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8)

錢,不過保存的倒是相當完好,只有些許鏽跡。

“幹脆把這箱子錢扔到河裏算了,反正留着也不能花!”如意生氣的說道。

“你先別着急,”上官子蘭勸道,“從那下面拿這麽重一口箱子上來可不容易,我想天上紅蓮一定不單單是為了惡作劇,你在這裏等着,我去附近找找人,幫我們把這箱子運回城,我們把這些東西給蘇先生看看,他說不定能看出些門道。”

筋疲力盡的如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如意和上官子蘭回到城內天已黑了,他們後來才知道自己在地下不過呆了半天,幸好時間還來得及。

如意把撿來的箱子給老賴看,老賴撿起那枚刀型銅錢在手裏摩挲了片刻後緩緩開口吟道:“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路遠莫至倚逍遙。何以懷憂心煩勞。”

如意着急的說道:“老賴,我都快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情吟詩啊。”

老賴笑眯眯的問道:“如意,你知道什麽是金錯刀嗎?”

“金錯刀?”如意一愣,“不是刀嗎?”

老賴搖了搖頭,他舉起手中的錢幣說道:“金錯刀是錢,這就是金錯刀。”

如意和上官子蘭不禁愕然,老賴繼續說道:“王莽當政時曾大肆改革幣制,鑄了很多樣子古怪的錢出來,金錯刀就是其中一種。不過他并沒當多長時間皇帝,東漢時廢止了王莽時的幣制,當時王莽所鑄的錢幣只有少部分流入了民間,其中能保存下來的更是寥寥無幾,所以一枚王莽時期的銅錢在錢幣收藏界絕對是珍品。這一箱子錢我大概摸了下,保存都很完好,說不定裏面還混有其他更珍惜的錢幣。你們去找個懂行的人估個價吧,我以為應該不止兩千兩。”

如意高興的跳了起來:“太好了!這回法華寺的欠款有着落了!”

老賴笑眯眯的說道:“能挖到寶貝,你們也算不虛此行了。”

“只是,”如意問道,“我們進去的到底是什麽地方?我到最後也沒見到什麽多寶如來。”

“我見到了,”上官子蘭定定的看着老賴,“蘇先生,聽您的吩咐,我真的看見了。如來現處,遍地財寶。”

老賴笑眯眯的說道:“上官公子,這一切都是因緣際會。我只是個瞎眼的老叫花子,碰巧幫你們解開了歌訣,能找到什麽全是你們自己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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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子蘭還想再問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作罷了。他現在也不确定石壁的爆炸和那枚無字銅錢到底有沒有關系,他所看到的那個空華美麗的世界又是不是個夢境。但他總覺得那下面一定和多寶如來有關系,真正的多寶如來說不定已經被天上紅蓮取走了。

☆、黃金天鵝

? 韓煙翠既不接客也不陪酒,天黑後無事可做,大多數時候她早早就睡了。

現在韓煙翠已經梳洗好了,她脫下衣衫正要解開床幔,突然一個龐然大物咆哮着從窗口沖進來重重跌在了地板上,韓煙翠趕緊捂住自己的嘴,還是吓得發出了一陣長長的尖叫。

那個大塊頭渾身混合着血和泥土,身上冒着煙,韓煙翠聞到了一股肉被燒焦的臭味。那個大塊頭趴在地上扭動呻口吟着,韓煙翠壯起膽子慢慢靠近他,他身上的衣服被燒得亂七八糟,因為渾身是血和泥看不出到底傷在了哪裏,不過應該傷的不清。他呻口吟着轉過臉的時候,韓煙翠一下子認出了他。

“天上紅蓮!你怎麽傷成這個樣子!”

天上紅蓮像個壞脾氣的小孩一樣嘟哝着:“我要洗澡。”

韓煙翠着急的說道:“你傷成這樣洗什麽澡啊,來,快起來上床去,我去給你找個醫生。”她說着試圖把他扶起來。

“別碰我!”天上紅蓮大吼一聲一把推開了韓煙翠,她一下子被狠狠甩到了床柱上。

“我不要醫生!”天上紅蓮吼道,“給我水,我要洗澡!”

韓煙翠厲聲說道:“你這樣會死的知不知道!你要是一心找死到我這裏來幹什麽!”

