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梁研說:“我也今天才知道。”

趙燕晰想想也覺得不大可能,但又很奇怪,“我以為你們很熟了呢,他好好地為什麽幫我們啊,那裏有那麽多人,他就只放了我們三個。”

“可能看癡線可憐吧。”梁研随意答了句,去了衛生間。

在地板睡慣了,乍然躺到床上,趙燕晰倒有些不适應,覺得像做夢。

這床怎麽能這麽軟啊。

梁研洗完澡出來,就見趙燕晰兩腳架在床頭板上,哼着歌兒,一副舊社會姨太太的惬意模樣。

“你這什麽姿勢?”

趙燕晰聞聲扭過臉,“你洗好啦!這床好舒服啊,你快感受一下。”

梁研懶得理她。

白天累極,這一晚趙燕晰睡得特別香,第二天早上日頭高升才醒來,往旁邊一看,那張床已經空了,梁研不在。

趙燕晰正要喊,梁研推門進來,手裏拿着豆漿包子。

“你這麽早?”趙燕晰揉着蓬亂頭發,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趙小姐,已經十點了。”梁研把早餐放到桌上,“再不收拾,你只能吃午飯了。”

“啊,這麽晚了!”趙燕晰驚叫一聲,嘟囔,“沒有手機還真是不方便,都不曉得時間。”

說着一骨碌爬起來,快速去洗手間刷牙洗臉梳頭,收拾好自己就過來吃早飯。

“癡線呢?”趙燕晰邊吃邊問。

“和張哥出去了。”

“幹啥去了。”

“問那麽多幹嘛,吃你的。”

“哦。”

趙燕晰幾口吃掉包子,把豆漿喝了,問梁研:“我們今天走嗎?癡線也回南安,要不要跟他一起?”

梁研:“先回俞城。”

“啊,你想回去?”趙燕晰有點驚訝。

“不是我想,是你身份證要補辦。”

趙燕晰一拍腦袋,“對哦。那今天就回俞城吧,反正也要看姥姥,難得你也回去,她肯定很高興。”

梁研說:“今天不走,明天吧。”

“為什麽?”

“不為什麽。”

“……”

這一天都在旅館度過。

睡覺前,張平過來敲門。

梁研開了門,張平說:“來消息了。”

梁研心跳了下。

張平看她的表情,笑了笑:“別緊張,好消息。”

見梁研還是一張嚴肅臉,他也不賣關子了,“南哥回信兒了,好好的呢,沒事兒。”

梁研嗯了聲,表情放松了,問:“你們什麽時候結束?”

張平說:“快了,我看過一周能收了。”

第二天吃完早飯,張平将他們送到火車站,幫趙燕晰和池憲辦了臨時身份證明,又買了票,在進站口同他們道別。

池憲沒手機,就給張平留了宿舍電話,又給他一個大大擁抱,“張哥,回南安一定找我啊,你們報社離我學校超近的,到時我請你跟南哥吃飯!”

張平平笑呵呵答應。

池憲又将身旁梁研一拍,“咱們幾個真有緣,研哥跟趙妹妹過陣子也要回南安,到時咱在那邊團聚。”

“好好好。”

客套話講完,道了再見,張平揮揮手,目送他們仨小孩進站。

還沒轉身,一個身影又出來了,張平一看,是那個短頭發姑娘。

“咋了?”張平奇怪。

梁研到了他跟前,說:“張哥,留個電話吧。”

“嘿,你也要請吃飯吶。”張平笑道,“你們太客氣啦。”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很樂意地從兜裏摸了張名片給她。

“謝了。”梁研笑笑,轉身進站。

八月尾巴,俞城熱得出奇。

兩年沒回來,梁研一路看過來,發現許多地方都變了。

出租車經過她和趙燕晰曾經讀書的小學校,飄揚的紅旗不在了,只剩一片拆後未建的廢墟。

車繞進老城區,在小街口停下,天已經擦黑。

趙燕晰和梁研下車走了幾分鐘,看見小區的大門,裏頭幾棟居民樓年代久遠。

關于這裏的所有記憶對梁研來說也遠得有些缥缈了,她在這出生,也在這生活七年,後來被沈玉帶走,她住的老房子也在那一年被沈玉賣掉。

沈玉是梁研的母親。

梁研六歲時第一次見到她,七歲時是最後一次。

這裏是沈玉的家鄉,但沈玉再也沒有回來。

梁研讀高中時,她的父親梁越霆讓人在新街租了間屋,梁研住了三年,但她每晚送趙燕晰回來,仍然會來這個小區。

梁研覺得,這幾棟老舊的居民樓好像永遠是那副樣子,沒什麽活力,但也沒有哪裏不好,不緊不慢的。

她們熟門熟路進了小區,上樓敲門。

趙燕晰的姥姥獨自住在二樓的一套兩居室,老人家打開門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兩個丫頭突然回來,等反應過來就只剩驚喜,忙将她們迎進來,張羅這個張羅那個,看到梁研帶了營養品,又将她說了一通。

