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合一
“小郡主,三奶奶來了……”
“三嫂?”
上官琳琅微微一怔,烏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她自然吃驚,這事兒稀奇。
稀奇,她也好奇,于是急忙擡聲道:“請進來。”
不時,只見門外一個妩媚明豔的美人款款而來。
“小郡主……”
婉婉璀璨地笑着,搖曳生姿,面上看起來舒緩悠閑,可是與她此時內心中的洶湧澎湃全然不同。
她進來做的第一件事兒便是有一搭無一搭地去用餘光尋那魏昭。
奴隸尚未退去,自然,魏昭也在。
男人與平常無異,長身玉立,黑發玄衣,面無表情的,也沒瞧她,和那日練武場上與她初見時沒什麽兩樣。
婉婉找到了他,一時間心中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安穩了許多。
上官琳琅頗是熱情,請人入坐,叫了茶水,奇道:“三嫂怎麽來了?”
婉婉笑笑,而後便拿出那“琅章”給小郡主的丫鬟遞了去。
“這可是小郡主的貼身之物?”
她讓芸香竊了這東西,本只是想找個理由來上官琳琅這兒,但此時卻也派上了別的用場。
這“琅章”魏昭房中有的是,她也曾當着魏昭的面兒拿起來把玩過,事實上它是什麽,婉婉很清楚,魏昭也該明白她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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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明知故問,還故意錯猜,也是想引起那魏昭的注意,借此告訴他,她來這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來找他的。
雖然他半絲反應也沒有,但婉婉知道魏昭能明白。他聰明,倆人又是有秘密的,可謂有暗語。
那魏昭無論是把她當成什麽,在這大殷王府中,他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他此時,必須在意她。
上官琳琅玩心重,好奇心也強,這見婉婉拿了什麽東西出來問,自然是更來了興趣。丫鬟接過送過來的這一時半會兒,她翹首張望,看起來頗急。
婉婉瞧着她,笑道:“适才散步,在百香苑附近撿到的,我看其上刻有小郡主的名諱,猜是不是小郡主的什麽重要之物,便送來了。”
上官琳琅就此接過,一見是自己的“琅章”,笑了。
“不錯,這是我的,不過,也不是什麽重要之物啦,是我給他們的獎賞,他們誰得的最多,誰就能當我最喜歡的奴隸!”
婉婉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恍然大悟般,“哦,原來是這樣啊!”
上官琳琅應聲,“不過還是多謝三嫂了。”言畢笑笑,這時又看向了衆奴,擡聲,“沒事了,你們都退下吧。”
奴隸躬身應聲,這便要走了。
婉婉胸口猛跳,見事情還算順利,心中歡喜。她本還擔心要等好久魏昭才能有自由,眼下看他卻是要比她還先走了。
小姑娘心中愈發地緊張,但面上無異,表情也如故,依舊微微笑着。當下,她自然是也想馬上就走,馬上就與魏昭去個隐蔽之處說那事,此事急,又恐夜長夢多,敵在暗,她在明,也保不齊自己此時的所作所為都在對方的監視下,當然是越快解決越好。
好在她與上官琳琅也并無太多接觸。那上官琳琅雖然已經過了及笄之年,但還是一顆孩子心,玩心重,與她也沒什麽話聊。
婉婉聽着奴隸退去的腳步聲,便想再随意與上官琳琅寒暄幾句,也就告辭了。
然她沒話找話,剛要開口再說點什麽,卻突然被人厲聲打斷。
“這是誰丢的啊?等等,你們,都給我站住!”
那洛璃秀眉一蹙,聲音不小,說話的正是她。
衆奴自然是被她叫停了。
婉婉心一激靈。
上官琳琅一臉茫然,看向了洛璃,“表姐……?”
洛璃憤憤地,冷着臉,極是生氣,“小郡主!”
她喚了一聲,接着便朝向了奴隸,怒斥道:“你們,大膽!這‘琅章’是小郡主的打賞!哪個不知死的東西那麽粗心給弄丢了?!小郡主……”
她說着轉頭朝向了上官琳琅,這時聲音與語氣自是軟了下來,與适才全然不同,“小郡主就這般放過了?這事兒得查呀!”
