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愛的人就在身邊,相互擁着,氣息交融,對方肌膚的溫度真真切切。于謝柏衡和姜昕而言,便是滿足。
他們堅定心意,只要一想到餘生一輩子都會像這般度過,便覺得再好不過,圓滿而幸福。
所以即使面前橫亘着姜昕父母的強烈反對,他們也依然一無所懼,信心十足。
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來,太陽光早早便沖破雲層,挂在天空中,普照着B縣,暖和又明媚。
兩人在小區的粥店填了肚子,手拉着手散步,B縣不大,他們也沒有目的地,随意走着。走到某個地方,姜昕想起有趣的往事就會告訴他,謝柏衡聽着,心頭一片柔軟。
消磨掉一整個上午,兩點一刻,謝榮和戴悅到了,一同來的,還有易文骥。她有點兒不理解,但也不好詢問。
姜昕臉上的掌印子雖是已經消了許多,不過瞧上去,依然清晰可見。連謝榮都擰了眉,戴悅更不消說,心疼得不得了,一路念着,又是自責又是埋怨。
戴悅心尖尖都泛着疼,哪兒有父母舍得使恁大力氣?她算是開了眼。
姜昕顧不得,一路忐忑着,車子終于駛進小區,她便愈發緊張了。整顆心懸在喉口,一下一下的蕩,手心腳心都起了汗。
她想着,他們的陣仗看起來太誇張了,爸爸媽媽會不會被吓壞?會不會當着所有人的面兒,要求他倆離婚?
昨天晚上謝柏衡問她爸爸媽媽都說了些什麽的時候,她可沒敢說實話。
姜昕眼睛盯着前方,卻不自覺撥弄着腕上的珠鏈,謝柏衡看見了,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安撫似的拍了拍。
姜昕望向他,他朝着她笑,手上緊了緊。
仿佛有一股極其安定的力量撞進心口,使姜昕一下子穩定下來,輕輕籲了口氣,不再慌亂。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站在家門口,才放開,用高大的身軀把她護在後側。
沒過多久,面前暗紅色的門從裏面打開,連儀面色不好,一點兒不客氣的望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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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榮和戴悅她都認得,當初見過的,謝淮的大哥大嫂,那自然,便是謝柏衡的父母。哼,全都找上門來了。
連儀的目光移向最後的易文骥,愣了愣,眼睛轉了一圈,便盯住了躲在謝柏衡後面的姜昕身上。
她禁不住氣血上湧,正要開口訓斥,便聽得一道渾厚有禮的聲音,“昕昕媽媽,你好,我是柏衡的父親,此次不請自來,還請你理解。”
謝淮向來威嚴,即使這會兒放低了姿态,臉上帶着溫和的笑,他的聲音聽上去依舊充滿了氣勢。
連儀眉心蹙起,不太痛快,可她的目光落到的女兒臉上,見姜昕巴巴的瞧着自己,水眼汪汪,萬分可憐。她抽痛了下,心中長長嘆息,讓開身子,“進來說吧。”
姜昕長長松了口氣。
進了屋,姜鶴剛好從書房出來,愣了下,請他們在沙發入坐。
“真是對不起,早該見你們的,卻拖了這麽久。”謝榮禮貌道歉。
姜鶴不給面子,連儀也不說話,這不是憑一句對不起就能原諒和說清楚的事。
姜昕的心不住的下沉,謝柏衡突然再次覆住她的手,她擡眼看他,見這人眼中蘊着無比厚實的沉穩之力,姜昕抿唇笑了笑,舒了口氣。
是小動作,卻也不是小動作,連儀與姜鶴都關注着,落到眼裏,皆是滋味莫名,心酸卻複雜。
戴悅笑盈盈的,她開口,“其實今天我們來,最主要的還是想和你們讨論孩子們的婚禮,我和柏衡爸爸的意思是選個好日子在B縣補辦一次,你們覺得如何?”
連儀聞言,臉色變了一變,“昕昕,你回房間去。”
姜昕這會兒也覺得突然,這話以前謝柏衡倒是說過,沒有想到戴悅居然會提起,更加沒有想到連儀意圖支開她。
她不太願意。
連儀望着她,再次說,“你先回房去。”
她眼巴巴的,“媽媽……”
連儀不為所動,姜鶴也說,“聽你媽媽的話。”
姜昕心裏極不願意,謝柏衡對她說,“進去吧,聊完了就叫你。”
她用眼神與他交流,她不放心。
謝柏衡輕輕笑了,不用擔心。
四位長輩瞧在眼裏,各有各的想法。易文骥在一旁觀望着,心中半是高興半是嘲諷,他在這兒像什麽話呀?!謝柏衡的決定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又覺得,能幫姜昕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姜昕仍舊不樂意,她一丁點都不想回房間。
謝榮說:“昕昕,我們想和你爸爸媽媽單獨聊聊。”
實在沒有辦法,姜昕哦了聲,百般不情願的回了房。她開了一絲門縫,卻又聽連儀說,“把門關了。”
哎!姜昕嘆氣,關了門,什麽也聽不見了。她很惆悵,隔音效果簡直不要太好哦!