“給我水!我要洗澡!”天上紅蓮大聲咆哮着,接着他如一只受傷的野獸一樣嚎叫起來。

韓煙翠被他叫的毛骨悚然,她第一次見傷的這麽重的人,也是第一次見傷的這麽重還這麽不講理的人,她看着天上紅蓮一副垂死掙紮的樣子,終于一咬牙站了起來:“你等着,我給你打水去!”

韓煙翠不敢叫望春樓的小厮幫忙,自己卷起袖子一桶桶的把水往樓上提。她累的氣喘籲籲,總算把洗澡桶灌滿了。她叫着躺在地上的天上紅蓮:“洗澡水好了。”

呻口吟不止的天上紅蓮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踉跄的走了幾步狠狠推了一把韓煙翠:“你出去!”

“我出去你要是有個好歹。。。。。。”

“我說出去!”天上紅蓮嘴裏嘟嘟囔囔着一些韓煙翠聽不懂的話硬是把她推到了門外,然後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門。屋內傳來他跳進水裏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聲凄慘的叫聲,韓煙翠咬緊嘴唇在門外提心吊膽的聽着,她聽說荒原上的野獸受傷後就會找個角落自己養傷,天上紅蓮是不是也像那些野獸一樣?

屋裏的聲音一直不斷,不知道他到底在裏面折騰些什麽,從門縫下滲出了些血和泥混合的髒水,漸漸地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韓煙翠都沒聽到動靜,她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向內望去,只見屋裏被弄得一片狼藉,滿地潑的都是髒水。她提起裙角輕手輕腳的趟過髒水進了裏屋,隔着珠簾她看到天上紅蓮赤口裸着身子泡在木桶裏,他閉着眼睛舒展身子靠在木桶邊沿,長長的頭發順着木桶垂下來,看上去已經沒那麽痛苦了。他身上已清洗幹淨,露出了本來的膚色,皮膚上被燒傷的地方露出了鮮紅的肉,還在往外滲着血,不過他傷的沒有韓煙翠想的那麽嚴重,她心裏也松了口氣。

韓煙翠撩起珠簾走進去,她搬了張凳子靠着天上紅蓮坐下輕聲問道:“你沒事了?”

“恩。”天上紅蓮哼哼着答道。

韓煙翠噗嗤一聲笑了:“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她伸出手撫摸着他的頭發,“你到底幹什麽去了,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沒幹什麽,”天上紅蓮閉着眼睛答道,“就是随便逛了逛。”

“随便逛逛就能傷成這個樣子,我看你還是別到處亂走了。”

天上紅蓮的頭發已經洗幹淨了,韓煙翠拿木梳幫他梳理通順,不過發梢處很長一截都被燒焦了,本來一頭緞子一樣漂亮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的。

韓煙翠拿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去他燒焦的發梢,她有些可惜的說道:“這麽好的頭發,燒焦了多可惜,如果哪個女人有這麽漂亮的頭發,肯定舍不得它受一點兒傷。”

“你要是喜歡,我就一根根的拔下來送給你,我說過喜歡你,你要什麽我都絕不吝惜。”

韓煙翠嗔道:“你拔下來又不會長到我的頭上,給我有什麽用。你今晚為什麽要上我這兒來?”

天上紅蓮睜開眼睛對韓煙翠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因為我知道你絕對舍不得把我趕出去。”

韓煙翠笑了起來:“真是油嘴滑舌。我說你趕緊出來吧,也別在裏面泡着了,泡久了對你的傷口不好,那邊抽屜裏有紗布,你出來把傷口包起來吧。”

“好,我出來。”天上紅蓮赤口裸着身子從木桶裏爬了出來,韓煙翠瞥了一眼他赤口裸的胯口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挪開了眼神,她心裏不得不承認,天上紅蓮确實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天上紅蓮大大咧咧的說道。

韓煙翠莫名其妙的說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休息了,今天我不想要女人,今晚我就睡這裏了,你另找地方睡吧。”

“你這是什麽道理!”韓煙翠生起氣來,“你大半夜的闖進我房裏來,我不轟你出去反倒被你轟了出去,天下哪有你這樣的人!”

“哎呀,別這麽小氣嘛,我就是想一個人睡,你就另找個地方吧,時候不早了,快睡吧,快睡吧。”

“可是。。。。。。”

韓煙翠還想和他理論一番,可是她哪拗得過天上紅蓮的力氣,天上紅蓮推着她的肩膀三下兩下就把她推出了門外,然後從裏面鎖上了門。韓煙翠在外面氣得直踹門:“你個蠻子給老娘開門!”