“诶?”
“我的小郡主……這事兒可不一般呀!他們是小郡主的奴隸,那自是要奉小郡主為天!小郡主賞賜的東西,不好好收着,竟給給弄丢了,此乃大罪!一定要嚴懲!依我看,此事就應該殺一儆百,看以後誰還敢粗心!”
洛璃說着瞅着其下衆人,凜然再度道:“是誰丢的,還不快站出來!要我派人搜麽?”
婉婉看出了這是個挑事的。那洛璃看樣子是非揪出人來不可了!
她不自禁地攥起了手,暗道:此事查起來,懲罰起來也不知要到幾時?魏昭怕是一時半會兒都脫不開身了!抓出适才那練武場上的奴隸,那奴隸肯定沒什麽好果子吃,倒是……她給害的了!
婉婉心中有了不小的波瀾,這時,只見奴隸群中有人不安穩了。
從練武場到小郡主寝居,那百香苑是必經之路,大部分奴隸此時其實并不能确定那“琅章”是不是自己丢的。
就在這會兒,衆人中有一人突然腿一軟,差點跌倒,一下子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洛璃瞧見,嘴角一動,冷笑一聲,“呵,小郡主,看來都不用查了呢。”語落轉頭,朝那奴隸喝道:“就是你這個活膩了的!”
“啊,小郡主,小郡主饒命,表小姐,表小姐饒命啊!”
那奴隸渾身打顫兒,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他叫小忠,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正是婉婉主仆倆人在練武場上見到的那位,也正是那“琅章”的主人。
“奴該死,奴該死!奴不是故意的,奴以後一定多加小心,求小郡主和表小姐就饒了奴這一次吧!”
洛璃一聲笑,惡狠地道:“饒你?你覺得可能麽?哼,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啊!”
那小忠臉色鐵青,頓時絕望了。洛璃一聲令下,外頭便有人應聲而來!
眼見着人都被架了起來,但就在這時,屋中衆人霍然聽見一個嬌柔的聲音,“等等!”
這聲音瞬時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說話人正是婉婉。
婉婉胸口狂跳。她讨厭那洛璃,前世今生都厭惡,但原本只是因為她是個長舌婦,卻沒想到她還是個心狠手辣的。
八十大板下去,那奴隸哪還有命在!
她看的清楚,上官琳琅适才聽那洛璃說着,小臉兒已經漸漸地冷落了下來。
小郡主雖單純,沒什麽壞心眼兒,但她身份高貴,又是殷王最寵愛的一個孩子,被人捧慣了,是不許人怠慢的。
她表姐的話能得其共鳴。
加之那洛璃常年陪伴在她身邊。倆人在一起,很多事情其實都是洛璃教她做的。上官琳琅很喜歡洛璃,也很信任她。洛璃的話在她這裏是很有分量的。
況且,奴隸也終究就是個奴隸而已,所以上官琳琅絕對會縱容洛璃教訓那小忠。
“你……”
婉婉這一聲下去,洛璃猝不及防。她适才因為逗穆川,被上官琳琅駁了面子,這是從未有過之事。她心中正有氣無處發洩,此時來了這麽個事兒,正想好好洩洩火,萬萬沒想到婉婉能插嘴!
“小郡主!”洛璃大怒,剛要找上官琳琅做主,但還沒說出什麽,只見那婉婉嬌嬌氣氣,媚聲媚态的朝着她道:“表小姐,勿氣呀,哎呀……”
她秀眉微微蹙起,舉止從容,卻是不緊不慢的,這屋中緊張的氣氛竟是都随着她緩了下來。
婉婉朝向了那奴隸,嬌媚的小臉上露出了幾分愧疚。
“怎麽?原來,你那會兒在百香苑附近找了那麽久,是在找那‘琅章’呀!”
