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竊國者諸侯10

十月, 北元軍遠遁漠北草原,皇帝攜大勝班師而回,暫駐平陽關內,大宴全軍。

宴饷畢,已至深夜。

少年君王身披月光回到中軍大營。他腳步略微蹒跚, 似乎帶着微醺的醉意。嘟嚷着醉話拒絕了其他人的跟随,當先一步掀開營帳走進去。

唰——

一陣寒風拂動,身後侍從手中燈火猝然熄滅。

眼前的視線頓時由明轉暗, 營帳之內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 寒光一現!

一枚匕首無聲無息出現, 如天外流星倏忽而至,凜冽寒光将大營的一角照亮。

皇帝似乎被吓得怔在當場,直愣愣撞上了那鋒利無比的匕首。随即軟軟倒地。

“陛下?!”

侍從們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這才響起。

“來人啊,有刺客!”

……

營帳中亂糟糟一團, 被驚動的衆多軍官趕過來時,只看見一道如幽靈般揚長而去的背影。

而中軍大營連同皇帝的屍體在內, 早已淪陷在一片洶湧的火海之中。

……

一刻鐘後。

早已脫下了之前那身刺客裝扮的藺無為,高高坐在一間酒樓樓頂。目光看向遠處駐軍的方向。黑暗之中, 那耀眼的火光已開始漸漸變淡。

“……成功刺殺暴君的第一刺客?”

想到自己将會以這樣的名聲流傳于後世,藺無為也不由搖搖頭, 對那位執意要親身上陣, 扮演了這一出戲劇裏另一位主人公的少年君王, 一陣頭大。

這時, 一陣平緩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 藺無為回過神來,就見剛剛還在心裏琢磨的人,已經出現在了這裏。

楚肆身上換上了一身簡單的布衣,臉上沒有戴面具,他的視線順着藺無為向着那片耀眼火光看去,雙目中大放異彩,唇角微翹,像是在欣賞着一出落幕的戲劇表演。

他甚至還像模像樣點點頭,似乎對自己策劃的這一出很是滿意。

“唔……姜弘這個身份,誕生于薛家莊那場火海,如今也終于火海……這也算是另類的有始有終吧。”

至于薛海此前的擔心如今也已經得到了驗證。之前的楚肆為了演得逼真一點,可謂是完全不設防的狀态,藺無為若是已生他意,完全可以假戲真做。

——當然,倘若他真的這樣做了,自然也要迎接楚肆留下的後手。

藺無為還不知道,無聲無息間,他已經通過了一道最重要的考驗。此時他只是頗覺無奈地看着面前這任性的少年君王,心累地嘆了一口氣。

還沒等他整理完複雜的心情,一只手突然攤開伸在他面前,五指修長,根根如玉石雕琢,少年清朗的聲音随之響起:“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

藺無為一臉茫然擡起頭:“???”

“分成啊!剛才你應該已經去領過了吧。說好了誅殺暴君酬謝萬金呢!”面前的少年理所當然說道,“我可是其中最重要的參與者,出了大力呢。見面分一半不為過吧?”

說話間,他完全沒有一點自己就是他口中那暴君的意識。

“對了,考慮到黃金不方便攜帶。給我銀票就行了。”

藺無為:“……”

哈哈哈哈哈神特麽見面分一半我竟無法反駁!假死一場也很需要演技,不是誰都能演好的,我們陛下的确是出了大力呢!

沒錯,我們陛下的演出費萬金都不貴[滑稽]。假死一次,酬勞五五分成,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不行了,這樣的人設太戳我心了!陛下皮起來不是一般的犯規!

emmmm只有我一個人心疼藺無為嗎……

伴随着直播間歡快的彈幕,藺無為一臉複雜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錢袋。

·

由于北焰軍大營中那耀眼的火光實在過于刺目,消息封鎖不住,皇帝遇刺身亡之事很快便傳了出去。大魏國都、漠北草原,乃自于整個天下,都因此沸沸揚揚。

曾經一度被皇帝打壓得不敢冒頭的官吏士紳、土宗豪強,立刻狂歡起來。

他們幾乎是飛速為皇帝定下了“厲”這個谥號,連其屍骨都不曾迎回,便想要将一切迅速敲定。

為了搶奪魏厲宗死去後留下的權力真空,資陽城中的文武百官絲毫不顧忌臉面,甚至有人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個兩歲不到的小娃娃,便敢冒充皇帝私生子,企圖用這種方式操控皇位。還有人野心勃勃,想要染指北焰軍的軍權……資陽城這大魏皇朝的最高權力中樞,變得一片混亂。不久前還齊心協力對抗皇帝的百官,轉眼就變成了仇敵。