天上紅蓮權當沒聽見,韓煙翠在外面吼了一陣最終還是走了。

天上紅蓮很喜歡韓煙翠,但今晚他可不想讓她留下來,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受了傷不想要女人,最重要的是他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好好看看他今天得到的寶貝。

天上紅蓮從自己脫下來的那堆破衣服裏翻出一個破布包,他熄滅了房間裏的燈,盤腿坐在地板上,在黑暗中他一層層的解開了那個破布包。

布包裏露出了一個五寸高的金制寶塔,在黑暗中發出瑩瑩的幽光。塔高七重,制作極盡玲珑精巧之能事,檐角挂着水晶風鈴,天上紅蓮輕輕吹了口氣,那米粒大小的風鈴竟然發出了叮鈴聲。天上紅蓮從精巧的小窗向內窺視,內部似乎仍有玄機。他正擺弄着寶塔,不知觸動了何處的機關,寶塔竟像一朵蓮花一樣以無比曼妙的姿态漸漸綻開,從內部放出了燦爛的光華。寶塔漸漸化作蓮花底座,一尊佛像安然端坐其上,他的皮膚由象牙雕成,大拇指印大小的臉盤上神态栩栩如生,身上的袈裟以黃金雕刻,光滑細膩的質地好似真的絲綢,從他的腳下湧出了五顏六色的小粒寶石,不知從何處傳來悅耳的聲音念誦着佛經。天上紅蓮驚訝的看着這神奇的寶貝,他忍不住想用手指碰觸佛像的臉頰,但他剛碰觸到佛像,蓮花底座便一層層的收攏,重新變回了寶塔。熠熠光華倏然收攏,精致的寶塔在黑暗中泛着瑩潤的光澤,天上紅蓮凝視着這稀世珍寶,心想他得趕快找個懂行的去估個好價錢。

馬車馳過大路卷起些塵土,跟在車後的天上紅蓮拉起脖子上的圍巾捂住了口鼻,他披散着頭發并未喬裝,不過在這條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看上去并不顯眼,因為周圍有好幾個行人都像他一樣高鼻深目着異族服裝。這條街是于汴梁經商的外國商人指定住處,兩旁旅店裏住的都是外國人,天上紅蓮進了一家門口立了只木制老鷹的旅店。

這家旅店名叫“鷹店”,裏面借宿的都是回鹘珠寶商人,因為回鹘人喜歡養鷹,到哪裏肩上都停着鷹,這家旅店也因此得名。

天上紅蓮上到二樓看到幾張桌邊散坐了幾個回鹘人,他們都長着鷹勾鼻子,瘦長的臉上深陷的雙目如肩上的鷹一樣銳利彪悍。天上紅蓮挑了一張桌子坐下來,桌子旁邊已經坐了三個回鹘人,其中一個用手抓着面前盤子裏的生羊肉喂着站在臂膀上的鷹,老鷹啄食的喙如鐵鈎子一樣鋒利,輕而易舉就撕開了帶筋的羊肉。

天上紅蓮說道:“你的鷹不行,我見過一個人帶着海東青,那才是真正的鷹。”

喂鷹的回鹘人眯起眼睛看着天上紅蓮:“你是來做生意的還是來找麻煩的?”

“當然是做生意,”天上紅蓮把腰間挂着的布包扔到桌上,“我要賣這個。”

回鹘人用帕子擦了擦手伸向桌上的布包,天上紅蓮搶先一步按在了布包上:“等等。”

“你又想怎樣?”回鹘人不滿的說道。

天上紅蓮咧嘴一笑:“我只是想先确認一下你買不買得起這東西,不然你看了也沒用。”

“你這裏面是什麽東西?”

天上紅蓮從桌子上探過身子神神秘秘的說道:“我這裏面,包着的可是多寶如來。”

店內幾個回鹘人立馬以異樣的眼神看着天上紅蓮,他們的反應讓天上紅蓮覺得十分有趣。坐在天上紅蓮對面的回鹘人清了下嗓子說道:“這個東西我們不能買,因為我們已經和某個人達成協議,一旦有人找到這個東西,只能由他來買。那個人在樓上,你上去找他吧。”

天上紅蓮拿起桌上的布包向樓梯走去,在樓梯口一個穿白衣服的男人攔住了他:“你不能上去,請把東西交給我。”