“唔……”
那小忠人已經傻了,嘴唇嗫喏,說不出話來,但也不用他回什麽,婉婉便轉過了頭去。
她朝向了一臉茫然的上官琳琅,語聲依舊嬌媚。
“小郡主,哎呀,這麽說來,這事兒怕是怨我了。”
“三嫂何意?”
“我那時撿了這東西,見上面有小郡主名中一字,就認定了是小郡主之物了,全然沒想別的,以至後來看到了這小奴隸紅着眼睛,急着低頭四處找着什麽時,都沒尋思問問,現在想來,他那時抱着好些東西,怕是剛掉了就發現了,但礙于抽不出手,又不能把東西放在路中間,就去一邊兒先放東西了,但回來時,就被我先一步撿走了。”
她說着,不易察覺地眼睛瞟了一下芸香。
芸香嘆息一聲,自是能抓住重點,點頭附和道:“是啊,這小奴隸卸了東西,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找着什麽,都急哭了,一看就是對小郡主給予之物視若珍寶呀!只是奴婢和小姐一樣,看了那‘琅章’上面有小郡主的名諱,便沒想旁的了……也沒怎麽在意這小奴隸……瞅了一眼兩眼,也便罷了。”
婉婉嬌嬌地嘆息一聲,再度擡眼瞧向上官琳琅,歉然道:“唉,嫂嫂來做好事的,不想好事做成了壞事,惹得小郡主不悅了。”
“啊。”
那上官琳琅一聽她這般說,急忙道:“與嫂嫂無關,嫂嫂自是好心的。嗯……那人就不罰了,說起來巧了,也算是誤會了,嗯……算了吧……”
她說着轉眸朝向那奴隸,“今日便不罰你了,不過下不為例,你起來吧。”
“啊……是,是,多謝小郡主,多謝小郡主!”
“也要謝謝三奶奶。”
“是,是,多謝三奶奶,奴給三奶奶磕頭了。”
那小忠眼中噙滿淚水,身子還在打顫兒,嘴唇兒也是抖的,但心中已經明鏡一般了。
是三奶奶給他說了慌,是三奶奶救了他一條命。
那洛璃一聽,登時氣壞了,“小郡主,便這樣不罰了?!”
上官琳琅烏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算了,他無心,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打了人,嫂嫂又覺愧疚,不打正好……”
“可是……!!”
“好了表姐,就不罰了嘛!”
說完,上官琳琅再度揚聲朝向衆奴,叫人退下了。
眼見着魏昭等走了,婉婉暗暗地舒了口氣。說她是為了自己的事兒不被拖延也好,說她是不願牽連無辜也罷,今生,她從未覺得自己能是個什麽善類,但,她有她的原則。
洛璃使勁兒攥住了拳頭,瞋目切齒,但自然是什麽也沒再說。她還不敢和上官琳琅較勁兒。
但以前,上官琳琅可是幾乎什麽都聽她的,今日,竟然兩次駁了她的面子!洛璃又氣又不安!
不過她的氣到不是沖着上官琳琅的,而是婉婉!
婉婉沒看她,面上依舊,嬌媚從容,與小郡主閑聊,但心中什麽都清楚,知道自己這番是得罪那洛璃了,不過得罪了,便得罪了!
過不多時,婉婉起身告辭。
她前腳剛走,那洛璃便去了上官琳琅身旁,努着嘴,一副失落傷心,又有點撒嬌的神态。
“小郡主,小郡主是不是讨厭我了?”
“唔?”
上官琳琅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顯然吃了一驚,但旋即“嘻嘻”笑了,小手拍在了她的手上。
“表姐說什麽呢?我最喜歡表姐了!”
那洛璃聽她這話才笑了出來,瞥她一眼,但又咬住了唇,還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嬌聲道:“我呀,可都是為了小郡主好的。這奴隸就要有奴隸的規矩!小郡主得讓他們時刻記得,誰才是他們的天!他們的生死都是小郡主的!”
上官琳琅笑,“我知道啦。他們都很乖呀!”
