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毛人，虎頭犬
次日一早，雪婳姝早早起來捧着昨日縫制好的衣裙送來玉瓊公主處。待玉瓊公主起來床榻，雪婳姝與衆仙娥宮女一齊服侍玉瓊公主穿戴齊整，洗漱畢，用過餐點。衆仙娥将玉瓊用過的餐點端來另一房中，雪婳姝與衆仙娥宮女一齊吃過，方各司其職散去。雪婳姝自去天工府紡織司取回今日為玉瓊縫制衣裙的衣料，回來房中。
見人中鳳哈欠伸腰方醒自樹洞中出來，雪婳姝嘆道：“還是你的日子過活得舒心，從早至晚什麽差事也不需做，每日只是東游西蕩，逛乏了便回來睡覺。”又道：“今日玉瓊公主要去昆侖山游玩，姐妹們俱可以去，唯獨不準我去。姐妹們的差事俱可各處走動，又唯獨我需整日悶在房裏。”
原來是雪婳姝得了人身，十一公主玉瓊遣力士将雪婳姝召入天宮，雪婳姝每日職責便是為玉瓊縫制仙衣。若說這玉瓊奢靡成性，每日俱要更換一件新衣裙，雪婳姝便要每日縫制一件新衣裙以供玉瓊次日更換，且衣裙款式不可同于以往，以致雪婳姝終日悶在房裏不得清閑。
如今人中鳳聞得雪婳姝之語，便道：“我見你這幾日過于勞累，不如今日與我一同去禦花園中游玩可好？”
雪婳姝坐來桌案旁道：“那怎麽成！若不趕在明日一早前為公主縫制好衣裙，公主明日沒的穿，還不知怎麽懲罰我呢！”
人中鳳道：“你被玉瓊罰過嗎？是罰你什麽？”
雪婳姝道：“早些年被罰過。”便扳着玉指道：“一次罰我三日不給吃的，一次玉如意打我手，一次用縫衣針戳我手，還有一次掌掴我臉，還有……。”
人中鳳實是不忍再聽，忙道：“不消講了，不消講了。改日待我為你出這口惡氣！”
雪婳姝忙道：“你可不要亂來，闖下禍端無法收場。”
人中鳳道：“玉瓊待你如此刻薄，你不恨嗎？”
雪婳姝道：“若說恨倒不至于，畢竟若沒有玉瓊公主便沒有我，只是若按凡間年月算來，我來至天庭約有近七百年了，每日只是悶在房裏縫制衣裙，七百年恍如一日，真真是要将我煩悶死。”
人中鳳道：“竟有這樣久了！按如此說，我在這樹洞中住了已有三百年了吧？”
雪婳姝點頭道：“應該是。”忽驚覺道：“又與你閑談了這麽久，我要做差事了。”說着，起身裁剪衣料縫制仙衣。
人中鳳飛身來至門處，将門開了縫隙便要出去。雪婳姝見了忙問道：“又要去哪裏了？”
人中鳳道：“我還不曾吃過早點。”
雪婳姝道：“你這麽大個小人兒，我只說每日用指甲蓋裏帶些飯食回來給你，便夠你吃飽足了，你只是不依，非要一日三餐去禦廚偷吃。說不得哪日被逮個正着，看你如何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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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鳳笑道：“你哪裏會曉得我一餐能吃下多少，我肚量大着呢！”說着，自門縫中自去了。
人中鳳今日一早在禦廚中偷吃了一盤龍肉，飲了三杯酒。酒足飯飽，人中鳳化小了身形游蕩而出。
人中鳳在天帝宮廷內院各處殿脊上蹦來跳去，忽聞聽犬吠。來看時，果真是昨日那虎頭犬如今卧在玉瓊公主房前，又有一只白翎草雞在庭院中捉蟲吃。
人中鳳自思：“這犬常來玉瓊處。我每日只在這就近走動，若是哪日不慎被它撞見，不但自身招來災禍，弄不好還要連累了雪人兒，得想法子将其趕走，令其日後不再來才好。”思及此，觀玉瓊公主房前無人，人中鳳便來了主意。只見其在殿頂揭下一片瓦來握在手裏落下身形來至那虎頭犬近前現了原身，招呼道：“孽畜，睡着呢？”
這虎頭犬伏在地上微閉着雙眼曬着太陽，忽聞人言，睜眼擡頭看時卻見是人中鳳立在近前。這虎頭犬生性兇惡且有靈性，如今見了人中鳳神情姿态知來者不善，咆哮一聲躍身而起，便來撲咬人中鳳。
人中鳳見虎頭犬撲來近前，用了五層氣力擡手一瓦片拍在了虎頭犬鼻上，當即将虎頭犬拍打得鼻子癱塌，血流不止，跌倒在地上滾了又滾。