這個男人天上紅蓮認識,他就是上次在大街上遇到的那個叫杜環的男人。他依舊穿着一塵不染的白衣,沉默的臉上眼神和善又真誠。

天上紅蓮笑了起來:“原來你會說話啊,你讓開,東西我只交到真正的買主手中。”

“你不能上去,請把東西交給我。”杜環再一次重複道,他的聲音有禮卻十分堅持。

“那你就試試看能不能攔住我吧,上次在大街上我不敢跟你動手,但在這兒可不一樣了。”

天上紅蓮如一只鳥一樣騰空而起,他踏上樓梯扶手一躍從杜環頭頂翻了過去,一落到三樓他就飛快的向走廊進頭跑去,可突然右腿膝窩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腿一軟跪倒在了走廊上。

剛才還站在樓梯口的杜環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背後,剛才就是他一掌劈在了天上紅蓮的膝窩處。杜環彎下身子彬彬有禮的說道:“還是把東西交給我吧。”

天上紅蓮擡起頭瞪了他一眼,不情願的把布包交給了他,他不服氣的說道:“我昨天受傷了,不然絕不會輸給你。”

杜環對他謙遜的微笑了一下,雙手接過布包走到最大的一間客房門口彎下腰說道:“老爺,有人說他找到多寶如來了,請您過目。”

片刻後裏面的人說道:“進來吧。”這個聲音正是天上紅蓮上次聽到的那個馬車上的聲音。

杜環推門進去了,只過了一會兒工夫他就出來了,他将布包還給了天上紅蓮抱歉的說道:“這确實是件不錯的寶貝,不過這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你可以試試把它賣給別人。”

“什麽?!”天上紅蓮難以置信,“如果這不是多寶如來,那這是什麽!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多值錢嗎!”

“對于一般人而言這确實是件不得了的寶貝,但這真的不是我們在找的。”杜環耐心的解釋道。

天上紅蓮不服氣的說道:“那你告訴我你們到底在找什麽,不然我不會走的,我要見屋裏那個人。”說着他就要闖進去。

杜環旁撤一步攔住了他:“你真的不能。。。。。。”

“如來現處,遍地財寶,”屋裏那個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争執,“這位先生,你看到遍地的財寶了嗎?”

“這。。。。。。”天上紅蓮一時語塞。

那個人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你找到的東西很接近我想要的東西,但它頂多只是個簡易模型,真正的多寶如來接近一丈高,制作工藝比你找到的那個精細幾百倍,每當如來從寶塔中出現的時候,會有大顆大顆的寶石從他的腳下湧出,天空中還會降下曼陀羅花雨。”

“你說的簡直像個神話故事,我找到的東西已經很不可思議了。如果那個東西真的存在的話,憑借它制造出的寶石就能成為億萬富翁了,誰還會賣給你呢。”

“因為我買的起,”那個人和藹的說道,“我是一個誠實的商人,提供的價格絕對公道。”

“你到底是誰?”

“我說過,如果你找到多寶如來,你自然會知道我是誰,如果你沒找到的話,即便知道也沒有意義。繼續去找吧,既然我在這裏,那說明你離最後的答案不遠了。只要你能找到,我會給你讓你滿意的價錢。”

“你是個奇怪的人,我總是能很快判斷出一個人是什麽樣的人,可是我猜不出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一定沒見過你這種人。”

那個人哈哈笑了起來:“我的朋友,你是哪裏人?”

“我哪裏的人也不是,我無國無家,向往一切好玩的地方,不過我出生在瀚海沙漠裏。”

“那你除了沙漠還去過哪裏呢?”

“最北我去過契丹人天寒地凍的邊陲,最南我上過馬來人的漁船,最東邊我到了大宋的海岸,最西邊我到過積雪的蔥嶺。”

“你真是去過不少地方,不過我去過的地方可比你還要多,我來自蔥嶺以西,在我的家鄉人人都知道我家族的名字,但在其他地方我只是真主謙卑的仆人。名字微不足道,終會化作塵埃,只有最堅硬的寶石才能永遠熠熠生輝。我的朋友,繼續去找吧,願真主保佑你能找到。杜環,送這位先生離開吧。”

“是,老爺。”

從門內伸出了一只手,杜歡彎下腰親吻着上面的戒指。 那只手保養的非常好,蜜色的皮膚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晶瑩的指甲如珍珠般泛着光澤,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上那只碩大無比的黃金戒指。那只戒指雕刻成一只展翅欲飛的天鵝,翅膀張開的寬度幾乎超過手掌,天鵝頭部鑲嵌着小巧的藍寶石作為眼睛。

