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禿頭一震。

圓臉女孩和趙燕晰終于意識到事情好像鬧大了,一起跑出來勸。

“是啊,別打了,別鬧出人命啦。”

“對啊,不是就吓吓他嘛,這樣可以了。”

禿頭似乎反應了過來,慢慢看了看自己的手。

其他幾個男人仔細一看池憲,也有點愣。

這好像……好像确實過頭了。

梁研喊趙燕晰過去幫忙,她們很快将池憲扶到房裏。梁研檢查了池憲的傷,出去跟禿頭說要送醫院處理。

禿頭立刻反對,“不能送醫院!”

那幾個男人這時也知道輕重了,附和着:“對啊,別送醫院啊。”

梁研說:“那就去買藥。”

“好好,我們現在就去買。”

卧室裏,趙燕晰幫池憲擦臉,見梁研進來,趕緊把手巾給她,“全是血,我暈得慌。”

梁研接手,将池憲的臉清理幹淨。

這期間,池憲一直縮着身子在發抖。

“沒事了。”梁研說,“眼睛睜一下。”

池憲聽話地動了動眼皮,梁研拿手巾擦了擦他腫脹的眼睛。

她轉頭在盆裏搓手巾,圓臉女孩戳了戳她。

梁研擡頭,圓臉女孩指指池憲,以口形說:“……哭起來了。”

梁研一看,那兩只腫得吓人的熊貓眼果然冒出了眼淚。

池憲起初還沒聲音,後來越來越傷心。

趙燕晰和圓臉姑娘看他縮那嗚嗚地哭,一時都不敢說話。

梁研顯然不會安慰人,看了半天,只冒出一句:“哭了不是更疼麽。”

她拿毛巾給他抹一把臉,退開時,池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梁研皺眉,聽見池憲一邊哭一邊說:“她為什麽要騙我,她那麽好的小姑娘,她長得那麽好看,那麽單純,那麽可愛……”

“……”

梁研無語地将他的手撥開,“你長點腦子。”

根本就沒有這麽個小姑娘,那不過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假裝的,跟他聊天,搞網戀,再騙來。

八點半,外傷藥買回來了。

梁研給池憲塗了藥水,池憲不再嗚嗚哭了,也沒有縮成一團,他很安靜地躺着,一臉失戀後的生無可戀。

梁研也懶得問他,倒是圓臉姑娘和趙燕晰覺得他這樣子相當可憐,蹲旁邊安慰了幾句。

這一安慰,又把池憲給安慰哭了。

梁研聽得頭疼,起身去衛生間洗衣服去了。

快要洗好的時候,進來個人。

梁研看了他一眼,低頭把襪子擰幹,拿起盆放在洗臉臺接水。

沈逢南走過來。

“你要上廁所?”梁研說,“那我出去一會兒。”

她往外走,手臂被沈逢南拉住。

他低頭看見她手背上清晰的血檩子。

“今天又幹什麽了?”

低啞的嗓音被水流的聲音遮過,并不十分清晰,但梁研聽得很清楚。

她說:“你知道還問什麽。”

“你還要不要走了?”

梁研略微一頓,隔兩秒,抽回手,擡頭看他,“你覺得我又鬧事了是吧。”

沈逢南說:“這很明顯。”

“對,我又鬧了。”

梁研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平靜的目光寡淡得令人生氣。

“你信麽,他真的會被打死。”她說,“他們失控了,瘋了,他們不知道在做什麽,那個人……你不知道,那個被打的人他一定以為他要死了,你也不會知道等死的感覺。”

她看着他,有一絲嘲諷地說:“你只知道我愛惹事。”

她關掉水龍頭,将衣服又過水一遍,拿出去了。

出門前,丢下一句,“少拿那件事管我,不用你幫了。”

陳渠出去一天,回來也顧不上問屋裏發生的事兒,急着找趙燕晰,告訴她他要換到別的組待幾天,今晚就過去住,要幫忙接新,還要去上兩天大課。

趙燕晰一聽,暗暗高興。

陳渠見她不冷不淡,有點不舒服,但也沒直說,叮囑兩句就走了。

這天晚上,池憲在卧室過了一夜。

第二天,他精神好了一些,但整個臉還是腫的,比較麻煩的是,他不願出卧室門,對禿頭尤其恐懼,上廁所都央求梁研護着。

組長得知情況親自過來安撫,順帶給他洗洗腦。

池憲聽梁研的囑咐,表現得跟乖兒子似的。

這樣和平地過了兩天,他臉上的傷好多了,起碼鼻子眼睛都看得清楚了。

周五一大早,傳來通知,下午有休閑采摘活動。

圓臉姑娘很高興,偷偷告訴她們這個活動最好玩,可以去山上,一般在來新人的時候才有可能組織一次。

梁研一聽就明白了,這顯然是用來麻痹新人的,先營造好氛圍,讓人玩得開心快樂,慢慢融進群體,最後被困死。

套路可真多啊。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在城區邊緣,靠近舊車站,附近不遠處就有山。

