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那一遭之後,童妍紮紮實實地低落了小一個月。
失去一個最好的朋友,而且是以如此尴尬卻又無可挽回的方式,真的讓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姑娘,太為難了……
這段時間她什麽心情也沒有,莫循約她,她一次都沒答應。
客觀上簡直好像是在為路航守身如玉似的,其實只是……在關鍵時刻,童妍畢竟還是女人這一點就顯出來了,作為性情動物,她沒法将那事用于解壓或發洩,只有心情輕松愉快、可以冒粉紅泡泡的時候,才會有那種想法。
可以想象莫循在這期間是多麽的恐慌,他幾乎以為童妍這麽快就對他失去興趣要脫離關系呢。好在他每次找她都還是能聊上幾句,尤其是,當童妍終于從情緒的深淵中走出來時,她的口氣有了松動:“馬上就期末考試了,要不還是考完再說吧。”
循·緒:“考完你哪天回去?”
童言:“就第二天。”
循·緒:“這麽快!你票已經買好了?”
童言:“嗯,所以正好呀,到時我就跟我宿舍的人說第二天一大早跟同學一起走,所以先到同學那兒住一晚。”
循·緒:“好吧……”
循·緒:“其實現在離考試也還有半個月,不至于複習就這麽緊張了吧?”
童言:“這個學期各門課都是商事相關,對于我們文科生來說,對于沒有任何商場經驗的我們來說,難度很大,理解不透徹,想要死記硬背都不行!”
循·緒:“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上忙?”
童妍本來要氣他又在她面前顯得自己很厲害了,轉念一想,不對呀,他這回可能确實是真誠沒壞心而且實打實幫得上忙的。
于是她問:“稅法公司法你們是不是都已經學過了?”
循·緒:“必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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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海商法知識産權法?金融法財政法?”
循·緒:“有的沒學過專門的法律課程,不過這方面的專業課上了或在上着。”
童妍發了個大拇指過來,莫循激動地等了半天,以為她會跟他約個時間見面探讨,沒想到她卻再無下文。
他等了又等,終于按捺不住,腆着臉主動去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
童妍以前跟他鬧過那麽多次,他又不笨,當然明白這句話有可能會又顯得猖狂而得罪了她,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試了再說。
可童妍吧,生氣倒是沒生氣,卻也沒如他所願。
她說:“我知道了,需要時請教你。”
然後就又沒了下文,而且,也斷了讓他繼續套路她出來的指望。
那個寒假裏,人一閑下來,路航的事就又萦繞上了童妍的心頭。
尤其是,中學同學一聚會,總免不了又要彼此更新或打探情-事,她和莫循的糾纏還是少不了供人咂摸玩味,簡桐雖然無人提及,但大家眼神間的各種你來我往,那暗潮洶湧簡直堪稱默劇大片。
童妍突然有些心疼地想:路航啊,她連被人打趣玩笑的資格都沒有吶……
這事當然不能宣揚,童妍只跟完全不認識路航也與她全無交集的親閨蜜蒙欣欣提過一嘴,不具體,被強吻的情節都已略去,只說路航喜歡她。
從蒙欣欣臉上的震驚,她估算着約摸放大兩倍就是自己當時留給路航的表情了吧?那一定,很傷她。
而蒙欣欣這二貨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舉手發誓表忠心:“我對你沒那種意思哈……我是說,我是超喜歡你的啦,但不是那種喜歡,你放心,我絕對是真閨蜜!”
童妍:“……滾!”
再到大三下學期開學,在童妍這般年輕的心目中,她與路航曾經好成一個頭的往昔簡直已經恍若隔世雲煙,只存在于虛無缥缈似有若無的記憶裏,根本就沒在這輩子真實發生過一般。
好在大學生都已經是懂事的成年人,童妍的室友們雖然對她和路航的突然疏遠甚至再無來往覺得納悶,也好奇,但也沒開口問過。反正兩個人肯定是有什麽不開心了呗,何必去揭人家瘡疤觸人家黴頭?
這事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這次跟路航的決裂讓童妍也很傷,她覺得自己真沒法再來一次了,與其讓對方表白失敗撕破臉,就此失去一個好朋友,還總要面臨旁人私下裏的猜測和議論、以及以後集體活動時的尴尬,不如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裝傻逃避呢。
她就此對一直以來與簡桐之間的微妙穩定,更為珍惜。
因此,當剛開學沒兩周,簡桐突然說要來他們學校買書時,童妍毫不猶豫地應承了會熱情接待陪同。
其實最開始童妍覺得簡桐這說法肯定是借口而且挺蹩腳的,弄得她還挺緊張,生怕簡桐連表演都敷衍,那她為了不戳穿他以堵住他的什麽話,豈不是還要頗費心思?