杜環吻過戒指後,那只手再次消失在了門後。

☆、還清欠款

? 法華寺還債的最後期限到了,宗性和尚這日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山來了,在青峰大師會客的茶室裏,宗性和尚趾高氣昂的說道:“青峰,我們約定的最後期限已經到了,今天你總該把大佛交出來了吧。”

青峰大師平靜的答道:“我們約定的最後期限是還錢的最後期限,今天法華寺會如約把錢還給你們。”

宗性大吃一驚道:“你說你們要還錢?!”

“不錯,”青峰大師對立在一旁的如意和另一個尼姑點頭示意,“把箱子擡過來吧。”

兩個尼姑把刻有獅子紅蓮圖案的箱子擡了過來,宗性狐疑的看着那口箱子,當箱子被打開露出一箱子黑乎乎的錢幣時,宗性像是松了口氣般哈哈大笑起來,他語氣刻薄的說道:“你們法華寺搞什麽名堂,這麽一箱子銅錢可不值兩千兩銀子,青峰你是被逼急了腦子出問題了嗎!”

“你腦子才有問題,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如意不客氣的說道,“這可不是一箱普通的錢幣,這些錢幣大多是王莽時期所鑄,留存于世的很少,每一枚都是珍品,更不用說這其中還有戰國時齊國的鏟幣,就是一箱子銀子也比不上這一箱子銅幣的價值。”

宗性難以置信的拿起一枚錢幣仔細一瞧,果然這錢幣長得奇形怪狀,不似慣常所見的銅幣,如意繼續說道:“這箱子錢我們已經請人估過價了,少說也值兩千五百兩銀子,還你們大相國寺的錢是綽綽有餘了。”

被擺了一道的宗性質問道,“那你們又是從哪裏弄來的這麽值錢的東西?”

“這是我們從法華寺的後院裏挖出來的,可能是佛祖也看不下去我們這麽被人無故欺淩,所以才幫我們一把的吧。”

宗性惱羞成怒的吼道:“我才不信有這種事!我看這東西要麽是你們法華寺偷來的,要麽就是你們造了一箱□□出來騙人!就你們法華寺這群尼姑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青峰大師正色說道:“宗性和尚何出此言!出家人說話應該有憑有據,同是出家人,貧尼怎會在佛祖面前騙你?宗性和尚若對這一箱錢有任何疑慮,自然可以找人去鑒定,但在這之前還請不要妄議法華寺的是非。”

宗性被青峰大師一席話說的啞口無言,他昂起頭狠狠的哼了一聲。

“我看宗性和尚此次帶了許多人上山,應該已做好擡重物的準備,就勞煩你們把這箱銀子擡走吧,法華寺俱是女流之輩,就不多送了。”青峰大師繼續說道。

宗性騰的一下站起來大聲喝道:“來人啊,給我把這箱子擡下山!”

兩個宗性帶來的腳夫擡起了箱子,宗性一腳踹開門出去了,他用力跺着臺階,每一步似乎都要把臺階踩出個坑一樣。

“慢着,宗性和尚,貧尼還有話要說。”

宗性轉過身去,看到青峰大師站在茶室門口,他語氣惡劣的說道:“你還想說什麽?”

青峰大師說道:“宗性和尚,煩請你回去轉告智海大和尚,法華寺與大相國寺之間的債務這次一筆勾銷了,法華寺一介貧寒寺院,衆比丘尼只想清淨度日,還望大相國寺今後能放法華寺一條生路,大相國寺堂堂皇家寺院,何必做出此等令人不齒的事情!出家人理應清心寡欲慈悲為懷,若是耽于世俗間的手段,也就枉為佛門弟子了。”

宗性和尚被青峰大師一席話說的面紅耳赤,他惡狠狠的說道:“青峰,你給我記住!”

青峰大師從容不迫的說道:“下山路途遙遠,還請宗性和尚早早動身吧,恕不遠送。”

宗性和尚甩着袖子怒氣沖沖的走了,看着他那惱羞成骨的樣子,連日來備受折磨的法華寺衆尼姑總算是出了一口氣。青峰大師對弟子們說道:“這些日子大家都受苦了,從今日起各位恢複正常的生活吧。”

弟子們臉上都露出了快慰的笑容,如意心中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她心想,這回事情可算是都結束了。

宗性回大相國寺複命後,智海第一時間就去向丁謂彙報了情況。丁謂一聽這事臉都氣綠了:“你說什麽?她們把錢還上了?!”

