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彙合
“從我有意識的那天起,就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我出不去,但他能進來。”
“誰?”
謝河二號皺着眉,視線飄向虛無的一點,說:“他讓我叫他父親。”
謝河二號扯出一個苦笑,看向遲域:“其實我本來以為我什麽都知道的,現在你們一問,我怎麽感覺什麽都不太清楚。”
遲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問:“為什麽逃出來?”
謝河二號垂下眼。
“你們能體會到嗎,睜開眼的瞬間什麽都不知道,就像是意識進入了這個身體,什麽都不會。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父親教我的。”
“他說,我是他的孩子,得了很嚴重的病,他在想辦法救我。”
許留回憶着當初謝河講過的抽他身上的血,又看了看謝河二號,問:“你信了?”
謝河二號聞聲看向許留,眼中帶着些茫然:“我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他,怎麽能不信呢。”
“他很忙,”謝河二號說,“但是他每天都會來看我,每次都會陪我很長時間。每當他有藥研發出來時,他就會很高興,會迫不及待地給我注射。其實很疼,但是我看着他高興的樣子,就不覺得疼了……”
“我不知道在那個密閉的空間裏待了多久,我只知道,我試過十三次藥,但好像每次…都失敗了。”
他停頓了很長時間,再開口時有些落寞:“一開始我只見過他一個人,直到第十三次試藥,那次有很強的副作用,我頭痛難忍,能感受到自己在渴望鮮血,控制不住地想要攻擊他。後來的事情我記不清楚了,等我醒的時候,見到了另外兩個人。”
“他說,那是魏教授和袁教授,是他多年的朋友。”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除他以外的人。”
“後來的生活照常,他真的對我很好,只是我……太好奇了,仗着他從來不曾對我說過重話,在他有次剛進來的時候,我趁着那扇沉重的門還沒關上,我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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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麽,那時候還會不會跑出去。”
遲域看着他的神色,說:“你看到了謝河。”
“對,”謝河二號點着頭,“平時在那個房間裏的時候,我經常會對着鏡子練習說話,因為他提過很多次,我說話的時候總是很僵硬,沒有任何表情。所以……我每天對着這張臉說話,出去的時候,一眼就認了出來。”
“面對我的質疑,他什麽都沒解釋。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來的了。”
“我逃出來過兩次,都被抓回去了,就是用無人機探測的。他沒有對我怎樣,後來依舊讓我試藥,直到爆發這些東西。他說,只要把實驗室的這些學員都處理掉,他會帶我離開,去很遠的地方。”
“所以當時我想殺了謝河,卻見到了你們。你們給我一種對他很不利的感覺,所以我想過,把你們都殺掉。”
遲域沉默着聽他說完,外面的無人機嗡嗡的聲音突然傳來,他立刻半蹲下,緊貼着門,躲避着無人機的探視範圍。
直到無人區的聲音離開,他才說:“可是我聽到了他和魏教授的談話,原來我只是一個試藥人,一個被創造出來的,試藥人。”
“他們都沒事?”遲域問。
謝河二號:“實驗室沒事,袁教授他變異了,魏教授和他,都沒事。”
遲域微微蹙起眉:“你口中的他,究竟是誰?”
“他叫雷躍,我聽到都叫他雷教授。”
遲域“嗯”了一聲,走過去垂眼看着他被捆着的雙手,用刀尖一挑,跳繩随即脫落。
謝河二號雙手上的縛束松了,他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難以置信地看向遲域。
許留下意識道:“瘋子你認真的?”
遲域回頭看向他,許留立刻讪讪閉嘴。
“和我們一起走,”遲域看着謝河二號說,“帶我們去生物實驗室。”
謝河二號沉默着,沒說話。
遲域開門見山:“這些東西的爆發,和實驗室脫不了關系,你總要和他做個了斷。”
半晌,他極輕地點了點頭。
音箱裏什麽聲音都有,電流聲、東西倒地的聲音、喪屍的聲音,現在離開是個很合适的時機。
遲域想到程故淵一定還在什麽地方等着自己,多了幾分着急。
謝河二號看出來他的意圖,說:“你在想你的同伴吧,他們已經出了這棟樓,但是走得很慢。”
遲域看向他。
謝河二號繼續說:“我去廣播室,告訴他們讓他們先去,我帶你們去。”頓了頓,他補充道:“這些東西不會襲擊我。”
“那他們能信嗎?”許留嘀咕道,“就你這風評,去廣播室說你帶我們去,他們還先去啥,估計都回來救我們了。”
遲域倒是挺好商量:“那謝謝你了,你可以加上一句,說是遲域說的——”
“就說別生氣了,到了實驗室會繼續哄的。”
看着謝河二號出去的背影,許留納悶道:“他能信嗎?”