然而這些人卻忽略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緝查司統領“徐庸”突然露出獠牙,他所率領的緝查司,像是一柄失去了操控者的妖刀,一夜之間血洗了整個資陽城,但凡是皇帝死後跳得正歡的官員,都被他毫不留情屠殺幹淨。資陽城中,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一時萬馬齊喑。

資陽城,城東。一間低調的府邸內。

一個青年正坐在花園子邊上的涼亭裏,面前是一桌下到一半的棋盤。他一手執白,一手執黑,飛快落子,似乎不用花費時間思考。

“許先生真是好生悠閑!”

這時,一道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冰冷的聲線像是金屬發出的碰撞。

許姓青年正要落子的手頓時頓住,他嘆了一口氣擡起頭來。一道人影緩緩進入他視線中。

一身緝查司統領的官服,冷峻到毫無表情的臉……薛海一手按住腰間的劍柄,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視着他,其中似乎暗藏戲谑。

“怎麽?還在等漠北的消息嗎?那就不必了!”他吐出這樣一句話,也不去看青年驟然變了臉色,“畢竟,那位北元右賢王已經自身難保了。”

他話音還未落,亭中青年已是霍然起身。手裏的棋子咕嚕嚕滾落在桌面上,打亂了原本擺布得有條有理的棋盤。

但現在的他卻顧不得那麽多,急切追問道:“……此言當真?”

“我有何必要虛言詐你?”薛海神情不動,“不過是已經注定的階下囚而已。”

他沖着亭外揮了揮手。

青年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一群緝查司繡衣衛已經湧入了府中。得到薛海指示之後,這群人便如餓狼般撲出,很快便将整座府邸上下清理了一遍,府中人被他們用麻繩綁住雙手,直接串成了一長串,統統帶走。

這府邸的主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青年也不反抗,因為薛海的話而混亂的心緒漸漸平複之後,他從容整理衣冠,轉過身去,任憑這些人為自己套上枷鎖。畢竟成王敗寇,他早已有所覺悟。

唯一讓他心中不解的是,此前他雖奉右賢王之命潛伏大魏,暗中攪風攪雨,甚至利用了無數仇恨皇帝的大魏官紳,一手主導了刺殺事件……但從始至終,他都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這些緝查司的人又是怎麽這麽快找到自己的?

這樣想着,他便開了口:“……未知徐統領可否告知在下,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你的算計本沒有錯。”薛海搖搖頭,“可惜早在一開始陛下就計劃好了一切。你也不過是推動計劃完成的棋子之一。”

現在塵埃落定,棋子自然也要被清理。

“……陛下?”青年臉色一變,連聲音都因急切而失常,“弘武帝沒有死?”

“若是陛下不死,那些跳梁小醜又怎麽敢出來跳反?北元又怎麽敢趁火打劫?不将所有魑魅魍魉盡數吸引出來——”

薛海臉色不變,一連串反問出口。

“……陛下又該等到何時,才能将這些內憂外患一舉掃除,徹底澄清宇內?”

·

時間向前推移幾天。

漠北,皇帝遇刺當晚,平陽關外。

黃昏時分,一支大軍正在草原上急速行進,肅殺的氣勢驚動晚歸的飛鳥紛紛遠避,很快這支軍隊就在玉門關外不遠處隐蔽下來。

看士兵們身上那明顯帶着草原部落風格的铠甲,這分明便是那支據說已經遠遁數百裏的北元大軍。

夜色漸深,北方秋夜的寒風道道如刀,許多士兵肩頭甚至已經結起一層薄霜。一道人影通過重重嚴密防衛的檢驗,終于來到了中軍所在,見到了這支軍隊的主帥,北元右賢王屠奢。

“報!右賢王大人,平陽關內最新傳來的情報。計劃一切順利,魏國皇帝已經遇刺身亡。”

來人聲音壓低,将細作傳來的帛書遞了上去。

坐在桌案後的右賢王屠奢一下子站起,急切地将之展開:“好,好,太好了!”

