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記不清幾點睡着,醒來的時候,他們倆的手還緊緊牽着。
鹿安甯松了些力道,然後聽到夏夜問:“睡醒了?”
“嗯,幾點了?”
夏夜看了看床頭的時鐘:“快九點了。”
“這麽晚了呀……”
不過想到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幼兒園,鹿安甯又慢慢放松下來。
他突然想到:“你不用去接小好嗎?”
“晚一點去接也沒關系,”夏夜打了個呵欠,感嘆說,“我好久都沒睡過懶覺了。”
夏夜的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他夢到了小時候的某一天,他和夏天吃過了午飯,一起躺在院子裏大樹下的竹木沙發上睡覺。
他們從中午一直睡到傍晚,被一陣涼風叫醒。那時太陽還沒完全落下,東邊的天空上卻挂着一盞白色的月亮。
鹿安甯松開夏夜的手,起身去衛生間。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皮腫着,臉色發白,憔悴得吓人。
耳邊又回響起昨晚自己問出的那句:“要接吻嗎?”
好羞恥!
他用力搖着頭,不停用涼水往臉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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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接吻嗎,要接吻嗎,要接吻嗎——
整個世界安安靜靜,只剩這句話不停在他腦子裏盤旋。
怎麽能問出這種話呢?
他一定是瘋了!
鹿安甯心情複雜地回到卧室,夏夜已經把床鋪好了。
相比鹿安甯的慌亂,他看起來那麽從容,笑着邀請他:“今天跨年,晚上一起來我家吃飯吧。”
鹿安甯擡起頭來看着他,他是真的不介意啊。
夏夜接着補充:“散夥飯。”
“工作室的兩個同事也來,吃完了這頓,我和小好就要離開這裏了。”
鹿安甯下意識地問:“不能繼續待在這裏嗎?”
“不了,”夏夜仍笑着,笑容帶些惋惜,“這裏的生活成本太高,小好老是跟我這麽漂着也不是事兒。”
“回去了還有我爸媽能幫忙照顧他,他也有姥姥姥爺陪他長大。”
“好……”
鹿安甯心裏發酸。
夏夜要比他成熟得多,這個決定也一定是權衡了很久才做下的。
他不忍心再說任何會動搖夏夜的話,他見不得夏夜在兩難中搖擺。
“那就,祝你和小好以後都能健康和幸福。”
夏夜說“好”,也祝福他:“希望你一直擁有勇氣!”
鹿安甯白天有別的事要做,夏夜要去接小好,他們在玄關分別。
“小鹿,”夏夜突然回過身,看着鹿安甯的眼睛說,“別忘了,你還有東西寄放在我這裏。”
鹿安甯沒問是什麽,他早就知道答案。
夏夜張開雙臂,短促地擁抱他,“謝謝你。”
又說:“我希望你好。”
随即分開,他們奔向各自的河流裏。
夏夜走後,鹿安甯換了一身衣服就出門了。
索赫約他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見面,說要把索前山送他的新年禮物拿給他。
鹿安甯準時到達,索赫已經找了個靠着窗的位置坐下。
他的臉上戴着口罩,左邊顴骨上的傷只能遮住一半。
“你和夏夜是什麽關系?”
沒等鹿安甯坐穩,索赫就迫不及待地問。
“爺爺給的禮物呢?”
“昨天他都忍到最後了,一見你哭就動了手……你們,還,還一起走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索赫絕對不會相信夏夜和鹿安甯能有什麽牽連。
鹿安甯權當聽不見,指着桌上的禮品盒問:“是這個嗎?”
“我跟你說話呢!”索赫急了,将攪拌棒摔進咖啡杯裏,“你和夏夜怎麽認識的?你們倆是不是好上了?”
“問這些幹嘛呢?”鹿安甯再次強調,“咱倆已經分手了,沒有關系了。”
索赫摘掉口罩,露出十分精彩的一張臉,“你說,夏夜是不是為了你才動手的?”
“你不說明白我就去報警,告他故意傷害。”
“你不會的。”
鹿安甯抓起禮品盒,起身要走。
索赫伸手緊緊扣住盒子,挑着眉問他:“你怎麽知道我不會?”
“剛分手就找了下家,還是個投資都拉不到的窮光蛋,你就這麽迫切嗎?”
鹿安甯從一開始就知道索赫不會把事情鬧大。
深更半夜的高級會所,門外是痛哭的未婚夫,門裏是暧昧不明的公司下屬和滿臉是血的集團接班人……
單是這幾個元素就能讓索赫那個短淺的社交圈熱鬧好一陣子。
索前山一向讨厭這些流言,所以索赫不可能報案,無論結果如何都要惹得一身腥。
鹿安甯努力遏制住怒火,冷聲答:“你不更迫切嗎?”
“我們還沒分手你就找好了下家,就那麽不甘寂寞?”
“我……”索赫氣極,“我一定會讓他在這個圈子裏待不下去!”
從心底湧上一股惡寒,鹿安甯皺着眉,失望地看着索赫。
“算我求你……”
“別抹殺了那些好時光。”
果果家住在城市的另一邊。
桑爸爸在幼兒園附近工作,每天開車通勤,所以桑果才去了小好家附近的幼兒園。
一年的最後一天,夏夜坐着公交車,又路過了CBD。
車窗的邊緣結了層白霜,慢慢向裏過渡至透明,窗外的風景都被裝點成了畫。
夏夜看着周末也依舊繁忙的街道,看着那些形色匆匆的行人,想到了兩年前的這一天。
彼時的他在這一天失去了全部,也在這一天擁有了小好。
也還好有了小好,他覺得自己的生活還不算太差。
這感覺真奇妙。
小好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那兩只稚嫩的小小的手掌,正穩穩地撐托着心事重重的大人。
擁有了小好的夏夜再望向自己曾經悶頭奮鬥過的地方,只覺得恍如隔世。
是小好為他開拓了一個新的世界。
耳邊響起昨晚的那個問題:“那你的惦念是什麽呢——”
夏夜分心想着問問題的人。
小好為他開拓了一個新的世界,鹿安甯為他帶來了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