好在簡桐到底是個實誠人,他過來還真是來買書的,至少他這個舉動是實實在在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真有來買書的必要,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前他已經說了是某一門專業課的課本,老師說他們學校缺貨,打聽了童妍的學校有貨,所以童妍一見到他,徑直就将他往平常買課本的書店領。
但轉了一圈沒看到,問了店員才知道,原來要去圖書館後門的教材庫。
童妍領着簡桐往圖書館後面走,簡桐突然問:“剛才那個……就是莫循?”
童妍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搖搖頭,不解地看着他。
簡桐嘴角邊噙着一絲微微的笑,他們倆也是多年老鐵了,彼此的默契不比她與蒙欣欣淺,他對着她眼睛裏的疑問,解釋自己是怎麽看出來的:“他剛才走過來,一直看着你,又不時看看我,看你的眼神很無奈很隐忍,甚至有些……絕望,看我的時候……那種敵意雖然很壓抑,但也很明顯。你也看了他一眼,雖然沒什麽表示,但你明顯是認識他、至少知道他對你什麽心思的,你馬上把目光轉開,你對他是拒絕的态度。”
頓了頓,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現在他還站在那兒看你呢,直勾勾的,很牽挂,很失落,很不甘。”
童妍努力壓制着自己想要也回頭看一眼的沖動,加快了腳步:“行了,你夠可以的啊,觀察入微,還形容得這麽肉麻……不過那不是莫循,群裏不是有莫循照片嗎?你打開對一下就知道我沒騙你。”
可不是嘛,他們同學群裏早就流傳過莫循的照片,莫循那麽有辨識度的一張臉一副身材一身氣質,但凡看過,就算不能真真切切地記清楚,至少也會有深刻的印象,看到他就能認出來,看到別人,也能知道不是他。
所以,簡桐的小心思還是挺明顯的,他根本沒看過那些照片,他不願意看。
這種不願意,可能不能用簡單的嫉妒或憎惡來形容,童妍沒承認過喜歡莫循,就算有人能看出來她的這層意思,但她也沒接受莫循當她男朋友啊,哪有什麽嫉恨的必要?
所以,對于簡桐來說,他不願意看,更多的是出于自卑。
他擔心,他害怕,怕看到了莫循到底有多好,就沒勇氣繼續對童妍不死心了,就沒勇氣,繼續相信童妍不接受莫循是因為不喜歡他了。
所以,他看到的這個人,這個此時還在身後悲傷地望着童妍背影的人,确實不是莫循。
而是路航。
如同歷史的發展一樣,時光也總是一個個小的輪回,在一年多之後的此時,童妍已經在律所正式入職,再次遇到了稅法的問題。
而此時,她與路航已經稱得上是完全形同陌路了。
她甚至不知道路航這一個學年來人都在哪兒。大四已經沒有專業必修課,大多數人都已經修夠學分,就算一門選修課都不選也很正常,所以很多人都難以再在宿舍見到,不知是早早地搬了出去、還是實習求職抑或吃喝玩樂使他們全都早出晚歸,體育生與大家本來就走得遠一些,畢業出路也不太一樣,在大家對不熟的同學都不太敢緊着打聽求職或升學進展的情況下,不知道彼此近況的大有人在。
當然,童妍也确實沒空沒心思去打聽這些,近期手頭的活兒裏,她的老板譚律師讓她研究的法律問題許多都與稅務相關,而且客戶所在的地方她完全不熟,不知道當地有什麽特別的法規,找出來也怕不全,又怕自己對法條的理解有偏差,與實踐不符。
好在另一位定了工作的同學去的是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做的就是稅務——呃,确切地說,即将做的就是稅務哈,誰還不是都一樣啊,工作剛定,還沒畢業,就算上班也主要還是在學習吶。
童妍找那位同學聊了聊,對方滿口答應會幫她請教師傅,不過之後好幾天都沒有回音,童妍催了一次無果,也不好再催。其實都能想得到,人家的師傅也很忙,一時找不到機會問清楚是很正常的,何況那位同學還不像她這樣每天都去全職上班,只是有事時過去一下而已,八成為的還只是入職手續相關、以及新人融入主題的活動。
童妍沒法跟譚律師說這個事情做不來,因為根本不存在做不來,這是你的工作,你總得想辦法解決,否則人家要你幹嘛。
自己的稅法老師完全不熟,沒法去叨擾,但反正她也不是無人可找。
莫循咯,要上研究生那個,他導師就是稅務領域大名鼎鼎的專家呀。
雖然童妍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會第一時間找莫循——畢竟不是男朋友嘛,但找他她也沒什麽好犯怵糾結的,反正就算他要讨要回報,也無外乎跟他多打幾炮呗!
但童妍沒想到,這次莫循提的條件居然不是這個。
他要求的是:“畢業晚會後跟我去吃個夜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