“不錯,”智海小心翼翼的說道,“貧僧找人鑒定了那箱錢,确實是真貨,懂行的人說若是好好整理一番,最多能賣出三千兩銀子。”

丁謂焦急的來回踱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情,那法華寺絕非什麽名寺古剎,怎麽可能說挖出寶貝就挖出寶貝,難道說那法華寺真的有佛祖暗中保佑?自己去奪那尊銅佛果然是做錯了?

“智海大和尚,”丁謂說道,“勞煩你把那箱錢送到我府上,本官要仔細的看看。”

智海支支吾吾的說道:“丁大人要看貧僧自然會差人送過來,只是。。。。。。那箱錢是法華寺給大相國寺抵債的,這一點還請大人明察。。。。。。”

“法華寺到底欠你們多少錢智海大和尚心中應該有數,”丁謂冷冷的說道,“現在還想獨吞這筆意外之財不成?”

“大人說的是,貧僧回寺後立馬派人送來。。。。。。”智海低下頭謙恭的說道,但他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怨恨之色。

“智海大和尚請回吧,本官就不遠送了。”

智海向丁謂合掌施禮後退了出去,丁謂慢慢坐下心中思慮重重。

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粗野的聲音打斷了丁謂的思緒:“丁大人,看來拿到銅佛的計劃失敗了啊。”

丁謂擡頭一看,原來是白虎派到他家中的那獨眼莽漢,一看見他丁謂心裏越發煩躁。他皺起眉頭說道:“是,法華寺竟然把錢還上了。”

“這事可真是蹊跷,他們哪兒來的錢呢?”獨眼莽漢摸着下巴思考着。

“聽說是她們從寺裏挖出寶貝來了。”丁謂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與耶律奇珍已經好幾日沒有聯系了,現在情況有變我都不知該怎麽通知他,不知壯士可否知道他的行蹤?他到底有什麽打算?”

獨眼莽漢拍了拍丁謂的肩膀說道:“丁大人不要着急,一切都在耶律王子的掌控中,既然奪取銅佛這件事失敗了,那丁大人就不必糾結于此事,下一步專心将那梁如海找出來即可。”

丁謂冷冷的說道:“耶律奇珍答應我乾元節前必助我奪取銅佛、找到梁如海,如今乾元節馬上就要到了,我這裏事事不順,耶律奇珍卻人間蒸發了一樣音訊全無。我丁謂可是賭上了身家性命,耶律奇珍做事卻一直遮遮掩掩讓人看不明白。此事若是不成,我丁謂必然是身敗名裂一無所有,若是耶律奇珍執意要推我到那個境地,我還不如提前跟他魚死網破!”

“丁大人這是何必,”獨眼莽漢抱住丁謂的肩膀嬉皮笑臉的勸慰道,“耶律王子既然找上了丁大人,必然是萬事都已經安排好了,丁大人放寬心便是。奪取銅佛不過是以防萬一,找到梁如海才是事情的關鍵。丁大人現在就不要想法華寺的銅佛了,乾元節前咱們一定會将那梁如海找出來,到時候這天下必然天翻地覆。”

丁謂緊皺眉頭忍受着獨眼大漢身上的臭味,他的心思依舊在法華寺那尊銅佛身上,小心眼的丁謂怎肯輕易善罷甘休。丁謂并非不信佛,但他斷然不信如此現實的事例,這次必然有人幫助了法華寺,他一定要把那個人揪出來。

這件事,絕對沒完。

☆、神經病呼延贊

? 大宋的國民崇文厭武愛好和平,一般人家都是文文靜靜的,唯有這一家人與衆不同,每天固定要折騰那麽幾次。

今年滴雨未降的汴梁熱的吓人,下午太陽毒辣的時候一般人都窩在陰涼的房間裏,可是這家人的院子裏照舊是熱火朝天,炎熱的天氣對他們的熱情似乎沒有絲毫影響。這戶人家的院子十分寬敞,一看便是非富即貴,只不過不像其他人家那樣布置的亭臺樓閣鳥語花香,光禿禿的連根草都不長,大太陽下院子裏站了男女老幼近二十口人,老一點的已是滿頭白發,小一點的不過垂髫之年,幾個女人裏既有五六十歲的婦人,也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這些人不分年齡性別,此時手中都握着根鉄鞭舞的虎虎生風。雖然個個都已汗流浃背,但人人都精神飽滿目露兇光,舞的十分來勁,不時的他們還爆發出一陣整齊的口號:“誓滅契丹!還我河山!”

