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總是自己做早餐的,不僅是早上起不來的時候上街上混吃的,有時候想吃什麽直接去店裏買。

盧伊人以前胃沒事的時候愛吃東街的燒賣,西街的烤冷面,不是刺激性的,就是難消化的,時間久了,胃負擔重,也就無福消受了。

陸重淮把車開到巷子口,等她下車後又把車子靠牆貼了貼,他車技很好,挨牆很近卻不至于蹭到門上的漆。

他下車把駕駛座這邊的後視鏡撇了九十度,之後牽着她進去吃早餐。

蒸鍋裏散出的熱氣袅袅的飄進眼裏,濕蒙蒙地氤氲了一層水霧,盧伊人用手扇了扇,從霧氣中解脫。

一生病就不能吃東西實在難熬,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什麽東西不會起反應。

洋蔥辣椒是堅決不能碰的,油膩的也不行。

上回她忍不住吃了幾個灌湯生煎,吃的時候覺得緩解了食欲不振的毛病,可中午睡了一覺醒來,吐得一塌糊塗,幾天都喝着粥,那陣子吃點粗糧都會吐。

盧伊人太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不敢再在陸重淮面前出狀況,只能喝點清湯寡水,這陣子連面食都不敢多吃。

陸重淮在這方面還是很體貼的,從不在這時候當着她的面吃獨食。

她不能吃口味重的他也不會吃太開胃的,她吃青菜粥,他不樂意吃蔬菜就随便弄點白粥加點兒鹹菜,總之把肚子填飽了就送她去公司加班,這回等的沒有昨天久。

說起來管理學有那麽多門道和理論,但是總脫不開人情世故。

像盧伊人開的這種一人責任有限公司,規模小,只要能帶着自己的團隊賺錢,危難關頭能渡過那些風風雨雨,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士氣不會差到哪兒去。

盧伊人就是他們眼裏翻雲覆雨的神,每過掉一道關卡,他們對她的崇拜都多一分,現在在陸重淮的暗中扶植下更上了一層樓。

辛苦忙碌了一天一夜,事情終于得以解決,陸重淮也有機會帶她去他們的婚房看了。

四周都是才建成的新房,暫時沒有人搬來住,裝修的老工人日夜兼程将屋內屋外改頭換面,陸重淮又請家政人員把房子清掃得纖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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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的用料十分考究,都是名貴高質量的進口産品,除了一些短時間實在散不掉的味道殘留在各個角落,基本上可以住人了。

他們感情最要好時中央頻道流行各種烏七八糟的經濟類娛樂節目,比如答題做游戲贏幸運大獎這種,當然還有房屋裝修改造的那類,當時盧伊人就發表了看法,指着電視劇屏幕說,我喜歡這個風格的電視牆,這瓷磚也好看,我欣賞這個藝術流派的壁畫。

他記得一清二楚,甚至為了滿足她的夙願,請來了當年被請去錄節目的畫家。人家當初沒對象,現在孩子都七八歲了。

時光易老人易逝,他真心實意的為他們亘古未變的愛情感到慶幸。

愛一個女人,就給她一個家。這是她最早的廣告作品裏的标語,他連這個都記住了。

早在十多歲的時候,他們倆一開學就做過同桌,當年還不熟,他屬于上課不怎麽聽講也能把重點挑得十分精準的那種人,一段古詩詞他多聽幾遍就會背,以至于他聽着盧伊人念了整個早自習後說了大實話,換來她一記怨毒的眼光。

也許那時候就注定了,上天賜予他好記性,是為了給他未來妻子做貢獻的。

盧伊人曾經驚訝地問過他,我說的話你都記得啊,結果他特別破壞氣氛的來了一句,嗯,都記得,只不過有時候你說話特別像我媽。

她對着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此時此刻,她的目光從每個角落逡巡而過,眼眶隐隐有些濕潤。

陸重淮拉着她的手來到陽臺,誰成想原本打算給她看的東西不在了。

那天他吩咐秘書買了種子,只說要容易開花的,他種下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一次。

前段時間發了芽讓他欣喜若狂,沒多長時間就長出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第二天就綻放了。