門外,連儀斂目,“你們還記得連智吧?”
說實話,已經二十多年了,謝榮和戴悅對這個故人的印象都不深刻。更何況,雖是一家人,他們也少見連智。
不過倒還記得有這麽個人,他們也是才聽謝柏衡說她過世了,謝淮可從來沒有提過。
謝榮說:“謝家很抱歉,當初我們母親卻有許多苛刻的地方,卻也不曾有壞心,她想把連智變得更好,但是用錯了方法。”
連儀接口,“在我看來小智已經足夠好了,可在你們謝家眼中,她卻充滿了瑕疵。同樣的,你們又想用什麽辦法把昕昕變得更好?”
謝柏衡想說,姜昕就是最好的,但現在還不是他說話的時候。
戴悅替他說了,“我們不會改變昕昕,她已經很好了,我和柏衡父親都十分喜歡她。”
大概是戴悅說得真誠,連儀怔忡,微微失神,百味陳雜,平心而論,面前的兩位教養極好,态度和善,不像權貴人家那般高姿态。而姜昕挑的男人,自是無比出色的,比起當年的謝淮,更加有魄力。
無疑,這謝家,高了姜家太多。
她和姜鶴從不覺得女兒配不上這樣的人家,只是前車之鑒,實在憂慮未來的日子,亦是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可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性子,連儀太清楚了,這兩日她的态度,還有方才她所表現出來的,都明明白白的宣示着,她愛謝柏衡,甚至極依賴他。
而謝柏衡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表明了他的愛,看上去,也的确如此。
難道,真的要拆散相愛的兩個人?連儀不禁問自己。
姜鶴看着妻子,他完全明白她的想法,因為此刻,他的心情與她一模一樣。不僅如此,還有姜昕說自己懷了孕,那天妻子說了些氣話,最是傷身子的事,他們怎麽可能真的舍得讓她流掉孩子?!
“中國家庭,自古以來婆婆與兒媳就矛盾重重,門第觀念也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追究起來倒是真的顯得我們偏執了。所以我們真正不能容忍的是背叛,如果當初謝淮不出軌,那麽小智現在還好好活着。”
姜鶴停了停,看了看謝柏衡,繼續說道,“我不是說他非要出軌,但很顯然,他面對的誘惑比普通男人多得多。”
謝榮皺了皺眉,這是原則問題,不贊同,“我的兒子我清楚得很,柏衡絕對做不出那事。”
說完了,他才拿出謝柏衡交給他的病歷單,“看看這個吧,當初的事情不完全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你們誤會了,我小弟謝淮是個長情的男人,他沒有出軌,其實直到現在,他都還念着她。”
姜鶴看了,臉色愈發凝重,他遞給連儀,一言不發,心中思緒奔湧。
連儀肅着臉,眼中有震驚劃過,臆想症!這張單子确是二十多年前的,不假,只是怎麽還患過臆想症?!
這意味着,或許當時有許多事情,都是連智想象出來的!或許真如謝榮所說,因為畢竟都是連智的一面之詞,根本沒有謝淮出軌的證據。
這怎麽可能?!連儀不肯相信。
謝榮說:“既然人都不在了,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希望我們兩家都放下來,用不着追究。孩子們的事情,實在不應該拿過往發生的進行幹預,他們都是好孩子,會好好的。”
戴悅也笑,“你們的顧慮,都是當父母的,我們也十分理解。不過請你們盡管放心,謝家上下都是真真正正把昕昕當成一家人的,我們不會虧待她。”
連儀嘆氣,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反正現在,她狠不下心腸說難聽的話,但怒氣未消,也點不了頭。
姜鶴想得開些,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後悔也沒用。如果能找到個皆大歡喜的解決辦法,他自然樂見其成。
于是他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謝柏衡知道是時候表明态度了,他站起身,十分禮貌的朝兩位鞠了一躬,道:“爸爸,媽媽,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們。”
連儀和姜鶴都僵了一僵,表情雖不好,卻也沒有說出什麽來。
謝柏衡接着說,“我唯一想告訴您們的,就是我很愛姜昕,這輩子只愛姜昕,所以請求你們把她交給我。至于我的誠意,你們看了一樣東西過後就知道了,并且今後,還有大把的時間來驗證我說過的話。”
他說話的同時,易文骥拿出份文件,遞過去。
易文骥十分正式,此刻面對的不是長輩,而是當事人。
這便是他來這裏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