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Ballet04

04

排練教室

結束兩個小時的練習,木萊未一身深灰色的練習服,将散落的頭發重新紮起。走到邊上拿出從家裏帶來的茶水,木萊未看了眼遠處擠在一塊的女生們。排擠有時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在別人的眼裏,無論她是多麽的優秀,她初來乍到,她是一個中國人,她一進團拿得是獨舞的合約,她莫名其妙的出現,她莫名其妙地搶走了她們的位子。那些深以為被她搶走角色的女孩子們聯合她們的朋友自覺地形成了一個排擠她的小團體。

“木”一個女聲從身後傳來。

木萊未轉身,看向susana。

“我聽說你會參選先生的舞劇《匆匆》。”susana抱着胸問道。

“是。”木萊未答道是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的駐團編導,也是西方世界當今最受矚目的現當代編舞大師。他最新的作品《匆匆》是一部關于美國南部加州溫暖迷人色彩的舞蹈詩。它是團裏今年的一部大劇,預計将在美國進行巡演。

“是中場那一支對嘛?”

木萊未點頭。中場那支獨舞雖只有一分半,但卻起到承上啓下的作用,也因為舞蹈的難度大,成為了全場不可缺少的亮點。知道要排這部劇起,她每天都在練這支舞。

“你知道嗎”susana擡起高傲的下巴,“那是我的。”

木萊未對此,抿一抿嘴,攤手,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不再理會susana,繼續做着拉筋練習。

susana見木萊未不理自己,也不想再自讨沒趣,“哼”得一聲,便離開了。

結束一天的練習,三三兩兩地離開,雖被排擠,還是會有人會和她說再見。木萊未是最後幾個,剛走出教室,就有人喚她的名字。

木萊未轉身,是tamara。

“老師!”木萊未恭敬地叫道。她能得到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的獨舞合約,是tamara力排衆議的結果,所以她很感謝。

“最近都在準備吧?”tamara說得是《匆匆》這部舞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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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木萊未點頭道。

“我相信你。”tamara一直都毫不掩飾對木萊未的欣賞,“而你也沒有讓我失望。”

“謝謝你”

“我明天就要走了,趕不上《匆匆》選演工作。”35歲的tamara這兩年逐漸退居幕後,參與舞團的管理工作,而高層也有意讓她接替davy擔任藝術總監。而這次去莫斯科深造學習就是為了兩年後回來接手藝術總監的工作。

“木是非常優秀的孩子。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像我一樣看到你的才華,然後相信你。”雖然眼前這個孩子是出類拔萃的優秀,可是她再優秀,她的皮膚和國籍總是會讓人再想一想,舞團裏的有些人更願意把這些獨舞交給優秀卻總不及她的白人舞者。歐美芭蕾圈子很小,僧多肉少,他們并不歡迎還有外來的人去分食。如果不是她的極力推薦還有藝術總監davye的敲板,木不會在短短的剛入團的兩個月裏,以華人的身份拿到這些重要的獨舞角色。而她有些擔心在她走後,木這麽優秀的孩子能不能再拿到與她實力匹配的機會。

“雖然可能有時候被看見了,他們卻選擇忽略,但也要堅持下去。”tamara語友愛地捏了捏木萊未的臉,“知道嗎?”

木萊未不覺得紅了眼眶,拼命地點頭。

“你會成功的!”tamara擁抱了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以示鼓勵。

木萊未走出劇院,帶着些許春日的風吹拂過她的臉龐,不等她走下臺階,就看見遠處站立着一人,在微微地驚愣後,她驚喜地撲進了那人的懷裏:“鐘信叔!”

“pearl”梁鐘信輕輕地懷抱着懷中的女孩,感覺,“瘦了。”

“叔叔,你怎麽來了?”木萊未離開梁鐘信的懷抱,帶着點小興奮。

“來看看你,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梁鐘信慈愛地揉了揉木萊未的頭發。

“很好啊!”木萊未笑得明媚。雖然很多艱辛都要一個人受着而覺得難受,但是這一切在見到鐘信叔那刻起,就不複存在了。鐘信叔是她爸爸生前的好友,也是少數幾個知道她存在的人。在父親去世的這些年裏,是鐘信叔像爸爸一樣照顧她。鐘信叔總是會在自己最難的時候出現,抱抱自己,喚她pearl,告訴她,這條路上她不是一個人。

突然想再抱抱鐘信叔,木萊未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她突覺得委屈:“叔叔。”

“怎麽了?”梁鐘信懷抱着木萊未,揉揉她的細發。

“想你了。”女孩的撒嬌讓梁鐘信輕輕一笑。pearl是她父親放在手掌心的珍珠。好友在生前的那幾年,每見到自己一次,他都會跟他說:若我哪天不在了,pearl就拜托你了。而他,第一次見pearl時,她五歲,本不喜歡小孩的他卻覺得這個孩子極合他的眼緣。即使沒有好友的拜托,他也會好好地替好友照顧pearl。

“走!我們去吃飯。”梁鐘信拉起木萊未的手。

“恩”木萊未自然地挽起梁鐘信的手臂。

安靜的西餐廳,兩人坐在極其隐蔽的角落。在等菜的功夫,木萊未發了條短信向韓溪請假,說她家裏人來了,不能去兼職了。

“在做兼職?”