人中鳳笑道：“我乃是護持人界妙道真君人中鳳。你這孽畜，昨日也敢來驚擾我！”
虎頭犬于地滾起身形，不住咆哮，躍身又向人中鳳撲來。人中鳳卻一頭撞入玉瓊公主房中，虎頭犬便緊随着竄了進來，驚得房中鳥架上一只白玉鳳頭鹦哥口吐人言不住驚叫道：“紅毛人，虎頭犬。紅毛人，虎頭犬。”
人中鳳口中吹氣關了房門将虎頭犬困在了房間內。虎頭犬近身來撲咬，人中鳳趁勢扯下床帳罩住了虎頭犬之頭，唬頭犬便在床帳中亂掙紮。人中鳳将身形閃去一旁抓起玉瓊公主的妝奁匣、茶具、擺放的各色瓷器之類向虎頭犬頭頂便打。打得虎頭犬嚎叫不止，暈頭轉向四處亂撞，撞得玉瓊公主房間內桌翻椅倒，杯盤盡碎，一片狼藉。此番那白玉鳳頭鹦哥卻如它挨打一般，“哎呀哎呀”叫個不住。
人中鳳還嫌不足，将玉瓊公主床塌上應用之物盡皆抛散于地。一木匣被丢在地上，匣中兩個木偶小人滾了出來，一個穿着紅袍，一個穿着綠袍。人中鳳只是不管不顧，且又掣出赤霞千丈劍将房間內尚未破損的瓷器盡皆打碎，又以劍在那仍被罩着床帳的虎頭犬頭上拍了三拍，虎頭犬當即俯伏在地，小便淋出。
人中鳳轉身欲走，卻聽得那白玉鳳頭鹦哥又在叫：“紅毛人，虎頭犬！”人中鳳便張口朝着這鹦哥吐出火來。人中鳳口中所吐之火是修煉日精九術天火金烏烈焰啄所得之火，是為日精氣所化。只見火頭一只火焰金烏飛騰，烘烤得這鹦哥伏在鳥架上，“哎呀哎呀”亂叫，只是不敢動。人中鳳便收了火，以劍指定這鹦哥道：“稍後玉瓊公主回來，你若講出我半個字來，我便知道，我定會回來将你撥盡毛羽，烤熟了吃肉。你可記下了？”
唬得白玉鳳頭鹦哥連忙道：“記下了，記下了。”
人中鳳志得意滿收起赤霞千丈劍出來了玉瓊房間。及人中鳳轉身掩房門，冷不防原本在院中的那只白翎草雞且叫着且拍打翅膀飛起身形向人中鳳臉面撲來。人中鳳情急之下一拳揮出，當即打得這只草雞毛羽紛飛跌入了庭院中蓮花池。
人中鳳來至池邊，見這只草雞在池中不住雙翅拍着水撲騰，便道：“一條犬一只雞也敢來與我支撐，若有下回定将你兩個剝皮吃肉。”說着，化小了身形回雪婳姝房間而去。
及玉瓊公主游玩回來，先見了那只白翎草雞仍在蓮花池中撲騰，已将池中蓮花摧殘得花落葉碎，破敗不堪。及玉瓊進得房間，又見虎頭犬在內，房間內器物盡毀，不堪入目，且滿是溺臊氣。白玉鳳頭鹦哥果然不敢說出人中鳳來，只是不住叫：“虎頭犬，虎頭犬……。”便将玉瓊公主激得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喚來黃巾力士将一雞一犬捕獲，定要打殺。
天帝聞聽此事，急差人來将這一雞一犬帶離，另行安置別處，不準打殺。
你道天帝為何如此看重這一雞一犬？只因這雞犬是為與天帝同日飛升之二物，不同尋常。
及至天晚，雪婳姝縫制好了玉瓊公主明日所穿的衣裙，便來房間外散心。見蓮花仙子一步一挨回來，雪婳姝忙迎上前去，笑問道：“姐姐這麽晚回來，看姐姐的神色，許是游玩得累了？”
蓮花仙子道：“哪裏是游玩累的！游玩好好的回來，卻見那白翎雞糟蹋了公主的蓮花池，虎頭犬糟蹋了公主的屋子。害得衆人又是清洗屋子，又是去天工府重置辦家當。來來回回十餘次，真真将人累死！”又道：“公主與衆姐妹俱要将這雞犬打殺。天帝卻是不準，将這兩個孽畜安置別處去了，又真的将人氣殺！”說着，推門入房間而去。
雪婳姝回來房間，滿面歡喜問人中鳳道：“你可聽見方才蓮花姐姐說了嗎？若那虎頭犬日後不得再來玉瓊公主處，我倒可以不必整日擔心虎頭犬發覺你了。”
人中鳳坐在矮子松樹下石上，笑道：“我聽見了。”
雪婳姝見了人中鳳神情，奇道：“你好似早已知道了？”
人中鳳道：“是我将那虎頭犬引進玉瓊房裏的。”
雪婳姝驚道：“玉瓊公主若是知道是你使壞，豈會善罷甘休！”
人中鳳道：“她若知道了，我便走了，她又去何處尋找？”
雪婳姝不由問道：“你要去哪裏？”
人中鳳道：“天地之大，哪裏去不得。”
雪婳姝聞聽，忽覺滿腹的失落，一時無法言表，便就坐于案旁傷神。
人中鳳一時不曾察覺，自去樹洞中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