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每個村都有個豆腐西施
沈織第二天大體就把沈蔥娘的衣裳做好了，不過家裏的絲線用的差不多了，還好昨天托了沈大周幫自己帶。
沈小樹今天從鎮上回來了，漁娘回娘家提了三條魚回來，還給沈織送了一條過來。
因為昨天剛殺了雞，沈織找了個木盆，把魚養了起來。
今天太陽很好，沈織在後院拉了幾條繩子，翻曬被褥。
拿了半只雞炖了雞湯，沈織中午吃了一頓，就拿着鋤頭把後院的兩塊地翻了。
昨天還托沈大周幫自己帶了種子，必須得種點菜，總去沈婆婆家讨要也不是辦法，更何況沈婆婆兒子兒媳全回來了。
沈織又翻出家裏一個不用了的木盆，這些東西都堆在後院的角落裏，村裏人儉樸，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說的可不止是衣服。
這個木盆補的不能再補了，如果沈織沒有翻出來，下場很可能是做了柴。沈織找出不要的爛棉絮還有實在不能用的爛布條子，鋪在木盆裏。
等沈大周帶了東西回來，可以發些豆芽。
沈婆婆家不斷傳來劈竹子的聲音，沈織想起回來第一天在沈婆婆家吃的竹筍雞蛋，嘴饞。
何況漁娘提過來的魚也要買點豆腐做湯才好。
沈織去了沈婆婆家叫漁娘。
“好啊，家裏人多，地裏的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娘正愁明兒吃什麽呢！咱們一塊上山挖筍子去！”漁娘欣然答應。
大樹和小樹在門口劈竹子，大樹媳婦送了水回來，聽見漁娘的話，可不得了了，“你們挖筍子，不準去後山。後山上的新筍都被你們挖完了，我們家明年還做不做生意了！”
“我又沒說要去後山，你着急個什麽勁？！就算我們不去，你還能攔着別人去？真當你家的了！你也就會窩裏橫！”漁娘哼道。
漁娘上午從娘家提了魚回來，被大嫂一陣明嘲暗諷，如今小樹回來了，漁娘也漲了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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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幹活的大樹小樹對視苦笑，當做沒聽見般繼續苦幹。沈婆婆拎着滿是魚鱗的菜刀從後院出來，指着大樹媳婦罵:“沒見你男人幹活滿頭是汗？還不快去幫忙！”
這次回來，沈婆婆決定不再去鎮上住了。鎮上花費多，沈婆婆實在心疼錢，何況小樹和媳婦決定回沈家村種地，自己養老就指望小兒子了。
“喲，織娘來了啊！我這正殺魚呢，你自己找地方坐，讓大牛幫你倒水！”沈婆婆對沈織笑着說。
“沒什麽，您自己忙！我準備去買些豆腐炖魚，您要不要？”
沈婆婆說:“我家就不用了，壇子裏腌了酸菜，我晚上讓漁娘給你送點去。”
如果說沈婆婆之前只是看重沈織是讀書人的妹妹，那麽現在是真的喜歡沈織這個人了。
沈家村村民比別的村過得好，也就是有飯吃有衣穿的程度，大家夥有點好東西都藏着捂着，像沈織這樣大方的人可不多。
“好啊。”沈織笑道，“我家你也是知道的，什麽也沒有，還要時常靠您接濟。”
“貧嘴！”沈婆婆樂呵呵的笑，轉身回廚房繼續幹活去了。
漁娘帶着沈織去村裏賣豆腐的白姐那裏。白姐的男人是個痨病鬼，白姐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但是白姐做的一手的好豆腐，又有沈家村人照顧生意，日子倒也不難過。
每一個賣豆腐的孤身女人，只要不太難看，總會被人叫做豆腐西施，白姐也一樣。
白姐生的完全不像南方女子，高挑白胖的身子，就跟葫蘆似得，但凡是有兩分心思的男人，路過總要偷瞄兩眼。
沈織買了兩塊豆腐，總共一文錢。不過沈織沒有帶碗來，還是白姐從自家拿了碗，裝了豆腐給沈織。