遲域“嗯”了一聲。
“好吧,”許留默默地蹲在牆角。
沒多久,他們果然聽到了謝河二號的聲音,很啞,從沉悶的音箱裏傳出來更啞了:“我是……”
他似乎不知道要說他說誰,靜了許久,開口說:“我是和謝河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會帶着這個很高很帥的,還有另一個話很多的矮一些的人去實驗室,你們不用等他們了。還有,很高很帥的男人讓我捎一句話,他說某人別生氣了,到了實驗室會繼續哄的。”
某人帶着一堆人,面無表情地聽着那段話,眼睛卻始終看着西邊樓梯的入口。聽到最後一句時冰冷的目光忽然晃了晃,然後不可置信地擡眼看向那音箱。
旁人一臉問號。
還能這樣夾帶私貨的?
話說遲域到底怎麽威脅人家謝河二號了,怎麽還這麽心甘情願地給他傳話。
章淺看了看程故淵僵着的臉,沒太明白為什麽他需要哄。
但是這個情況又不宜問太多,只能看着她故哥冷漠的視線移到了謝河身上,低聲說:“帶路。”
而此時的遲域正盯着許留,一副有所圖的表情。
許留下意識地扶着自己的運動褲,謹慎道:“你看我做什麽。”
遲域看了眼外面的喪屍,好聲好氣地商量:“問你一件事。”
許留心道:笑話,你能有啥事需要問我的。
遲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懶懶地倚靠牆側,先是瞥了眼外面的喪屍,後才幽幽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們在二樓的時候做了什麽。”
許留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這是要滅口的節奏了。
“沒沒沒,啥也沒看到,”許留咽了口唾沫。
怪不得兩個人都搶着要帶着自己呢,原來是這麽回事。
許留矢口否認:“真的什麽都沒看見,放心,我當時眼睛應該是短暫地瞎了一會,眼前都是黑的……所以你放心,別滅口……”
他說得越多,遲域嘴角的笑意就越深——他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看到了。
“行了,”遲域打斷他的話,“把你看到的講一遍,我不滅口。”
許留:“……”
遲域沒耐心再等下去,他瞥了眼門外,威脅道:“你說了我就不滅口,不說我立馬滅口。”
許留:“……”
瘋子就是瘋子,邏輯都與正常人不一樣。
無奈,他戰戰兢兢地開口:“就是……那個……”他扭捏了半天,在遲域催促的目光中破罐子破摔:“就你倆親了。”
遲域的目光難得有一瞬間的怔忪,随即眉間漾出笑意,微微歪了下頭,重複問道:“親了?”
許留內心os:怎麽看着他不太聰明的樣子,這個很難理解嗎?
于是他更直白了一些:“就是你倆親嘴了。”
遲域徹底眉開眼笑,聲音都帶着散不去的笑意:“展開講講。”
許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識到他似乎不是腦子有問題,他就是單純的想聽他講。
那講故事可是他的強項。
許留輕輕咳了一聲,挺直了腰板,開口道:“你是想聽聽第三視角的情況吧,咳,那我就給你講講。”
“當時是這麽個情況。”
“你正扣着他親,然後分開了一下,結果程故淵似乎不滿意似的,又追着你親了上去。最重要的是,他追着你親了兩次!兩次都是你分開的,兩次也都是他追着你親過去的!”
遲域回憶着記憶裏的空白,他這才明白他問“發生了什麽”時程故淵看向他的不可置信是從何而來。
這人生氣是應該的,原來他竟是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門被打開,謝河二號側身進來,說:“我們走吧。”
遲域颀長的身影瞬間消失,轉眼就到了樓道裏。
謝河二號有些懵,他看向許留:“他很着急?”
許留反問:“你看着呢?”
算是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生物實驗室,謝河二號站在門外,遲疑了一瞬。
遲域看着打不開的門,倒是善解人意地沒催促他。
然而他只善解人意了幾十秒,看着謝河二號遲遲不打開門,遲域轉身看向他,問:“我們應該叫你什麽名字?”
謝河二號低頭想了想,說:“他叫我雷嘉”
“好,”遲域輕喊他的名字,“雷嘉,你把門打開,讓我先進去,我着急。”
雷嘉被他這麽一催促,反而沒什麽猶豫的了,他手掌慢慢貼到門口的識別處,靜待三秒,大門自動打開。
他們進入全是玻璃屏障的一條走廊,盡頭被五花大綁着一個人。
雷嘉眯眼看了看,突然低呼:“魏教授——”
他連忙跑過去,看到被跳繩綁在椅子上的教授,連忙要給他解開,邊解邊問:“這是誰幹的好事!”
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
程故淵拿着一個封面通體全白的筆記本走過來,聲音沒什麽起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