敘過舊,姥姥就忙着折騰晚飯了,梁研和趙燕晰也沒閑着,幫忙弄了好幾個菜。

兩人都很累,吃完飯沖了澡就睡了。

後面的日子她們倆過得好似度假,每天陪老人聊聊天,幫忙買個菜,然後就是吃吃睡睡。

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趙燕晰才在梁研的催促下去補辦了身份證。

去的時候是下午,天有點陰,趙燕晰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找出一輛破單車,梁研騎着載她。

辦完事就到傍晚了,經過超市,趙燕晰進去買東西,梁研扶着車站門口等。等了一會,沒等來趙燕晰,倒碰到一個熟人。

對方似乎先認出的是梁研的背影,他喊了一聲,語氣并不十分确定。

梁研回過頭,看見一個男孩愣在那裏。

梁研有點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但她确定,他應該是她高中同學,至少也是同校的,否則她不會覺得眼熟。

“梁研?”對方看上去有點激動。

梁研放棄搜索,直接以萬金油方式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男孩眼睛微微一亮,似乎很驚訝,過了會,對她笑了。

“是啊,好久不見。”

他笑得有點兒耀眼,梁研怔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他問。

梁研說:“哦,才回來。”

“是麽。”

他突然不說話了,梁研也沒寒暄,就這樣陷入沉默。

趙燕晰這時候出來了,看到梁研身旁的人,驚呼:“宋祈寧!”

“你好。”宋祈寧說。

“好巧!”趙燕晰驚嘆,“哎呦,宋祈寧你變帥了嘛。”

宋祈寧笑了笑,沒接話,看着梁研:“可以留個電話嗎?”

梁研正在回憶這個名字,直接說:“我沒電話。”

這理由聽着太假,宋祈寧以為她不願意,有點失望。

一旁趙燕晰早将他看透,老實告訴他,“是真沒電話,我們回來時手機被偷了,還沒買呢,不過我可以給你她宿舍號。”

梁研來不及阻止,趙燕晰已經報完號碼。

宋祈寧走後,趙燕晰滿臉興奮,将梁研一拍:“你魅力超大啊,人家念念不忘呢。”

梁研白她一眼,“這人誰呢,臉有點熟,名字沒印象。”

趙燕晰不敢相信,“梁研,你把他忘啦?當年人家可是第一個不怕死敢跟你表白的人!你辣手摧花,把他狠狠揍了一頓,記得嗎?”

梁研一聽就有印象了。她揍過的人不少,被揍了不還手的沒幾個,宋祈寧算一個。

“沒想到他還記着你呢。”趙燕晰說:“啊,你可以考慮開始你的初戀了,雖然有點晚,但好歹趕上大學的尾巴,也沒有遺憾了,怎樣,我機智吧,保準你回學校就會接到表白電話,到時候他千裏尋愛,你倆花前月下,然後你交出你的初吻,他……哎哎!梁研——”

趙燕晰顧不上暢想了,追着自行車跑。

晚飯後,趙燕晰收碗筷進廚房,梁研說:“我出去一下。”

趙燕晰探出半個頭,“幹嘛。”

“散步。”梁研頭也不回丢了一句。

趙燕晰嘀咕:“什麽毛病,她什麽時候開始散步了?”

梁研下了樓,徑自走到門口的小賣部。

看店的大爺在吃晚飯。

梁研說:“大爺,我打個電話。”

“在那兒呢,你打呗。”

梁研從兜裏摸出張名片,撥出上面的號碼,響了三聲,那頭有人接了。

“喂——”是男人的聲音,周圍有點吵鬧。

梁研說:“張哥,是我,梁研。”

張平一愣,緊接着就樂了,“啊,是你啊!我還說這號碼像打廣告的呢,你咋現在打電話來了,有什麽事嗎?”

“哦,沒事。”梁研停了一下,“就問一下你們怎麽樣了。”

張平的笑聲隔着聽筒傳來,他似乎很高興,“丫頭有良心啊,還知道關心我們哩,沒事兒別擔心,都結束啦,南哥也出來了,就在我邊上吃飯呢。”

梁研愣了下,還未反應,張平又說:“你要不要跟他說兩句啊?”

問完不等梁研答話,就自個接下去了,“我把電話給他喽。”

聽筒裏一陣嘈雜,隐約聽見張平的聲音:“是梁研,擔心你呢,打電話特地問來着……”

隔兩秒,梁研聽到了那個人熟悉的低啞的嗓音——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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