漁娘帶着沈織從另一條路回家，沈織看見沈大周的家就在附近。不過村裏的路七拐八彎的，具體怎麽走，沈織是不知道的。
回到家得時候沈大周就在沈織家門口等着。依舊是粗衣背簍。
漁娘以為是沈織什麽人，話也沒說幾句，趕忙走了，只叮囑沈織:“記得明天去山上！”
沈大周看着沈織手裏的豆腐，笑着說:“你去白大姐家買豆腐了啊。”
沈織頓在原地看了沈大周一眼，不知道用老實還是木讷來形容他，人家豆腐西施好生生一個貌美的小娘子，非得管人家叫大姐。
“是啊。”沈織叫了沈大周進屋坐，自己去了廚房，把豆腐放在砧板上，又把碗拿了出來。
“我看你家裏白姐家挺近的，回去的時候幫我把碗還給白姐吧。”
“小事一樁。”沈大周笑着說，從背簍裏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衣料，種子，青瓜和白菜的，還有你要的黃豆。”
沈大周從懷裏摸出一個布包遞給沈織，“這是絲線，我也不明白什麽是好的，買了個價錢折中的。”
沈織從他手裏拿過布包，打開一看，笑道:“剛好是我要的這種，謝謝。”
她的手指劃過沈大周的手心，皮糙肉厚的手掌并沒有什麽感覺。指甲刮過有些癢，體溫觸碰有點涼，沈大周一抿嘴，把手背在了身後。
“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沈大周說，拎起背簍背上，腳卻停在原地。
“哎呀，你別急嘛！”沈織趕緊道，沈大周送完東西就走，連水都沒喝一口，沈織總覺得有些對不住。
“我廚房還有半只雞，你拿回去和弟弟一起吃吧！”沈織匆匆忙忙的往廚房跑去。
沈大周聽見她上揚的尾音，有些惱火的抓了抓頭發。
沈織拿着罐子裝着雞出來，沈大周拿了雞，一下甩進身後的背簍裏，“不用罐子了，到時候還得送回來！”
話一出口，沈大周心裏扇了自己兩巴掌。
正找不到機會來！
沈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單手甩雞，你你你說不出話來。
沈大周抓着腦袋，朝沈織憨（sha）厚（bi）一笑。
沈織默默的閉了嘴。
沈織把沈大周送出門，正好看見狗子扛着鋤頭回來。沈織招手把狗子叫了過來，小聲問他:“我給你留了只雞腿，你想炸着吃還是煮着吃？”
狗子一愣，沒想到沈織昨天說的話竟然不是玩笑。
“姐，我哪能收你東西啊！”狗子也是有自尊的，這個不大的小山村，大多村民都守着淳樸的本則，你來我往從不落下。
狗子清楚的明白自己家沒有東西可以還沈織。家裏養了雞，原先還能在過年過節殺一只，自從他和花娘定了親，要蓋房子，雞子都得留着賣。
沈織不高興了，“我把你當親弟弟看的，你也別當我客氣。你姐姐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漁娘今兒還給我送了條魚來，明兒你來我這喝魚湯！”
狗子撓着頭，不知道怎麽拒絕，堅定的說，“我不能要。”
他扛着鋤頭扭頭往自家走去，沈織怎麽叫也不回頭，跳過籬笆，院子裏又一陣雞飛狗跳。
沈織感覺的出來他不開心。
坦白說，沈織确實有一點想接濟狗子的心思，又嘲笑自己沒有一畝三分地，還要操閑心。但是她确實很喜歡狗子活潑跳脫的性格。
嘆了口氣，沈織有些懊惱的撓了撓腦袋。
沒心思做飯吃飯，沈織看着挂在牆上的那條腿，幹脆拿下來剁了，和白菜炒在一起。
端着一菜碗菜，沈織第一次敲響了狗子家的門。
狗子家正在吃飯，見門口是沈織，一屋子人都有些驚訝。沈織看着狗子家滿滿一桌子人，小孩都還沒有上桌，不由頭皮發麻。
“翠姨，我拿了菜來，想跟你換幾個雞子。”既然不想久留，沈織明确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把菜往桌上一擱，一桌子人都盯着碗裏的肉塊和油亮的青菜。狗子想說話，虎子蹬蹬蹬上了桌，飛快的從碗裏拿了塊肉塞進嘴裏。
用他那烏漆墨黑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