在最前面帶領他們舞鞭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這老人赤口裸着疤痕累累的上身,一身的肌肉如老樹的樹幹一樣結實虬勁,他精神矍铄目光如炬,一看就是條好漢。他的身上竟然還像囚犯一樣有多處刺青,仔細一看,刺的正是他們剛才喊的那幾句口號。他舞鞭的技巧也實在了得,一條鉄鞭在他手中如活了一樣伸縮自如,倏而向長蛇般筆直刺出,倏而如柳條般柔弱無骨。這老人就是這古怪之家的一家之主——京城團練史呼延贊。

呼延贊乃真宗一朝的老将,其父呼延琮曾跟着太宗皇帝攻打契丹,最終太宗皇帝折戟而歸,不過呼延琮憑借其英勇殺敵獲得賞識,官至遼州刺史。只是這呼延琮是個大老粗,地方的財政稅收一概搞不清數,到任幾年官府的賬簿被他搞成了一筆糊塗賬。他治政不行,一心只想着上陣殺敵,屢次向朝廷請纓,只是太宗後期已經不打仗了,朝廷既頭疼他治政無方,又感念他一腔熱忱,只能不斷将他調往虛職,好安撫這個戰争狂人。

壯志難酬的呼延琮将自己的郁悶全都發洩到了兒子呼延贊身上,在那個人人都玩命讀書考功名的年代,他從小就訓練呼延贊嚴格習武,每日都要給他講燕雲十六州被奪之痛以及與契丹人的深仇大恨。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呼延贊成了個比呼延琮還偏執的瘋子,連契丹人都沒見過的呼延贊從小就對契丹人深惡痛絕,恨不能殺光天下契丹人,對于收複失土的熱忱更是無人能比。憑着不要命的精神,呼延贊十二歲就成為骁騎兵,之後在軍隊一路升遷。真宗年間,那個他老子呼延琮等了大半輩子的機會讓呼延贊等來了——遼宋之間開打了。

終于能上戰場殺敵的呼延贊無比興奮,他的軍隊殺到哪裏,遼人的部隊就潰不成軍,就在他殺紅了眼只等沖進契丹朝廷摘掉蕭燕燕腦袋的時候,在澶淵遼宋兩國一夜之間——和了。

這場戰争結束的就像他開始的一樣令人猝不及防,呼延贊恍恍惚惚的跟着大部隊回了朝廷。所有人論功行賞,殺敵無數的呼延贊一躍成了京官,這在重文輕武的北宋絕對是莫大的榮耀。沒有了戰争的威脅,汴梁更加繁華了,官員的俸祿更多了,生活更舒适了,呼延贊的心中卻愈發的迷惘了。燕雲十六州還在契丹人的鐵蹄下,他們的敵人還在家門口,可所有人似乎都沒有仇恨了,契丹皇帝與他們大宋皇帝兄弟相稱不說,他們每年還要給契丹人納貢。呼延贊對這樣的結局想不通,可除了他所有人都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如果遼宋之間真的沒有仇恨的話,那麽燕雲十六州算什麽?那麽多死在戰場上的将士又算什麽?

呼延贊對高官厚祿不感興趣,他一次次咬破指頭給皇帝寫血書請求攻打契丹,不僅如此,他還在全身刺滿“赤心殺賊”“還我河山”字樣,甚至在皇帝面前用刀把自己割得鮮血淋漓以示忠誠,平日裏他也把自己打扮成唐代名将尉遲敬德的樣子,以示自己想上戰場的決心,呼延贊将殺敵熱情徹底演化成了一種行為藝術。宮裏的太監全都認識呼延贊,每次他一出現太監們就跟看猴戲一樣圍觀他。比起他無能治政的父親,呼延贊根本就無心治政,他屢次向朝廷表示自己願意到邊境去。可是朝廷哪敢把他送到邊境上給契丹人看新鮮,不過宋朝的皇帝脾氣都很好,大臣怎麽胡鬧也不生氣,真宗趙恒晚年迷上了各種怪力亂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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