另外一個同學去看看。認識他的是另外那個同學。”

米佳說的有點淩亂,但是我聽懂了。

“我敲了門,沒人開,我們看見樓下停着他的腳踏車,他沒出去。我們打了電話,響聲就在裏面,可是沒人接。我們招來房東打開門,也沒看見人,房東報了警,我推開了浴室的門,他就躺在地上,眼睛是睜着的。”

“割腕?”蘇問

“是啊。血早已經流幹了。”

悲慘的故事,可是米佳并沒有被影響,她後來成為了一個兒科醫生。

“你想說什麽?”我問,“喚起我們的同情?還是希望我們給她換個稱呼?”

“讓她說完。”蘇有點生氣。

“她一直沒說到重點。如果看見別人自殺能夠成為自毀的前提那麽她就不應該是個稱職的兒科醫生。”

“你總是這麽冷酷嗎?”米佳問。

“命運比我冷酷。他行動前從不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行了,Anne,我們都知道你是他的忠實的代言人。”蘇很生氣。

我選擇閉嘴,惹惱蘇可不是一件好事。

“郝太太一直不願意接受心理治療,我和Christ還有Adam說過,看能不能讓她到這來,至少能讓她感到還有人愛她。”

明白了,米佳的目标是我。

“行了米佳,真正的幽默的人是你。我沒到算吃掉任何人,我沒有那種嗜好。”我邊說邊坐在我的“寶座”上,“我一向友好,我是和平鴿,嘴上常叼着一根橄榄枝。”我把一支鋼筆□□嘴裏。

“Anne,也許你和郝太太能成為朋友。”米佳說。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遠萬裏的跑到這來跟我說這些話?為什麽你會認為在這只有我最合适跟皇後做朋友?”我就像刺猬豎起渾身的尖刺。

“我以為你們會有共同的——”

“我們都會成為皇後的朋友。我保證,不只Anne。我保證。”蘇打斷了米佳的話。可我不想善罷甘休。

“我們有什麽?什麽是我們共同的?你想說什麽?”

“得了Anne,米佳只是随便說說。”

“她跑到我這來就是為了随便說說?”

沉默。

“對不起,我想我今天不應該來。我相信你們會成為朋友。”米佳離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你像只炸了毛的貓。”

“是刺猬!”

“米佳不是有意的。”

“誰是故意的?每個人都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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