“恩”木萊未抿嘴點頭

“缺錢花?”

“也不是,也沒有什麽要花錢的地方,就是要省一點。”每一個月賺得錢,只能保障基本的吃住行,而其他得想都不要想。在梁鐘信面前,木萊未只是一個需要人照顧,需要人疼愛的小孩。有什麽委屈,有什麽難處,她會跟他訴。即使是眼淚,她都會毫無保留。

“那!”梁鐘信笑笑,他從黑色的錢包裏掏出一張卡,放到木萊未的面前。

“這個....”木萊未詫異。她之所以沒有顧忌地跟鐘信叔訴苦,那是因為鐘信叔只會抱抱自己,耐心地告訴她關于他的一些人生經歷,然後放手讓她為自己去博。他從來不會...

“這是你爸爸讓我在18歲後交給你的。本應該是過年的時候交到你手中的,但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北京拍戲,沒有辦法處理這些事。”梁鐘信解釋道,“雖說你爸爸的遺産都按照他的遺囑交給慈善基金會打理,但他還是給你留下了兩筆錢,幾處房産托我先替你看管着。現在呢?你都成年了,我趁拍完戲的功夫把這些都轉到了你的名下。你可以先看下。”說着,他把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木萊未的面前。

“你爸爸那幾年,發病的時間越來越長,過得越來越迷糊的,但他只要在醒着的時候,都在時時刻刻地替你想着。他想着,他哪天真得,他的pearl要怎麽辦?”

木萊未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不覺得紅了眼眶。

“你爸爸真得很愛你。雖然他不能大聲地告訴全世界,你是他的孩子,但他比誰都要愛你。”梁鐘信伸手把木萊未的手放進手心裏。

“我知道。”聲音不自覺地沙啞。她爸爸最後的那幾年因疾病纏身而痛不欲生,後來因藥物患上抑郁症跳樓自殺,而她媽媽在幾個星期後在同一幢樓殉情,他們只當她媽媽只是一個普通的歌迷。那段時間,她幾乎就傻掉,她無法接受兩位她最愛最愛的人在短短的時間裏突如其來的去世。

“好了。還有一件事。”見場面有些沉重,梁鐘信帶着點輕松地微笑繼續說道,“我和你玲姐要結婚了。”

“真得?!”木萊未驚喜地擡頭看向梁鐘信,“那實在是太好了。”鐘信叔和玲姐20年的戀愛長跑,終于要結婚了。

“所以,這次來。”梁鐘信又從包裏拿出一封米分色的信封。

木萊未伸手接過信封,一封充滿愛意的請柬包裹在其中。

“我和你玲姐想讓你做我們的伴娘。”

“我可以嗎?”木萊未有點遲疑。她爸爸的喪禮,她都沒能參加,只能躲得遠遠的,遠遠地看着。

“當然可以。我們只當你是我家裏的一個小外甥女。”

“好。”木萊未明亮的聲音,“那我一定要做最漂亮的伴娘!”說話間,侍者端上所點的食物。

梁鐘信莞爾,他又道:“pearl也十八歲了,如果有交往的男孩子,一定要帶回來給我看哦。”“男孩子呢?不要特別帥,也不要特別有錢,要看他的品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你好。不管他現在可能是否還在奮鬥,重要的是,他能在未來給你幸福。”

“知道了!我一定會帶回來給叔叔看。如果叔叔覺得不好,那我也不要了。”木萊未手切牛排,笑呵呵地說道。

“舍得?”梁鐘信将信将疑。到時候,不要有了喜歡的人就忘了他就好,梁鐘信有些難過地想着:小女兒長大了,要嫁人了。

“百分百的舍得!”木萊未很肯定地說道。她也相信她中意的人會得到鐘信叔的肯定。

梁鐘信原本傷感的心得到稍稍的安慰。他們都說:小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這些年,pearl是他的女兒。現已45歲的他,可能未來也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了。pearl能這樣說,他真得真得很開心。

“明天劇院有我的演出哦!看嗎?”木萊未将一塊切好的牛肉送進嘴巴裏咀嚼。

“看!”

兩人用完晚餐,徐徐徒步,漫步在倫敦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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