他想着帶她來看他親手種的花,有幾分邀功的情緒在裏面,可現在她還沒看到就枯萎了。

他那些風流倜傥的二世祖朋友裏,有些讨女孩歡心的手段特別純熟的,跟他交流過經驗,說現在的女孩子性格強烈得特別鮮明有個性,送個花還拿花期和感情比。

陸令珊和他說起來的時候他也只是想着要躬自種一株植物,卻忘了這茬。

哪怕她從法律意義上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他還是想她能開心,起碼不要為這種細枝末節而感到不愉快。

盧伊人倒沒有介意,用手指摩挲着植株的莖葉,心曠神怡地問:“你種的嗎?”

陸重淮無措地低低“啊”了一聲算作回應。

她心境溫柔,柔聲說:“它還活着。”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活着更好的事情嗎?容顏會老去,花葉會凋零,家族會衰敗,唯有萬物生息經久不衰,哪怕茍延殘喘,也總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多好。

陸重淮看她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溫柔寵溺,為了娶回家的結發妻子是這樣一個宜室宜家又心境溫柔的女人而感到驕傲。

晚上是他們領證後盧伊人第一次跟着他回老宅,據說葉時怡近期才辦下了簽證,要去瑞士旅行,陸令珊出嫁後昨天才回過門,留下了一盒東珠給盧伊人,說是薄禮。

若是知道他們結婚了,像陸令珊這麽信佛的人,或許會送上一對送子觀音。

楊娟直埋怨他們結婚也不跟家裏知會一聲,字面上聽起來是責怪,語氣卻是高興的,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備孕的事兒。

他們老一輩啊,不說養兒防老,總希望有生之年能看着子孫承歡膝下,這輩子也就無所求了。

盧伊人明白婆婆的意思,自己也确實想要個孩子,這樣賦閑在家的時候也不會覺得寂寞。

她看陸重淮是真的喜歡孩子的樣子,在街上看到調皮搗蛋的壞小子還依然笑着說好話,比如這樣的孩子腦筋活,生來聰明,是塊好料雲雲。這種時候她再固執地追求自由,着實不厚道。從她立地生根的時候就注定不能任性了,她有了自己的愛人和家庭,只望日子和美,幸福舒坦,其他的,又有什麽好顧忌的。

老爺子還是那個樣兒,常把老一輩的江湖義氣挂在嘴邊。

說他們這些年輕人啊,不知道息事寧人這幾個字怎麽寫,好像天下亂了就能從天上掉硬幣似的,可後來天上真的掉下了許多鋼镚,把看熱鬧的那群人砸成了重傷。那時有了很痛的頓悟,以過來人的身份和厭惡的眼光看着後來的那些無事生非的好事之徒胡作非為,說什麽人心涼薄。殊不知在前人眼裏,這種人仍是過去事件裏大言不慚的始作俑者,那才可悲。

她也不抒發己見,乖巧地聽着老頭兒過去叱咤風雲的故事,時不時搭兩句話,一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赫方佐回美國的時候已是晚秋,他穿着一件時髦的黑色風衣站在機場大廳,沒有帶多餘的行李,手裏只拿了一個公文包。

他說他要回美國接手自己的家族企業了,說他喜歡過她這麽個人,雖然沒九死,但猶未悔,哪天她要是來美國了,一定盛情款待她。

盧伊人難得沒說笑,說,佐佐,你娶個好姑娘我就去參加你的婚禮,其他的時間,我不會去找你了。你很年輕也很執着,一定能把家裏的企業照看好。說實在的,我對不起你,耽誤你了。如果你方便的話歡迎你參加我的婚禮,不方便的話我們有緣再見吧。

赫方佐笑着什麽也沒說,朝不遠處站着的陸重淮看了一眼,用盡了力氣完成這次道別,燦爛地笑着說再見,一轉身,就再沒有回頭。

盧伊人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驀然回首,俏生生地對她高大俊朗莞爾一笑。

她記得這個男人曾經深情款款地對她說過。

情至深處,方肯回首,經年重逢,便可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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