他身材高大魁梧,膚色呈現淡淡的古銅色,臉上像許多北元男子留着絡腮胡,滿頭發絲紮成小辮,站起身來時,整天營帳裏都充滿了壓迫至極的氣勢。

看着手中這份消息,屠奢心中激動萬分,他終于等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時機。而且這機會還是他自己千方百計創造的。

下首的幾位心腹同樣知道右賢王屠奢的計劃,此時便對視一眼,紛紛笑了起來。大贊右賢王英明。

屠奢當機立斷下定決心:“傳令下去,大軍開拔,突襲平陽關!”

默默潛伏的北元軍隊如漆黑的潮水般湧動起來,屠奢望着遠去的先鋒軍背影,幻想着踏破平陽、攻下大魏的美好未來,一時意氣風發。

“這次我一定要證明給族中那些老家夥看看,哪怕身上有着一半魏人血統,我屠奢才是繼承王位的不二人選!”

……

“陛下,您怎麽确定這次來的一定會是北元右賢王屠奢?”

同一時間,平陽關內,藺無為終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開口問道。

楚肆不答反問:“你對北元的情況了解多少?”

“這個我知道的不多。北元的前身是漠北異族,過去數百年,這些異族都是各自為戰,聽說經常互相搶奪牛羊和人口。直到二十年前,北元第一任大單于崛起,不但統一了漠北諸部,還仿照我們中原建國立制……”

說到這裏,藺無為也難免感嘆起來。

“那位大單于倒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倘若不是他重病纏身,英年早逝,只怕如今的大魏早就不存在了。”

楚肆點點頭說道:“不錯。只可惜他的繼位者,如今的匈奴單于,卻沒有這樣的能力和魄力……”

十年前北元南侵,大魏割地賠款和親甚至送上太子作為人質,終于求得和解。

而狠狠在大魏身上宰了一刀的匈奴單于似乎領悟到了什麽,漸漸開始沉迷于來自南國的各種奢侈享受,時不時找魏國勒索一番,原本的雄心在十年如一日的安逸生活中消泯,早已經忘記了當初想要侵吞中原的壯志。

大批北元高層也同樣開始貪于安逸。

但北元朝中終究還是有一批主戰派一直在上下奔走,其首領便是右賢王屠奢。他身上的魏人血脈是他競争王位最大的劣勢,除非他能徹底證明自己——用無數魏人的鮮血和一樁舉世震驚的功績。

楚肆三言兩語說清楚了北元內部的情況,甚至就連主戰派和主和派那些官員私下裏的一些勾當都一清二楚。

藺無為聽得專注,對楚肆這情報能力嘆為觀止,真不知道北元內部已經被他滲透了多少?

“想想通源商會……”楚肆提醒道。

藺無為瞬間恍然:“原來如此。”

所謂通源商會正是楚肆秘密建立的。之後義軍一路崛起,所耗費的米糧銀錢便是通源商會在暗中支持,因此,通源商會可以說是義軍最重要的錢袋子。這也是楚肆不擔心義軍脫離掌控的原因之一。

此前藺無為也聽說過通源商會一直走上流路線,在兩國權貴之間傾銷各類奢侈珍寶,短短時間便成為了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商會之一。只是沒想到,楚肆還趁着做生意的機會悄悄将情報網滲透進了北元。

對楚肆的情報再無懷疑,藺無為一臉躍躍欲試:“既然那位右賢王要來,那我們就狠狠給他一個教訓!”