出發前,小組已分好,池憲一聽自己跟梁研一組,放了心,再一聽,禿頭也在這一組,整個人都不好了。

回到卧室,趙燕晰小聲安慰他,“你怕啥,待會兒你靠邊走,離他遠點就是了。”

“他太狠了。”池憲咬牙切齒,內心陰影面積無限大,這幾日又困在屋裏不見天日,他整個人都陽光不起來了。

趙燕晰說:“他平時人挺好的,那天真是意外。”

池憲并不相信,猛搖頭,“你家研哥待會借我成嗎?”

趙燕晰“噗嗤”笑出聲,“真有你的,還研哥哩,小心梁研揍你。”

池憲沒心思跟她說笑,“我可說真的,待會兒我走她邊上,你別搶啊。”

“你是不是男人啊,”趙燕晰鄙視他,“你跟梁研學學,硬氣點行不行。”

池憲一臉受傷,“你們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沒被打過,不知道疼,沒被騙過感情,不知道傷心,我那天差點以為就要這麽死在他腳底下了,你都不知道多絕望,我還有大好河山沒看呢。”

兩人正嘀咕,梁研從後面來,将他們背一拍,“收拾東西。”

“啥?”

“走了,重要物品帶上。”

池憲說:“哪有什麽重要物品?”他手機、pad全交上去了。

“錢還有嗎?”

池憲懊喪,“沒多少了,昨天他們讓交夥食費,都搜刮了。”

梁研說:“剩多少都帶着。”

池憲聽話地把四十塊揣進褲兜。

趙燕晰又問:“咱們這組剛剛說幾個人來着?”

“六個。”池憲記性好,一個一個給她數,“我們仨,還有那個狠禿子、個子高的那個叫阿山的,還有昨天阿山帶來的那個短毛的小李。”

趙燕晰說,“這隊誰分的啊,全是男的,就我跟梁研兩個女的,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那個小李是別的組才來的。”

“就是啊,還把禿子分來!”

梁研沒理他們的抱怨,過去拿起席子上的枕頭翻過來,拆開後頭的線,從裏頭摸出身份證、銀-行卡和兩張粉紅票子放進口袋。

去的路上,池憲亦步亦趨跟在梁研身後。

走了二十分鐘,到了山腳。這山是他們的老活動地了,大家由老成員帶着,各組分開活動。

禿頭帶了兩個蛇皮袋,遞了一個給趙燕晰,“喏,你們仨用一個。”

進了山林,梁研發現這裏有很多橘子樹。

禿頭說:“這山以前是別人承包的,種了不少橘子,後來那家人都不在這兒了,山就荒了,不過橘子樹還留着,沒人看山,誰都能随便摘了。”

趙燕晰有點興奮,拽着梁研就要去摘那棵最大的樹,池憲也跟着他們,卻被禿頭叫住。

禿頭交代:“別跑遠,大家在一塊,不要單獨跑,迷了路就糟了。”

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控制人身自由。

趙燕晰一臉失望地不作聲。

梁研點頭應:“好。”她找了最近的一棵樹就動手摘。

大家摘了大約一刻鐘,小李突然捂着肚子叫:“哎,我肚子疼!”

禿頭問:“咋回事?”

小李不大好意思地說:“好像中午吃多了,現在鬧起來了,我得找個地兒方便一下。”

“這山上哪裏都好方便。”禿頭說。

趙燕晰聽了立刻叫:“那也不能在這方便吧,要臭死我們啊。”

小李紅着臉笑了笑:“是啊,我跑遠點兒。”

他這麽一說,就意味着得有人陪他跑遠點了。畢竟,他們是不能單獨行動的。

禿頭想了想說:“阿山,你帶他去吧。”

沈逢南一直埋頭摘橘子,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這山我不太熟,怕要迷路。”

禿頭一想也是,看了看梁研他們幾個,說:“那你在這兒,我帶他去吧。”

沈逢南點頭:“行。”

禿頭帶着小李走遠,沈逢南丢掉橘子,大步過去拉住梁研。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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