洛璃抓了抓她的手,“哪裏乖了?琅章都丢了呢!唉!不過我也知道,小郡主是給那三奶奶面子,但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麽過去了!以後必須斷絕了!明日小郡主要嚴厲地給他們立規矩才行!”
上官琳琅笑着點頭應聲。
“行。”
洛璃見她依然如故,對她的話還是很聽從,這才心裏舒服,但轉念想起了婉婉,想起她适才那妩媚妖冶的樣子,心中極是厭煩,于是再拉上了上官琳琅的手,嬌氣地又開口道:“還有啊……”
“什麽?”
“前幾日我就與小郡主說過,那蘇婉婉可不是什麽正經人,你看她那個風流樣兒,那眉眼,那舉止,哪裏像個大家閨秀了?簡直像是從青樓裏出來的!一個奴隸的嫌事兒她也管,是個男她就要勾一勾,這小忠要是個女的,她或是就不會說情了。小郡主!小郡主可一定記得離得遠一點啊,免得什麽時候落上閑話!”
上官琳琅努了努嘴。對表姐的話半懂不懂的,她只看出了三嫂生的美,很驚豔,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驚豔,舉手投足都很優雅,讓人越看越想看,旁的沒看出來。
但她也不善觀察那些,更不了解三嫂其人,重要的是也沒有多大的興趣,當下更不想多說什麽,便也點了點頭。
“我知道啦。”
洛璃這時心中才算徹底痛快,笑了出來。
魏昭早她半柱香的時間走,婉婉出了小郡主的月華居便開始緊張了。她與芸香朝着西邊而去,開始行的緩慢,但見人越來越少,走的便快了起來。
她來到了離月華居最近的一處隐蔽之地,直覺告訴她,魏昭會在此等她。
到了後她左右尋望,只見四下無人,周圍靜的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和她的腳步聲。
婉婉小心翼翼地往裏走着,心裏“咚咚,咚咚”的猛跳。
她與魏昭倆人适才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全憑心靈感應。無論是前世今生,她還真從未如此信任過一個人!
此時,期待,焦急與不安充斥在內心之中,她邊走邊小心地尋覓,沒有呼喚,已經緊張的胸口仿佛要炸開了般……
然,就在這時,她行到一座假山之處,霍然感到手腕一緊,旋即便給人一把拽了過去。
“唔!”
少女只發出一絲細微的聲音,胸口狂跳不止,吓死了!但回過神兒來之時,人已經到了那山後,男人的俊臉出現在眼前,正是魏昭!
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撲進她的鼻息之中,小姑娘見了他,瞬時激動的嘴唇嗫喏,要哭了般,胸口起起伏伏,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湊了上去,仰着那嬌媚的小臉兒,颠兒了幾下小腳,連連地喚着,“哥哥!哥哥!”
興奮又緊張,也覺得有那麽點不可思議,她一直在賭,但他真的就知道她的意思!
她張口一連喚了他好多聲,瞬時沒壓住心中的悸動,更沒做到從容不迫。
“嗯。”
男人沉聲應了。他倒是鎮靜的很。
“你找我?”
婉婉使勁兒點頭,“嗯!嗯!”說話的同時抓着他衣服的手更緊了,嬌柔的身子已經貼上了他。
“何事?”
“昨晚……昨晚……”
她手中全是汗,還未鎮靜下來,一想到那可怕的事兒,如芒在背,竟是打怵,一時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男人微一眯眼,“怕什麽?怎麽?”
他話雖不多,聲音也頗冷,但那股沉穩的勁兒,真能安慰女人的心。
那句“怕什麽”就仿佛在說:有他在,有什麽好怕的?
婉婉瞬時就被安慰了,微喘喘地點頭,“嗯,嗯!我是要問哥哥,問哥哥昨晚……”
她的話剛要出口,但仰着頭,不經意間餘光也不知怎地就瞥到了魏昭衣服的領口上。
婉婉頓時心一驚,倒抽一口冷氣,瞬時,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背脊一層冷汗!
天吶!!她腦中“嗡”地一聲,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只差一點,她,就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