“不急。現在還不是義軍出場的時候。”

楚肆神态淡定,緩緩勾勒出一個微笑,那張沒有面具遮擋的面容在月光映照之下,別有一種令人心折的魅力。

“……要等獵物徹底落入陷阱再收網。”

·

當天夜裏,就在整個平陽關都因為皇帝的駕崩陷入慌亂之際,北元大軍在右賢王屠奢帶領下悍然突襲。

早便得知楚肆另一重身份的平陽關守軍大将,站出來穩定軍心,指揮所有百姓及時撤離。

有着右賢王安插于平陽關中的細作裏應外合,北元大軍勢如破竹,守關大将帶領剩餘的北焰軍一路南撤——這一方面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襲擊導致北焰軍中将士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則是平陽關守軍大将的故意示弱。

總而言之,呈現在世人眼前的結果便是——

皇帝遇刺身亡,大魏群龍無首,北元大軍虎視眈眈,一夜之間平陽關告破,魏軍倉皇南逃……整個魏國仿佛即将再次暴露于北元刀兵之下,重演十年前那場噩夢。

當年北元入侵,無數城池慘遭血洗,男女老少盡被擄掠的凄慘往事,但凡年紀稍大一些的百姓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難以遏制的恐慌自平陽關開始向南蔓延。于是,北元行進路線上,陸續有數座城池的城主攜百姓南逃,只給北元留下一座又一座空城。

暗地裏,原本一直活躍于魏國各地的一股股義軍,開始向北方彙聚而去。極少在世人眼前露面的義軍首領,第一次從幕後走上了臺前。這位看上去未及弱冠的少年首領,率領着義軍無聲無息來到了抵抗北元的第一線。

經過幾個月時間大大小小十餘場戰鬥,經由民間整合而來的義軍似乎戰鬥力還是比不上北元軍,不得不步步後撤。

而已經被一路的勝利沖昏頭腦的北元軍,顯然失去了原先的謹慎。

在又一次踏入一座人去城空的空城之時,他們不再像起初幾次那麽警惕,反而大聲嘲笑着魏國人的膽小。結果便是一腳踏入死亡陷阱,被突然現身的義軍伏擊。最終右賢王率領中軍不計代價沖出重圍,其餘大部分北元軍則被圍困在城中。

偏偏城內所有的倉庫已經被事先搬空,這些人不得不在餓死和投降之間做出抉擇。最終,義軍接收了近十萬俘虜。

為了防止這些人暴動,義軍首領按照魏厲宗對待蠻夷的方法,将他們打散分配到各地修河堤、建棧道、挖礦脈,成為了一批最廉價的勞動力。

一時間,原本就在民間廣受愛戴的義軍,聲望空前高漲,在無數百姓期盼之中,名為薛久的少年首領響應民心,決意稱王,并自號為齊王。

這位齊王收容了“潰散”後投奔而來的北焰軍,又和原先的義軍一起,整合為三十萬齊軍。一路追殺右賢王,深入草原。

·

漠北草原,風霜凜冽。深冬的寒風如同刺骨鋼刀,刮在人身上生疼生疼。潰逃的北元軍頂着無邊風雪前行,好不容易才在日落之前找到了地方安營紮寨。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連串壓抑不住的咳嗽聲在中軍大帳中響起,右賢王屠奢胸膛劇烈起伏,面色青白交錯。

“……右賢王!”

身邊的親衛立刻憂心忡忡上前,就要開口去喚軍中随行的薩滿。卻被屠奢擺手拒絕。

他拿起軍中斥候剛剛傳遞來的書信,只看了一眼就重重摔在地上。

“又是糧道遇襲,糧草被劫!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多少次了!”

這一路北逃,齊軍仿佛總是對他們的路線了如指掌,還特意派了一支騎兵,随時随地偷襲糧道,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劫走北元軍的糧草,讓北元軍隊時不時挨凍受餓。

而那支騎兵的首領,居然就是在右賢王配合之下,成功刺殺魏厲宗的藺無為。這讓右賢王不得不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給義軍做了嫁衣。

要知道,上一次藺無為能夠成功進入魏厲宗的營帳,可是他犧牲了無數細作換來的成果。

——如果屠奢知道真相,不僅那些細作的犧牲毫無必要,就連他付出的懸賞金都被楚肆分去了一半,只怕才是真的會吐血。

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右賢王屠奢心中各種各樣的念頭不斷碰撞。他很清楚,如今的情況必然是出現了奸細,若不能将之找出來,自己手下的軍隊遲早會被齊軍不斷割肉放血,活生生耗死。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将奸細找出來之時,來自北元王廷的信使冒着風雪匆匆而至,一見面就将大單于的谕旨甩了出來。

