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學後第一次回家的喜悅夾雜着太多感情,打折了的歡喜似乎讓我的笑容也丢失了些許弧度。
不過,愛是有治愈能力的。
我媽媽常常拉着我的手臂,非常溫柔地詢問“你今天想吃什麽?”,她倒像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我爸爸一早就站在我房間外面喊“小奈,快起床!”,而等我半小時甚至兩小時之後打開房門,總是能看到餐桌上的家鄉特色早點。
李思其一有空就跑來我家陪我看電視,說說話。
我就問了思其一次“我真的很冷漠嗎?”
她給了我一個白眼,罵了一句“你有病啊?!”
“我朋友說我冷漠”
“是嗎?我不覺得啊!”
“你能不能認真點?”
“卧槽,你跟誰學得這傷春悲秋?我去打死他”
“嘿嘿嘿”
“別傻笑了,能不能安靜地看會兒劇?”
一個人的時候,我卻常常出神,忍不住嘆氣,甚至想開口對別人說個百八十遍。然而,這件事,我沒對任何人說過,包括我那幾位發小。
我自認為這稱不上愛情。
我和李骐的一切都稱不上偉大,除了在汽車站的偶遇帶點命中注定的緣分感,而當時閉眼休息的他應該沒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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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有不甘。
我受到了欺騙,他還借機否定我,甚至讓我否定自己。
周六特意幫我找來了李骐和那個女生的合照,發在了宿舍班群裏,她們全都勸我“她哪有你好看啊?”
可是我竟然輸給了一個沒我好看的人。
再想想我又何必拿自己去和別人比較呢?
愛情不一定都是偉大的嘛,也許我真的喜歡了他所以才這麽難過?
心有不甘只是我拒絕承認喜歡他的借口?
也許我只是習慣了他。
也許感情上的習慣就已經是一種愛情。
我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第二天一醒來,我想不起那句“你真的太冷漠了”。
可是它像超久的紅色彈幕,橫亘在我腦海中。看見一個朋友皺眉,我都會想是不是我太冷漠了?
我和我媽在鄰居家看剛生出來的小狗,陸阿姨問了一句“你們想要一只嗎?”
我搖了搖頭。我覺得小狗很可愛,可是我不想抱它。
回家的時候,我對我媽媽說“我記得我從小就不喜歡養這些小動物”
媽媽握着我的手,說:“是呀!可是這不代表你沒有愛心。你還記得那只灰白色的小狗嗎?你怕狗都要把路上那只流浪狗帶回家,每次看見它都躲得遠遠的但還是不肯我們送人,就怕它沒地方呆……”
跨進家門的那一刻,我轉頭的剎那看見晚霞照着我媽媽的身影,将身後的影子拉得老長。她完全陷入了回憶,嘴裏不停地念叨着當年的情形。
我腦海中橫亘着的紅色彈幕被這麽一句話取代了“但這不代表你沒有愛心”。
我沒有及時接受李骐的示好包括後來沒能快速進入與李骐的戀愛狀态,只是我沒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但這不說明我冷漠冷血。
高中那個戴着黑框眼鏡,總想偷偷握着我的手的男生,我對他也不冷漠,我只是,只是,沒有愛上他罷了。
等過完年,沒幾天我就收拾行李離家了。
一進學校就被批頭發太長,領導們把我們帶到了超市旁邊的理發店,要求女兵頭發全部都剃到齊耳的長度。
我看着鏡子中的小蘑菇,內心有一絲慶幸,還挺酷啊!
第二天就要開始上課,晚上在床上翻了好幾下都沒找到好的躺姿。我很擔心,明天見到李骐我該怎麽辦。一定會假裝不認識,只是我會不會有點難受啊。
一進教室,我就沒有往後面看過。上課的時候,頭擡得高高的仿佛無比專注,卻完全聽不進去。
晚上,管三說陸懷瑾告訴她李骐最近又換新的女友了。
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這種情形反而讓我心情愉悅了起來。
“幹嘛?我已經是他很久之前的過去式了”
“也就上學期”唐五插口,她卻立馬遭到了王七的白眼和杜杜的拍打。
我更加舒坦了,來得快的,去得也快。
這學期我們需要參加駐訓。
一聽教導員說駐訓,我像夜裏的貓瞪圓了大眼,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我同桌米二的手搖晃。我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期待與憧憬。
駐訓一共十天。
九龍湖訓練基地,那裏山上的一處平地是長期軍用訓練基地。
就像全校大遷徙一般,領導與學員全部移往駐訓地點。第一天坐車到那裏時,已經日上杆頭了。
吃完午飯,男兵們就集合紮帳篷、吊床。
女兵在一邊收拾整理,也依然累得夠嗆。
我擡頭望了望不遠處有一排建好的低矮房子,身邊的人告訴我那是領導專屬住宿點。
我幻想着晚上大家圍坐在火堆旁,聽領導們講那過去的事情。或者文藝女兵載歌載舞,大家高喊“再來一個”。
而事實是,大家列隊站立,領導站在高處訓話。沒有火堆,因為這裏的照明裝置十分齊全。
等9點半上吊床,吊床打結處膈應着背的每一個部位。而且吊床是上下兩層,我總是害怕上面的人掉下來砸到我身上。
這個時候不能有一點動靜,翻個身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想要看着天上的星星入睡,卻被樹上的大葉子遮擋了視線,只能數着上面吊床的結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早上五點半哨聲響起,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半開,想要慢慢窺探這陌生的深山老林。但我們腳下不敢停歇,迅速跟着大隊伍洗漱整隊。
我還沒聽清命令,跟着大隊伍就往林子裏跑。
半個小時後,熱得滿頭大汗,衣服全部緊貼皮膚,我們才回到了營地。
我再也不期待駐訓了,這只是換個環境的變相軍訓。
回來的第一天,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偷偷親了它一口。
王七最近開始吸煙了。
她不在我們宿舍的公共廁所吸煙,但是會在教學區的廁所吸。我看着她在一片煙霧缭繞的空擋擡起頭,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
“小七,你跟誰學的啊?有那麽煩惱嗎?”
“嘿嘿,不是煩惱,我就是試試。”
男廁所的煙霧更加濃重,要是有煙霧防爆器,這裏的報警器肯定會響很多次直到學校禁止。
沒幾天王七就放下了煙,但她在空閑時經常兩指并攏,成習慣了。
過幾天,又開始抽了幾根;之後,又扔了煙盒和打火機。
我們看她這架勢,還是決定看管着她,趁着瘾不深,幫她徹底戒了好。
一開始還有點反抗情緒,恰好換季她一不注意發了燒。全身軟綿綿的,什麽都幹不了。打了幾天點滴後,對身體有了不一樣的認知,堅定地拉着我們的手說“戒煙戒煙!謝謝姐妹們!”
暑假過後,我們進入了大二。
我們成為了新一屆的代訓班長。
新生報到那天,我望着穿着便服拖着大行李箱走進宿舍的新生,扳起了臉。
我喜歡這種改朝換代的感覺,看看,我們當初吃過的苦也就沒什麽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