聽着信使一字一句念出谕旨,屠奢呆立原地,幾乎回不過神來。

這封谕旨言辭嚴厲幾近刻薄,不但厲斥了他的種種罪行,還命令他即刻歸都,不得延誤。至于大軍的指揮權,則交到其副将手中。這位副将正是主和派安插在軍中,用以制衡他的棋子。

眼看右賢王屠奢遲遲不動,一身肥肉的信使搓了搓受凍的手指,眉頭不易察覺地皺起:“右賢王,還不接旨!”

他聲音越發嚴厲:“莫非右賢王你想要違抗大單于的命令?那後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怔然呆立半晌的右賢王屠奢只得無力垂下頭。他接過谕旨,高大的身軀一瞬間佝偻下去,臉色終于變得灰敗一片。

·

“将軍!”

平陽關內,城主府中。随着少年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一枚棋子落下,整盤棋局終于結束。

“再來一盤嗎?”楚肆語氣百無聊賴,顯然對虐菜這種事情不怎麽感興趣。

薛海苦笑着擺手。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血洗資陽後,他便直接北上,來到了這裏。藺無為在天寒地凍中四處伏擊北元軍的時候,薛海和楚肆兩人卻是待在暖烘烘的城主府中,美滋滋下着棋。

——不過,或許讓藺無為這個好戰分子自己選擇,他也更喜歡現在的安排。

“報!”

一道聲音響起。

楚肆收起棋局,目光看向匆匆走進來的人,從對方手中接過密封的竹筒。

“唔……北元信使終于到了?”他若有所思,唇邊泛起微微的笑意,“看來這場戰争很快就會結束了。”

在楚肆手上吃過一次虧之後,如今的屠奢實在警惕萬分,哪怕糧道源源不斷遭到襲擾,也不輕率出擊。顯然是想要憑借草原上的地利優勢繼續周旋,并尋找反攻時機。

盡管就這樣對峙下去,楚肆也有信心獲得勝利,但深冬草原行軍對于士兵們也是非常嚴重的考驗,若是因此傷亡過多,絕非他所願。倒不如另想他法。

于是通源商會在北元的人迅速行動起來。只不過是多傳了一些右賢王屠奢企圖把持軍權的流言,又重金收買了求和派的重臣和北元單于的親信,之後的一切便輕而易舉。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開始瓦解的……”薛海不知怎麽突然想起楚肆曾說過的這句話,心中不由産生幾許譏諷。

不出所料,很快右賢王屠奢被召回王廷,新上任的統帥同堅定主戰的屠奢截然不同,非但戰意不堅,本身戰略水平也遠不如右賢王屠奢,很快就因為受不住藺無為三番兩次的挑釁而輕率出擊,落入了楚肆的陷阱。

這一戰中,北元大軍或是被殺或是被俘,國中青壯人口數量銳減,十年之內再也無力組織大規模軍隊,漠北異族對中原的威脅暫時解除。

齊王班師而回,沿途無數百姓夾道歡迎。尤其是曾經的魏國都城,那些在薛海的屠刀之下僥幸活下來的官員們,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如今的形勢明眼人都能看得分明。齊王身負海內名望,又手掌三十萬大軍,遲早将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尊位。他們何不主動搭上這條船,博一個從龍之功?

況且,以齊王在民間愛民如子的名聲,這位想必與那個喜怒無常的暴君截然不同,應當會是一位仁慈寬厚之主。

這樣想着,這些彩虹屁技能max的官員立刻聯手起草了一份請願書,請求“仁慈寬厚又愛民如子的”齊王盡快登基為帝,以安定天下民心。

次年三月,齊王終于盛情難卻,率軍駕臨資陽,準備舉行祭天大典。

一衆前朝官員天不亮就起身,出城十裏恭迎。

當齊王的車隊緩緩駛來,他們立刻美滋滋迎上前去,而一位身着王服的少年便出現在他們面前。一身凜然氣勢讓人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衆官員身體下意識發顫:……好眼熟的亞子,莫名有點腿軟的感覺orz。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帝王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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